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振东看着玻璃柜里的玉器,小厮又低声说,「前几天对面开了一间苏阁坊,卖的是与我们相同的玉器,价格却便宜一倍,客人都去那边光顾了。」
唐振东一惊,抬头望去,见对面的苏阁坊门庭若市,小厮忙得不可开交,又看这边的惨淡生意,还真是鲜明的落差,他问:「那边的玉,质量如何?」
「品质不差。」
「便宜又实惠,难怪都去那边买。」
「是啊。」小厮无奈地说,「我们的玉在洛阳算得上实惠,没想到还会有那麽便宜的,又显摆的开在对面,完全是抢生意。」
唐振东没想到情况如此的严重,还想再问什麽,只见上官锦跟宋掌柜走出内阁,於是停止了与小厮的谈话,上官锦回到他身边,说:「我们回去吧。」
「好。」唐振东肚子里塞满疑问,见他这般说只得吞下去。此时宋掌柜插入两人的对话,恭恭敬敬地跟上官锦说,「少爷,可否随我去天香楼吃一顿饭。」
上官锦回头看着他,「为何?」
宋掌柜道,「有一位货商要订购我们的玉器,原本该由我来接洽,但他很想见少爷您一面,我便在天香楼订了位置。」
唐振东听闻不由地一喜,上官锦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掌柜,「可知他的身分。」
「他是荆州来的货商,在这不会停留多久。」宋掌柜有些哀求地说,「少爷,要不要去见一面,左右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唐振东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低声跟上官锦说,「去吧,我也饿了。」
「好吧。」上官锦并不想让他介入这次的生意里,可见他满眼希翼地望着自己就无法拒绝,因而带着他上了马车,一路朝天香楼驶去。
天香楼是洛阳城的有名酒楼,专门用来招待贵宾,费用自然不菲,生意却向来兴隆,到此吃饭需提前预订位置,楼里的小厮见到上官锦一行人,引着他们去二楼的雅房。屋里清凉宜人,又放了许多鲜花,凉凉的气息夹着浓郁的花香充斥鼻尖,熏得唐振东鼻子发痒,险些打喷嚏,上官锦对小厮说,「花太多了,撤去一些。」
小厮手脚利索地撤下,折回来之後,又问:「三位要吃点什麽?」
宋掌柜没有吭声,问了上官锦要吃什麽,上官锦说,「我们要等一位朋友,他到了再点菜。」又说,「先上茶吧。」
三人在雅房里喝茶,没过多久,雅房的门被推开,宋掌柜见到来人,笑吟吟地迎上去,「江公子,你来了。」又热情地引着他去见上官锦,「这是我们老板。」
「我们见过。」江公子温婉地笑。
「……」上官锦一言不发,俊美的脸上残留着来不及褪去的震惊,他冷冷地看着江裴凛,又想起身边的唐振东,脸上顿时一丝血色都没有。
唐振东见这位江公子二十上下,面容清丽,身姿英挺,笑起来时宛如春风拂面,可不知为何,自从他出现後,气氛就变得怪异,像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这时,宋掌柜客气地介绍道,「他是江裴凛。」又向江裴凛介绍上官锦与唐振东。
唐振东没想到他是江裴凛,面露一丝惊异,不久前送去荆州的茶叶出了问题,王管事写信联系的人就是他,可他不是茶叶商,怎麽会掺和到玉器生意里?
江裴凛笑容清雅地看着上官锦,像跟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寒暄,「这些年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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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振东注意到上官锦身体微僵,须臾,俊美的面容浮起一抹笑意,映着他身上的冰冷气息,硬生生的让人生出一股寒意,「我很好,没想到你会来洛阳。」
江裴凛像没听出他言语上的嘲讽,只是自顾自地说,「因为生意的关系,顺便过来见你一面,看起来你过的不错。」
上官锦没有理会他,像是觉得敷衍都显多余,回头让宋掌柜叫小厮进来点菜,点的都是上好的菜肴。
江裴凛显然是一位冰雪聪明的商人,知道这顿要吃得过於丰盛,待会压价的时候就没底气,便又拿出自己选的见面礼给上官锦,这样大家就算扯平了。
饭菜摆上桌之後,唐振东低头吃饭,宋掌柜本是热闹的人,这时也沈默了,席间只听江裴凛跟上官锦谈生意,丝毫不将宋掌柜放眼里,只是看着上官锦说,「上次你们的茶叶出了问题,回信时我在洛阳,本想见你一面,没想到你忙得抽不开身。」
唐振东一惊,没想到他那时在洛阳,看态度是认识许久的样子,转头望向上官锦,上官锦的面容冷漠而淡然,问:「你对玉器生意有兴趣?」
江裴凛慢慢地说道:「不瞒你说,我在荆州有间玉器坊,规模比不过你,不过需要的玉器可不少,我们既然茶叶上有过合作,订购玉器的价钱可否再商议一次。」
上官锦目光复杂地看着江裴凛,似乎想看出他真实的目的,可他自始至终都围绕着生意,不由地稍作安心,决定速战速决,谈完就走,「你要何种玉?」
