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上车厢,放下了车帘,马车立即辘轳上路,六名黑衣汉子紧跟车后,健步如飞,奔行而去。
陈少华道:“二师兄,我们要不要暗中尾随下去?”
谢雨奎道:“不行,我们若是尾随下去,他们立时就会发觉,而且……”
他看看左右并无庄丁,才低声道:“师父和任兄弟定的计,就是要混进对方巢穴里去,凭我们这点能耐,跟去了不但无补于事,反而徒增师父和任兄弟的累赘而已。”
任云秋斜靠在车厢里,心中只是暗自思索,刚才自己三人假装被迷,卧倒之时,但无忌刚从门口走入,他要金菊出去招呼六名黑衣汉子进来,那时屋中除了但无忌,并无别人,但无忌并未走近自己身边,这猝然出指点了自己三处穴道的人,会是谁呢?
表叔,当然不会对自己出手,而且表叔躺卧地上,在自己上首,相距较远,和自己较近的只有康和叔,难道会是他?据他自己说,好像昔年还受过爹的恩惠,和表叔又是多年的好友,也不至于会向自己……
自己穴道被袭,表叔也一定被人制住了穴道。只有穴道被制,还算不了什么,自可继续依计行事,等到了贼巢,再替表叔解开穴道,也只是举手之劳,那就等到了地头再说不迟。当下也就闭着眼睛假寐。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车行渐渐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篷,但无忌首先跨下车去。任云秋不敢怠慢,他左手迅快一拂,先制住了陈康和的穴道,他对他心中已经有了疑团。然后右手又迅疾的推开春申君被制的穴道,一面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表叔,你千万不可出声,仍要装作昏穴受制,任他们摆布。”
春申君一怔,也以传音入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任云秋道:“车中,他们把我们载来的,目前还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还有小侄觉得康和叔有些可疑,表叔也不可和他说真话。”
这两句话的工夫,已有两个黄衣汉子跳上车来。
任云秋左手轻拂,替陈康和解了穴道。
两名黑衣汉子七手八脚的把春申君扶下车去,接着陈康和也由他们弄下车去,仍然是两人挟持一个,朝一座宅院的边门进入。
任云秋稍稍睁开了眼睛,看到前面两个黑衣汉子扶持着表叔,正走在一条长廊之上,自己也被他们扶持着行走。
转了一个弯,被他们送入一间布置精雅的小客厅,黑衣汉子把三人放到太师椅上坐好,就转身退出。
小客厅上银烛高烧,但却并没有人,春申君、任云秋自然不敢睁开眼来,依然闭着眼睛装作昏迷模样。
过了一会,才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及门而止。
只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道:“田嬷嬷请进。”
于是有人走了进来。
一个老妪声音道:“就是这三个人么?”
少女声音道:“是的,副教主交代,要田嬷嬷替他们解了迷药,但散功散暂时还不能解。”
春申君听得心头暗暗一惊,他们在那杯酒中,不但下了迷药,而且还下了散功散,差幸秋云及时发觉,否则岂非糟了?
那老妪声音尖笑道:“这个容易。”
随着话声,走近三人身边,屈指轻弹,三人鼻孔中同时闻到一股辛辣气味,忍不住各自打了一个喷嚏,但三人却并未因此清醒过来。
少女声音道:“田嬷嬷,他们怎么还没醒过来呢?”
老妪声音道:“莫非他们被点了穴道?你不妨替他们解开试试?”
少女声音道:“好,我来试试看!”
她就站在陈康和前面,纤手一伸,首先朝陈康和身上拍了两掌。陈康和当即口中“啊”了一声,睁开眼来,惊异的咦了一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声音道:“他们果然被制住了穴道!”
说话之时,纤手连挥,又拍开了春申君和任云秋两人的穴道。
春申君心头暗暗感到无比惊奇,这丫头使的竟然是兰花拂穴手法,春申君、任云秋也同时睁开眼来,直到此时才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的脸长如驴,一头花白头发,是个六十开外的婆子,年少的一身黑色衣裙,不过十七八岁,眉目娟秀,后面垂着一条乌油油的长辫。
春申君问道:“请问二位,在下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黑衣少女甜甜一笑道:“自然是请来的了。”
陈康和看着驴脸老妪,忽然问道:“你是女瘟神田大娘?”
驴脸老妪尖笑一声道:“你认得老婆子?”
陈康和道:“在下陈康和。”
田大娘啊了一声道:“对了,你是黑石头的陈庄主。”
陈康和道:“田大娘几时也入了黑衣教?”
田大娘道:“老婆子是跟着副教主来的。”
陈康和又道:“你们副教主是谁?”
田大娘笑道:“陈庄主不用多问,你们马上会见到副教主了。”
她回头朝黑衣少女道:“春云姑娘,老婆子没事了吧。”
黑衣少女娇笑道:“田嬷嬷请吧!”
