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么？”
我垂着眼睫，含糊地唔了声。
还有么？
偏头看了看左脚，脚踝处三道跗骨妖娆。
红线相连，是我们。那么幸福的，几要落泪了。
其实，我并不清楚君临的婚姻系统，不知道红线千匝选定的人是否仍可以和他人结婚，不确定在苍龙域圣地月神阁如此高级的地方是否也会程序故障……
月神的爱情泡沫，不是谁都可以招惹的。
更不会无故将两个人围绕起来。
就算没结婚，也已经你情我愿地在月神像下申请婚礼了吧。
那么沉默。谁也没抱紧我。
我浑身颤了颤，松了手，俯身拥住苍翼，将右耳贴上他的左胸。
那瞬间我看不清他们的脸，那瞬间的颜双不是颜双，他却是他。
与颜双在一起前的数个迷梦里，挥之不去的身影。
而颜双……那么温柔坚毅的颜双，却让我感受到地狱的气息。
低头再看，穿透掌心的银白指甲，交错之后，竟那般像一朵鲜血淋漓的花。
“主人，你又在乱想什么？”苍翼喘着气抗议了声，明显胸闷了。
“冰山，白马，玫瑰花……”
“什么？”
“咳。”我轻咳一声，在苍翼怀里蹭了蹭，“我在想结婚后去哪里呢~”
“冰山，白马，玫瑰花……主人是想去极乐城么？”苍翼有些兴奋，“主人，极乐城是鲛人的故乡啊，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好不好？”
“嗯？”我稍微惊讶了下，撑起身直直盯着苍翼的脸，点点头，“听说极乐城……难怪苍翼这么动人。”我挑着尾音咧嘴一笑，埋首在苍翼红肿的唇上又啃了一口。
雪白雪白的皮肤像敷了层桃花。
苍翼无力地推了推我，倦意深深漫上精致的眉眼。
我顺势翻身，跪在苍翼身边替他将衣襟拉好，系紧腰带，结一只与墨痕腰间一样的大方蝴蝶。望着苍翼明显精气不足的脸，突然很无语地发现，无论操与被操，貌似我总在下面，尤其这两只小的，还得我事后伺候。
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好笑，原来感慨与记忆无关。
从幽鳞戒铁心掏出一粒精益丸，在我后悔前塞进苍翼嘴里。
紧张地盯了苍翼三秒，三秒内一定生效的宗师级药丸，又报销了。
缩到床角一片怨念地数幽鳞戒里的药丸，流泪丸定身丸傻笑丸避水丸增重丸安眠丸，血药蓝药等高级以下的药丸五颜六色眼花缭乱，吞一粒流泪丸，无果，芥菜味倒是刺激到了心坎里……还真有点想哭。
锦瑟给的宗师级药丸就剩十二粒莲香幽幽的暗红色精益丸与一粒深黑色名叫“回光”属性未知的药，锦雁则明显是个毒药师，二十颗见血封喉二十包降各种属性的药粉……可惜我不是药师没投毒这一强悍技能……然后还有十六粒强效定身丸，半小时定身加无视伤害……为什么看到它们会有心虚的感觉？
“主人……”苍翼半睁着水盈盈的眸子扯我衣角，声音酥酥软软的，“你抱我睡~”
无法拒绝。我蹭过去，搂住苍翼的腰，将头靠在他心口。
其实抱人挺舒服的，特别还是个温温软软的带着海水气息的美鲛人。
心跳声隐隐的，没有颤动耳膜的安心感。
往右边蹭了蹭，再蹭了蹭，有了。
“主人，很难受啊。”苍翼伸手推我的脑袋，我抬高一点又垂下了，抱紧他偷笑，“谁叫你一颗心长中间，我不听着更难受。”
“这和药抗体质一样是天生的啊，就算做了宠物也不会改……”苍翼迷糊辩驳一句，突然没了声息，一颗心却如雷般跳动起来。
“苍翼？！”我急忙抬起脸，对上苍翼晶莹莹的翡翠双眸。
“主人，我又是神兽了~~！”苍翼惊呼了声，死死攥住火凤羽衣的袖子，“是母亲……是母亲给你的红线！主人！~”虚弱却满是欢喜，“主人，我们签订宠物契约吧！”
要永远在一起。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指伸进了苍翼嘴里。
不假思索的后果永远是惨痛的。
当我记得提醒苍翼“轻点”时，后者已经碧瞳倒竖狠狠闭合了牙关。
我凄厉的惨叫伴随“叮——”的一声响起。
“我靠！死小孩，咬得比风泣还狠！！！”
墨痕进来的时候，苍翼仍在睡觉，我则在将整个房间翻箱倒柜之后坐在一堆针线布料间认真做着第十三双鞋。
没办法，苍翼没鞋穿——或许纯粹为了打发时间兼练熟练度。
其间上了一下官网，查了下君临龙鲛人的资料。
一段狗血的龙鲛恋。
君临资料的大意是千万年前，东方大陆妖月之境，有一个年轻貌美的鲛人王后，一次宿命邂逅，爱上了龙族守护神，并生下了君临第一个龙鲛人。由于龙族血脉比鲛人更为强势，特征明显，孩子一生下，奸情便曝露了。被嫉恨冲昏头的鲛人国王杀了王后，孩子虽被守护神救走，却也令守护神身受重伤。不得已，守护神向北逃逸，为第一任苍龙帝王所救，于是守护神在苍龙域扎了根，助苍龙王建立了苍龙国，守护了苍龙国一生，并世代延续。鲛人王国因为失去庇护，王权土崩瓦解，妖月域成为君临唯一的自由之境。后来龙鲛人长大了，娶了一位苍龙远亲，生了几条龙，又后来邂逅一位鲛人，破身后化为女性，然后生下第二个龙鲛人……然后我没看了。
