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子问话!”
韦烈是一本正经。
“洪流,你到外面看着!”
“是!”洪流立即出门警戒。
尚云的头低垂胸前,他似乎已经认了。
韦烈冷眼望着尚云。
“姓尚的,你已经死过两次,本人问一句你答一句,也许不会死第三次,照实回答,你们门主是谁?”
“不知道!”尚云抬起头,脸色是灰败的。
“你敢再说一句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他召见我们时都是蒙着脸的,不过……
尚云期期艾艾。
“不过什么?”
“他惯常落脚在王屋山,哎……”一声惨叫,尚云滚倒地面,一只硕大无朋的老鼠窜了出去。
“怎么会有老鼠?”王道脱口惊叫出声。
尚云身躯一阵扭动,头一偏,断了气。
韦烈双目暴睁,眼里射出的精光有如炽电。
“又是杀人灭口!”
“洪流守在外面还有人能接近?”王道转动目光。
“是那只大老鼠!”
“老鼠怎会……”王道低头弯腰。“啊!公子,是老鼠没错,姓尚的脚骨拐上有两个血洞,血是黑的,可是……老鼠会一口咬死人倒是天下奇闻。”
“并非奇闻,这老鼠是人特别豢养的凶手。”韦烈挫了挫牙。“牙齿上藏有剧毒,只要被咬,见血封喉。”
王道瞪大眼,好半晌。
“老鼠本身不会中毒?”
“这……”韦烈想了想。“要就是老鼠在放出杀人之前先喂解药,要就是特制的牙套不伤本身。”
“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我曾经听过怪猫杀人的故事,依此联想。”
“啊!这……实在骇人听闻,谁也无法防范,比江湖上一等的杀手更可怖,可是……老鼠会认人么?”
“会!”韦烈断然地回答。
“怎么会?”王道打破砂锅问到底。
“被杀者的身上被先沾上某种气味,老鼠凭气味下口,故而这种歹毒手法也有其限制,否则天下大乱了。”
王道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最精于江湖门道,但像“老鼠杀手”这种绝毒绝的怪事还是头一次见识。
“公子,你……真了不起,懂得这么多。”
“把人拖出去吧,看了惹厌。”
“是!”
王道应了一声,把尸体拖了出去,不久与洪流一起进屋。
洪流望着韦烈摇摇头,他不大爱开口,这已经表达了他对此事的心意。
三人进入灶房喝起酒来。
韦烈的心头压力板重,对付大造门的行动完全成了被动,而且一再受挫,而且“血龙金剑”的事使他懊恼万分,得而复失是他一时疏忽所致,而费力逮到的活口一再被灭口,到目前为止,敌人还是一团迷雾。
人在高兴的时候喜欢喝上几杯,而在烦忧的时候更想藉酒麻醉,所以说起来倒楣的是“酒”。
韦烈喝得很多。
王道和洪流在低气压下也跟着猛灌。
“韦公子!”一声娇唤传来。
三人互望一眼。
“谁?”韦烈睁起醉眼。
“是我,小云雀!”
“啊!”韦烈立即起身出去,身形微见幌荡。
王道和洪流也跟着到堂屋。
小云雀一脸风尘之色,看样子是赶了长路。
“王公子……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的真名姓。”
“她叫冷玉霜!”
“哦!她和谷姑娘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韦烈茫然,满头玄雾。
“她俩在垣曲出现……”
“什么,她俩到了垣曲?”韦烈大惊意外。
“是的,见了我照面不识,还有三个蓝衣人同行,我看她两个神情呆滞心知有异,不敢打招呼……”
“有这等事,后来呢?”韦烈的酒化成了冷汗。
“我爹暗中尾随下去,我来找你。凌云山庄没你的影子,倒是碰到了龙大少,他已经追了去,指示我到这里来找你,还好没扑空。”
“冷姑娘她们走的什么方向?”
“往王屋山路。”
“八九不离十了,王道、洪流,马上收拾上路。”
“是!”两人齐应了一声。
王屋山。
进山的大小通路全被封锁,山里还有游动巡逻、明桩暗卡不计其数,警戒之严可以说滴水不透,山居人家都有大造门发的信符,每户一面凭以通行,陌生人休想混进去,不过想要阻止王道、洪流这等人物是办不到的。
暮色苍茫。
山风凛冽。
一个瘦小的山民背着一个大酒篓吃力地步上大哨丫口。这里是入山的主要孔道,临时搭建的一个大草棚变成了关卡,进出山区的非经过这关卡不可。这里驻有二十名武士,不分日夜轮班把关,每班四个人,每隔一时辰换班。
“什么人?”
“山……山里的。”
“站住,不许动。”
瘦小的人站住了。
一名武士上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王!”
“可有信符?”
