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便索取无度。虽说第二日是朝日,却也顾不得那麽多,一直折腾到後半夜。
等天亮了,吉容在江德妃宫外小心请人,江德妃派个宫女告诉他皇上昨晚回去了。吉容大惊,到寝宫一看没人,再去书房,果然见赵竑抱着明非睡得香。
所幸赵竑把上朝时间往後推,辰时之後起床倒也来得及。吉容轻唤叫醒赵竑,这位心满意足的皇帝起床,忽然一声低笑:“汉哀帝断袖而起……可见他睡的时候还是穿衣的,朕便是想断,也没什麽可断的。”
吉容头皮一麻,心道这种话也是说得的?
赵竑穿好衣服,看看了床上的人。他和明非总是如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谁也不会身着片缕。两人并不说话很少交流,明非不要求,他也不会承诺什麽。除了性,两人没有更多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那些臣子们还担心什麽呢?
他这麽想,起身上朝去了。政事堂的宰相们还算给皇帝面子,并未再提出这件事。大宋刚刚收复失地,百废待兴,朝中事情多得压死人。尤其金国蒙古之地,大宋有百年不曾统治过,并不了解其中情况,处理起来当真是焦头烂额。甚至有人隐约暗示,是不是可以请一些亡金故臣来指点一二。
赵竑却不由沈思,他对汉奸深恶痛绝,但也知道那些原本在金地的汉人出来做金国的官儿,其实也不算大错。倒是明非那种本来在宋金边境却主动送上门的,才更加可恶。他现在既然和明非都那样了,为什麽不能用那些金国旧臣?
其实明非有大才,可惜人品太差居心叵测,用不得。
想到明非,赵竑便有些心乱了。早上的时候匆忙离开,连句话都没有说,好像有些太过薄情。把人关到书房那麽多天,也不知道吉容有没有安排人给他送三餐……
赵竑想起昨晚明非那微弱的反应,心里隐隐有些发慌。於是朝会一散去他便回了後宫,可说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到了书房,发现明非还在睡。赵竑微微松了口气,坐在床上,伸手去碰明非那长长的睫毛。
明非真的不好看,一张脸瘦得厉害,偏偏又有些坑洼肿胀的包,把本应该清秀的五官挤得有些怪异。想必是在孩童时代生过天花一类的病,人活下来,那些痕迹却去不了。
如果没有这些……
赵竑的手在明非脸上抚过,摸着他的五官。心里忽然一凛,什麽念头闪过,一下却又捉不到。他将手放在明非脸上,努力寻找刚刚那念头,却感觉到手下滚烫。
发烧?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麽念头,马上喊道:“吉容,叫郭太医来!”
他查看明非的身体,才发现明非并不是在熟睡,而是昏迷。明非全身都是红的,热度极高。赵竑掀起被子,见明非身上情欲痕迹极深,想来是昨晚留下的。他整个人像是只剩薄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一般,连皮肤上的青紫都那般触目惊心。赵竑抱住他,感觉怀中的身体消瘦之极,不由暗责昨晚的放纵和疏忽。
郭旭光很快到了,为明非把脉,眉头锁起来:“他几天未进食了?”
赵竑一怔:“两……四天吧。”
郭旭光脸上迅速闪过怒色,但想到眼前是皇帝,又把头低下去:“他本来就身体弱,又受了寒,哪里禁得起这麽多天不吃东西?若是他能喝两口粥,或者参汤,也许还有救。”
赵竑呆了,连忙大声唤来吉容,让他准备参汤去。
皇帝点名要,御厨自然准备得很快,一会儿一碗参汤便端过来。赵竑接过碗,试图喂明非喝下,明非牙关紧咬,根本不肯张开。赵竑按郭旭光指示捏住他鼻子,却见明非脸越来越红,身体都颤抖起来,却还是不肯张嘴。
赵竑有些慌了,幸好在半刻过後,明非还是将牙启开一线。赵竑连忙喝一口参汤,嘴对嘴喂过去。明非闭着眼仰起头喝下,身体的颤抖止了一些。赵竑一阵欣喜,一口口喂下去,把一碗参汤尽数喂他喝下。
郭旭光再次把脉,感觉他情况缓解了一些,这才开了药,命吉容去熬。赵竑也无心政事,便躺在床上抱着明非,试图让他身体温度降下来。
昏迷中的明非十分安静,就算有细微的颤抖,也只是蹙紧眉不出声。手紧紧握成拳,就连动弹都很轻微。赵竑把他的拳头掰开,见他指甲已经长出一大半,颜色很是粉嫩,不由将他指尖凑到唇边轻吻。
等他醒过来,就对他好一点吧。赵竑想。
足足过了两天,明非才睁开眼。他有些迷茫,眼波流转间似乎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竟然显出从来没有表露过的脆弱来。
一直守在床边的赵竑一震,连忙问:“醒过来了?感觉怎麽样?还很难受吗?”
