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问天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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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剑问天 (第一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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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内奸?似无可能。知晓自己师徒上京者,唯师伯萧碎玉一人而已!师伯抱雪怀玉,光风霁月,岂是内奸?此念微起,已生罪孽。那,又是谁?

以师伯为人谨慎,藏敛锋芒,乃拿手好戏,当不会泄于旁人,那易尘封这魔头又如何知晓?他妈的!既想不通,便不想罢,直接相问,岂不快哉?

不知何时,大风已止。

吴飞鸿重重地敲了下头,自嘲而笑:“老子何时如此白痴了?”他正自低语,忽闻得一声惊叫:“闪开!白痴”话音未落,背侧劲风锐扑。他亦不回顾,气沉涌泉,足尖微一运力,振臂撩衣,如鸿展羽,刹那龙升两丈。人至空中,他方略略回首,一顾之下,立若木鸡。

却见一白马电驰而来,险险便要撞到近前。马四蹄全黑,如大雪落于马上,竟是难得一见的飞雪!其上一蓝衣少女身段苗条,清眸娥眉,当得眉目若画,丹唇轻点,虽是正在生气,却自有一种风liu态度,吴飞鸿一时浑不知天上人间事,眼耳口鼻心中俱是那女子倩影,发肤脂骨血里全是那这女子芳容。——却是痴了!

他人在空中发呆,其内功未至先天之境,真气立时一岔,身形急跌。情急之下,他想提气翻身,但真气已岔,想要折转身形,如何能够?人在半空,手足并用,狼狈不堪,也不过将身体背转。下坠之势,已是无可逆转。无巧不巧,这下正落于白马之上,坐在那少女身后。

蓝衣少女从未涉足江湖,几曾见过如此阵仗?当下惊呼连连,人摇摇欲坠,便要侧身跌下马去。吴飞鸿见此大急,忙急伸猿臂,一抄一合,竟将那少女紧紧抱住。

“啪”的一声自吴飞鸿面上响起。原来那少女自幼教养深闺,何曾被年轻男子如此抱过?羞极之下,反手就给了吴飞鸿一记响亮耳光。吴飞鸿软玉温香在抱,正自神游天外,如何会料到是己被打?他竟道:“姑娘,蚊子打死了吗?”

那蓝衣少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只道这登徒子有意轻薄于己,立时大怒,当下回身甩手又是一个耳光。吴飞鸿心中感激,笑道:“姑娘!蚊虫小事,在下自己来就好了,何须如此劳烦?”他说这话时,只怕那少女不小心会摔下马去,抱得愈加紧了。

那少女羞怒已极,纤手一扬,脆声再起。吴飞鸿心道:“这姑娘怎么如此客气?我都说不用了,还这般体贴?!莫非对在下……”他对这少女一见钟情,言谈之间,思量之时也都是以“姑娘”相称,自己则改成了“我”,不然按往日脾性,刚才说的那句话该是:小娘匹,蚊虫这点芝麻小事,老子自己来就好了,哪用得到你?”

※※※

这三记耳光打得流畅自然,如行云流水,竟无凝滞。作为这蓝衣少女,她自然如何也未想到,这三记耳光,将改变她的命运,改变整个江湖,也将改变天下。

只是在很多年后,她想起西湖初遇,常会以无限缅怀的腔调哽咽道:“要不是西湖那三记耳光啊……”旁边那个无赖就会嬉皮笑脸的接道:“老子怎么会娶你这恶婆娘?”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其间必然夹着譬如“娘子,饶命啊!”的某人的求饶声,譬如“白痴!还老娘的豆蔻年华!”的某人叫骂声。

此时窗外某个自命清高的人便感慨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然下一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很快就要在身旁有人杏眼微斜下改成“近之则不眠,远之则念。”好好的圣人教诲,立时成了肉麻的儿女情长。