“有、有!”叫小王的从怀中取出一块三指宽的木牌递了过去。
那武士只瞄了眼并未细看。
“小王,你忘了规定,日落之后不许进山?”
“小的没忘,只是……只是这酒篓子太重,走不快,所以耽搁了时辰。大爷,光酒就整整七十斤,加上篓子坛子少说也上百斤,小的……差点没被压死。看来……捱到家天也亮了,大爷,您就可怜……”
“少废话,山里有自己酿的酒,何必大老远出山去买?”那名武士凶巴巴地盘问,就像是官府的差役。
“大爷!”小王轻轻卸下酒篓,连喘了几口大气。“村里头人明天娶媳妇,特别打发小的出山去买坛好酒,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好酒?”一名武士接口。
“太妙了,大伙儿可以消磨一夜。”另一个帮腔。
“这……这不成,酒没了教小的怎么回去交代?”小王发了急直打哆嗦。“大爷,行行好,放小的过去。”
“当然放你过去,滚吧!”
“这酒……”
“还有十呢,九……哈哈哈哈!”一脚踹了出去。
小王连翻了两滚,一跛一跄地走了。
那武士挽起酒篓,快步进入哨棚。
一阵欢呼,大伙儿痛饮起来,把路的也进棚加入。
盏茶工夫,棚子里没了声息。
小王又踅了回来,大声高叫道:“请公子入山,全摆平了!”这小王,正是王道的化身,他表演得还不赖。
韦烈、洪流和小云雀一起出现。
“公子!”不喜欢开口的洪流说了话。“这几个小角色料理了不就完事,还费这大的手脚,我不懂?”
“洪流,那样做会打草惊蛇。”
“那为什么非要走正路不可?”
“当然,随便那里都可以入山,险峻的山势阻挡不了我们,不过,总没有顺顺当当直捣总舵强。”说完转头道:“王道,下一步棋。”
“是!”王道应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上次在‘神女翠姬’那老妖精那儿顺手带的东西本来打算留作纪念,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这些忘八羔子要酒不要命,这下子可真是乐了。”
嘀咕着进入哨棚。
哨棚里,所有的武士全躺倒了,功力浅的已不省人事,功力深的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软瘫如泥。
王道先找到那最先跟他打交道的武士,笑嘻嘻地道:“相好的,你刚才踢了我一脚,我这个人没什么,喜欢点小便宜。”
一脚踢去,那武士大翻元宝。“这是本钱!”又踢了一脚,那武士一头栽进草床底下。
“这是利息,对本对利!”然后又望向居中坐着瞪眼的黑衣人。“看服色你是头子,现在仍然让你做头,我们巡山。”取出怀中小瓶,选了四名武士一一喂服,然后又褪下不给解药的两套衣服,自己换上一套,另一套扔了出去,大声道:“洪流,赶快收拾打扮一下好做客。”
外面的洪流立刻换上大造门武士服。
王道飞快出指,利落地点上那四名武士的穴道,很神气地道:“你们起来带兵器整队出发,目的地是总舵,注意规矩,不然就捅了喂狼。”说完,顺手拣了根矛子,逐一作势要戳,四名武士连黑衣人站起,被赶出哨棚。
一行七人,黑衣人领队,王道第二,洪流殿后。
韦烈与小云雀早已隐起身形。
“出发!”王道发号施令。
巡逻小队像真的一样举步前进。
刚走没多远,另一小队横里行来。
“什么人,口令!”王道先发唬人。
“第九队,月满山!”领队的回答。
“第四队,月满山!”王道胡报了一下。
两队交叉而过。
一座极隐密的山谷。谷口被粗木棚住,一道大棚门,上面是哨楼。
王道与洪流来到。
那名黑衣领队与四名手下已经乖乖地躺在山沟里。现在,王道已经顶替了黑衣人,洪流仍是武士打份。
“什么人?”门楼上传出喝声。
“传讯的!”
“口令!”
“月西沉!”
“口号?”
“四二,逢八进二,鸡毛着火!”
王道回答得相当流利,口令是随时辰改变的,而口号则是代表身份,逢八进二是表示八人小组有两人回总坛传讯,鸡毛着火表示是急讯。这些,都是王道和洪流从黑衣领队口里硬逼出来的,表演得很精彩。
“放行!”