唐振东没想到上官锦问那麽直白,好像是在躲这次生意一般,反倒江裴凛依旧斯文有礼,没有为他的直白而不悦,显然是诚心谈生意,连要的货都清点出来。
宋掌柜听了喜不自禁,想要代替上官锦与他谈价格,没想到江裴凛再次忽视他,直接与上官锦交谈,宋掌柜心里有气却无可奈何,毕竟谈拢这笔生意利润可观。
待吃完饭离开天香楼,上官锦牵着唐振东上马车,江裴凛看到之後愣了一下,半晌,回头跟宋掌柜说,「我想去看一下玉器。」宋掌柜招呼着他去玉器坊。
唐振东坐在马车里,只觉眼皮剧烈地抽动着,忙用手压住,上官锦见了,问:「怎麽了,眼睛不舒服吗?」
唐振东低声说,「我的眼皮跳得厉害,怕是要有事发生。」
「迷信,哪会有什麽事。」上官锦搂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抱入怀里,见他捂着眼睛不放,好笑地扒开他的手,以自己的手代替他的,温柔地覆盖,「是累了吧,闭着眼睡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好。」唐振东轻轻地应了一声,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他宽阔的胸膛里有着他依恋的温度,落在眼睛上的手掌肌肤细腻,可心里却有股强烈的不安,像是此刻的平静之後会是一场暴风雨。
上官锦问:「很冷吗?怎麽身体都颤抖起来。」
唐振东低声央求,「我觉得像要发生什麽事一般,你这两天留在府里好吗?」
他很少主动要求过什麽,上官锦如何不肯答应,一连几日都没出府,遇到需要外出的公事也派人去,有要见他的人,也安排在府里,为此得以跟唐振东待一块。因为有他在身边唐振东做什麽都有干劲,见他看账册也在旁边帮忙,无意间发现近期卖的茶叶有三十家没付款,金额较大,还拖欠了两个多月,便问上官锦。
「这几家货商不催他们结款吗?」
上官锦瞟了一眼说:「掌柜的书信催过,他们一致说马上给,给了一个月都没拿出货款。」
「这明显是赖帐。」唐振东蹙起眉头,说好货到付款却找理由不给,想不到做生意的还有不讲诚信的人,又问上官锦,「没办法处理吗?」
上官锦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说,「已经安排了人去要货款。」
唐振东叹了一口气,「做生意真不容易,卖出去还要担心银子收不回。」
上官锦道,「所以府里有专门讨债的人。」
唐振东惊讶地看着他,「这都有……」
上官锦笑了,俊美的面庞犹如神祗,「没办法,形式所逼。」
唐振东无奈地摇头,张嘴还要说什麽,此时,李管家冲冲地跑来,顾不得他在场地说:「少爷,不好了、不好了,送往京城的那批茶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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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振东不安地看着李管家,上官锦不悦地呵斥他,「出了什麽事?」
李管家稳住情绪,说:「前几天那批货就没有消息,少爷派人过去查,今早书信回来,说他们半路遇到抢匪,货被贼人抢了,陪同的杂役也重伤大半。」
事出突然,唐振东当场怔在原处,上官锦眉头紧皱,似乎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问道:「可知抢匪身分?」
「还未查清。」李管家面色苍白,「少爷,现在要怎麽办?京城的货商已经送信来催了,那批货不能按时交给他,巨额的赔偿金跟货单退订都是一笔损失。」
上官锦心里一沈,不动声色地问,「仓库里可还有货?」
「没有了。」接到消息後就去仓库看货,但三千斤茶叶几乎掏空了仓库,没办法一天之内凑齐那麽多。
「茶园那边补货过来要多久?」
「最快半个月。」
没办法及时送货过去,货商会告他们,上官锦眼底寒芒一闪,下了决定,「你去我们的各家店筹集茶叶,尽快装好送去京城,不要拖了货商。」
李管家又问,「那麽仓库那边?」
上官锦吩咐道:「尽快写信给茶园补五千斤的货。」
隔天李管家将收购齐的茶叶包装好,担心路上会有差错,又派遣了武功高强的护卫跟去,心想这麽一来就万无一失,没想到路上遇到暴雨,茶叶渗了水,送到货商易连豪那里时回潮大半,又遭对方的一阵谩骂,要求给予半价处理,否则就退回这批茶叶。
上官锦做了这麽多年生意,初次遇到这麽倒霉的情况,这批茶叶相当於亏着送给易连豪,现在又要半价处理,等於完全贴钱送货还被责怪,但易连豪出了钱的,不管过程如何,确定茶叶无误他才收货,而这次茶叶出了问题,要再退回来,损失将更大,为此上官锦同意半价处理,并让李管家写信向他道歉。
以为这样的霉运该走完了,祸不单行的是有三十家欠款无法追回,经派人追讨,得来的消息是十家宣告破产,十家经营不善拿不出钱,还有十家货商消失无踪,官府跟他们的人去追讨,但这年头欠钱的商人就是大爷,他们说要命一条要钱没有,再不济就卖去靖安府抵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你没辙。
