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两个死人脸在这里能聊出什么来?哼。
贺行之正在想怎么才能多给温寻添点堵,眼角一瞄,就发现了某个跑回来送死的人,唇角一勾,笑了。
言怀瑾一抖,把身上的西装裹了裹,“我说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吹风不冷吗?”
贺行之一把搭在他的肩上,把言怀瑾吓得又是一抖,差点没哭出来,又哪里惹到他了?
看着他那没出息的小样儿,贺行之无言了片刻,在他脸上拧了一下,就是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想欺负他。
贺易之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笑笑,转身拉着他们往里走,“人家是请咱来吃饭的,站在这里算个什么事?”
言怀瑾如释重负,急忙蹭到贺易之的另一边,把自己和贺行之隔离开来,叽叽喳喳地开始讲其他的事情,唯独不敢再看贺行之一眼。
贺行之眼神一暗,走在贺易之的另一边,微笑着没有说话。
贺易之完全的心神都还在他哥刚才的胡扯上,对于二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三个人就这么在言怀瑾的聒噪中回到了大厅。
刚才还遍寻不着的亲友大军,此刻正围在贺家老爷子旁边,言怀瑾急忙逃了过去,蹭着贺老爷子开始撒娇卖痴,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贺易之毫无所觉地跟上去,被贺老爷子摸了脑袋。
大厅中心,温爸已经开始说话了,下面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虽然这次是以温妈妈和温寻的生辰为借口,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怕是温家开始入驻京城的预防针。所以这次只要受到邀请的人,全部都来了,虽然温爸和京城的温家当年决裂了,但是毕竟还流着一样的血,谁说温爸会不会某天就回去了呢?而且就凭着温爸当年白手起家,现在在H市创下这么大一份儿家业,现在只要稍对温家表现出一点软化,想必H市温家就成京城温家了。
而温寻也的确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虽然当年温家的老爷子不喜欢他母亲,但是老人家嘛,年纪大了就尤其喜欢这些小一辈的,更何况是这么优秀的孙子。
温寻是小辈,现在也只能站在下面,温爸上去的时候一眼神威胁他老实一点儿,但是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温爸刚刚站上去,第一句话还没说完,温寻就偷偷地溜过来了,还很厚脸皮地跟贺老爷子问好,一边对贺易之笑得满面桃花。
言怀瑾撇了撇嘴,悄悄地在贺易之耳边说了一句“眼角都要飞起来了”,旁边的人轻笑一声,他瞬间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分明的记得刚才贺行之还在贺容之的旁边,中间与他隔着一个人呢,怎么这会儿又跑这儿来了?
贺行之朝身后努了努嘴,言怀瑾转头看过去,看到贺易之去拿酒的背影。他又看了一下笑得十分虚伪的贺老爷子,心里一转就知道,贺小六这是被支开了。
他摸了摸下巴,嘛,虽然在人家讲话的时候这样很不礼貌,但是是他儿子先到处跑的,嗯,不关咱的事。又不动声色地转了回去,看着温寻被贺老爷子缠住,眼睛直往贺易之那边飘,却又不得不含着笑回答他的话,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精彩。
言怀瑾瞬间就忘了身边还站着贺行之的事,开始兴致满满地看起戏来。
温爸在上面也没有说多久,下来就要带着儿子去敬酒去,但是下来却发现他早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心里无语了一下,转身往贺老爷子这里一看,果然,那个逆子正在嬉皮笑脸地讨好别人的爷爷。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骂了一声“白眼狼”,端着酒杯就过去了,和贺老爷子一番问候之后,伸手把赖皮糖一般的温寻拉走了。
温寻犹不死心,频频回头看贺易之,但贺易之正和言怀瑾在说话,连眼角的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要不是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温爸真想给他两下,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温寻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老爸的低气压,看着贺易之端着一杯酒慢慢地抿,然后有人向他敬酒,半杯酒液瞬间就下去了。温寻心里一紧,转身就想过去,被温爸一把拉住,“干什么呢?”
他看着贺易之的方向,没有回答温爸的问题,却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刚才就喝了一杯,就说自己头晕了,现在还敢和别人喝?他又瞪了一眼贺易之旁边的言怀瑾,知道他不能喝酒,不会拦着他吗?