接着就可以听到屋里某人咬牙切齿的感叹遇人不淑和求孟老夫子教教此人什么叫威武不能屈,可惜的是他自己却总是不记得“不屈”二字如何写就。

※※※

“下流。”那蓝衣少女气得眼中流下泪来,张口骂道,“无耻之尤,快放了本姑娘。”吴飞鸿终究和白痴差得甚远,“下流”二字既出,立明唐突。惶恐之中,他提气轻身,居然不忘摆了个自认平生最潇洒的姿势,方飘下马来。至于那少女怒极之下,是不是有心情关注他这临鉴揣摩过无数次的潇洒姿态,却不在这色迷心窍的家伙考虑范围之内。

他一番折腾,此时那本乱如奔马真气,终于回归正道,任督二脉之中,均有了气息流转,虽一时不能冲破天地双桥,但也比往日强盛了许多,蠢蠢然,似有会师头顶百会穴之势。他心下大喜,自己此番莽撞,险些走火入魔,现却似因祸得福,功力反而增进匪浅。

如此也可增功力?古剑池《莫名心经》果是名不虚传——莫名其妙得很!!吴飞鸿此后如此奇遇连连,常于莫名其妙处获武学领悟,暴升功力,以至后来成为一代宗师后,常被某人奚落:真是白痴自有白痴福。至于又立时引起一场场“名誉之战”,也不在那人考虑范围之内。

吴飞鸿自知唐突佳人,不敢再冒失胡言,忙将本性收起,整袖弹冠,长稽一礼,温文而笑:“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失礼之处,望姑娘海涵。小生吴飞鸿这厢赔礼了。”

蓝衣少女闻得这番言辞文绉绉的,只疑听错,四下张望,眼前却只有这无礼的白衣少年。这人背插长剑,乱发散肩,行动之间,仿若莽夫,如何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她却不知这吴飞鸿之师张九虚,未入江湖之前,乃是位大有才学的钦宗进士,吴飞鸿虽然生性粗鲁,不喜雕虫寻章,但在张九虚戒尺相逼外加不传武功相胁下,以勾贱卧薪尝胆之志,苏秦悬梁之勇,凿壁借光,囊荧映雪,苦读十年,早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他虽平素言语粗野,但真要说几句子曰诗云什么的装装斯文,骗骗小姑娘,那还不是俯首拈来?今日机缘巧合之下,他抛弃生平陋习,说出这番言辞,不过是牛刀小试,不足道哉!但,却立刻赢得这蓝衣少女的好感兼好奇之心。

“飞鸿?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么?好有气势的名字!这家伙长得其实……其实也蛮英俊啊!只是刚才如何那般冒失?”这少女暗自思忖,“他刚才一下子就飞了起来,好象很厉害啊!”

虽然她父亲平日没少叮嘱她“人不可貌相”,而她母亲也常告诉她“越是英俊的少年,越是不可靠”,但这少年面相英俊,举止虽只有三分温文尔雅,却自有六分的粗犷之美,外加一分羞涩,如此立就赢得她好感。刚才为何甩人家三记耳光,即刻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各位看官,可见这俊男美女必定比常人多占便宜的!)

她思忖至此,翻身跃下马来,身手虽颇为敏捷,却似全无武功。

“吴少侠客气了!正如少侠所说,事出突然,非少侠之过。”这蓝衣少女立定之后笑道,“只是少侠刚才伫立堤上,似心事重重,可愿分解一二?”她常听姑母讲江湖上的侠少风liu,早盼认识武林年少,只是她家教甚严,慈父如何会让她浪迹江湖?一切自然无从谈起。今日得严父许可,她难得放马苏堤,终于得偿所愿,识得这会飞的英俊少年,如何不欣喜?

