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掌积聚阴极寒冰之气,击中人身,血脉僵冻,惟有衡山派的离火掌是它克星。
但离火掌击中人身,离火真气灼伤内腑,唯有玄冰掌是它的克星。
这两种掌力,水火不相容,一旦遭遇上了,并不是谁的掌功可以制谁的掌功,而是要看双方的修为火候而定。
譬如水能灭火,但杯水车薪,水就克不了火。如果只是星星之火,投在冰天雪地之中,自然很快就会熄灭。
玄冰掌和离火掌的互相克制,其理在此。
青云道长看他使出玄冰掌来,自己也不得不使离火掌了,口中说了声:“善哉!善哉!”
右掌托天举起,缓缓吸了口气,运起离火神功,手掌向空连摇三摇,名为“向天乞火”,等他手掌翻下,一只修长五指的手掌,已经其红如火,缓缓朝前拍出一股炙热的暗劲,随着掌势往前逼去。
这两大高手使出了势如冰炭的神功,实为武林难得一见的较技!
两股一寒一热不同的掌力,渐渐接近,空气中已经发出“嗤嗤”异响,也同时弥漫起一阵如烟似雾的白气!
就在此时,突听晏天机大喝一声:“青云道兄,咱们左手也别空着!”
喝声中,突然跨上一步,左手一扬,又是一掌拍了过来。
这一掌仍然不带丝毫风声,但却也不是玄冰掌,他玄冰掌只练在右手。
青云道长想不到他在使出玄冰掌之时,左手还会拍出一掌来,人家既已发掌,自己怎能不接,立即左掌一竖,朝前迎击出去。
双方施展的玄冰、离火掌,推出之势,原是十分缓慢,目前仅是从两人掌心发出来的一冷一热两股真气接触而已,但两人左手一掌,一劈一拒,却抢在前面已经相连在一起了!
这一接触,青云道长骤觉不对,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般若掌力……”
一个人突然被震得后退了四、五步,上身一阵摇晃,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他身形受震后退,离火掌力,自然也顿形减弱!不,无形之中,已经散去。
晏天机狂笑一声,左掌已收,右掌掌心深凹,五指勾曲,使的依然是玄冰掌,乘胜欺身而上!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尖叫之声!那是江翠烟,她和三师兄章一虎(任云秋)在东首林下经过一阵密谈,她一颗芳心,早已全交给“三师哥”了。
因此这回随同副教主迎战正面衡山派,他们两人就置身事外,并肩站在战圈之外,并未向衡山弟子出手。章一虎牵着她的手,在双方自刃交兮生死决斗的紧张局面之中,喁喁清谈,绵绵情话。
这固然是章一虎有意气气副教主晏天机的,但他对江翠烟确也动了真情。
章一虎虽在和江翠烟谈情,他一双亮得像星星般的眼神可不时也注意着青云道长和晏天机的战局,这时骤睹青云道长中掌负伤,他口中喊了声:“不好!”身形一闪快如流星,抢着朝青云道长和晏天机机两人扑去。
江翠烟自然知道副教主的厉害,你这样冲上去,不是救人,简直是自己送死,她一颗心全在他的身上了,看得能不心胆俱裂,口中自然也惊呼出声了!
晏天机乘胜追击,玄冰掌力已使到十成左右,这一击,他有十成把握,可以把青云道长立毙掌下,没想到眼前人影一闪,“啪”的一声,双掌对击,硬是把他一记玄冰掌接了过去。
章一虎虽然接下了一掌,但人却被震得向后连退了四步。
晏天机也被震后退了一步,他先前还以为是青云道长门下弟子,眼看掌门人负伤,情急拚命,硬接自己一掌,心头也止不住暗暗惊异:“衡山派倒也不可轻视,连门下弟子竟会有这等深厚功力!”
等到定睛看去,这接下自己一记玄冰掌的,竟然是章一虎,不由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是你,你不是章一虎!”
章一虎缓缓吸了口气笑嘻嘻的道:“在下明明就是章一虎。”
江翠烟认为章一虎(任云秋)去接副教主的玄冰掌,自然必死无疑,心中暗道:“他若是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
耳中听到啪的一声,她简直不忍去看,及听到副教主的喝声,和章一虎回答的话声,心中一奇,急忙定睛看去,章一虎不是好好的站在副教主面前?心中不禁大喜过望,飞也似的奔了过去,掠到章一虎身边,柔声问道:“三师哥,你没事吧?”
这句话,就说得情爱横溢,脸上一片关切之色。
章一虎回头含笑道:“九师妹,你看我有事么?”
晏天机怒极,厉喝道:“你不是章一虎。”
章一虎耸耸肩道:“我明明是章一虎,你硬说我不是,不是就不是好了。”
晏天机怒哼一声道:“你该死!”