资料下方有一个玩家交流版块，被置顶的标题为“完整版童话之哥哥的睡前故事”帖主名“苍见痕”的帖子很是让我有掐人的冲动。
天知道我瞎编的睡前童话故事怎么会出现在君临。
按我的设定，龙鲛人为独脉传承，龙身为男性，鲛身为女性，女态生子才会诞生一个龙鲛人，并且须以性命为代价。龙鲛人破身后，便会继承龙族与鲛人全部天赋，貌美绝伦，力量强大，亦真正的举世无双。于是龙族为了独占他们，便有了“赐血”。
将自身一半生命赐给龙鲛人强制性破身，从而掌控鲛人性命，再加上赐血的催情附加，一夜之后，从身到心到命，都是你一个人的。
任何事都要讲究代价。好事更加。
规则是我定的，后怕却并不后悔。
撕心裂肺都痛过了，鲜血流尽，生命无常，最无力强求。
我要的并不多，但是我的，便一定会抓紧。
独占欲呢。
拔出最后一针，打个结，拿剪刀剪断，系统终于提示我成功做出了君临第一双布屐。我献宝似地冲墨痕晃了晃，后者咧了咧嘴，“比家里的好看……”犹豫一下还是补充，“一点点。”
“反正又不是我穿。”我嘿嘿一笑，走到床边抬起苍翼白嫩嫩的脚，小心将红艳艳的人字拖套了上去。
苍翼的皮肤雪白中微带青釉流光，一双玉足纤纤，搭配红艳的人字拖简直绝妙。右脚脚踝的红线仍然跗骨，是羁绊，也是烙印。属于我的烙印。
套上左脚时，苍翼的脚微微抖了下，毫无防备沉睡的小脸隐忍地扭曲。
我突然想起很久前看的某个古老的童话故事：小美人鱼爱上人类王子，以优美的声音交换一双脚，她走上沙滩，她的脚很疼。
忍不住抚上苍翼不输于苏霰美貌的脸，轻柔吻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设定鲛人破身后一双脚得疼半个月。
凭苍翼的抗药体质，外加一场剧烈运动，半个月内他别想下床了。
早知道就不管他疼不疼自己辛不辛苦上了得了……
“哥……”墨痕小声催促，“吉时快到了。”
直身抬眼，月窗外一片潋滟湖光，绯色漫天。
这才是结婚的好时候啊。
【附加小小剧场：】
小千色：（质问地）季冰扬，为什么你不上前阻止，还拉住华枫？
季冰扬：（邪气地）第一，上前？有用么？第二，我感觉到你更想让华枫抱……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咳，请尽情地无视那段狗血龙鲛恋吧……
、第八十三章 婚礼（6）邀请
美色撩乱。
从殿门开启的瞬间我便开始犯晕。
天知道君临里的美人怎么这么多，似乎还全是男的。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金发碧眼邪媚非常的超级大美人，一身惹眼嫁衣，大胆唯美的半透明加流苏设计，火爆又冷艳到无以复加！一张上了淡妆的铁青的脸，幽深碧眸里铺天盖地的绝望……是只诱惑又危险的宠物呢。
我偏头与他对视半晌，试探性地唤了声：“堂……哥？”
后者缓缓勾起嘴角，薄唇轻启，声线清冽如碎玉，“紫尘。”
空气凝结了一下，墨焰身后各具特色的美人间发出隐秘的我完全听不懂的各种低语。
虽然不用听都知道是在议论我——还有墨焰。
曾经相当负盛名的杀手组织两位继承人，能进入苍龙域圣地的人不会不知道。
不过他们就不能用私聊么？临时通讯也可以啊……
咳，对了，兄弟多年后相见应该说什么？
脑袋还在转，嘴巴却已迅速冒出了一句：“真巧啊，你今天也结婚……”
硬是将“恭喜恭喜”吞回肚子里，我瞧了瞧墨焰周身粉色的气泡，一时反应不过来，视线定格回那张仍在微笑的俊脸上。
墨焰垂着眼睫饶有兴致地打量我的左脚，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他终于格格地笑了起来，无尽苦闷，又相当愉悦地，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墨紫尘！”墨焰握紧了双拳，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恨意，“你不要的，我全替你收下了！你到底要软弱自私到什么时候？！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死了多好啊！！”
绝望。真正的，铺天盖地袭来的绝望。
在我抬起左脚欲退一步的时候，墨焰已经一边笑一边走远了，清冽到骨子里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咏调，“逃不掉的……扭曲的命运又交错……业火焚后的焦土，开满荼蘼的曼陀罗……直到死亡，这个梦也醒不来了……”
一层血红的死气弥漫开来，我努力眨了眨眼睛，什么也流不出。
美人们用各色眼眸看着我，那种看负心汉的目光。
墨痕拉了拉我的衣角，冲我柔柔地笑。
苍翼搂紧我的脖子，清澈的冷翡翠转了转，含笑问我，“主人，你觉不觉得……他更适合做个吟游诗人？”
认真想了想，我抿抿唇，轻轻咧嘴笑开。
转过身去，上下打量殿内两尊俊美石像几遍，我盈盈邀请：“一起结婚吧！”
