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by天上掉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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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进制by天上掉馅饼-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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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说完这句他饭也不吃,推开椅子扔下兰知就气呼呼地走了。

韩敬「蹬蹬蹬」跑出餐厅门外。外面艳阳高照,照得他心口发凉。他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这里离Z大太远了,走回去肯定是要走到明天早晨了。骑虎难下,韩敬一咬牙,又「蹬蹬蹬」跑回了餐厅。 
兰知还坐在里面,他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先前那一个一晃而过又苦涩又洒脱的微笑。事实上,他看上去并没有受到韩敬不辞而别的影响——至少他的表情没有受到影响,还是那样的冷淡而疏离。 
当韩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甚至很笃定地舀了一勺开水白菜的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韩敬更生气了,感觉自己来回跑来跑去像个傻瓜一样。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郁闷地站在兰知身边问,“咱们好歹也上过几次床了。我这么生气地走了,你也不挽留一下?” 
兰知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挽留你你还是会走。”他道,“我何必多此一举?” 
韩敬差点没被兰知的话噎死。 
“我当然要走。”他推开兰知面前的碗碟,五指一张,“不过你把我的钱先还我!” 
兰知微微诧异。 
“昨晚出租车车钱二十九块,今早排骨年糕原材料二十块,零头我都给你抹了,一共四十九块!”韩敬一口气倒豆子般地报帐。 
兰知面无表情地拿出皮夹子,扔了张一百块在韩敬的掌心里。 
韩敬口袋里空空如也,不甘心瞪着那张一百块,用力攥了攥手心。“我没零钱找你。”他有些心虚地嘴硬道。 
“不用找了。”兰知冷冷回答,也不看韩敬了,自顾自地收好皮夹,“剩下的就当是我谢谢你。” 
韩敬顿时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谢谢他是什么意思?兰知难道以为自己这样对他都是为了钱吗? 
你自己和姓朱的权钱交易,就以己度人,这么恶劣地揣测别人的好意吗?韩敬心道,气极了。 
韩敬把那张一百元塞进兜里,伸手捏住兰知的下巴,把他的头扳过来迫使他看着自己。 
“我对你说过,我不是为了钱。”他气呼呼地对兰知道,“你给我等着。四十一块的零钱我一定会找给你的!” 
“是五十一块。”兰知纠正他。 
韩敬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太愤怒激动,连简单的心算都算错了。他想张口辩解,又觉得实在是辩解无力,只好瞪了瞪兰知,半天才憋了一句:“算你数学好!”然后扔下兰知,落荒逃走了。
他逃走得太狼狈,并没有注意到兰知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他在走廊尽头拐弯,再也看不见。
兰知就这样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叫来侍者:“结账吧。”

结完账兰知看了看手表:周日下午三点一刻。
一如每个周日下午一样,他取了车往A市的F区开。
F区离他住的地方很近,不过档次更加高一些,A市很多政界人士都住在那里。
也一如每个周日下午一样,他在离目的地半公里的地方停车,到路边的一家花店里买了一束康乃馨。
每周日下午固定时间出现的年轻英俊的客人,花店的老板娘早已经认识了兰知。
“兰先生,”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康乃馨用漂亮的纸包扎起来,“今天你来的有点晚啊。是路上堵车了吗?”
兰知没有表情地接过花,简单回答:“不是。”然后迅速付钱离开。

四点不到的时候,他干净整齐,衬衫服帖,捧着康乃馨,站在了F区一栋别墅的门前。
他在别墅门口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分钟。
别墅前种了一棵木槿。花期将尽,秋风一吹,就将木槿花的花瓣纷纷吹落,落在他的头发上和他的衬衫上,还有他手里的那一束康乃馨上。
兰知伸手,将落在康乃馨上的木槿花花瓣都仔细地挑出来扔掉。
然后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熟门熟路地打开别墅门,走了进去。
才走进去里面的人就听到了动静。“是小兰回来了吗?”有一个女声很开心地问。
“是。”兰知轻声回答。
那女人已经从客厅里迎了出来,走到了站立在玄关口的兰知面前。
“伯母,”兰知把手里的康乃馨递给她,“我给你买了束花。”
这位“伯母”就是朱诚朱院长的妻子,名叫杨瑛。都说女人爱花,杨伯母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是一束象征母爱的康乃馨。
“小兰啊,我说过多少次了,你有空多来吃饭多来住住就好,不用买花的。”杨伯母嘴巴上笑眯眯地数落,还是很开心地接过了花。然后她朝窗外看了看,又说:“小兰你怎么又把车停马路边啊?快停到车库里去吧。”
兰知没动。
“没关系的。”杨伯母察觉了他的顾虑,说,“你朱伯父说他今晚有急事出差去外地不回来。车位正好空着一个呢。”
兰知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被杨伯母看在眼里,她并不明白兰知的心思,就笑道:「你这孩子还是这样。就算你伯父回来了,让他停马路旁就好了嘛。你不用让给他。」
说到最后她还是触动了一点自己的心思,就本能地踮脚去摸兰知的头。
兰知很配合地微微弯腰,低下头,让杨伯母摸。

