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道:“这里离临川寺已经很远了。”
任云秋又道:“沈大叔他们呢?”
蒙面人道:“你少说几句好不?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了,沈大侠几位,也都来了,还有你表叔春申君,也救出来了,也在这里,他们都在前院,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任云秋听说表叔也救出来了,心中不觉大喜,说道:“我表叔也是兄台救出来的?”
“才不是呢!”蒙面人道:“那是……我……叔叔去救出来的,正好你们在前面吸引住晏天机等人的注意,所以我……叔叔很顺利的就把春申君救了出来。”
“真谢谢你们。”任云秋感激的道:“只不知令叔如何称呼?”
蒙面人轻笑道:“如果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用蒙着脸了。”
他不待任云秋再说,接着道:“好了,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是闭起眼晴来,好好养神吧。”
任云秋道:“在下伤得很厉害么?”
蒙面人道:“还算好,我叔叔说的,你给晏天机这一记掌力,几乎把内腑震损,差幸你练的内功,有护身之功,因为火候尚浅,才被他震伤的,目前刚服了一颗少林寺的大旃檀丸,已把伤势稳住,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复原,所以要好好休息,好了,你快闭上眼晴吧!”
任云秋听他这么说了,只得缓缓阖上眼皮,口中说道:“兄台既把在下救来,自然是友非敌,怎么不肯告诉在下,你是什么人呢?”
蒙面人道:“目前不能告诉你,不过任少侠日后自会知道。”
任云秋道:“兄台既不肯把姓名见告,为什么还要蒙着脸呢?”
蒙面人轻笑道:“蒙着脸,自然有原因的了。”
任云秋忽然哦了一声道:“对了,兄台一定是在下的熟人了,如果不蒙着脸,在下一定就认出来了。”
“不是的。”蒙面人道:“我们不是熟人……”
任云秋笑道:“没错,兄台的声音,听来很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蒙面人道:“你现在养神要紧,不可胡思乱想了,我不和你说啦!”
任云秋道:“不说话这样躺着多无聊?”
蒙面人果然不再开口说话。
任云秋道:“兄台真的不再和在下说话了?”
蒙面人依然没有开口。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不肯多说,那是怕我听出他的口音来了,可惜我方才没留意他的口音,现在要怎样才能引得他开口呢?”心念转动,忽然口中“啊”了一声。
蒙面人急忙站了起来,俯身问道:“任少侠,你怎么了?”
任云秋攒着眉头,说道:“胸口有些疼痛。”
蒙面人道:“你躺着不可动,震伤了内腑,一动自然会痛的了。”
任云秋虽然闭着眼晴,但脸上不期绽起一点笑意。
蒙面人看他脸上有了笑意,心知上当,轻哼一声道:“原来你也不老实,我走啦!”
说完,果然转身往外行去。
任云秋忙道:“兄台留步,在下……”
蒙面人道:“我是奉叔叔之命,来守着你的,你再说个不停,我只好点你睡穴了。”
任云秋忙道:“在下不说就是了。”
他总是重伤之后,闭上眼睛,没人和他说话,就沉沉睡去。睡意朦胧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蒙面人站了起来。
进来的那人轻轻问道:“任少侠伤势怎样了?”
蒙面人道:“喂他服下大旃檀丸之后,伤势好像稳住了,刚才清醒过一次,后来又睡熟了。”
进来的那人道:“晏天机似乎己经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咱们庄外,居然还有人在远处张望。”
蒙面人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呢?”
进来的人轻笑道:“我还会和他们客气吗?冉嬷嬷出去就把他们逮来了。”
蒙面人道:“他们招供了,是来踩盘子?”
进来的人笑道:“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承认。”
蒙面人道:“晏天机这人极工心机,我们还是提防着些的好。”
进来的人冷冷一笑道:“凭晏天机,他敢对我怎样,如果再派人来,来一个抓一个,都给他废了赶出去,他也只好哑吧吃黄莲,往肚里吞。”
蒙面人道:“陈庄主知不知道是咱们把他救出来的?”
进来的人道:“目前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我想明天就离开此地……”
蒙面人道:“他伤势……”
进来的人道:“不要紧,他伤在晏天机的般若掌下,差幸他内功根底好,换了普通人,只怕内腑早被震碎了。”
蒙面人吃惊道:“般若掌会有如此厉害?”