刚才这少年无礼之事,不过一场误会,豪迈如侠女者,如何可以小肚鸡肠?误会冰释,她立时收敛起平素刁蛮性情,关心起他为何苏堤独立来。

吴飞鸿略一思忖,即明所以。必是自己思虑入神,不知觉间竟走到堤中大道来,正逢这蓝衣少女控辔疾行。后来不巧抱住这少女,人家清白姑娘,甩自己几记耳光,实已便宜之极。自己神魂颠倒下,居然以为别人在为自己打蚊子,传扬开去,将来还要名震天下的莫名神剑吴飞鸿吴少侠只怕立时就要成为江湖笑柄了。自己不能杀人灭口,当然,就算可以,老子也是舍之不得,那只剩下讨好她一途。

计较已定,吴飞鸿又是行了一礼,方笑道:“些许小事,不敢有劳姑娘挂怀。倒是刚才事,实是抱歉非常,希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小子自当守口如瓶,不至有辱姑娘清誉。”这话说得漂亮,却一没告诉对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二来恶人先告状,“有辱姑娘清誉”云云,说得好听,其实是反退为进,先堵了对方之口,怕的却是有辱自己清誉!

那蓝衣少女虽然冰雪聪明,却少历人情,那知这无赖“用心良苦”?她当真以为这少年心地仁厚,细心为己设计周全,当下连连点头,感激道:“多谢吴少侠,小女子感激不尽。”

吴飞鸿见这少女爽快豪迈,不似寻常女子娇柔造作,心下略略惭愧,却更喜她几分,谢礼微笑道:“多谢姑娘!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

“小女子姓申,取名幽兰之花。”那少女爽快而答。

“哦,原来是申花姑娘。”吴飞鸿心下一喜,终是知晓香姓芳名。

闻得此言,蓝衣少女却面露红晕,纠正道:“少侠会错意了,不是申花,是申兰。”她暗暗庆幸这位少侠幸好没说成“神话”,不然……呵呵。

“嘿嘿!这个……”吴飞鸿干笑一声,尴尬道,“原来是申姑娘,失敬失敬。”

申兰抿嘴笑道,“少侠不要这么客气,你叫我小兰,我叫你吴大哥,你看如何?”

吴飞鸿正中下怀,心头大喜,忙道:“好,好。好!”

兴奋之下,他竟连说了三个好字。

※※※

绍兴二十五年二月初七,西子湖畔,清风如水,兰鸿初遇。

第三章 对景难排

 大风既止,春阳慢慢露出真相,只晒得人暖洋洋地,浑身舒坦。

二人心中喜悦无限,既搭上话,天南海北,风霜雪雨,刀剑纵横便尽数话起。申兰久处深闺,最喜闻江湖上趣闻逸事、侠少风liu,频频发问。吴飞鸿浪迹江湖多年,见闻既博,对她又一见钟情,自是曲意逢迎,便每拣些英雄热血,侠女悲歌什么的说与她听,不时更插些江湖野史,剑仙传说。他言辞诙谐,又旁征博引,只将申兰听得眉开眼笑,对他好感激增。

申兰虽见闻浅陋,却广揽词章,不时插问,即有独到之处。分析起天下聚合来,竟也颇有真知灼见。吴飞鸿暗暗讶异,即少了一分轻视之意,多了几分敬重之心。

二人兴致盎然,说笑一阵,却微微疲累。一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细看对方。

空中忽传来一阵清呖鸣叫,三长两短,如新雨过桥,让吴飞鸿如浴春风,耳目一清。

申兰双眉一蹙,面色怅然,黯然道:“吴大哥,家中仙鹤鸣叫,家父唤归。这就……告辞了。”

闻此,吴飞鸿神情一黯,勉强笑道:“小兰,既是伯父见召,那你去吧。若是有缘,终会再见。”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申兰旧读此江淹之赋,难解其意,今日别在眼前,心头一酸,忽地尽悟。她心知今日一别,烟波聚散,相见难期,再相逢时,又不知何年月。情急智生,她心念一转道:“吴大哥,我就住在这西湖附近的梅庄,你如有空,欢迎到寒舍作客。这个香囊,你请收下。”她说时自腰间解下一香囊来,递到吴飞泓手中。