明非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蓦地睁大,开口低声说了句:“原来还没死。”
赵竑忽然感觉心里发酸,瞬间充满了怜惜。他伸手试了试明非额上温度:“已经不烧了,你不会有事的。”
明非从来没见他这般和颜悦色,一时有些怔住了。
赵竑也不管他反应,继续道:“是朕不好,朕不该那麽对你……你本来就是丞相,对政事感兴趣也没什麽。你要是真的闲不住,帮忙处理些不大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赵竑後来仔细看过他造假的奏折,虽然政事堂的大臣都说他是居心叵测,但赵竑只看出高明来。他想,若明非真的只是权力欲重一些,实际上也没什麽关系。只要他不会对大宋不利,能替自己分担一些,不是也很好?
重要的是,明非那样虚弱躺在床上的样子,他不想再看到。全身滚烫呼吸微弱,那一刻,他真的以为明非就要那麽死掉。
幸好他活了下来,虽然身体很弱,郭旭光也警告说不能再让他身体受损,不过总算是清醒过来。
紫瑜送过来粥,赵竑亲手喂明非喝下。明非起初还有些不愿张口,赵竑便笑道:“或者你愿意朕再亲口喂你?”
这句话果然让明非张口,伸手接过碗,他自己端着慢慢进食。赵竑这麽看着他,只觉他像是只小猫一般,非常可爱,不由露出怜爱的神色。
明非睡得太久,既然醒过来就没有任何再睡的意愿,坐着发了会儿呆,他便要挣扎着下地。赵竑压住他:“想要什麽?朕拿给你。”
明非其实是想拿本书看,但见赵竑问他,便一翻白眼:“你不是说拿奏章给我批?”
赵竑脸微微沈下来,便觉明非这一场病,都像是有目的一般。但他实在是被明非吓到了,即使这麽想,也下地去给他拿奏章。
明非翻了翻,大概都是北地的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他瞥了赵竑一眼,心里有几分好笑。揉揉太阳穴,他却当真批阅起来。
不管怎样,那里毕竟是他管理了数年的土地。表面上他可以说没有牵挂,内心深处,却对那块土地的人们有着一份责任。
这身体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管他有没有用,能做一些总是好的,哪怕他们在提防他,有用的措施也不会贸然反对吧。
明非至少对赵竑还有这个信心。
赵竑呆呆看他在奏章上写写划划,他垂下头,只能看到小半个侧脸,和垂下的一头黑发。在一瞬间,赵竑只觉心中温柔几乎溢出来,不敢出声,不敢乱动,只那麽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明非已经批完奏章,侧过头看赵竑,看到一双痴迷灼热的眼。明非心中一震,伸手在赵竑眼前晃了两下,见赵竑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心下感觉很别扭。
那样的眼神……倒像是看到爱人,挚爱的人。
赵竑清醒过来,咬了咬牙,闭上眼。
既然永远不可能见到小陶,既然他的心坚持要把明非当作替身,那就别挣扎了吧。
他已不可能得到他想要,那这上天赐给他的慰藉,总可以拿来聊解相思。
於是这天之後,两人相处方式又有了不小的改变。
因为明非身体始终没有好,赵竑竟然忍下了欲望,把人带回寝宫,却只是每晚抱着人睡。明非经常听他很轻地念着一个名字,但明非没有那种好奇心,也不去探问,甚至都没听清楚。
相应的,赵竑对他越来越好,简直是把他当作情人来讨好。反正明非看得明白,赵竑只不过要一个寄托,压根没指望他回复,因此也继续不声不响。他自己很痛恨这样,但无法阻止,干脆随便赵竑。
好在还有政事可以用来分心,金国原本的很多机构都是他一手打下的,论起来比大宋的同等机构运作还要好得多。经过明非一点拨,政事堂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就发现参考借鉴之处。他们也想到这可能是明非在背後所为,但见自家皇帝那态度,也实在是劝谏不了,只有让後宫更加注意。
就在这时候,忽然江德妃传出喜讯,已有两个多月。江德妃本来就有一子一女,此刻喜讯再传,着实羡煞後宫一群人,尤其是还不曾有所出的伍贵妃。
在赵竑宠幸她的第三天,她便来了癸水,知道这一次又是没能受孕。伍贵妃当真失望得紧,更令她失望的是,那一晚之後,赵竑便再也没有驾临她的贵妃宫里。她向赵竑寝宫里伺候的宫女紫瑜打探消息,得到的回答令她怒火冲天。
而後她去找江德妃抱怨,那位一直捂着肚子的江德妃叹了一声,道:“皇上对你还算不错,总是离开後就睡了。姐姐你知道麽?他那天晚上呆了没有半刻,人还在床上……就匆匆忙忙下去,回寝宫和那男人……那样去了。”
伍贵妃目瞪口呆:“不会吧?听说是个很难看的男人啊。”
江德妃苦笑一下,不觉泪水流下:“那又怎样,皇上喜欢就好。”
伍贵妃当即愤愤不已,江德妃看她一眼,添油加醋道:“妹妹我倒是还有所依靠,可看皇上这样,日後都不一定会来我们宫中,姐姐你可怎麽办啊!”