进来的人道:“般若掌名列少林七十二艺之三,这老贼我早就怀疑他……少林寺有关,被般若掌震伤的人,只有少林大旃檀丸可治,他服了大旃檀丸,经过十二时辰,就该有八成痊愈了,咱们明晚起程,把他们送到双板桥,然后由长沙去岳阳……”
蒙面人道:“只怕路上……”
“我自有道理。”进来的人笑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会了,叫秋儿来陪任少侠就是了。”
蒙面人道:“我不累,我这样很好。”
进来的人笑了笑道:“也好,你既然要守在这里,明天白天再好好睡一觉也是一样。”
说着,转身往外行去。
任云秋睡梦之中,依稀听到两人的谈话,但眼皮沉重,迷迷朦朦的又睡去了。
第二天,任云秋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回头看去,本来坐在床前的蒙面人已经不在,他缓缓吸了口气,觉得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正待坐起。
只见房门口人影一闪,一名青衣使女匆匆走入,叫道:“任少侠,快躺着别动,我家主人说的,任少侠的伤势,至少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无碍,要到今天晚饭之后,方可行动,现在挣动不得,任少侠如果肚子饿了,小婢就去端稀饭来。”
任云秋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青衣使女粉脸微酡,说道:“小婢叫云儿,任少侠就叫小婢云儿好了。”
任云秋问道:“昨晚那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兄台是谁?”
云儿娇黠一笑道:“他没告诉任少侠,小婢可不敢说。”
任云秋又道:“那么你们主人是谁,总可以说了。”
云儿吐吐舌头,说道:“主人,小婢更不敢说了。”
任云秋笑了笑道:“好,算我白问。”
云儿道:“任少侠日后自会知道的了。”
说到这里,轻哦一声,又道:“小婢这就去端稀饭,等任少侠吃过早餐,小婢还要去请陈庄主他们进来看你呢!”
说完,转身自去,不过一会工夫,云儿果然端着一个紫铜小锅进来,装了一碗,侧身坐到床沿上,说道:“任少侠只管躺着别动,小婢会喂你吃的。”
她用汤匙舀了一匙稀饭,用口轻轻吹凉了,喂着任云秋吃。
任云秋自知伤在胸臆,挣动不得,只好任由他喂着,稀饭是用莲子炖的,入口甚是香甜,任云秋连吃了两碗。
云儿收过碗盘,一面说道:“这莲心粥里还放了什么东西,任少侠吃得出来么?”
任云秋道:“入口极为清香,还放了什么,在下倒是吃不出来。”
云儿道:“莲心粥里,还放了五颗雪莲子,那是我家主人昔年从大雪山带回来的,颗粒大的可以入药,这是颗粒较小的,但也大补真气,清心宁神,光是莲子粥,哪有这么香的?”
任云秋道:“在下该谢谢你家主人。”
云儿笑道:“我家主人说,都是自己人咯,任少侠也不用客气了。”
“自己人?”任云秋还待再说。
云儿道:“小婢要走啦,陈庄主他们急着要来见你呢!”
人就像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们主人说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又何用蒙上了脸?唔,不错,昨晚那个蒙脸人,一定是熟人无疑,只是既是熟人,又何必这般神秘兮兮?”
只听云儿在门口说道:“陈庄主、沈庄主,几位请进。”
任云秋急忙抬目看去,只见表叔春申君、沈大叔、陆浩川、陆大娘、江翠烟几人,都走了进来,急忙叫了声:“表叔。”
春申君连忙摇手道:“云秋,你不可挣动,只管躺着。”
江翠烟走近床前,关切的道:“任大哥,你好些了么?”
任云秋道:“好多了,据这里主人说,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方可行动。”
春申君问道:“你见过这里的主人了?”
任云秋道:“小侄见到的是这里的主人的侄子,他也蒙了脸,不肯以真面目相见,这里的主人,小侄却没有见到。”
春申君昨晚已听沈仝说过蒙面人使的是一柄长刀,刀法甚是神妙,此刻目光一掠房中的陈设,极似女孩儿家的香闺,心中约略猜到了几分,却也不说,只是颔首道:“既然这里主人说你伤势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行动,那也不用性急了。”
沈仝道:“只是谢兄、金兄看咱们一天一晚没有回去,心里一定急得不得了,万一他们找上来,遇上黑衣教的人,晏天机一行,人多势众,这可怎么办?依兄弟之见,春华兄和江姑娘暂且留在这里,兄弟和陆老哥、老嫂子先赶到双板桥去,这样才不至于再出漏子……”
春申君沉吟了下道:“这里只要江姑娘留下来照顾云秋就好,兄弟和大家先赶回双板桥去。”
说到这里,朝云儿拱拱手道:“姑娘可否转告贵主人一声,陈某几人有事须要先走一步了。”
云儿道:“陈庄主请稍候,容小婢进去禀报敝主人一声。”
说完匆匆退出身去。
沈仝低声道:“春华兄,你看这里的主人是谁呢?”