言怀瑾被瞪得莫名其妙,但是一看目光的主人是温寻,炫耀一般的把手放到了贺易之腰上,还朝他挑衅的笑笑。
温寻收回目光,觉得贺易之一定不能和这种人在一起。
言怀瑾满意,转头跟贺易之邀功,你看我多厉害,温寻知难而退了吧?
贺易之无言的把他还放在自己腰上的爪子拍掉,觉得之前自己拒绝他的提议十分的正确,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傻逼。
言怀瑾深觉自己的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轻哼了一声,又往温寻的方向瞪了一眼,觉得自己真是为贺小六操碎了心,简直就像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却被孩子怪穷的可怜妈,真是忍不住想要抹一抹眼泪。
贺易之默默地离他远了一点,并估测着自己和贺行之之间的距离,要是言怀瑾现在扑上来有没有可能迅速地把言怀瑾塞给他。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烈,原本还在跟人说话的贺行之侧了侧脸,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这种场景以前经常出现,只要一个眼神,贺行之就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果然,他就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蹭过来继续对他动手动脚的言怀瑾就被贺行之拎走了,临走之前还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贺易之摸了摸鼻子,一点都没有愧疚的意思,果然拿哥哥来对付他最合适了。
有资格被温家请来的也不多,敬了一圈的酒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温寻很快就从温爸手里解脱了出来,非常迅速地蹭到了贺易之身边。
贺易之想着之前老哥对他说的那些话,勉强提起嘴角对他笑了笑。
温寻激动了一下,关切地看着他,“我看到你刚才喝酒了,有没有不舒服?”
贺易之一愣,才想起刚才自己好像是用了这么个借口,随意地点了点头,“还好。”
温寻手上还拿着一杯酒,他不自觉地晃了晃,抿着嘴唇又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只好抿着手中的酒。
两个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见贺易之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温寻开始没话找话,“那个,其实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贺易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想,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生日。
温寻顿了一下,又想起贺易之应当是知道自己生日的,因为去年的时候他在外面和那些人鬼混,没有回去,但是贺易之等了他一晚上,他早上醉醺醺地回去的时候,发现贺易之正在收拾桌上的饭菜,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动。
或许前几年也是这样,只是他没有看到,所以不知道罢了。
温寻突然有些哑口无言,又想扇自己一巴掌,什么不提提这个,这不是说来添堵的吗?
果然,贺易之的脸色沉了一下,虽然原本就不怎么好,看得出明显的不耐,但是现在却带着嫌恶。
温寻心里一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他道歉,最后也只有垂着脑袋说了一句“对不起”,在心里把刚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自己给掐来掐去,恨不能把刚才说出去的话给吃回来才好。
贺易之没有说话,温寻只看得见他握着酒杯的手,根根如玉,映着金黄的酒液,显得更是修颀漂亮。
气氛凝滞了半晌,直到贺易之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是一句如同叹息一般的“没关系”。
温寻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看着贺易之脸上的表情。
贺易之垂眼看着手中的酒,脸上全是云淡风轻,但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将温寻整个人从极重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他抬眼看着温寻的眼睛,眼里缓缓涌出笑意,“没关系。”
他眼里的笑太过明亮,以至于温寻分不清那究竟真的是笑,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但那时的温寻,已经被那个如同昙花一般的笑蛊惑了,哪怕是那时贺易之真的口是心非,他也甘愿被他欺骗。
温寻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贺易之,连出口询问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想,就这样就好了,哪怕是我的幻觉,也让我先开心开心。
贺易之抬手将杯里的酒液全都含进口里,慢慢地咽下去,感觉醇厚的酒液一点一点地顺着食道滑进去,像是渗进了他的心里,将他从小被压制了多年的恶劣通通唤醒。他感觉到自己弯着嘴唇笑,连眼神都被牵引着变得温柔起来,他听到自己说:“温寻,真的没关系。”
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虚伪。
因为他心里明明想的是,温寻,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
、转变
直到那天的宴会结束,温寻都还觉得很不真实,就像是原本仰望着的东西,觉得已经无望了的东西,突然自己落进了他的手里。
他整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了贺家的大宅,想要见贺易之。
但贺易之没见到,却是被他的那些护短的哥哥姐姐们围攻了一遍,温寻想着昨天贺易之说的话,高兴还来不及,压根就没把他们的挖苦听进去,整个过程眼睛就放在楼梯口了。
贺行之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有些失策,看温寻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一刻片刻就会放弃的啊,而贺小六之前对这个家伙用情那么深,要是这一次一个不小心就原谅了温寻,他还不得被气出血来。
这么一想他就越发看温寻不顺眼了,摆出了送客的姿态,“多谢温少爷的惦念,但是十分不巧,易之现在不在。”
温寻微微挑眉,不在?骗谁呢?昨晚贺易之回的是贺家大宅,今早又没人见他出去,怎么会不在?
