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妖妇纳命!”呼呼两掌,直劈而出。
黑妖狐阮惜分,堪堪闪开陆飞羽的掌风已是吓出一身大汗,再要招架已是不及,只听惊叫骤起,“砰”的一声,妖娆玲珑的娇躯,给结实实,挨了一掌。绣鸾刀呛啷落地,人也跟着往后倒去!
花太岁谌不宜心头大惊,厉吼一声,直往丁正扑去,他身形才动,只觉眼前青影乍闪,一个人正好拦在自己面前!
谌不宜眼看心爱之人,被丁正一掌劈倒,生死未卜,急怒攻心,双眼通红,连来人是谁都没瞧清。
“挡我者死!”他活像一头疯狗,两手紧握拳头,蓦然往前发出!这是情急拼命,双冲拳的力道,自非小可!但听砰然轻响,花太岁一双拳头,宛如击中败絮,身子被震得踉跄后退了四五步,才行站住!
“蓬!”又是一声大震,那是从日月堂主许君武,和流沙掌李金两人所发出!原来他们各展身手,激战多时,依然难分胜负!
日月堂主许君武在黑龙帮中,为五堂之首,武功精湛,内力浑厚,经过一阵拼耗,虽然发觉对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但自己在帮中的地位和敌人久战不下,岂非有损颜面,是以存了速战速决之心。掌法一变,劲风呼呼,直劈横击,力沉势猛,改为硬拼硬打!
流沙掌李金纵横江湖,也少有对手,这时一见许君武存心硬拼,那肯退让,也立即双臂加劲,迎着击出。双方拳掌接实,发出蓬然巨震,各自被震退了一步!
日月堂主许君武一退即上,双掌合击,一招“日月双悬”,疾扑而出,同时右脚也蓦然飞起,使出“怀心郏取薄R皇敝洌秸醒该途椎墓ナ疲黄氤鍪帧
流沙掌心头微凛,刚才一招硬拼,势均力敌,对方功力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间,怎么并不调息,又这等猛冲而来?心念转动,双臂往前一分,硬架来势,右腿也同时飞起,往许君武踢来右脚踢去!又是一声砰然大震,两人四臂两脚,同时接实。
“嘿!”
两声闷哼,两条人影,又各自震退了三步!接连两招硬拚,大家全都感觉有点真气不继,血气翻腾。
流沙掌李金,正在运气调息,猛听许君武大喝一声,重又欺身疾进,右掌闪电般拍来,等到警觉,对方掌势,业已到达前胸。
流沙掌待要闪避,那里还来得及,只觉前胸如中巨杵,内腑猛震,双目金星乱冒,喉头一甜,足下再也站立不稳,踉跄后退。张口喷出一股鲜血,人已摇摇欲倒!但他总究功力深厚,虽受巨创,猛的强压血气,眼中射火,一语不发,连起全身功力,对准许君武,劈出一掌!这一突起发难,去势奇速。
许君武真力消耗过多,反应自然不似平日灵活,侧身一让,虽已避过正面,但左肩还是被流沙掌击中。只觉骨痛如裂,身躯也摇摇晃晃的后退不迭!流沙掌拼命一击,强压的血气,又骤往上翻,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一阵天昏地旋,移动了几步,忽的摔倒地上。
黑龙帮的人,眼睁睁的瞧着两人硬拼硬砸,同时身受重伤。但武林中人,讲究名重于命,是以谁也不好助手出拳,这时两败俱伤,才由帮中弟兄,把两人同时扶起!这一段经过,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转眼之事,和黑妖狐阮惜分之死,差不多先后发生,也是花太岁谌不宜抢身踪出,双冲拳骤发,反被挡在面前的人内力反弹。震出四五步,同一时候!
谌不宜定睛瞧去,那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昆仑一少岳天敏!他明明前胸中了自己双冲拳尽力一击,却依然负手而立,面含微笑,浑若无事!再一打量,自己心爱之人黑妖狐阮惜分脸如金色,嘴角流出一滩黑血,早已香消玉殒!
流沙掌重伤踣地,四明巨寇褚光志却被缟衣少女点了穴道,呆若木鸡。
凤尾帮主陆飞羽颓然坐在靠椅上,一声一发。跟随自己前来的江南总分坛一干高手,死的死,伤的伤,一败涂地,全军尽墨!
花太岁惊、骇、急、怒,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为痉挛,双目充血,悲愤填膺!
这是他从嶓冢山崛起,从未有过的惨败!不但江南总分坛从此瓦解,弄不好自己还得遭受教中的严厉处分——“整肃”!
花太岁蓦地一横心,厉声喝道:“姓岳的,本堂主和你拼了!”“了”字堪堪出口,陡觉一缕辛辣无比的气味,攒入鼻孔,心头一凛,禁不住一连打出两个喷嚏!
