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一样了,就像地狱里的恶鬼,邪行的紧,盯着人的目光直勾勾又冷冰冰的,时不时还舔一下嘴角,看得人头皮发麻。颂语依旧很粘我,对母亲却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他整日和她作对,母亲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被气久了,加上蛊虫反噬,便含恨离世了,死不瞑目,死前苦苦哀求颂语,要替他们报仇。呵,她原来是知道,我是靠不住的,心不够狠,她要颂语当楼主,他应了,可一转头,就把我推了上去……按照他锱铢必较的性子,著闲的事,应该就是他干的。”
谢秦二人心里有底,现在就是求证,于是并不惊讶。可除了著闲,被灭满门的,还有青海的宋家,秦望昭偷偷瞟了一眼谢长安,见他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知道他装的不在意,到底还是介怀的。他抬眼问道:“那青海宋家灭门案,是不是也是十二楼干的?”
成勤立刻嘲道:“这个我拿头打赌,绝对是容颂语干的,他很护短,可他的短,只有老容一个人,谁刮破他一道口,他能剥下那人一张皮,要不是宋良征,老容可能也不会坠崖,迟了八十年才报复,我都要对他的耐性另眼相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实在睁不开眼了,于是漏更了不好一丝~~~一丝~~~又一丝~~~~~~~
、第 70 章
四人跟着容颂辞在辋川里飞纵,从另一边绕了出去,趁黑摸了条船,十二楼有人发现了他们,聚众尾随着跟着到了海边,却没阻拦,看着五人翻上船出了海,渐行渐远。
寄语岛漂浮海上,途径还有雾区和激流,所以中原武林一直无法寻得其踪,容颂辞和成勤熟悉海路,一路虽然有惊,但也无险,顺利抵达锦华的海边时,岸边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是韩舸。
谢长安下了船奔过去,高兴的问韩舸怎么知道他们今天回来。韩舸浅笑着帮他拂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说:“我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这里等两个时辰,怕你们到了需要接援。,运气不错是么,我还没走,你们就到了,没叫我今天白等。”
谢长安听了,见了他高兴的同时,心里有点钝钝的难过,他想,要是秦望昭沉睡十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等了又等盼了又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一定早就疯了。几人火速回了客栈,韩舸进门收拾下,抱着谢安逸出来了,早有小厮架着马车等在客栈门口,韩舸将谢安逸抱进去安置好。容颂辞几人站在马车外,谢长安正在和叶青蟾说话。
谢长安问道:“叶兄,你不和我们去岭南么?”
叶青蟾笑道:“不了,我先转道平沙去看万里的病情如何了,然后去岭南找你们,你们行踪要是有变,就飞鸽到青竹派知会我一声。”
谢长安拍了他肩头一把,道:“这样也好,只盼万里的眼睛已好,那就在此暂别,后会有期。”
叶青蟾回了他一拍,道:“谢兄,秦兄,二位前辈,西平王,告辞。”
他飞身上马,白衣负剑一骑绝尘,马蹄扬起飞奔而去,哒哒的打在青砖大道上,很快就穿过熙攘的人群,隐去不见了。
韩舸站在客栈门口,对着容颂辞和成勤深深一俯首,发自内心的感谢:“容兄和这位老前辈,大恩大德,韩舸铭记一生。”
谢长安看着秦望昭歪嘴一笑,看来他这丰神俊朗的爹,还不知道这位兄台,比他年长了好几番,叫不得兄台,和这白胡子老头一般,该叫前辈。他刚才问过了,容颂辞说要和他一道去岭南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成勤防范疯子容颂语到了一个惊悚的境界,恨不得把容颂辞打包了拴在裤腰带上,寸步离不得他。谢长安取笑他,成老爹是容前辈的老尾巴,走哪跟哪,一边又假惺惺的羡慕两人感情深厚,秦望昭心里门儿清,他这是拐弯抹角的打听成勤的以前的身份来着。
老头是个暴脾气,立马翻起了白眼,就要和谢长安损个你死我活,容颂辞是老狐狸,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笑着制止了成勤,开门见山的给谢长安二人解惑:“长安哪,别逗他,老成以前是十二楼的执事堂主,一人之下的那种。”
谢长安妆模作样的惊为叹止,那副假模式把老头气了个半死,吵又吵不赢,崩溃之下竟然直呼了一句秦望昭,把在场的几人惊在当场。秦望昭冷清的问了句叫他何事,老头子脸红脖子粗的哽了半天,愣是没好意思脱口而出舌尖那句话:管管你这话唠媳妇!