上官锦卖去京城的茶叶出了差错,要收回来的货款又杳无音信,而玉器坊的生意又开门就亏,现在的情况是支出大於收入,而府里跟店铺的费用还要继续供给,这麽一来账房的银库就吃紧。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送去京城的茶叶让货商不满,质量不如所想的好,又卖不起高价转手,易连豪便在同行里宣扬这次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上官锦的名声就被搅黑了,原先要订购茶叶的其它货商纷纷退订,洛阳城的货商听到这些消息也提出折扣,真可谓:「坏事行千里,好事不出门。」
上官锦派林清去京城做说客,又亲自走访洛阳各处的茶叶坊,但短时间内无法得到显着的效果。而茶叶生意是他主要经营的货物,其它的药材、瓷器是附带的,因为是附带的生意影响不大,但因为茶叶的名誉受损而受到一定的波及,生意大不如前,至於玉器坊就更加惨不忍睹。
四面楚歌,措手不及就这麽发生了。上官锦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也是坐在书房里烦生意,跟李管家商量对策,唐振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倘若他有钱还能添补他生意上的漏洞,偏偏一无所有,嘴皮子又不厉害,加之上官锦不许他介入,为此,只能安静的待在府里,做一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事。
夜幕降临,天上没有月亮,整个靖安府阴沈沈的,轰隆一声巨响,闪电似利剑般划破长空,照得寝室亮如白昼,唐振东猛地惊醒,见上官锦行色匆忙,似乎刚回来不久,却又在换衣服,便问:「要出去吗?」
上官锦「恩」了一声,说:「去见一位货商,回来换身衣服。」床边的金色烛光亮着,他赤裸着身体,强壮的肌肉在光线里若隐若现,隐隐透出一股原始的欲望。
唐振东躺在床上看着他,模糊里看到他脖子处有抹鲜红的痕迹,他蓦地心口一紧,傻子般僵在原处,近来他们很少亲热,决不是他留下的,那麽是谁?
窗外的风放肆地刮着,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般在空中穿梭,一次又一次的照亮整个屋子,轰隆隆的雷声,好像能将所有东西都震碎一般,惊得唐振东额冒冷汗。再次抬起头,看到上官锦衣冠楚楚的站在面前,他面庞如玉,肌肤细腻,宛如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一般。他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唐振东看着他,眼睛宛如夜色般乌黑,像是要望进他的心里去一般,「这麽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再去吧。」
「是重要的事,不能耽搁。」上官锦弯身去换鞋子。
唐振东看着他英挺的高大背影,一阵阵的难过与茫然,这两天不管去哪上官锦都不告诉他,更别提带他一起去,他在做什麽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去见货商,可这麽晚了,难道对方也不睡觉?翻涌的思绪乱成一团,又想起他近来生意上出的事,就没再开口问,避免惹他烦心,因而低着头,说:「你早点回来。」
上官锦见他神色平淡,态度温顺,长长的睫毛却失措的颤抖着,像捧在手里都会碎掉的瓷器一般,不由地坐在床边问,「怎麽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有。」唐振东低声说。
白皙的手掌温柔地落在他的头顶,上官锦见他越发低着头,从他的角度望去,依稀只看到苍白的下巴,心里一软,轻声说:「我昨晚跟几位老板去酒楼,他们嫌都是男人闷,便叫了几位姑娘,闹得兴起,浑身都是脂粉香,所以我赶着回来换衣服……你相信吗?」
、(8鲜币)与君欢好(美强情色)90
唐振东抬头看着他,他的目光宛如深邃的湖泊般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温柔地包围住他,他不由的沈浸在安谧的氛围里,而後安然地舒了一口气,「我相信你。」
上官锦看着他信任的目光,慢慢的,眼底的情绪变得晦涩复杂,须臾,唇角又轻柔地翘起,「你再忍耐几天,生意上的事很快就能处理好,到时候我们去苏州。」
唐振东问:「为了生意?」
「单纯的玩乐。」
唐振东顿时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上官锦温柔地张开手臂,紧紧地将他抱入胸膛里,「这几天我不在你身边,也不要生我的气,等事情处理完,我会有很多时间陪你。」
唐振东轻轻地「恩」了一声,猛地勾过他,用力地咬上他的脖子。上官锦一怔,收紧了搂住他腰际的手,低笑道:「我闻到很酸的味道。」
唐振东埋在他的脖子处,看着自己留下的绯红痕迹,心里还是闷闷的,又去擦那处碍眼的红痕,手指过去,红痕就消失不见,他蓦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