左手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他在怒极之下,这一记使出来的正是般若掌力,要把章一虎立毙掌下。
章一虎身形一个轻旋,双手如挽如推,但听“呼”的一声,晏天机击来的一记般若掌力,本来不带丝毫风声,这回给他双手一挽一推,使出接引之力,一下把般若掌朝左首一片空地上带出。
这下,刹那之间,掌风如涛,“轰”然有声,像黄河决口,一泻千里,化作一道强大无匹的狂流,呼啸而去。
江翠烟想不到他居然能把晏天机副教主的掌力引出,心头更为高兴,眼波欲流,只是瞟着章一虎,流露出无限情意。自古美人爱英雄,章一虎表现特异,自然获得美人芳心了。
这下直把晏天机看得一呆,怔然道:“接引神功,你……究系何人?”
章一虎朗笑一声道:“章一虎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还是章一虎是也。”
晏天机色厉内荏,嘿然道:“你敢取下面具来给本座瞧瞧。”
章一虎含笑道:“可以,晏副教主,你也取下面具来给在下瞧瞧如何?”
晏天机没有作声,心头似是怒极,一手按着剑柄,大有不用掌力,又要使剑之意。
他此时除了全力一拚,已无突围而出的希望了。他真想不到来时挟浩大声势,有周全布置的一仗,会落得如此惨败,连本来自己认为已经用不上,而教主却要他们随同自己而来的祁连双凶,也会没了下落。
就在此时,广场前一条大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串十数盏红灯,冉冉而来,到得牌坊前面,这十数盏红灯,就像雁翅般排列开来。
红灯一共是十六盏,六角形的明纱宫灯,底下还挂着大红流苏,由十六个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女手中提着而行。
这十六名少女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纤腰可握,春云般的长发,束以黑纱,腰间佩一把白牙为柄,绿鲨为鞘的柳叶银刀,三寸弓鞋,鞋尖上镶一颗明珠,看去体态轻盈,妖娆多姿!
十六个少女,十六盏红灯后面,是两顶黑色软轿,现在软轿已经在石牌坊前停下来了。
不,在两顶黑色软轿前面,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他,正是刚才中了谢公愚一支弩箭的副总护法韩自元,那一箭射中他左脚踝,难怪走起路来,还一跛一跛的。
前面一顶软轿有两个黑衣使女相随而行,立即搴起了轿帘。
轿中人娇声道:“请他们大家住手。”一名使女躬身领命,转身走了几步,娇声喝道:“副教主请双方的人大家住手。”
原来这顶黑色软轿中还是黑衣教的副教主,他们又来了一位副教主。
晏天机听得大喜过望,但脸上却丝毫不露,只是朝章一虎,江翠烟两人沉笑一声道:“你们两个叛离本教,总该知道叛教的人如何下场的了。”
话声一落,转身朝石牌坊走去。
此时青云道长早已由玄玑、玄修两人和八名护法弟子保护着退下。
玄通、玄风、玄慧、玄道四人仗剑而立,眼看章一虎已经挡住了晏天机,玄通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此人莫非就是方才在南离园假扮本门弟子,自称玄玄的人?只不知他究竟何人?”
晏天机退走之后,玄通立即朝章一虎迎了上去,稽首道:“少侠及时抢救了敝派掌门人,大德不敢言谢,只望少侠赐告姓名,衡山派弟子,会永怀大德。”
章一虎连忙还礼,含笑道:“道兄好说,目前在下是黑衣教主座下的三弟子章一虎,道兄就算我是章一虎好了。”一面拉着江翠烟的手,说道:“咱们去看看春申君吧!”
说完,朝玄通含笑点点头,就朝左翼走去。
玄通当然知道他不是章一虎,但他不肯明说,也只得罢了!
春申君这一边,早就没有战事,但此刻黑衣教又有后援赶来,他这左翼自然要稳住阵势,才可以成鼎足之势。
这时章一虎拉着江翠烟的手走了过来,江翠烟究竟是姑娘家,心头一阵羞涩,轻轻挣脱了他牵着的手。
章一虎抱抱拳道:“在下章一虎,见过陈庄主。”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表叔,黑衣教来的副教主,好像是凤箫女呢!”
春申君点点头,含笑问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章一虎道:“她是在下九师妹江翠烟。”
江翠烟连忙裣衽道:“小女子江翠烟见过陈庄主。”
春申君这边的人,都知道章一虎是任云秋乔装,因此春申君并没给大家介绍章一虎,却给江翠烟引见了游龙沈仝等人。
江翠烟如像新媳妇一般,给大家一一施礼。
沈仝、谢公愚、金赞廷、陈康和纷纷还礼,大家一致盛赞着江翠烟识得大礼,弃暗投明,出污泥而不染。
这些话,本来已经都是陈年老话了,但江翠烟听到耳里,却有着无比新鲜,芳心更是喜不自胜,觉得大家不但没有丝毫轻视她,而且还给了她极大的鼓励。
现在只有右翼的“九九离火剑阵”还没有停下来,剑阵中困着黑衣教副总管但无忌,一个人东撞西撞,几乎已经站立不稳,一支剑也东磕西磕,磕得缺口累累。
以一人一剑,和九十九个人,九十九支剑轮番攻击,自然力竭筋疲,其实“九九剑阵”若要取他性命,早就被九十九支剑绞成了肉酱,因为他是扇动青石、青藜的主谋,是以非活捉了他不可,这才让他在剑阵中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等到坐在软轿中的副教主要大家住手,惟独“九九剑阵”依然阵势像轮盘般滚转,并没停住。
第二顶软轿中忽然飞出一条黄影,直向“九九剑阵”飞射过去,黄影堪堪投入剑阵,就亮起一道银色奇亮无比的匹练,匹练乍现,剑阵中就紧接着响起密如连珠的“嗒嗒”之声,剑阵登时大乱!
