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放在床上,脱下外衣遮住他身体,努力擦去他身上血迹。
赵竑在一旁冷冷看着,并不言语。
来的太医名为郭旭光,四十多岁。他看到明非的惨状,当即吃了一惊,眼底露出些恻然来。
不过做御医的,要诀之一就是少说少问,看到也做没见。他诊断一番,又为明非的伤口上了药──明非身上伤口无数,前些日子所受的伤也一直没得到包扎照料,许多已经发脓。有些齿痕鞭痕则是伤得极深,伤药涂下去明非便一阵抽搐,极难包扎。幸好郭旭光还算细心,没引起他太大反应。
便是这麽一阵折腾,明非依然没有醒过来。郭旭光处理完外伤,又开了药,不由有些迟疑。
“有什麽就说。”赵竑冷冷开口。
“回皇上,这人……原本身体底子就薄,似乎又心力交瘁过於劳损,若好生调理,还能恢复健康。但似乎这一两个月间太过折损,一条命已经去了大半。若现在还不好生将养,怕是活不过一年。”郭旭光道,脸上露出不忍。
秦天鹏跪倒地上:“皇上,请开恩将他赐予微臣,臣愿照顾他,不让他出现在皇上面前……”
赵竑眯起眼:“赐给你?他是侍卫,你也是侍卫,何言一个‘赐’字?何况就算让你把他带回家去,你拿什麽来养?你父亲若见了明非,怕是不会有你这般怜香惜玉吧?”
秦天鹏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身体抖了下:“我、我可以带他出去……”
“朕给你俸禄,可不是要你养这家夥的。”赵竑冷哼一声。
“那、那……”秦天鹏犹豫片刻,“臣请辞!”
赵竑眉毛竖起来,指着明非:“你看好了,这麽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下贱之人,也值得你这麽做?”
“我也觉得不值得。”被他指着的人已经变形的脸上忽然露出个笑容,明非勉强张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这麽一句。
秦天鹏大喜:“明非,你醒了?”
明非睁开眼,脸肿得只给眼睛剩一条缝,他目光却依然清澈而冷冽,声音低哑破碎却坚定:“我早说过,你不要给我找侮辱受,何必多事?”
“若没有他多事,你刚刚就被干死了!”赵竑听他这话,只觉愤怒,便道。
明非眼光看过来,眼波流转,竟然有丝笑意:“皇上刚刚不是在训诫他麽?”
赵竑一噎,半晌方道:“朕是嫌他多事,你死了才干净。”
明非挑眉,牵动脸上伤处,眼中露出痛苦之色,过了片刻才道:“我若死了干净,恐怕头疼的会是皇上吧?治理金国这麽多年,明丞相好歹也是有威望的……”
“一个卖国贼,也敢这般自矜,真是无耻之尤!”赵竑冷笑。
“你不懂。”明非道,慢慢闭上眼。他疲倦之极,但全身上下无处不痛极,让他连入睡都难。
“朕是不懂,汉奸一样可以曲线救国麽。对於已经没有礼义廉耻的人来说,亲手屠杀自己国人又算了什麽?卖国求荣,只要有荣可求,你就算把亲爹妈卖了都不会有感觉吧?”赵竑道。
明非忽地睁开眼,眼底有丝疑惑,正要开口说什麽,赵竑却一转身:“今後你就在此养伤,朕会派人来照顾你的。天鹏,你若踏入这门,进一步朕砍他一根手指头,进十步就轮到脚,明白吗?”
秦天鹏急忙跳着出门:“臣知道……”
郭旭光也跟着出来,秦天鹏拉着他不停嘱咐,郭旭光叹口气:“医者父母心,秦侍卫无需这麽担忧,我还是会尽量医治他的。”
“即使他是‘那个’金国丞相明非。”
明非这一病着实不轻,之後几天都在床上发烧,人就没有清醒的时候。郭旭光每天过来诊断,赵竑派个还算规矩的小太监来照料他,也就算尽了心力。秦天鹏在屋外,时时想闯进来探看,只是不敢。
他的这件事赵竑瞒了下来,并没有和他父亲谈及。赵竑自然也就不知道秦方舟曾被儿子亲眼目睹这事,实际上,他准许大臣进莳年宫这点,他随即便忘得干干净净。毕竟多少国家大事在等着他处理,他哪里有闲心记挂这等琐事?
不过经历过这一茬事之後,赵竑便无法保持之前漠不关心的态度,一方面愤怒於秦天鹏的少不更事,另一方面却也常常想起在莳年宫外看到的景象。他其实并不是残暴之人,对那样的场面也着实反感,先前处置明非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是那样,心中也有点悔意。但每每想起明非那脆弱的身体,竟然不合时宜地全身发起热来。
那人,着实是个妖精!
心里这麽骂着,赵竑却实在压抑不住情欲。偏生这日有份奏折提到金国故地生了场小乱子,镇压的宋军死了几个人。赵竑一怒之下,直接离了上书房,冲去礼宣殿耳房,狠狠把门摔上。
床上的人依然半昏半睡,听到声音似乎有一丝清醒,眼睛睁了条缝,见到是他便怔了下,随即想挣扎爬起来,对他施礼。
赵竑却是一愣:明非之前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针锋相对,虽说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降臣,在他而言却好像是地位平等的对手一般──甚至隐隐的,他对自己还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今天却怎麽这般礼貌?