第一次摸他的头他还比自己矮一些。那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十六年前吧?
那时候兰知才十三岁,一个人坐在H市儿童福利院的教室里,隔着纤尘不染的玻璃窗看着前来G省H市考察交流民政工作经验的杨瑛。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孩子。”福利院院长向杨瑛介绍,“这孩子成绩很不错,小学跳了级,初中考进我省重点初中。可惜他的父亲去年出意外去世了,又查找不到别的亲人,就被有关部门送来了我们儿童福利院。”
“他的母亲呢?”
“生完他没几年嫌这里经济不够发达,就离开了H市,后来与家人均失去了联系。”
杨瑛“哦”了一声。她当时在经济发达的A市民政局工作,主要负责儿童福利这一块,这次来H市,主要就是来帮助经济欠发达的兄弟省市更好的搞好民政工作。
“比较可惜的是,他考上的省重点初中并不在我们H市。根据相关规定和政策,我们福利院不可以让他去H市以外的初中上学。所以最后还是让他转学到H市和我们儿童福利院对口接纳的初中去就读了。”
的确是很可惜的。杨瑛心想,好不容易考上了重点初中,却不得不转学。
福利院院长顿了顿,突然又问杨瑛,“杨主任,遇到这种情况你们A市一般是如何解决的?”
杨瑛想了想,很谨慎地说:“政策法规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有效地担当起监护人的职责。相信和这孩子好好沟通,他是能够理解你们的工作的。”
福利院院长笑了:“杨主任您误会了。这孩子很理解我们的工作。虽然当时表现得很难过,但还是很快接受了我们安排转学的建议,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听完这句话杨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抽,回头又去看兰知。
那个时候是春天,福利院大楼外大团大团的桃花盛开,红彤彤映在玻璃窗上,浓艳地将玻璃窗后面无表情的兰知,和这个春光明媚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我想了解的情况是,你们A市是如何处理院内孤儿要报考高中乃至将来要报考大学的问题。”福利院院长并没有意识到杨瑛的心理变化,继续说了下去,“按照国家规定,孤儿满十六周岁之后我们就要和他解除收养关系。为了让孤儿能够更好地适应社会,如果他们有读书的意愿,我们一般会建议他们中考的时候报考和我们福利院对口接纳的H市第二职校和H市第七技校。一方面这些对口接纳单位会减免他们的学费;另一方面,这两所学校也会在他们年满十六周岁后提供一些实习机会,让他们能够有经济上的来源。”
杨瑛立刻就明白了。国家规定了九年制义务教育。但是初中毕业之后,是否再接受教育,的确不是国家能够保障的。儿童福利院愿意提供这样的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如果要上高中,就要面临很多问题。首先是高中学费,并不属于国家福利范围,H市经济不够发达,资金也一向比较紧张;其次,就算高中学费能够得到减免,等到孤儿年满十六周岁被解除了收养关系,生活上就会失去了经济来源,如何继续完成高中学业,也是个问题。而日后考大学,大学的学费,更加是个问题。
杨瑛摇了摇头:“这的确很棘手。我们A市的儿童福利院,绝大部分收养的孩子都是有一定的身体缺陷。没有身体缺陷的孩子,很快都被国内外的热心人领养走了。少数能够正常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孩子,因为成绩关系,也并没有提出报考高中,都是去了相应的职业技术学校。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倒还真没有遇到过。”
她想了想,又问:“这孩子自己很想要报考高中吗?”
福利院院长摇头:“没有。其实上次我们问过他,他自己表示愿意报考和福利院对口的职校或者技校,不会报考高中。”他停了一停,却叹了一口气,道:“他很懂事,不愿意麻烦我们。”
杨瑛没有接话,又回头去看兰知。
兰知还是立在玻璃窗后看她。不过杨瑛觉得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自己,不知道落在哪里。
“他非常聪明,如果他能够读大学,应该对他个人的前途更加好一些。”福利院院长有些惋惜地说。

