“我不去!”路遥披了下嘴。
韦烈笑笑,匆匆举步出房。
天阶夜色凉如水。
韦烈来到凌云山庄之外,很静,没什么异样。山庄有事,到底有什么事?他不由正门,从侧方淌了进去。
庄内院心里停了两辆双套蓬车,约莫三十名武士戒护。
旁边两人对峙,由于院子四角都吊着天灯照明,所以光线不差,可以清楚地看出一个是“瘟神”裘一介,另一个是化身山庄总管殷子龙的“花间狐”龙生,看样子双方已经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殷总管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这句话的意思?”裘一介阴阴地说。
“当然懂,三岁孩童也懂。”
“那你为何还要顽抗?”
“尽做总管的本分,决不向打家劫舍之徒低头。”
“殷总管,你这么年轻,可以前途无量,如果你加入本门,老夫保证你仍是总管,你应该很明白,一个山庄的总管和一个大门派的总管身份地位是有天壤之别的。”
“以行径而言,大造门只是个盗匪集团,自诩为大门派会让人笑掉牙,奉劝你阁下把抢劫得手的东西留下速速带人离开,否则的话你们全部留下。”
“哈哈哈哈,你以为凭区区‘骷髅令’就可以威胁老夫,你太天真了,因为你是‘鬼脸罗刹”的传人,所以老夫才没对你下杀手,现在话已说尽,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说着,向前趋了一个大步。
龙生的目光在游移,显然他十分焦急,‘骷髅令’固属厉害,但“瘟神”之毒是无法予以抗衡的,尤其对方施毒是无形的,无法在行动上争先机,他后悔没在双方面对面之前抢先出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情况已映入韦烈的眼中,要是不立即现身接过来,等龙生中了毒便大费周章了。
“姓裘的,你未免得意得太早了些!”
“什么人?”“本公子!”韦烈从容现身,步到两人身前。
龙生心上的石头落了地,飘身后退,现在他笃定了,只要韦烈挡住裘一介,这将近三十的大造门弟子将全数成为“骷髅令”下的亡魂。
戒护马车的武士群起了轻微的骚动。
“又是你小子?”裘一介眼里冒出杀光。
“裘一介,上次被你兔脱,这次非留下不可。”
“哈哈哈,韦烈,今晚再没人护驾了吧?”
“本公子不须别人保护。”
“好极!”裘一介抬了抬手,很自然的一个动作。
龙生心弦一颤,他知道裘一介在施毒。
韦烈稳立如泰山,根本不把对方的动作当一回事,他已经服食了谷兰用七叶灵芝调配的灵丹,本身已具备了辟毒之能,这一点裘一介做梦也不会梦到。
“裘一介,趁着你还能动就多动几下。”
“你……”裘一介震惊了,再次抬手还加挥。
韦烈依然不动。
龙生完全笃定了,韦烈毒不倒,一切便无所惧。
裘一介极具风度的仪态现在改变了,满脸骇然惊怪之色,前后才几天韦烈居然变成了不怕毒,他随即想到“赛神农”的传人谷兰,这一定是她捣的,可是她分明已中了自己的毒掌,这怎么回事?这黄毛丫头有这高的能耐。
“裘一介,本公子要领教一下你的毒掌。”
“韦烈,你这是自己找死……”
“作战自然会有死伤,但很难说是谁。”韦烈在试了对方两次毒攻之后信心大增,谷兰的保证半丝不假。
“好!就让你亲身体验千次。”裘一介默运毒功,双掌很快地变成了乌黑之色,徐徐扬起,看来相当怕人。
韦烈双臂虚垂,根本不作势,他自服下了升天岩下石窟中先代异人“天枢客”所留的“补天丹”之后,已平添了一甲子功力,加上他原有的修为,全部功力已超过百年;放眼江湖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人。
裘一介心虚了,韦烈的姿态显示出信心十足,武功本是彼此消长的,这一采在气势上他已落入了下风。
“呀!”乌亮的毒掌挥出。
韦烈举掌迎战,没使全力,但用的是攻招,攻对方之所必救,这样便可以把毒掌接触的机会,减到最少。
裘一介虽然以毒为主,但武功也相当不赖。
四支手掌翻飞,黑白相间蔚为奇观,当然,所谓奇观只是视觉上的感受,实际上这是极为凶险的搏斗,每一式都足以致命。
十个照面之后,裘一介招式倏变,左掌右指互相配合,诡辣至极。
韦烈依然从容。
转眼间,又是十个回合。
裘一介突地弹开圈子之外。
韦烈没跟踪进击,他想确实摸清对方的底。
裘一介右手半扬,并食中二指,手掌黑色已经消褪,但二指却赤红如血,而且比其余各指几乎粗大了一倍。