赵竑一转眼,已经做了猜想:还是受不过折磨,想求饶了吧?
看着明非那副孱弱样子,赵竑得意道:“我大宋向来仁义,就算是你,只要诚心悔过,朕也可以给你个机会……不过你可别仗着这身体,到处勾引人才是。”
刚刚还在迟疑的明非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你放什麽──”
他并不是说惯粗话的,这麽冲口而出,随即咳嗽起来。他抬起手捂住嘴,袖子垂下,袖口露出纤细手臂。白皙的手腕是触目惊心的勒痕,现在已变成绛紫色,手臂皮肤似乎透明了一般,显出红紫颜色。
顺着那手臂看上去,明非修长的手让他脑中生出无尽绮思,而指间露出些的粉嫩唇色更令他有咬上去的冲动。再往下,那秀气的喉结,清晰可见的锁骨……
赵竑很想去咬一口,而在反应过来之前,他也确实这麽做了。等他恢复了些理智,映入眼中的便是那一双惊讶睁大的眼。赵竑脑中忽然“嗡”的一声,猛地抱紧明非,狠狠对着他的唇吻下去。
明非只觉这一吻极痛,却有喜悦从唇间传来。赵竑的手急切探入他襟口,明非只罩了一件内衫,赵竑的手即刻抚在他身上,使他伤痕累累的前胸一阵剧痛。明非在嘴边的呼喊被疼痛淹没,身上衣服便在这瞬间被撕开,赵竑狂乱吻着,随即猴急闯入。
明非眼前一黑,几乎当即失了意识。
在半昏迷中,他似乎听到赵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叫着一个名字。明非只觉得疼,耳边嗡嗡作响,竟是什麽都听不清,他只胡乱应着,抓着赵竑肩头,希望对方停下来──虽然这段日子已经被侵犯太多次,赵竑并不是最粗暴的那个。但论及尺寸频率和时长,这位皇帝却可以称得上顶级。何况明非现在在养伤,身上伤口一部分在长合,另一部分在结疤。赵竑拼命挤压,使他疼痛无比却又奇痒彻心,身体很快到了极限。
抱着他的人发泄出来,明非瘫在床上,迷迷糊糊想着这就该结束了吧。不想身体很快被翻过去,赵竑在他肩头啃咬几下,欲望竟然又挺起,再度闯入。
这一折腾便是一夜,门外守着的吉容不停叫苦,心道这起居该怎麽记啊……
这间耳房算是寝房加书房,倒是有窗子的。一早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明非身上。
他觉得刺眼,一个翻身过去,背对阳光,却忽然感觉到触手处暖暖的,像是人体。
明非忽地一下瞪大眼睛,眼前赫然是赵竑熟睡的脸。他一阵吃惊,在床上撑起身来,却稍起便落下,身上酸痛无比,下体更是痛到麻木,更在动弹之间有粘稠液体缓缓流出。
明非脸色立时难看起来,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紧紧咬住嘴唇,白得几乎透明的牙齿在粉色唇瓣上留下痕迹。
他觉得极为难堪,被那些侍卫大臣上来上去的,他都可以当作被狗咬一口又一口。但这皇帝……应该不会是的,不可能是的。
想到赵竑一直让他“认错”的话语,明非眼中掠过些傲气,便是冷冷一笑。
忽然床上另一人睁开眼,一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很是温柔地低声道:“很疼麽?多睡一会儿吧,小──怎麽是你?”
声音到了後面却提高,赵竑猛地推开明非,脸上尽是错愕。
明非一怔,随即冷笑:“皇上以为我是谁?”
他脸上本就坑坑洼洼,昨夜又被啃得发红,此刻已经有些肿起。赵竑看他这张脸,只觉一阵厌恶冲上头顶,险些呕出来。他匆忙起身下地,找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他昨晚激动时,脱衣动作过於激烈,已经把布都撕成了碎片。他狠狠骂了一句:“妖精!”走到门边:“吉容,给朕拿几件衣服来。”
幸好今日不是朝日,只是不知上书房内议事的臣子们会不会等急了。
想到这里,他轻蔑扫向床上,见明非一身狼藉,心中极为反感,冷哼道:“果然是惯於勾引人的,连朕都被你勾上床了。可惜朕不是汉哀帝,你用尽心思也是枉然。”
明非听他这话,不由气往上涌,咳了几声开口道:“反正我都被一群疯狗咬过了,多你一条也不嫌多。”
赵竑脸色难看,想要反驳,但总归是做了,他一时竟然找不出什麽话来自我解释。昨夜、昨夜却是发了什麽疯,竟然做了一夜……
总归,是他太想念那唯一的心上人的关系。
赵竑表情忽然变得温柔,带着绝望的温柔。
这一生再不可能见到他的小陶,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得了的,原本他以为自己不会做那种到处找替代品的事情的,没想到现在已经沦落到要抱着一个下贱男人寻找安慰的程度了。
但是天上地下,哪里都没有他的小陶,就连可以慰藉的物事也没有,连一点痕迹都不曾有过。若不是还有想代之完成的心愿,他要怎麽在这世上活着?而心愿已几乎完成的现在,只能靠找替身的方法来获得生机麽?