伍贵妃是个没城府的,当即惊慌:“是啊,看皇上对他宠成那样,日後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又不比你们,连个女儿都没生,皇上也未必会袒护……”
她抓住江德妃的手:“妹妹你说,我该怎麽办?”
江德妃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伍贵妃想了片刻,冷笑一声:“好,他能勾引皇上,断我们的後路,我就下得去手!”
“姐姐还是要小心着些,千万不要在皇上厌恶他之前被发现,否则未必能成功。”江德妃叹口气,“看皇上对他那着迷啊,我真怕一个不小心,连大宋的基业,都坏在他手里。”
伍贵妃当即站起:“我爹和叔伯们辛辛苦苦收回的江山,可不能这麽毁在一个卑贱男宠手里!好,我马上去找紫瑜!”
她匆匆离开德妃宫,江德妃看着她离去背影,脸上渐渐泛起微笑。
八
由於守着明非那几天堆了不少事务,也因为明非的出手使政事堂有了新的想法,赵竑这一阵子忙得很。他本来就很少白天回去寝宫,现在则是更不去了。明非白天几乎一直闲在屋里,用一小半时间处理杂事,然後看书写东西。
紫瑜负责照顾他,她白天却常常不在,明非也不甚在意。然而一天上午,赵竑刚刚离开,紫瑜便带着几个太监把他拉走,拉到不远处一个很小的房间里。
进去之後,紫瑜一作手势,几名太监便把他围起来,一伸手撕下他身上衣服。
明非一惊,向旁边躲去。紫瑜冷冷道:“按住他,只要不留下明显伤痕,随便你们怎麽折腾。”
明非心中一寒,看着她:“你不怕走漏风声?我又不是不会说话。”
“你会向皇上告状吗?”紫瑜冷笑,“你不就是仗着和皇上作对,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吗?你告啊,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继续得到皇上的宠爱!”
明非冷笑:“原来是死士。”
她有一点肯定是错的。明非很清楚赵竑对他的迷恋完全是身体上的,或者是将另一个人移到他身上。不管他怎麽表现,赵竑也不会失望,因为他根本没对“明非”这个人着迷过。
但她也是对的。明非不屑於向赵竑告状求救,不管发生什麽。
被一个女人和一群太监欺压已经够丢人的了,难道他还好意思跑去哭诉?尤其还是对着那个人哭诉。
明非这麽想着,却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几乎可以说是地狱。
赵竑一走一天,这後宫里紫瑜不知有多少眼线,自然每次都会在赵竑回来之前把人好好送回去。一天时间,不留外伤。这要求听起来似乎很难,在这一群似乎钻研过十大酷刑的太监手里,却已经足够发挥的了。
什麽棍子鞭子,垫上一本书开打,将口鼻蒙上直到窒息前一刻……还有无穷无尽的,对於身体的折磨和开发。
明非恍惚间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人,只是被调教的一具身体。胸口和下身被穿过环的地方本来就没有痊愈,这时候又被穿起来,後身总是被稀奇古怪的东西塞住,那一些已经没了性功能的太监在这方面可谓天才,而且心理极其变态。
春药、各种奇怪的道具,各种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手法……若不是不能使他身体受伤,明非想他自己一定会熬不过。可就算不受伤,明非也已经很难忍受了。就算他不断开导自己,让自己心态保持相对平和,这具身体也处於崩溃边缘。
何况心理上的自我劝慰并不代表一切,即使他告诉自己在春药控制下,就算失常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更和尊严无关。但当真做出丑态说出什麽话,他又觉得恶心无比。
那些太监对健全人怀恨在心,全力打击明非的尊严,目的就是让他感觉屈辱。明非身体确实没什麽伤,但各种折磨累积一起,给他的打击比在莳年宫的时候还厉害。他很难吃下饭,精神由於过於紧张,有时会失常。一个月下来,明非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瘦得几乎不能看,眼神更是时常掠过惊慌,神经绷得很紧,已有风吹草动便会过敏。
赵竑再迟钝,枕边人这麽不对劲也是能发现的。只是他以为明非是因为他的关系,倒是体贴地少碰了他一些,要御厨做些滋补的药膳送上来。他怕明非天天在宫里太闷,偶尔也带人出去溜达。明非在路上时常会遇到折磨过他的太监,精神便更是紧张。赵竑见他发抖,就直接把人抱起来,低头问他:“怎麽?冷吗?”
明非抬头看他,赵竑那一双眼带着关切,而且温柔。明非一阵恍惚,几乎就要开口,忽地眼中映入一个太监身影,是他见过的。他不由一颤,到口的话便没有再说出去。
过了片刻,心情平复下来,他对自己苦笑:果然是快坚持不住了是麽,竟然想要求救──说到底,除了程度上的差异,赵竑和那些人又有什麽不同?他又不自恃受宠,何必开口?
可能是因为他这天被赵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