随着这一声放行?木栅门上开了一道小门,王道与洪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小门随即关闭。
栅围高约五丈,由三层巨木连接,栅里仿筑城的形式积土成坡,顶端可以驰马,埋伏了近百强弓手,中间杂着暗器手,武功再高也难闯越,如果是群攻简直就是送死。
围里又是一大段空地,武士逡巡不绝。
王道与洪流一路前行。
两边夹峙的巨峰壁立千仞,猿猱难攀。
这时,天色已潆潆发亮。
总坛在望,全是竹木搭建的平房,毗连栉比,真的像一座小山城。
两人偏开正面,朝后逡去。
日上二罕。
在栅外隐身的韦烈与小云雀显得很焦急,算时辰,如果王道和洪流顺利得手,应该已经有情况显现,可是却一无动静。“韦公子,王道和洪流两位莫非……”
“别担心,他俩很会办事。”韦烈在安慰小云雀,但他心里何尝不急。他是人不是神,这里是大造门的总舵,撒开各种布置不谈,单就对人而言,以区区四个人来对如云高手,就算人家伸着脖子等他们杀也杀不了这许多。
“可是……”
“我们再等等。”
“我爹不见影子,不知怎么了?”
“以令尊的能耐,应该自保有余。”
“大造门的人惯常用毒……”小云雀的确很着急。
“这……”韦烈心里打起一个结。“大造门会用毒的只极少几个人……”
“韦公子,您看谷里?”
“啁!”
谷里一道浓烟直冲霄汉。
栅门突然打开。
“他们得手了!”韦烈直起身形。
第二十四章扫穴犁庭
洪流与王道出现栅门,高举双臂。
韦烈与小云雀奔了过去。
王道抢着先开口:“公子,全摆平了,这得感谢‘神女翠姬’,从她那里借的药还真管用,我在几间厨房的水缸里放了那么一丁点,早餐一过,大伙儿抢着找地方休息,管人的、被管的全都四平八稳。”
“别得意得太早!”洪流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王道白了洪流一眼。
“大造门有毒道好手,要解不难。”
“哈!你错了,‘神女翠姬’那老婆娘的东西不是毒,是特殊材料合成的药,只迷人不伤人。”
“有毒道高手不会用迷药的么?”
“别争了!”韦烈抬抬手止住二人,冷沉地道:“我们人单势孤,杀几个人可以,要救人却不容易,所以我们必须争取时间,不能给他们机会,如果能逮到他们的首脑,便万事如意,现在由洪流在此把关,不许他们的人进来,王道带路,我们立刻直捣虎穴。”
“走!”王道精神抖擞地举步便走。
洪流关上栅门,飞身掠上门楼。
韦烈与小云雀跟上王道。
入谷没多远,便已发现歪在路边的武士。
总坛令厅是宫殿式建筑,谈不上宏伟但也还像样,竹木搭建的平房环拱四周,使令厅显得十分突出。
三人很快到了总坛前的广场,这时可以看到无数东倒西歪的武士,其中也有各种服色的高级弟子,大部分还清醒,就是无法行动。
韦烈深深思想——冷玉霜和谷兰被囚何处?两个的身手都不弱,冷玉霜有天听之术,谷兰是岐黄高手,怎会落入对方掌握?
王道在饮水中下药会药得这么彻底?
大造门主身边应该有不少护卫的好手,难道如此不济?
“王道,你单独一路,去了解全般状况。”
“是!”
“如果有特殊情况,用老方法传讯。”
“这我知……”道字还没离口,人已疾窜而去。
韦烈朝小云雀做了个手势,双双快步淌去。
令厅空荡无人。
这是极不可能的情况,一般中下弟子纵算集体用餐也会有例外,不会悉数被药迷倒,而一些高级弟子难道没一个发现这意外?还有门主本身呢?
韦烈心中起了警惕。
“韦公子,情形好像不太对……”小云雀开口。
“你想到什么?”
“这里是大造门的总舵重地,防范自然周密,而且人数众多,王道在水缸里下药,不可能半个不剩全被药倒,这当中恐怕……”
“小云雀,我正在这么想。”
“现在该怎么办?”
“如我所料不差,我们一进山便已被对方侦察到行踪,甚至于令尊在跟踪时早就败了行藏,我们等于是步步入穴,现在只有将计就计,装浑到底,看对方采取什么行动再相机行事,眼前要证明这点不难……”目光扫瞄之计,选定了厅廓倚柱而坐的一名紫衣人,紫衣级的高手在大造门中位份不低,他若无其事地步了过去。
紫衣人头搭拉着似已昏迷。
韦烈步到紫衣人身前,伸手……
白雾乍喷。
“啊!”韦烈惊呼一声,一个倒纵,贴壁站立,剑已离鞘在手,但双眼已经睁不开,整个头脸上身沾满了白粉,仿佛刚从磨坊里钻出来。
“呀!”小云雀弹到韦烈身边。“韦公子!”
“别怕,靠在我身边不要动手。”
小云雀也靠廓墙站立,紧依着韦烈,粉腮惨变。
紫衣人已起立,迫了上前。
“韦烈,夜路走多了终会碰见鬼的,知道你不怕毒,但这并不是毒,只是石灰粉加些作料而已。你现在已经成了盲武士,不管你能赖有多高,张不开眼睛便什么也别谈,嘿!逮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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