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时间晚了些,所以没有来得及做。”唐卿之拿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周逸清被染上了一些酱汁和溢出的豆浆的嘴角。
点点头,周逸清接过唐卿之手中的豆浆,等着唐卿之帮他擦完嘴角,给了唐卿之一个大大的笑容,就随手将逸音清韵琴给背到了肩上:“好了,可以出发了。”
一旁的顾施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周逸清的话,直接打开房门,率先出了去。
唐卿之看了一眼顾施颐的背影,跟在周逸清的后面将房门给关上,下楼去发动了车。
“卿之,为什么是去颐和园而不是圆明园?”坐到车上,周逸清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转过头一脸想不通的望向了正在开车的唐卿之。
唐卿之将窗子打开了一点,让自然风往车子里面吹拂:“逸清很想去圆明园?”
周逸清摇摇头,这不是想不想去的问题,圆明园的图片他早就已经看过了,对于圆明园他其实没有什么向往的心思,只不过从昨天晚上知道行程的时候他就开始疑惑了,明明圆明园的名声比颐和园大,为什么唐卿之拟定的行程却是故宫-颐和园。
唐卿之抽空望了一样周逸清,温润的笑容顿时就让有些不安的周逸清平静了下来:“圆明园是悲壮、惨烈的皇家园林,颐和园是清幽、平和的皇家行宫御苑,我猜想逸清应该会更希望在比赛前去看看这一座汲取了江南园林的某些设计手法和意境而建成的天然山水园。”
唐卿之温润的话语让周逸清感到一种极其特殊的享受,周逸清知道唐卿之很关注他,也很了解他,或许还是唯一一个愿意花心思去明白他的人,但是被唐卿之用这样平静温和的告诉,周逸清觉得好像有什么很不一样的地方。
顾施颐听到唐卿之的话,望了望自己那个还什么也弄不明白,正自顾自的沉浸自己的心思中的室友,难得的勾了勾嘴角。
反正这些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引起了他的兴趣,他不介意当个见证人。
唐卿之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顾施颐所有的情况,但是并没有放在眼里。李老曾经对他说过说过“人生就是一场戏,入戏太深的和太浅的,都成不了主角”,既然这人悟不明白,他也没有必要去帮他。
十二月的北京已经到了冬季,虽然还不曾落雪,但是代表着秋季的通红枫叶已经殆尽,那种“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场景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一眼望去,除了松柏这些常青树种以外,自然的颜色已经凋零殆尽了。
“卿之,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走进颐和园,周逸清拿着他完全看不懂的地图,眼睛望向了站在旁边的唐卿之。
唐卿之贴着周逸清的身体,就着周逸清的手看着地图:“我们现在在东宫门,过会儿我们到仁寿殿去,然后绕到德和园,再经过文昌院、玉澜堂、宜芸馆、乐寿堂,去走一走据说有万副画的长廊,然后去排云殿、佛香阁、苏州街、澹宁堂,最后到谐趣园去,如何?”
唐卿之说话的时候正好贴着周逸清的耳旁,湿热的气体让周逸清不禁脸红,将脖子往里面缩了缩,但是看向唐卿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闪躲。
唐卿之看着周逸清的反应,直起了身,脸上的笑意虽然不变,但是心里闪过一阵失望。不过唐卿之马上就将失望给驱散了开,算了,这孩子现在还小,多养几年,只要注意不让其他人太过靠近就好。
周逸清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卿之的失望,他只是觉得唐卿之说话的时候的姿势不像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太亲密了,但是既然唐卿之喜欢,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好去阻止的。
更甚者,周逸清还觉得,唐卿之就应该这样做。
抬腿往前走去,对于地图不怎么熟悉的周逸清在唐卿之的带领下,开始了他们的颐和园之旅。而顾施颐站在他们的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仿佛在看着一场有声还不如无声的精彩电影。
“快点,时间不够。”顾施颐插了一句,只可惜正在注意着周逸清的唐卿之和正在将路和地图对应上的周逸清都没有给他回应。
庄重威严的仁寿殿是清朝末期慈禧与光绪从事内政、外交政治活动的主要场所。
从排云门、二宫门、排云殿、德辉殿、佛香阁,终至山颠的智慧海,重廊复殿,层叠上升,贯穿青琐,气势磅礴。
巍峨高耸的佛香阁八面三层,踞山面湖,统领全园。
碧波荡漾的昆明湖平铺在万寿山南麓,宏大的十七孔桥如长虹偃月倒映水面,湖中有一座南湖岛,十七孔桥和岸上相连。
与前湖一水相通的苏州街,酒幌临风,店肆熙攘,仿佛置身于二百多年前的皇家买卖街。