那一次前去H市考察,杨瑛对这个名叫兰知的男孩子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过了半年,寒风凌冽的十一月,她的家庭发生了变故。
她自己刚刚上高中的独生子遇到交通意外,不幸去世了。
杨瑛沉浸在悲痛之中,中年失子让她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而且她已经四十多岁了,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很难再要一个孩子。
看着爱子一屋子的高中教材,堆得满满的各种教辅材料,和对比强烈的空荡荡的单人床,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在春日艳红桃花后沉默无声望着自己的兰知,那个因为各种原因不再能够上高中的兰知。
杨瑛家境很好,丈夫朱诚又在A市著名的高校Z大当教授,给爱子创造了这样好的物质和精神环境,爱子却没法享受。而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却有人因为非自身的原因,不能继续学习。
杨瑛决定收养兰知,并且征得了朱诚的同意。她原本以为朱诚会不同意,没想到朱诚答应得很爽快。
她打电话给H市的儿童福利院,却得知兰知再过一个礼拜就要满十四周岁了。而国家法律规定,收养儿童时,儿童的年龄不得超过十四周岁。
杨瑛在三天之内托关系搞定了所有的证明材料,第四天就重新出现在了H市儿童福利院的门口。
大半年过去了。兰知长高了一些。可能是为了给杨瑛夫妻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穿了一件很干净的毛衣,指甲和头发也都修剪过,安静地坐在福利院的行政办公室里。
福利院有不少孩子被人收养。可大多数被收养的孩子都年纪非常小。并没有很多人愿意收养一个已经十几岁并且看上去非常成熟懂事的孩子。
“我叫杨瑛。这位是我的丈夫朱诚。”杨瑛摸了摸兰知的头发介绍,“我们想收养你,想照顾你,让你有机会去读高中上大学。小兰,你愿意吗?”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面无表情的兰知露出了一个腼腆羞涩的微笑。
“愿意。”他轻声说,“谢谢伯母伯父。”

十六年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得非常高,需要踮脚才能摸到他的头发。
“小兰,我们是一家人啊!”杨瑛想着往事,一边摸一边轻轻说,“一家人不用为了一个停车位这么客气的。”
兰知点点头,轻声回答:“我一直把你当自家人,伯母。”随即他不再说话,依照吩咐出门,把自己的车开进了车库。
杨瑛望着兰知的背影,在那声“伯母”里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兰知和杨瑛一起吃了顿晚饭。饭后他们趁着晚霞余光在别墅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住在这里大部分都是A市的政界人士,互相之间也或多或少在工作上认识,有不少人走过,和两人打招呼。
杨瑛并不避讳向人介绍兰知,所以大家都知道兰知和杨瑛的关系。
走了一会儿兰知开口,对杨瑛说:“我有件事情想征求你的同意。”
兰知比较寡言,也很少和别人说心里的想法。两人一路走着,向来主要是杨瑛在说话。突然兰知这么主动开口,杨瑛倒是愣了一愣。然后她还蛮开心兰知敞开心扉,连忙鼓励道:“你说吧。”
兰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想自己出去租房子住。”
杨瑛才开心起来,立刻又被冷水浇透。
她作为一个母亲,一位心思细腻的女性,这些年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兰知的变化。
兰知对自己似乎是越来越疏离。

这种变化发生在他大二的时候。在这之前他很乖顺很依赖自己,甚至考上了本市的大学他还隔三差五回家,并不愿意住在学校宿舍里。
但是从他读大二的某一天开始,一切突然被改变了。
兰知突然变得不愿意留在家里。事实上,他几乎一直住在离家只有半个小时车程的宿舍里,只有在双休日的时候才会回家来看望自己。
大学毕业后他出国攻读博士学位,四年半的时间,他也从来没有回国过。
杨瑛甚至有时候有种错觉,觉得兰知可能有一天就会消失在大洋彼岸,不辞而别,再也找不到。好在,兰知每周坚持给她打越洋电话,又让她觉得可能兰知只是学业繁忙,自己多心了。
但是那种错觉依旧在她心头萦绕不去,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委婉地在越洋电话里向兰知表达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担忧。
兰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我毕业后会回国工作,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回答,“伯母请不要担心。”
那一通电话信号不太好,总是有“沙沙”的杂声,给兰知的嗓音染上了一层忧郁的质感。
兰知并没有食言,毕业后他就在Z大谋得教职,归国工作。
只不过他依然不愿意住在家里,坚持要求一个人住在外面。
杨瑛夫妇在离家不远的闹市中心还有一套公寓,于是就把它腾出来让兰知居住。杨瑛当时拒绝了兰知想自己租房的请求。
“何必浪费这个钱呢?”她劝兰知,“而且住别人的房子总不如住自己的房子来得舒心。”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杨瑛是有点私心的。首先那套公寓离自己的住所不远;其次那套公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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