春申君笑道:“这里的主人,如果愿意和咱们见面,早就和咱们见面,也许另有原因,咱们就不用猜了。”
陆浩川点头道:“陈庄主所说甚是,这里主人,依兄弟之见,八成和大家是熟人,他不愿和大家见面,必有深意。”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云儿三脚两步的奔了进来,说道:“陈庄主,我家主人说,已经派人去了双板桥,要谢、金二位庄主在那里等候,今晚等任少侠伤势好了可以行动,几位就可以一起走了,几位不嫌待慢,务请等天黑了再走。”
春申君颔首道:“多蒙主人费心,看来咱们只好再打扰一天了。”
一天时光,很快的过去。
晚餐之后,任云秋果然已可下床行走,大家自是十分高兴。
没过多久,云儿走了进来,她己换了一身青色劲装,背插双剑,看去婀娜刚健,已不似先前那样弱不禁风,朝春申君等人欠身道:“陈庄主,车子已在院中,请大家上车了。”
春申君等人跨出院中,果见大天井中停着一辆双辔马车。驾车的是一个阔帽黑衣大汉,手持卷成一圈的长鞭,掀起车帘,等候着大家上车。
春申君、沈仝、任云秋、江翠烟、陆浩川夫妇相继上车。
云儿随着跨上车厢,放下车帘,然后说道:“我家主人吩咐,要小婢护送诸位一程,以诸位的武功,高出小婢百倍,这护送二字,实在不甚恰当,但因敝主人另有困难之处,遇上有人拦截,诸位不便出面,才要小婢随着前来,以便应付,还望诸位见谅。”
春申君含笑道:“贵主人仗义援手,咱们竟尔无缘拜识,当面致谢,实在过意不去。”
云儿娇笑道:“陈庄主不用客气,我家主人对陈庄主甚是钦佩,日后自有见面之日,要小婢向陈庄主致意,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她口齿伶俐,说来甚为婉转。
在说话之时,车子已经辘轳起程,出了庄院,车行渐速,但车厢封得极密,车中人无法看到车外的景物。
其实此时正当黑夜,四外一片黝黑,即使打开车蓬,也看不到什么景物了。
夜雾很重,夜色更显得迷濠,但这时在夜雾中出现了一串十数盏红灯,辕绰绰的在大路上浮动。
那是十六盏六角形的红纱宫灯,由十六名黑衣少女提着而行。
这十六名少女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纤影苗条,像春云般的秀发,披在肩头,绾以黑纱,结着蝴蝶髻儿,临风栩栩欲飞,纤细的腰间,柬着阔带,佩一柄象牙为柄,绿鲨为鞘的柳叶银刀,三寸弓鞋,鞋尖上镶着一颗明珠,一手提灯,一手持一方尺许长的红绡帕儿,看去体态轻盈,妖娆多姿,还透着几分神秘!
在这一十六名少女后面,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嬷嬷,看去年岁已经不轻,一头花白头发,包着黑色的包头,一张马脸,绷得没有一丝笑容,身材高大,几乎和男人一样,腰插双锏,健步如飞。
她身后则是两辆黑色油蓬双辔马车,蹄声得得,跑得也不算慢。
车后还紧随着四名黑衣劲装少女,背插双剑,同样婀娜刚健。
这一行人车,有如迎神赛会一般,排场不小,江湖上只要看到这一行人就像看到瘟神一般,避之惟恐不及,因为江湖上有这么一副排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黑衣观音凤箫女,如今又是黑衣教的副教主身份,当然更增添了气势。
就在这一行人奔行而来,快到一处树林前面的时候,十六名提灯少女手中纱灯,忽然由第一个起,一下高举过顶,一下又垂及地面,十六盏红灯,这一起一伏,宛如波浪一般,煞是好看!
这是前面遇警的讯号,告诉后面的车把式,注意及时停车。
红灯这一起一伏之后,随着突然熄没,在路上登时一片漆黑。
车前的黑衣嬷嬷拉长一张马脸,目注树林,喝道:“哪来不长眼晴的东西,胆敢躲在林内鬼鬼祟祟的偷觑,还不给我拿下?”
她喝声甫出,树林中已走出三个黑影来。
哪知十六名提灯少女,在熄灯之后,早已散了开来,她们久经训练,红灯一熄,就插到后腰上,有手一按,柳叶银刀悄无声息的出鞘,左手挥起红绡,两人服伺一个,两柄银刀业已交叉架在一人的颈上,两方红绡也正好蒙住了对方头脸,丝毫挣扎不得,口中喝了一声:“走!”
六名少女押着三个人来至车前。
黑衣嬷嬷冷哼一声道:“该死的东西,胆敢冲犯咱们副教主,那是奸细无疑,丫头们,给我砍了。”
六名少女“唷”一声,只要两把银刀一绞,三颗脑袋就得骨碌碌滚下来。
那三个被擒的人,有两柄银刀叉着喉咙,再经两方红绡蒙住头脸,一股香喷喷的气味,吸进鼻孔,一个个神志浑淘淘的,想张口呼救,都已作声不得。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从树林中慌慌忙忙的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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