吴飞鸿轻轻握住那个香囊,只觉得其中似有茉莉芬芳传来,又有寒梅清冽,幽兰沁入心脾,竟似百花在里。他无暇细思究竟,只是坚决道:“我定去……寻你。”

申兰愁眉立展,笑道:“吴大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找哦!不然,嘻嘻,可别怪我打你一个耳光。”言罢,还吐了吐舌头,情态极是可爱。

吴飞鸿只觉得有心头暖意升起,怕自己流下泪来,忙一抬头,笑道:“君子一言。”

申兰闻言大喜,嫣然一笑:“驷马难追。”

说罢此言,她翻身上马,一勒缰绳,那飞雪一扬蹄,急驰而去。她虽放吴飞鸿不下,却终未回眸一盼。

吴飞鸿怅然望着佳人去远,左手紧握香囊,右手轻轻抚mo刚才被申兰打过的脸颊。想到深处,他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痛感传来,他却欣喜若狂:“他妈的!好疼!居然不是做梦!”紧接却是一阵哀鸣:“为何奇痛?小兰打老子的时候,为甚不疼?”也许是女孩子手上劲小吧!他立时想通了。

日上三竿,春阳及体,他全身每一毛孔便如食了人参果。和风送暖,嫩冰消融,早莺草长,佳人相约,这次第,岂一爽字了得?

“今夕何夕,会此佳人,娟丽无双,我心摇曳。”得意忘形之下,他轻吟起一段不知何时记得的歌来。

※※※

一声冷哼响起。吴飞鸿正神游太虚,心绪飘忽,闻得人声,不禁吓了一跳。却是真的一跳!这一跳足有两丈高,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人在空中,一个反转,极其漂亮的折过身来。

现出真面目的易尘封正冷冷看他,那眼光似乎在看一将死之人,冷峻而怜悯。吴飞鸿人在空中,心下大惊,此人何时近身,自己全无所觉,若要于己不利,便有十个吴飞泓也早已无幸!——其人轻功之妙,敛气之能,当真鬼神莫测!

却不知易尘封心中震骇未输于他,自己传音近他一丈时,即有所觉,如此年纪,实是难得!

午时三刻已到。

“呵呵!易前辈早!”吴飞鸿在空中挥手,笑颜相向,心头却暗道:“这老家伙,忒地如此年轻!”原来易尘封早年过四十,一眼扫过,却三十不到模样。

易尘封面色不变,冷然道:“动手。”话音一落,人影已原地消失!轻风徐来花不动果然名不虚传。

吴飞鸿足未沾落,即一举手,大叫道:“停!在下还有话说。”

一串白影乱晃,吴飞鸿定睛看时,易尘封仍立远处,恍如未动。冷冷寒光,仿若实质,自眼暴射,易尘封森然道:“快放。”只两个字,却是“有屁快放”之略。

吴飞鸿心下倒吸一口凉气:好快的移形换位!面上却似是不与他计较一般,笑嘻嘻地围着易尘封转了一圈,忽然大叫一声:“你果真就是易尘封?”

易尘封心中虽怒,却还是淡淡道:“是。”

“好。前辈果然是人称“往事只堪哀”的易尘封,但前辈可知我是谁?”吴飞鸿笑道。

“古剑派张九虚之徒,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易尘封冷笑道。

“这话原也不错。但老子败尔之后,立时扬名江湖。他妈的,尔须广走江湖,为老子宣扬之,却连老子名字亦不知晓,如何宣扬老子英雄事迹?岂非不智乎?”这一顿“之乎者也”与“他妈老子”杂糅,乱七八糟,只听得易尘封头皮发麻,好半晌才算理清头绪。

说此番话时,某人一直面不改色,依然嬉皮笑脸,只是被易尘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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