昆仑一少岳天敏,还是含笑而立,但两道清澈如电的目光,却紧盯在花太岁脸上。使人感到不怒而威,不寒而栗。
谌不宜白皙的脸上,神色瞬息千变,他似乎怔怔出神,考虑着一件重大之事。突然,从犹豫变为坚毅,流露出一种新的生命。他回过头去,左手向侍立身后的四个红衣大汉,微微一招!四个赤衣教徒,立即趋近身边。
花太岁谌不宜一咬牙关,奇快无比从身边掣出佩刀,横扫而出。四个教徒,做梦也想不到谌堂主会骤下辣手,连哼也没有哼出,刀锋掠过,四颗人头骨碌碌滚了下来!
花太岁毫不怠慢,抹干刀上血渍,插入刀鞘,蓦地仰天一声狂笑,双拳环抱,朗声说道:“夏帮主,岳少侠,咱们后会有期,恕兄弟失陪!”说完,迳自往厅外走去!
黑龙帮主夏峻峰立起身来,呵呵笑道:“谌兄何不稍留,让夏某略尽地主之谊!”
采薇叟连忙低声拦道:“帮主让他去罢!”
一面向厅外喝道:“弟兄们快替谌堂主准备船只,送他过江。”
谌不宜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影之中!凤尾帮主陆飞羽,此时忽然站起身来,但他还没开口。
夏峻峰已跨前几步,抱拳笑道:“兄弟适才开罪之处,还请陆老哥多多原谅!”
陆飞羽老脸一红,惶恐的道:“夏帮主言重!兄弟误信妖言,终至不可自拔,若非岳少侠神术赐救,兄弟将万劫不复,何颜见人?兄弟此时急须赶返太湖,略事整顿,各大门派集会君山,对抗赤氛,兄弟愿随诸公之后,以供驱策!”
黑水龙王哈哈大笑道:“陆老哥深明大义,正是江南之幸,时间不早,兄弟意欲屈留陆老哥一宵,俾作长夜之谈哩!”
这时岳天敏也走了过来,向陆飞羽致歉,陆飞羽也连连道谢,为自己解除赤衣教“圣水”之德。大家一阵寒暄,岳敏天又从怀中掏出“灵宝丹”,给日月堂主许君武,流沙掌李金两人服下,一面又替流沙掌闻上少许“乌风散”,再由帮中兄弟把两人抬入后房休息。
夏峻峰吩咐帮丁,把四明土寇褚志光和王三元,何成蛟三人,暂时收押。
凤尾帮主陆飞羽,岳天敏以及上官锦云等人,也由夏峻峰特别招待在贵宾馆中。一宿无语,第二天清晨,黑水龙王夏峻峰因四明土寇褚志光早就和赤衣教互通声气,恶迹昭彰,就吩咐枭首示众。
一面又在花厅上替岳天敏上官锦云父母,设起灵堂。一时素帏高悬,哀乐齐奏!黑水龙王夏峻峰,采薇叟率同五堂堂主,和凤尾帮帮主陆飞羽,流沙掌李金相继奠拜。
岳天敏、上官锦云双双跪谢。然后由四名帮众,押着双头鼠王三元,水蛇何成蛟两人,在灵前跪下。这时两人自知死在目前,直吓得脸如土色,全身觳觫,委顿在地。
昆仑一少岳天敏,仇人相对,份外眼红,他剑眉直竖,星目含煞,一张冠玉似的脸上,满是悲愤之色,一步步向跪在厅外的人走去!
上官锦云紧跟在敏哥哥身后,她泪痕满面,娇躯颤抖!