谢安逸长睡不醒,韩舸在马车里照拂他,谢长安四人骑马跟随。一路往南,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后头,一溜儿跟着四人,三个青年才俊,一个面若寒霜,一个俊朗和气,还有一个容貌惊人。三美男堆里,还扎了个老头,雪色的头发胡子在马上颠簸,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这老头子一个精神不济从马上跌下来,立刻到了地府去报到。期间谢长安爬上马车,将容颂辞的来历讲给韩舸听了,那厮愣了下,就这么一瞬间就接受了,一点也不惊讶,谢长安暗赞,他爹不愧是千军万马里沙场驰骋的一员大将,就这份冷静和沉着,常人能有么。
四马带着一车,五青壮里混着一老头,马是好马,人是高手,行程倒是出人意料的快。五日后抵达岭南,容颂辞武功最高,谢安逸由他带着,半天后,几人脚踏实地的站在了山顶,跟着秦望昭荡下去进了山洞。
洞口站了个高大的男人,迎着光,是五叔。他见了来人不止三个,还有三个生面孔,也不惊讶,朝向韩舸看去,见他点了头,又面无表情的搜寻谢安逸,看到抱着他的容颂辞时,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平复回去,说了句将人抱进来,转身就往里去了。
谢安逸被韩舸接了过去,小心的安置在石床上,五叔坐在床边细细给他把了脉,然后查看了周身的筋骨和肌肉,对韩舸说一切都正常,然后去桌边坐下了,余下几人也围到四方的石桌椅,老的坐下少的站,谢长安和秦望昭杵在韩舸身后,仍由韩舸给五叔介绍他们三人。他打量秦望昭嘴里这传奇一样的前辈,身材高大气势凌厉,眉目如刀刻,整个完全就是一霸气的掌权人,不愧是彪悍的著闲族的头领。
五叔说话也很简洁,基本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能省则省,极其寡言,比起秦望昭更甚。谢长安乐不可支,他在脑子里想了下秦望昭这个少语的和五叔这个沉默的凑在一起,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的场景,站在韩舸身后嘴角狂抽。秦望昭一扭头看见他在一旁发疯,立刻给了他一记锋利的眼刀:老实点。
韩舸介绍到容颂辞时,不自觉的顿了下,似乎觉得两方的立场有些对立,很快他就打消了后顾之忧,因为容颂辞直接开了口。
容颂辞对上五叔的目光,点头轻笑了下,直言:“吴首领,幸会,我是,容颂辞。”
五叔古今无波的终于浮起一丝惊讶,他目光如同钩子似的从容颂辞不老的容颜上掠过,然后颓然的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红颜不老’竟然真的养成了。论辈分,你母亲吴歌,是我曾祖母吴瑶的亲姊,你还是我长辈,我的尊称你一声外祖父,可你这模样……诶,世事诡秘不可测,罢了,我就叫你前辈吧。”
容颂辞大度无谓一笑,道:“请便。‘红颜不老’其实没练成,服蛊的是我爹容子瞻,可他正常衰老死去了,而我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原来如此,那东西蛊惑人心又害人,没了母蛊,也好。前辈的母亲是著闲的叛徒,你为何上山来?”
“也许是,为了积德,又或许,是替人还债……”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抽疯的觉得应该分个上下卷,内容不更改,姑凉们顺延下看!!!
、第 71 章
容颂辞将关于著闲灭族的线索和猜测告诉吴柳,那人却没有意料中的暴怒或激动,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垂下眼沉默不语,可泛起青白的指节,却透露出他内心的煎熬和怒火。
只有在生死线上穿梭而过的人,才会拥有高于常人的冷静和自持,一切夸张鲜明的怨憎恨都淡下去,不是不再恨,而是藏得深,如同劈啪作响的柴垛炙热的燃烧后,明亮的火光黯淡,看似死灰一片,其实依旧覆盖着足以燎原的星火,只需微风一阵,便能酿成大祸。
秦望昭和五叔呆的最久,他最清楚,这个看似冷漠的瘸腿中年男人 ,宽阔的肩膀下,跳动的一颗心,其实很温柔,也很会照顾人。他邻着站立,见状左手压在五叔肩头,使上不轻却也不重的力度,无声的传达属于他的安慰,五叔抬起眼看他,挤了个笑,示意他别担心。
五叔接着说:“这个稍后再提,先把安逸救醒再说。蜀葵呢,给我看看。”
韩舸掏出藏好的金贵木盒子,那是他所有的希望和寄托,郑重中带着点紧张递给了五叔。五叔接过来打开细看,又闻又嗅,甚至还捻起一块碎末送到嘴里咂摸了半天,最后才点了头。
韩舸漂浮的一颗心,到此才真正落回肚子里,他立刻就去看谢安逸安详的睡脸,心头浮起千言万语,到了喉管全部堵死,变成了一声模糊的哽咽,他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句带着颤音的“安逸~~~”
五叔看了他四人一眼,难得笑了一下,说来得正好,正需要大量的车菊子,那药草却生在悬崖峭壁上 ,你们几人,便去采药吧,韩舸留下给我打下手。
各自去忙活,等到天黑的时候,该准备的东西全都齐全了,五叔说这里功力最高的是容颂辞,待会就侯在一旁,蛊虫破体的时候,要劳烦他帮忙制住以防它乱窜。