这是什么邪门?韦烈颇感惊异。
“韦公子!”龙生开口,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着外人他必须用这际呼。“这是‘先天血箭’,毒血破指尖而出,当心别被射中。”
“先天血箭”前所未闻,韦烈不禁头一凛。
裘一介朝龙生扫了一眼。
韦烈不知如何应付,毒血破指尖而出,这不同于一般暗器矢弩,因为它不受任何空间限制,手指头一指必然中的,这比任何伤人的东西都要便捷准确,除了以罡气护身别无他法。
启动功生,他全身立即布满了先天罡气。
以先天罡气敌挡先天血箭,应该是最合适之事。
两道红线射出。
韦烈没动,因为闪让是多余,手指一定随人转,无论如伺都避不过,只有冒险一赌,寄望于血箭突不过罡气。
“嗤!嗤!”两声,血箭飞洒四散。
同一时间,裘一介飞似而逝。
韦烈没追,他知道决追不上,逃命总是竭尽所能的。
裘一介这一走,那些戒护马车的弟子也纷纷弹动。
龙生扬手,手里握着“骷髅令”。
“不要,让他们走!”韦烈立即阻止。
龙生迟疑。
只这瞬间,近三十弟子已奔遁净尽。
“为什么要阻止我?”龙生问。
“此地不宜大肆杀戮。”韦烈步了过去。“如果留下这批人的命,并未能阻止对方侵犯,而且还变本加厉地报复,我们又不能长期驻留防卫山庄,放他们一马至少可以缓冲一下情势。”
顿了顿,他改变话题道:“字条是你传的?”
“嗯!我无法不搬救兵,你要迟到一步便惨了。
“这两辆马车……”
“是对方打开庄库洗劫的。”
“还好,他们带不走,庄主他们人呢?”
“先期回避了,再高的武功也不能抗毒。”
“这安排很好!”
庄外突然传来搏杀之声。
韦烈心中一动,急声道:“你留守庄内同时处理启后事宜,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全由我料理。”
龙生点头应了声“好!”
韦烈朝庄外掠去。
庄门外一箭之地。
三男一女在围杀刚刚从庄内逃生出来的“大造门”弟子,实际上四个都是女的,她们是谷兰和冷玉霜主从,四人中只有谷兰是女装。近三十名弟子已被屠杀殆尽,所以一眼便能看出敌我的态势。
“住手!”韦烈奔到喝阻。
正好最后一个敌人倒地。
尸横遍地,韦烈只好付之一个苦笑。
“韦大哥,庄内情况如何?”冷玉霜发问。
“除了裘一介免脱,其余的全部在此。”
“杀得很痛快!”
“不错,是痛快,但接下来将是可怕的报复。”
“怕什么?兵来将挡……”
“王老弟,看来你得留在庄里当‘将’了?”
“那有什么不对,你不杀人就能保证对方不杀你?”
“说的也是。”韦烈笑笑,扫了一遍地上的横尸。“庄丁们又有得忙了,料理这多人的善后得费大的力气。”
“韦公子!”谷兰开口。“你是以什么理由为凌云山庄如此卖命?”
“为所当为吧!”韦烈只好含糊地回答。
“大造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门户?”
“新崛起的吧?目前不清楚。”
“门主是谁?”
“同样不清楚,连‘瘟神’这等人物都甘心受驱使,想来不会是普通人物,大造门既然已经公开在江湖亮相,门主的来路很快就会挑明,对了,谷姑娘,裘一介跟贵师门有宿怨,这一段上代的过节……”
“当然由我负责了断。”
“他刚才在庄内施展了一手‘先天血箭……”
“我想得到,这是他师门独传的毒功。”
“谷姑娘有应付之道?”
“有,他如对我施展便是自杀。”
韦烈没往下追问,他必须尊重别人师门的隐秘。
“你是如何应付逃生的?”谷兰反问。
“以先天罡气抵挡!”韦烈坦然地说。
“啊!先天罡气,武林中还没几人能修练得到,韦公子,以你的年纪而论,应该不可能有这种成就……”谷兰心细如发,她立即便想到了,只是没进一步追问是否有什么奇遇,她也尊重别人的隐私。
“练武之道除循正轨之外还别有捷径,很难说。”韦烈很含蓄地回答,下意识地望了冷玉霜一眼,这秘密只她一人知道。
“韦大哥!”冷玉霜接口接话。“你最好留下”
“我留下!”韦烈惊奇。“我为什么要留下?”“大造门不会就此罢休,你有保护安全之责。”
“如果对方就此知难而退不再干扰,我一直留下?”
“这有什么不好,凌云山庄环境幽美,又特别清静,能住上一段时日,未始不是一种福份,你不想想看?”冷玉霜现在是王雨的身份,神态言行又另是一套。“如果说你有许多大事未了,就暂时抛开,养精畜锐,再以新的姿态出而应事岂不更妙?”