“爸爸!上官伯伯,伯母,敏儿今日手刃贼子,报仇雪恨,三位老人家在天之灵,可以含笑瞑目了。”
岳天敏热泪盈眶,喃喃默祷,右手一抬,呛啷啷一声清响,寒光耀眼,龙形剑倏然出匣!上官锦云也同时掣出长剑。手起剑落,王三元,何成蛟两颗人头,同时落地。
帮丁早已准备好金漆托盘,把人头盛上,供到灵帏前面,岳天敏,上官锦霎,双双哭拜下去,春梅也陪着拜祭。
岳天敏站起身来,走到夏峻峰面前,蹼的跪了下去,口中说道:“在下兄妹得雪不共戴天之仇,全仗帮主鼎力,请受在下一拜。”
黑水龙王慌忙一把扶住,说道:“岳老弟怎好如此说法?黑龙帮如无老弟适时赶来,可能已被赤衣匪教所乘,咱们道义之交,老夫不向你道谢,你倒先客气起来,何况这两个贼子,乃是老弟亲手拏下的,快不可如此,否则岂不见外了。”
说着握了岳天敏手臂,一同往前面大厅上走去。
帮丁们早已摆好酒席,这是黑龙帮替凤尾帮主陆飞羽饯行。另一面也算是替岳少侠,上官姑娘大仇得报的庆功之宴,席间流沙掌李金因了解赤衣教迷失本性的“圣水”之毒,并承岳天敏慨赐疗伤圣乐“灵宝丹”,心中十分感激,连连致谢。
他和日月堂主许君武,倒是打出来的交情,惺惺相惜,谈得极为投机。
许君武乘机再三挽留,要他暂住石臼湖,只等君山会后,各大门派和赤衣教正式订下约期,同赴消敉赤祸之战。
大家笑语融洽,宾主尽欢,不必细表。宴后,凤尾帮帮主陆飞羽,急于赶返太湖。
岳天敏也因此行任务业已达成,不但黑龙帮的危机安然渡过,自己不共戴天之仇,也同时得报,即须回转君山覆命,这就同时向黑水龙王告辞。
夏峻峰吩咐帮丁,准备大艇,一面和采薇叟亲率五堂堂主,直送到水寨码头,订了后会,才依依而别。
却说岳天敏,上官锦云,庞小龙,春梅四人,别过众人,下了黑龙帮特备快艇,到乌溪登岸。早有帮中弟兄牵了马匹在岸上伺候。四人三骑上马之后,就取道芜湖,南陵,到达青阳,已是初更时分,就在城中落了客店。
岳天敏因自己下山以来,奔南闯北,从未回山探视,这次道经九华,正好顺便上昆仑下院晋谒二师兄,以便报告君山大会情形。当下和上官锦云商量了一阵,要她们在店中等候,自己准备第二天上九华一行。
上官锦云一切自然以敏哥哥为主,听他这么一说,知道昆仑下院乃玄门修真之地,自己三人不便跟着同去。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岳天敏骑上赤龙驹,迳向九华山而去。等庞小龙起来,听说岳哥哥独个儿走了,没带自己同去,不由噘着一张小嘴,兀自不依。
上官锦云对这位被自己姑母从小骄纵惯了的小表弟,真是毫无办法,再三哄骗,答应等吃了午饭,和他一起出去逛街,才算把他逗乐,睁着小眼睛问道:“姐姐,你答应了可得算数。”
上官锦云笑道:“姐姐几时骗过你来?”
庞小龙喜得扮了一个鬼脸,一蹦一跳的往房外就跑,上官锦云也并未在意。到了中午时光,不见庞小龙回来,先前还认为小孩子家贪玩,在客店附近留连忘返,连午餐都记不得吃了。
忽见春梅匆匆走来,急道:“小姐,龙官不见啦!婢子在附近找了一遍,连一点影子也没有。”
上官锦云听得心中大惊,忙道:“这小鬼头胆子越来越大了,别惹出事来,春梅姐姐,我们快分头找找。”说着,略一结束,带了随身兵器,两人走出店门,分头找寻。
青阳县地方不大,春梅在大街小巷,来回不知跑了几遍,那里找得到庞小龙?傍晚时候,她空着肚子,回转客店,等了一阵,连上官锦云也迟迟没有回店。她深信小姐的武功,已尽得西天目真传,就是庞小龙年纪虽小,普通江湖之士,也莫想胜得了他。何况此地临近九华,昆仑下院所在之地,决没有吃了豹子胆的人,敢在这里惹事。心中尽管这样想着,但事实上时间一点一滴地溜了过去,天黑了好一会,上官锦云依然没有回来。
春梅等得有点坐立不安起来,蓦地想起早晨岳少侠走后,庞小龙就噘着小嘴不依,说岳哥哥没带他同去,说不定他独个儿偷偷的上九华山找岳少爷去了?
小姐可体因城内遍找不着,已向城外找去?也许她早已想到这一点,此时正往九华赶去?
她觉得自己猜想十分有理,这就吩咐店伙送来晚餐,胡乱吃饱,也急匆匆的往西赶去。
这时城门早已关闭,春梅微一迟疑,立即柳腰一屈,凭空拔起,跃上城垛,然后莲足轻点,飘落城外,立即展开轻功,一路向九华山奔去。一口气跑了约有二三十里光景,瞥见前面一片树林之中,似有两条人影,一闪而没,定睛瞧去,业已不见。
春梅心中暗自嘀咕,这两人行动鬼祟,看来定非好人。心中想着,不由也赶紧缩身,闪入邻近树林,向两人隐身之处悄悄掩去。到了尽头,仔细一瞧那里还有人迹?目光一转,原来林外不远,似乎是一座庙宇,黑越越的没有一丝灯火。
自己既然来了,总得进去瞧个究竟!心念转动,依然藉着树林掩护,闪出林去,然后找了一个较为隐僻角落,踪身上墙。略一打量,只见庙院中,荒草及膝,敢情久无人烟,触入眼帘的,只是一片破败景象。荒野破庙,古木阴森,春梅虽得当代第一神尼心如师太亲炙,女孩儿家难免有点胆怯。她犹豫了一下,脚尖一点围墙,飞入院中,这才发觉自己立身之处,敢情是个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