手持长剑的道人们,在这一瞬间,几乎有二十几个人都觉得手上一轻,青钢剑全被截断,不得不往后跃退。
但无忌只觉压力一松,踉跄冲了过来,这位副总管此刻头发披散,身上一件黑袍,少说也被剑锋划破了一、二十处,脸上、肩头、腿上,也至少有七、八处挂了彩,简直狠狈不堪,全无副总管的威风了。
剑阵一乱,青松道人身如流云仗剑迎上。亮银匹练倏然隐去,剑阵中多了一个秀发披肩,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少女,手中横着一柄新月弯刀,像一泓秋水,晶莹夺目,寒光欲流!
青松道人看得不由一怔,这黄衣少女和她手上的新月弯刀,他都认识!她,正是正月初三那天,找到春华山庄,自称师又是天下第一刀,取走新月钩的黄衣女郎。她手上那柄刀,也正是春申君珍藏的新月钩。
黄衣少女徐徐把新月钩纳入鞘中,冷冷的道:“副教主请大家住手,他们依然不肯住手,所以我削断他们的长剑,以示薄惩,你们要动手,也该等副教主把话说清楚你再动手不迟。”
说完,转身自去。但无忌也急急跟着她就走。
这一仗,衡山派可说大获全胜,黑衣教大举来犯,只落得副教主晏天机、副总护法韩自元、副总管但无忌三个人狼狈退下(大怪羊东山负伤败走,早已走了)。
春申君回头道:“沈兄、谢兄、金兄、陈兄,现在大敌初退,对方虽然又赶来了一位副教主,但人手不多,青云道长似是负了伤,不知伤势如何?咱们不用占在左翼了,应该先去看看青云道长,咱们四庄的人手,集中到前面去就好了。”
沈仝道:“春华兄,你是咱们的头儿,你发令就是了。”
春申君含笑道:“沈兄好说,咱们都是自己兄弟……”
金赞廷道:“沈兄说得极是,你本来就是咱们的头儿,这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春申君回脸问道:“沈兄伤势不碍事吧?”
沈全大笑道:“区区一点内伤,兄弟还挺得住。”
春申君道:“那好,咱们走吧!”
任云秋(他还扮着章一虎)道:“表叔,小侄有一件事儿,想和表叔商量。”
春申君笑道:“什么事,你只管说好了。”
任云秋把表叔拉到一边,低声道:“咱们擒住的史月蟾、陆湘芬两人,在黑衣教地位不高,又是姑娘家,可否先放了她们?”
春申君含笑点头,说道:“这件事,表叔自有道理。”
任云秋道:“多谢表叔。”
一行人由春申君为首,行到南岳庙大门口,早有玄通、玄风二人接着。
玄通稽首道:“今晚幸蒙陈庄主诸位仗义赐助,敝派才得转危为安,诸位大德,敝派永铭不忘。”
春申君还礼道:“道兄不用客气,不知青云道长伤势如何?”
玄通道:“家师就在大门内休息,已经服了敝派疗伤开药,正在运功之中。”
说话之间,青松道人也把“九九剑阵”移到大门右侧,急步行来。
玄通、玄风急忙拜了下去,说道:“弟子叩见师叔。”
青松道人道:“你们快快起来,掌门人怎样了?”
玄通道:“师尊已经服下南离救伤丹,此时正在静坐运气……”
只听对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凤副教主请青云道长、春申君二位答话。”
玄通说道:“陈庄主、师叔,家师正在运功疔伤,就请二位和对方答话吧!”
青松道人点头道:“陈庄主请,贫道只能追随陈庄主之后,充个数量了。”
春申君大笑道:“道兄怎么也和兄弟客气起来了?”
青松道人道:“这不是客气,掌门人负伤,这大局只有陈庄主才能担负得起来。”
春申君已知来的是凤箫女,自己确也颇为怀念,想见见她,这就说道:“道兄,咱们出去。”
两人走下石阶,只见黑衣观音凤箫女身披黑色斗蓬,俏生生站在中间,她边上站立的是一个黄衣少女,腰间悬挂的正是从春华山庄取去的新月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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