贺行之还待要编出一些话来膈应一下温寻,贺易之就十分不配合地从楼上下来了。他整理着袖口,看着下面齐刷刷盯着他的眼睛,怔愣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就发现了被哥姐们围攻的温寻。
贺易之心下了然,勾起唇角对温寻笑了笑,慢悠悠地继续整理衬衣的袖口,仔细地将袖扣别好。
贺行之心里一突,心想别是被我猜中了吧?贺小六要是真的就这么简单就被温寻给骗回去了,看他不好好地抽他!
贺易之慢慢地走下来,神色平静,眼皮抬起来与贺行之对视的时候,对他抖了抖眉毛,然后又是一笑。
众人皆瞠目结舌,笑了!这还是他们的贺小六吗?唯有贺行之心头大定,原本已经半站起来了,心里转了一个弯,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甚至还颇为闲适将两腿交叠起来,四平八稳地喝了一口茶。
贺家的这几个都是看着贺行之的脸色行事的,此时看着他都不急,自然也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全都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由着温寻迎了上去,看着他几乎要将脸笑烂了一般。
贺容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只摇头晃脑的小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在周围人的瞪视下,又默默地捂紧了自己的嘴。
温寻走到贺易之身边,身后无形的尾巴使劲摇,就差伸出手来像伺候老佛爷一样,让贺易之扶着下来了。
贺易之无视了他殷切的表情,非常地不解风情,“温少爷有事么?”
温寻被噎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调整了回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今晚有时间吗?”
贺易之转身看他,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一抑一扬都好似带着惑人的意味。
温寻不自觉就有些紧张起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一顿晚饭……”贺易之眨了眨眼睛,没有一丝表示,温寻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般,生怕他说出拒绝的话来,所以又飞快地补充道:“要是今天不行的话,明天?或者你说你哪天有空……我……”
贺易之笑笑,打断他的话,“好啊。”
温寻一愣,脑子里其他的话全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易之,想从他脸上看出是否有开玩笑的痕迹。
贺易之却没有再看他,转眼看向贺行之,开始谈公事。之前他们都跑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实在是分身乏术,现在还留了一大摊子的事。
其他人见贺行之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自然也没有抗议,各自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只有贺容之一个人无所事事,在贺易之身边蹭来蹭去,和贺易之比起来不像是他的哥哥,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温寻瞬间就有些吃味,贺易之在他的亲人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追过来这么久了,连贺易之的边都没有沾到过,这些人却一个个地和他搂搂抱抱的。他磨了磨牙,特别是那个言怀瑾,和贺易之一直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敢把这些不满表现到脸上来,只有默默地咽下去,然后作出一副笑脸来,在贺易之的兄长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既然贺易之没有说要他走的话,那他就当没有看见,能在这里蹭多久是多久。
贺易之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一边吃早饭一边和贺行之讨论事情,早已把当初学过的餐桌礼仪不知扔哪儿去了。
贺行之本来是准备今天和他一起去公司的,但是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在贺易之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借口今天有点不舒服,留在了家里。
贺容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吗?还说要去找言三来着,怎么又突然不舒服了?他心思浅,张口就要提出疑问,贺敬之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包子,把他还未出口的话全都塞了回去,差点把他呛到。
等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之后,温寻已经屁颠屁颠地跟在贺易之身后出去了。贺容之端起桌上的豆浆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埋怨道:“大哥你干嘛啊?”
贺敬之优雅地擦擦嘴巴,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看你吃得少,”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脑袋,“小五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贺容之撇了撇嘴,埋头继续吃,之前想要说的话全部给忘光了。
贺行之端着杯子遮住自己弯起的嘴角,和贺敬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贺容之毫无所觉,专心致志的把包子馅掏出来吃掉,然后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皮丢进贺敬之的碗里。
贺敬之不以为意,夹起来吃掉,眼角的笑透着狡猾。
贺容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今天他们都怪怪的?贺小六也是,刚才简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