为了避免引得分心,谢秦成三人自动退到洞口,韩舸不肯离去,爬到石床内侧拉住谢安逸的手。五叔在洞内架起一口大锅,地下压着石块腾空,生了柴火一边烧的热气腾腾,自己坐在石桌边上,将蜀葵一分为二,一半捣碎倒入煮着的药汤里,一半研磨成末了合水,让韩舸一滴不剩的给谢安逸灌了下去,容颂辞盘腿坐在谢安逸身后,辅以内力游走他筋脉,给他推宫过血。
服下蜀葵后,不到一炷香,药效就上来了,睡了五年的谢安逸额头开始冒出细汗,渐渐安详平静的面容也绷起来,颊边的肌肉咬死,接着四肢开始抽筋似的的颤动,忍着什么痛苦似的。韩舸又喜又心疼,恨不得以身受之,只可惜无能为力,只有握紧了他的手,心里暗下决心,等他好了,加倍对他好,比对谁都好。
游过一炷香,谢安逸脸面上以全是流淌的汗滴,两手抵在他后背的容颂辞额角也泛汗,两人头顶,竟然氤氲起白色的细雾,如同烧开的滚水上升腾的水汽。谢安逸面色从惨白到红晕再到酱紫,四肢抽筋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不知什么时候无意识的咬住了嘴唇,下唇接着牙齿的地方深深的陷下去,周边一圈青白色,眼见着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在那时,五叔一声低喝:停,快把他移到药桶里去。
容颂辞两手闪电般上移,捉住谢安逸双肩运气而起,一阵风似的掠到药桶边,轻柔的将他落进去。韩舸和五叔连忙追到那里,五叔坐到早就放置好的石质上,手里已然捏了一大把银针,韩舸从身后按住谢安逸将他固定好,五叔五指如飞的封锁住他心脏周圈的几处大穴和筋脉,灵虚、神封、期门、不容。药桶底部的文火一直在烧着,谢安逸在汤里煮了足有两个时辰,他不能说话也睁不开眼睛,可瞧他浑身的情状,也能知他痛苦不堪。
突然,五叔沉下眼,低声说了句:来了。
韩舸和容颂辞抬眼盯住他胸口,就见那里本来平坦的肌肤好像有活物在底下拱撞爬挤,一突一突的,貌似奋力想爬出来,豌豆大小,随着那阵挤动,苍白的皮肤下隐约泛起褐色。五叔顿时肃穆起来,看了韩舸一眼,沉声道:“成败在此一举,现在,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韩舸脸上本就稀薄的血色瞬间褪尽,眼里浮起剧烈的挣扎,很快他目光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坚定的说:“继续,安逸他,一定不想就这么睡死过去。我和他,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奇的是,谢安逸好像听见了那句话似的,韩舸话音落地的瞬间,容颂辞和五叔,竟然清晰的看见他嘴角弯起一个很微弱的弧度,几不可见,可他的神情,分明褪去了些许痛苦,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一样。
五叔点了下头,几人各自将全部的心神,投入到各自应尽的事里去。五叔凑得更近些,手里已经捏住一把刀锋上扬的小尖刀,一手抵住插满银针像个刺猬的谢安逸胸膛,捏住尖刀的手稳稳的凑过去,轻缓而快捷的一划,寸许的刀口便印在皮肤上。刹那间,站在谢安逸身侧的容颂辞,幻影一般探出两手,左手在谢安逸后背发功一拍,右手成爪悬在那道刀口上,一股旋风一样的气流在指尖呼呼作响,随着他慢慢往后撤,吸盘似的吸住了裂开的伤口,两边的伤口翻卷起来,被什么撕扯似的往外拉,鲜血远远不断的留下,有些还被吸附到了空中,悬在容颂辞的右手和谢安逸的胸膛之间,无法坠落。
谢安逸受了锥心之痛似的开始挣扎,韩舸死死按住他,心疼的厉害。很快,胸口上那个刀口里好像有虫子被吸了出来,包裹在血肉里,露出一直细小的金色足,那只细足拼命的挣扎着想往里爬,还是禁不住容颂辞内力的吸引,乱挥着足脚慢慢露出半个全貌,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谢安逸身体剧烈额抽搐。
五叔捻起一根中等粗细的银针,狠绝的朝那只金色的蛊虫扎去。谁知那虫子有灵识似的意识到危险,两只细脚撑住两边的皮肉一挣,瞬间又往肉里去了一些,五叔一下竟然没能扎到它。就在那时,容颂辞按在谢安逸后背的手再次拍出一掌,谢安逸五脏受了冲击,当场就吐出一口血,而那虫子,也再次被震出来,五叔飞快的扎下,将它横穿在了银针上。
秦望昭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冲进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过头还是怎么,看起来竟然很心酸,谢长安捏了捏他肩膀,贴上去靠的很紧。“千觉”的蛊虫逼了出来,“轻生”就相对好办许多,五叔说过段日子等他恢复些,再解决那个。韩舸将谢安逸捞出来,给他上药扎了绷带换了身干净衣服,掖好被脚,看着他依旧闭着双眼的脸,心里头突然就有股千帆过尽浮生尽的沧桑感觉,好像一辈子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用尽了,再出什么岔子,他就真的无以为继了,他鼻头泛酸,自己和他,能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
韩舸去了石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