后山后湖碧水潆回,古松参天,环境清幽。
最后,是曲水复廊,足谐其趣的谐趣园,让已经快要瘫软的周逸清和顾施颐两人仰卧在回廊中,卧看云起。
“好累……”躺在回廊里面供游人坐下歇脚的地方,周逸清望着总是有浮云略过的天空,气息微弱。
顾施颐把他的琴箫放到胸前,生怕箫被压坏了:“体力要加强。”
去另一边给两人买水的唐卿之从外面走回来,将水交给了两人,让他们自己起来喝:“这次是我没有注意到你们的身体情况,下次会注意的。”
周逸清从唐卿之的手中接过实际上是果汁的水,死命的打开了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卿之的体力真好。”然后重新躺下,看着天上不断变化的云踪。
烦乱的心绪在游玩中平静下来,疲劳的身体在仰卧的时候也忘记了疲惫,看着天上的云,周逸清倏然的想起了在大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首诗,一首王维的闲诗。
当时看到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在现在的周逸清想起来之后才发现,这首诗用来形容他看着这些云样子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以前的周逸清没有发现这一点,或许是太忙了,忙的他已经忘记了抽空出来看看天空,或许是空气太差了,差的他都不愿意再看一眼已经不再湛蓝的天空。
但是现在看到了,就不得不想起了。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只是躺在这里一字一字的念出,莫名的就有了一种悠然闲适的自在感,让人沉浸,也让人迷恋。
“很好的诗。”顾施颐感觉,这首诗同《卧看云起》有着异曲同工的感觉。
坐在一旁的唐卿之看着周逸清,眼神温和,笑意温润,仿佛得到了一切之后的满足:“王维的《终南别业》吗?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很适合逸清的一首诗。”
“卿之,我觉得我知道了我应该怎么去弹奏《卧看云起》。”周逸清继续用那个姿势躺在那个地方,但是看上去却平添了一份耀人的光彩。
唐卿之也只是那样的看着周逸清,带着满足:“我等着逸清的惊喜。”
然后三个人都不在说话,谐趣园里这个小小的回廊中,有一种舒适的气息在不断的蔓延,却不曾侵略到其他的地方。
剩下来的两天,周逸清和顾施颐都没有出房间门,知道了怎么弹和真的下手去弹以及同别人合奏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唐卿之每天必然到访,仿佛忘记了夏宇的那张战书一般,一边保证着周逸清和顾施颐两人每天的饮食需求,一边作为导师指导两人的合作。
周逸清有异能,弹奏方面需要下的功夫只是在动作上,而顾施颐则是要实打实的将这个他本来不熟悉的曲子给学会,虽然箫不难,但是也禁不住时间的短暂。
这两个晚上,周逸清每天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够听到顾施颐吹奏琴箫的声音,激的周逸清也开始无意识的倍加努力起来。
等到周逸清之间发现的时候,《卧看云起》这首曲子,已经成为他不需要异能也能够随手弹奏的唯一一首琴曲,两天几千次的弹奏让他已经将这首曲子深入骨髓。
两人之间的合奏也在两人比赛式的努力之后,愈加融洽,虽然多多少少还是有着当时李老说的毛病,但是他们坚信,这一次即使是李老听过,也绝对不会说出那么激烈的批判了。
因为这首曲子他们虽然还比不上合作了一辈子的老人融洽,但是却是已经超越了他们曾经所演奏过的任何一首曲子,即使是曾经最自豪的那首。
唐卿之在最后一天的晚上听到他们最后一遍练习合奏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就从房间里面离开了。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并不是他们最好的结果,因为周逸清完全没有使用他的异能,周逸清的“掌控”状态并没有开启。
对于这首曲子,周逸清已经能够任意使用“掌控”状态,也从其中知道,“掌控”的开启不仅仅是来自于他自己对于曲子本身的熟悉,也来源于他自己对曲子弹奏的熟悉。
顾施颐问过周逸清为什么不将最好的给唐卿之看,周逸清只是说,他要给唐卿之的,是惊喜。
周逸清也相信,唐卿之知道,现在听到的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即使这样,唐卿之也认同了他们的曲子。
对着周逸清来说,他接触古琴之后,最重要的一战即将拉开帷幕,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周逸清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合上。
头一天晚上半天睡不着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周逸清怎么都醒不过来,顾施颐一大早就从床上起来,但是对着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的周逸清,他很仔细的思考了把周逸清的被子给掀了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顾施颐没有黑,他只是将自己完全的从外界抽出,所以看到很清楚,但是不愿意去融入而已……以后他会进步的,在和周逸清的接触中,他会慢慢的从他自己的世界里面走出来的。