韦烈突然领悟冷玉霜的心意了,以武者的立场而言,幽静的环境正是练功的好地方,而养精蓄锐,新的资态重出等话已经明白暗示他抓住机会参修升天岩窟所获的“无相剑法”,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建议。
“那你们呢?”这一问等于是答应了冷玉霜的建议。
“我们会在小镇客栈呆一段时间以备必要时应援。”说完,目注谷兰。“谷姑娘,你自己有事要办吗?”
“我没事!”谷兰当然不知道此中玄机。
“那好,我们彼此作伴你不会寂寞的。”
“你们走吧,我要联络殷总管处理善后。”韦烈笑向二女。
“好!我们走!”冷玉霜以男人的姿态挥挥手。
四女离去。
韦烈正要进庄,龙生已率十余名庄丁来到。
“韦公子仗义解危,山庄上下均表心感。”
“小事不足挂齿,殷总管,在下要暂留贵庄些时,以防对方再来寻……”
“那真太好了,真是求之不得。”说完,朝一名庄丁道:“黄元,你马上进去禀告庄主就说韦公子要留下,同时收拾客房……”
“殷总管,在下留下是秘密的,最好是找间隐僻些的房子。”
“好,这……回顾我再亲自安排。”
叫黄元的庄丁转身朝庄门奔去。
龙生指挥庄丁把尸体往庄后山边搬运。
耗了近半个时辰,清理完毕。
现场留下韦烈和龙生。
“韦师弟,你真的要留在山庄?”龙生悄声问。
“是真的要留下,我判断大造门会卷土重来。”
“我很奇怪,大造门为什么一再侵犯凌云山庄?”
“眼前情况已很明显,大造门想称霸武林必须先并吞各小门派以增强实力,而凌云山庄只是一个门户并非帮派,在形势上非常适合作一个帮派的根据地,大造门是新兴的帮派,来个鹊巢鸠占省事又省力,所以才如此亟于图谋。”
“师弟言之有理!”龙生深深点头。
就在此际,一条人影蹒跚而至。
韦烈与龙生同时目注来人。
人影渐行渐近。
是一个形态猥琐的小老头。
两人互望了一眼,同样的心想,这老头是谁,但都没说出口,此时此地蓦然现身显必非偶然。
小老头到两人身前,龇牙笑笑。
“两位幸会!”抱了抱拳。
“你是谁?”龙生问。
“小老儿田青,受之托向殷总管传句话。”
“找我?”龙生目光如电一闪。
“是的!”
“传什么话?”
“殷总管身边有柄当年‘木头人’扬威江湖时无坚不催的宝刃‘血龙金剑’,希望殷总管能割爱。”
韦烈骇然而震,自己从未听师父提过他有什么“血龙金剑”,而“血龙金剑’’却在龙师兄手边,这怎么回事?
龙生更是大惊莫名。
“是谁要你传的话?”龙生栗声喝问。
“不认识,只知道话传到之后有百两黄金的酬劳。”
“嘿!”龙生冷笑了一声。“田老头,黄金虽然宝贵,但要有命才能享用对不对?”
“对极了,小老儿穷了大半辈子,有这种机会当然不愿错过,对方保证过,小老儿一定能活着享用,过几天好日子。”
说完,又龇牙笑笑。
韦烈侧瞟了龙生一眼,没开口。
“田老头,要你的命只是举手之势,你明白吗?”这话说得够明白。“以殷总管和这位韦公子的能耐,想要人命的,确是轻而易举,同时也没人能挡得住,不过,两位绝对不会对小老儿下手,这一点也是非常之明白。”
“那你就说实话?”
“小老儿说的就是实话。”
“本人身边是有“血龙金剑”,又怎样?”
“那就请交给小老儿!”
“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哈,人站着是不会做梦的。”
龙生止步……
韦烈急道:“由我来!”他是想到这糟老头可能是大造门的人,所恃可能是毒技,自己不怕毒;出面应付比较适当,话声中,以闪电手法一下子扣住对方腕脉,冷冷地道:“田老头,我要你死连举手都不必,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田老头面不改色。
“那你凭什么说你死不了?”
“因为有一个人你们不愿意她陪死。”
“谁?”
“殷夫人!”
“什么,你是说……”
“她叫玲苓,迎春院的花魁香妃!”
这一说对韦烈和龙生而言不啻是晴空一个霹雳,玲苓怎会落到对方手里?又怎么会知道“花间狐”龙生化身殷总管的秘密?
龙生上前一把抓住田老头的胸衣,目中尽是杀光。
“田老头,你要不说实话我就活活撕了你,人在你们手里?”
“不是我们,是他们,小老儿只是传话。”
“他们是谁?”
“小老儿先声明过,不知道。”
“我会要你来不及地说出来!”龙生五指用力。
“啊!”一声惨叫,五个指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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