田大娘朝陈康和点点头道:“陈庄主多委屈一会吧!”举步朝外走去。
春申君道:“春云姑娘,你们副教主把在下三人弄到这里来,究是为了什么?”
春云眨眨眼睛,娇笑道:“你大概就是春申君了,田嬷嬷方才不是说了么?你们马上可以见到副教主了,你还是当面问副教主吧?我可不知道。”
任云秋道:“那么这是什么地方,姑娘可以说吧?”
春云狡黠的笑道:“我也不知道。”
她回身在一张方桌上倒了三盅茶,送到几上,说道:“三位请用茶吧!”
春申君道:“多谢姑娘,这茶我们不敢喝。”
春云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笑道:“陈庄主这是太多心了,这茶是刚才新沏的,你们已经到了这里,何用再在茶里做手脚呢?”
刚说到这里,门口走进一个黑衣汉子,朝着春云抱抱拳道:“春云姑娘,在下是奉副教主之命,来请黑石头陈庄主的。”
春云点点头。
那黑衣汉子目光一掠三人,问道:“三位之中,谁是黑石头的陈庄主?”
陈康和说:“兄弟就是。”
黑衣汉子道:“那就请陈庄主随在下来。”
说完,转身就走。
陈康和朝春申君道:“兄弟就去见见他们的副总管。”
随着黑衣女子举步往外行去。
任云秋等他跨出门后,也跟着站起,朝春云道:“姑娘,在下也想见见你们副总管。”
春云道:“副总管没请你去,你不能去。”
任云秋笑道:“你们副总管虽没有请我去,但我想去看看他,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春云急道:“你……”
任云秋道:“姑娘多担待些吧!”
话声末落,左手己经拂出,制住了春云穴道,右手衣袖朝小方桌上的银烛拂去,口中低声道:“表叔,我们走。”
一闪身扑出门去,屋中烛火也在此时突然熄灭。
春申君跟着他闪出走廊,前面陈康和已随着黑衣汉子转过回廊,任云秋艺高胆大,已经远远尾随过去。
春申君也急步跟去转过回廊,瞥见两个黑衣汉子站在廊下,看到任云秋从他们身边经过,居然并未盘问,等走到近前,才知道这两个黑衣汉子穴道已经被制住,心中暗暗赞道:“云秋这孩子出手真快。”
这时陈康和跟着黑衣汉子已经走入屋中,任云秋回身朝春申君打了个手势,一下隐入暗处。春申君跟了过去,贴着墙壁隐住身形。
那黑衣汉子从屋中回身走出,任云秋等他走出几步,就振腕一指,朝他身后点去。
只听屋中响起陈康和的声音说道:“兄弟见过但副总管。”
但无忌的声音道:“陈庄主怎么知道兄弟姓但?”
陈康和大笑道:“兄弟是听但副总管自己说的了。”
但无忌道:“兄弟几时说过?”
陈康和道:“但兄在春华山庄书房里说的,怎么忘了呢?”
但无忌嘿了一声道:“陈庄主怎么没喝那杯酒吗?你不喝,岂不会引起春申君的怀疑?”
任云秋心中暗道:“点自己穴道的,果然是陈康和,他居然为虎作伥!”
陈康和笑道:“其实早就引起春申君的怀疑了。”
但无忌坐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你说什么?”
陈康和道:“金菊斟酒之时,神色慌张,已被任云秋看出破绽,那杯酒,根本没有人喝。”
但无忌不禁变了脸色,说道:“你怎么不早说,他们两人那是没有被制住了!”
春申君听到这里,轻轻拉了任云秋一下衣袖,两人悄悄离去。
任云秋及时给黑衣汉子解开穴道,退出走廊,低声道:“表叔,我们到哪里去呢?”
春申君道:“这里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巢穴,你方才太性急了,我们应该见到他们副教主再作道理,现在,第一,陈康和和他们勾结之事,我们目前只当不知,第二,我们索性再回头过去,只说要找他们副总管去……”
任云秋嘘道:“有人来了。”
春申君道:“迎上去。”
两人就大模大样的朝走廊上走去,迎面急步行来的有五六个人,领头的正是副总管但无忌。他身后跟着的四五个人,身上也是一式的黑色长衫,但高矮不齐,年龄也各不相等。
任云秋抢在表叔面前,他目能夜视,早就看到对方的面貌,这就故意叫道:“表叔,我们不用去找,但副总管已经来了!”
但无忌听到任云秋的话声,喝道:“什么人?”
任云秋笑道:“但副总管不是找表叔和在下两人来的?”
但无忌目光一注,嘿然道:“你是任云秋?”
任云秋道:“正是在下。”
但无忌道:“春申君呢?”
春申君从后面缓步走来,说道:“但副总管有何见教?”