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个软弱又自私，除了早熟点学习能力强点便一无是处的家伙在一起呢？
透支我今生全部的勇气，再请求一遍，“我们，一起结婚吧！”
不要摇头或者无视，因为我一定会落荒而逃。
这个要求很荒诞，但并不是玩笑。
在梦里，就让我放纵这一次。我愿意此生再不醒来。
有瞬间我以为我被抹杀的流泪神经又生出来了。
我无声地唤他们的名字。
华枫。
季冰扬。
季冰扬。
华枫。
……
在梦里被动地藏进了记忆的裂缝之间，一次。再一次。
在催眠学里，成功与失败，都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尤其是在存在神的君临世界。
一再的失忆。忘记了华枫，忘记了季冰扬，连墨痕也在慢慢忘记。
绝情之后，爱上颜双。
什么蛊什么咒什么香，都是催眠。
季冰扬，你是混蛋你是混蛋你是混蛋混蛋混蛋三级混蛋！
在雪英树冠里忆起的一幕幕浮光掠影而过，全是伤害。
季冰扬抱着我，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尘，全部想起来，好不好？”
有轻柔如羽的笑声低低响起，“自己的歌都能听出这个效果，真是……神奇呢。”
“什么时候的疯狂……对不起我狠心的遗忘……到底是谁受了伤……”
“不要唱了！！”季冰扬低吼。
“心疼了么？”声音带了丝嘲讽，“他现在想起的全是你伤他最深的记忆，若停下来，你觉得，会怎样？”
“不……”
“然而，若是继续，他可是极可能成为世上第一个玩君临而死掉的人呢……我的孩子，你始终太心急了……哎呀！”
“怎么了？！”
“没什么，他脑中一段非常阴暗的记忆罢了——并且与你要他想起的记忆相生……真的不能再唱了……”轻柔一声叹息，再无声息。
身子被拥得喘不过气，有冰凉的白雾落进我的眼睛。
接触了多久的空气，才终于肯落下来呢？
像落进了心里，整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飘荡在心尖的花朵染上尘埃，细长柔韧的根须狠狠扎进血脉。
被我暗骂混蛋加三级的家伙邪魅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一步之遥，垂头便吻。
季冰扬清晰并坚定地应我，“好。”细碎的吻到右耳，连耳钉一起卷入，含糊要求，“我要三天。”
什么三天？
季冰扬柔声诱哄，“点头。”
下意识想点，下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强硬扣住。
怀里的苍翼一把推开了季冰扬，却被华枫的低气压又压回我怀里。
季冰扬甚为惋惜地叹息了声。
“我刚在开会。”华枫抬起我的脸，冰蓝的眸子幽深如晦，他微微上挑眼角，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冰冷又暧昧的语气，一如既往，“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我咽了口口水，因为气愤与亲吻早已升温的脸皮被熟悉的手掌抚摸，更是快冒烟了，“我们……结婚吧。”
回头了，便不许再放开我……我们结婚吧。爸。
【附加三人小剧场：】
小千色：（阴森地）我很早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们会穿着同样的喜服围绕着爱情泡沫一起跑来内殿？焰狱又是要嫁给谁？！
华大少：（冷眼斜之）白痴。
季冰扬：（微笑地）这个嘛……喜服款式相同很正常的，小焰当然是嫁给……华枫了。话说当时我正在主持华枫和小焰的婚礼，小焰都说了‘我愿意’了，可是呢，一听到你的尖叫，华枫就和我一起逃婚了……而女皇恰巧很人性化地设置了个抢婚系统……所以他本应是嫁给我的，可惜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懂~？
小千色：（恍然地）……原来华枫是顺带的啊。
华大少：……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我好像……没说过父子不可以结婚呢（为什么会这么心虚呢，叹息）
、第八十四章 婚礼（7）HEND
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由一种名叫“末路幸福”的娇艳之极的婚庆系玫瑰织成的地毯。
地毯的尽头是美丽骄傲的月神雕像，九千九百九十九株末路幸福在月神殿中妖娆绽放。
唯一在末路幸福上走过的五位新人，幸福，是否真如小千色为九千九百九十九株玫瑰取的名字一样，是他们的末路？
（某一天执笔近十小时的后妈勾唇巧笑）
任何事物，都是讲究代价的。
之于幸福，需要幸福的资本。
以及一颗，真正属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