“你一点都不像他,半点都不像。”他喃喃道,“我只是,发了疯……”
明非看着他脸上表情,微微怔住,忽然觉得这个皇上,似乎也很可怜。
鸳鸯失侣,便是那般吧。
因为生了隐隐同情,明非便没有再回嘴。等吉容送来衣服,赵竑穿好离开,他还在发呆。
这大开春的,上午也凉得很。他这麽坐了一会儿,很快剧烈咳嗽起来,隐隐有血丝吐出。他低头查看,只见自己身上刚结疤的、还未愈合的伤口尽数裂开,除了赵竑留下的情欲痕迹外,更多的是血肉模糊,一片凄惨。後庭更是难受之极,血液和精液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他有些作呕。
郭旭光要下午才会过来看病,他这耳房整日整日都没有人来,清理也是不能。他这阵子饿惯了,吃食倒也不放在心上。但这身体如此,他并不希望被外人看到。
明非苦笑了下:这种无聊的坚持,还真是没意义啊。
幸好这屋里有备用的衣服,他起身披了一件,身上疼得厉害,但总该去试试。
这里离莳年宫很近,他沿着走过去,到御花园外沿。
远远便看到那里站着两名侍卫,当先一人还是那包世宁。明非心下一阵苦笑:果然上次闯入之後赵竑就加强了戒备,想去洗一下是不成了。
拖着快到极致的身体,明非慢慢转身往回走。包世宁却远远看到了他,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他:“这不是丞相大人麽?怎麽今天有空,到这里来探望兄弟们啊?”
明非站定,心下知道不好,脸色却如常,冷冷看着他。
包世宁原本对明非没什麽在意,只是出於侍卫统领的责任来管理排号。但前阵子秦天鹏的冲冠一怒他也听说了,他是仗着家世爬上统领这职位的,真论起武功和人缘,秦天鹏都胜他良多。他并不知道明非这段日子不见是被皇帝下令养病去了,还当是秦天鹏把人藏起来。现在看到明非,心中不由大喜,便使了个眼色,让另一人离去喊人。
“啧啧,看看这一身,秦天鹏这小子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包世宁拉着明非右手,一用力把他手臂脱了臼,另一只手直接撕开他衣服,然後竟然直接掀起他有些变硬的伤疤来。
明非痛叫一声,额上大滴大滴汗流下,身体不停颤抖。包世宁也不多话,解开腰带掀起下摆,直接冲进去。感觉到内里滚烫润滑,他冷笑着扇了明非两个巴掌:“刚被人干完就迫不及待出来找干,还真是下贱。”
明非脸颊肿起,勉强睁眼,看到一群侍卫围了上来。他微微苦笑,心道这才是欲洁何曾洁。
这一身污秽,算是洗不掉了。
四
今日朝中事情并不算很多,虽然赵竑去的晚了些,却还算是没耽误什麽。到了中午,臣子们各自散去,赵竑用过午膳闲下来,心绪又乱了。
在情欲上他并不是生手,当年没遇到心上人之前,他也是风流自诩。到了无望的现在,他後宫佳丽也有不少,虽说他把自己当种马对待,也总要隔段日子“雨露均沾”一下。
只是这麽多年来,勉强不愿的人,这还是第一次。
而这也是最狂野的一次。
赵竑苦笑起来:难道自己有施虐心理,要强的才兴奋?还是说自己在遇到小陶之前,其实就是个同?只是他一直没发现而已?
嘴上说的严厉,实际上赵竑对昨晚的事,实在是感觉歉疚的。如果明非不气他,他在迁怒过後,自然会道歉的。
──好像早上走的时候没有嘱咐吉容找人照顾他,昨晚又做得厉害,不会有什麽影响吧?
想到这里,赵竑起身,便想向礼宣殿走去。不过迈开几步,他忽然想到这时候该是郭旭光来照顾病人的时间,又停了下来。
但既然已经起身,赵竑也不打算再回去桌前看奏疏,干脆在宫里随意走动起来。走着走着,便不觉走去御花园。
满园桃花已开了小半,粉红色花瓣嫩嫩在枝头轻颤。赵竑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只觉满腔怜惜,无处可去。
或者,不该就此迁怒明非的。他失去小陶,和别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他再迁怒,又能把人变来麽?
赵竑深深叹口气,想着回去对明非好一些。就算是他最讨厌的汉奸卖国贼,毕竟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不管别人怎麽做,他一向是个负责的人,
赵竑转身,忽然听到桃林一侧有喧哗声。
他眉头一皱,心道这御花园附近不许人出入,连侍卫都没派,却是谁这麽大胆?
随即想起声音传来处正是莳年宫方向,他确实是说过要侍卫来看守的。赵竑走过去,想告诉他们可以撤了,转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