但无忌沉笑道:“陈庄主果然高明,兄弟几乎被你瞒过去了。”
春申君也大笑道:“但副总管比陈某更高明得多,连我春华山庄都被贵教安置了人手,兄弟依然一无所知,差点还着了道呢!”
但无忌道:“陈庄主到了此地,不知要待如何?”
春申君道:“陈某来找副总管的。”
但无忌道:“陈庄主找兄弟何事?”
春申君道:“陈某想见见贵教教主,希望副总管给我引见。”
但无忌看了春申君一眼,嘿然道:“陈庄主要兄弟引见教主不难……”
春申君看他没往下说,不觉微笑道:“但副总管可是还有下文?”
但无忌道:“不错。”
春申君道:“陈某愿闻其详。”
但无忌道:“凡是能够见到教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教主延见的人,陈庄主如果答应了教主的诚聘,成为本教护法,教主照例要延见一次,那就是第一种。”
春申君道:“第二种呢?”
但无忌道:“第二种也是教主要见的人,但拒绝了本教的聘书,本教也得把他请来,正如方才的陈庄主一样,必须让他服下散功散,暂时失去功力,方可晋见教主。”
春申君大笑道:“这么说来,陈某既非第一种人,又非第二种人,不知要如何才能见到贵教教主呢?”
但无忌道:“兄弟说的不难,也就在此,却有两种办法可行。”
春申君道:“陈某请教?”
但无忌道:“第一种,陈庄主只要肯服下散功散,暂时失去功力,自可见到教主。”
春申君道:“陈某是江湖人,江湖人把武功看得比生命还重,纵然是暂时失去功力,岂非任人宰割?这一点陈某万万办不到,请但副总管说说第二种办法吧!”
但无忌目光朝两人身后走廊上望了一眼,沉笑道:“陈庄主二位就先得闯过兄弟这一关。”
任云秋早已听到身后长廊上,正有三四个人的脚步声,逼近过来,他连头也没回,只是缓缓后退了一步,挡在表叔的身后。
“哈哈!”春申君朗笑一声道:“闯过了但副总管这一关之后呢?”
但无忌沉笑道:“陈庄主且等闯过了兄弟这一关再问不迟。”
“好!”春申君颔首道:“陈某那就领教高招。”
但无忌呵呵一笑,忽然侧身后退。
就在他身形一侧之际,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四人,一下闪身而出。这同时逼近任云秋身后的三人也突然一拥而上,朝任云秋冲了过来。
任云秋连头也没回,右手一记龙尾挥风,朝身后挥去,口中随着喝道:“回去。”
那三人还没冲到,就觉得有一股极强的劲风,像潮水般横撞过来,走廊上地方不大,逼得他们纷纷后跃,才没撞到身上。
三人不禁大怒,口中喝了声:“好小子!”不约而同掣出兵刃。
任云秋直到此时,才缓缓的转身过去,微哂道:“你们想群殴?”
三人中最前面的一个手中握着一支三截棍,怒喝一声道:“你小子给我滚开。”
铁链“撒啷”一声,棍影飞闪,朝任云秋拦腰就砸!
任云秋看也没看,左手一探,便己抓住了棍头,身子朝左轻轻一转,左手带劲,把那汉子拉了过来,左手一放,右手在他肩上一拍,说道:“去吧!”
那汉子跟着转了个身,连人带棍向两个同伴冲了过去。
那两人眼看他三截棍被任云秋抓住,连出手救援都来不及,他连棍带人呼的一声,直撞过来,差幸两人见机得快,急忙左右闪开,才没被三截棍砸上,等到两人闪开,那汉子还是留不住步,一直冲出七八步,方始停住。
另外两人看得更是怒不可遏,一个使刀,一个使的是铁尺,一步欺上,更不打话,刀光一闪,直通中宫,使尺的欺到任云秋右首,铁尺乌云盖顶,当头劈落。
若论这两人武功,原是一把好手,但他们遇上的却是任云秋,他身形一侧,便已避开,却在闪出之时,伸出两根手指在铁尺上轻轻敲了一下。
那劈落的铁尺,突然往下一沉,加速下劈,但听档的一声金铁大震,铁尺重重的击在刀背上,磕得火星飞溅!那使刀的直劈的刀势经铁尺一压,跟着往下疾落,几乎砍到自己的小腿上。
两人各自大吃一惊,急忙跃开。使刀的怒声道:“老六,你这是怎么回事?”
使刀的忙道:“四哥,对不起,这是那小子使的花招。”
这时使三截棍的汉子也回身走来,大声道:“四哥、六哥,咱们上。”
三人一闪而上,三截棍、单刀、铁尺同时朝任云秋身上扎来。在这三人刚冲到任云秋身后的同时,另外四个人也正好冲到春申君面前。
左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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