妖受努把力,看看明天能不能够更一章,妖受说过一周五更,但是会在这个基础上多更点……加油。
34、卧看云起宠辱平 。。。
哐当,房间门被打开,唐卿之一进入房间,就看到顾施颐站在周逸清的床边,在努力的想着什么。
“怎么了?”压低声音,唐卿之尽量不将周逸清给吵醒。
顾施颐听到唐卿之的声音,放弃了对于掀被子的这件事的思考,转过头来看着唐卿之:“还有一个半小时,他还没有醒。”他的声音可没有降低一点儿。
唐卿之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到周逸清的床边:“交给我吧,你先去吃早餐。”
顾施颐点点头,往桌子那边走去,准备去看看唐卿之带了什么吃的过来。唐卿之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
隔着被子拍一拍,唐卿之将音量恢复了正常,其实在唐卿之看来,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统一搭车过去,完全可以让周逸清多睡会儿的:“逸清,起来了,时间不够了。”
“够……”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周逸清转个身,继续睡。
轻轻在周逸清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唐卿之感觉有些无奈,他是真的很喜欢看周逸清的睡相,不想让周逸清就这么起来:“逸清,你要坐班车,再不起来就来不及吃早饭了。”
大概是脑袋被敲的有些痛,或者是什么字敏感的让周逸清感觉问题很严重,原先顾施颐半天都喊不醒的周逸清在唐卿之说了这句话之后,很乖的睁开了眼睛,打着小小哈欠。
“逸清起来,我帮你穿衣服。”大概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周逸清听着唐卿之的话,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床上,等着唐卿之给他穿衣服。
唐卿之看着周逸清的动作,眼睛里顿时盛满了笑意,从桌子上的袋子中拿出一套直裰,开始给周逸清一点一点的套上。
直裰是宋朝时期的一种特有服饰,属于对襟长衫。它的袖子大大的,袖口、领口、衫角都镶有黑边,头上再戴一顶方桶形、被后世称作“东坡巾”帽子。
从很早以前开始,唐卿之就认为周逸清适合飘逸的广袖服饰,尤其适合晋朝的笼冠大袖衫,宽衫大袖、褒衣博带的衣衫让周逸清穿上,立刻就有了一种飘然欲仙的出尘之感,配合起周逸清身上那一种越显明显的晋魏风骨,完全可以使人见之忘俗、铭记在心。
只可惜,笼冠大袖衫从样式上来说不算正式,而且之前的比赛中也已经用过,唐卿之只好找来了比起笼冠大袖衫正规的多,但是同样也是宽衫大袖的直裰。
给周逸清穿好直裰,唐卿之又带着周逸清去洗漱,迷糊的厉害的周逸清这个时候就像一个小学生一般,什么都要唐卿之手把手的来做,让唐卿之感觉他似乎将他曾经遗憾没有加入的周逸清小时候给经历了一遍。
等到将周逸清带到桌子旁,打开了食物的袋子,周逸清才重要清醒了过来。
“卿之?你什么时候到的?”看到唐卿之,周逸清感到很惊讶。
唐卿之就驴肉火烧放到周逸清的手中,摸了摸周逸清带着假发的头:“有一会儿了,因为带过来的是古装,所以顺便帮你将衣服也换了。”
周逸清看着自己身上的直裰,狠狠的咬了一口驴肉火烧。很明显,他好像又睡过头了。
这时候,顾施颐已经吃掉了一份驴肉火烧,也喝掉了一份牛奶,拿过桌子上另外一套直裰,准备进入洗手间。
正当顾施颐准备打开洗手间的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在大门的门缝里,插着一封信。
“逸清,又是你的信。”将从门缝里面拿出来的信交给周逸清,顾施颐发现那个写信的人很喜欢红色,也很喜欢门缝,要不然怎么会两次都用同一种方式,用同一种颜色的笔去写字。
周逸清这次一看信封就知道是什么人了,毫不迟疑的打开信封,周逸清发现又是一封一句话的信——
我看着你失败。
将信递给唐卿之,周逸清更加郁闷的咬起了驴肉火烧。面对脑残,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只能选择无视,但是就算是无视心里也会感觉很不爽的啊。
唐卿之看过一遍信,就将信重新放回信封里收好,然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遍的看着周逸清咬着驴肉火烧:“逸清,这是你一直想吃的驴肉火烧。”
周逸清停下咬的动作,将像后来KFC推出的“法风烧饼”一样的东西放在眼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驴肉火烧是都城著名的小吃,周逸清一直想吃,但是苦于没有时间一直没找到正宗的店铺,所以才拜托给了唐卿之,想要在离开都城之前好好的吃一个。
但是现在吃到了,周逸清内心的幻想也破灭了,其实这个驴肉火烧,也不是什么很特殊的东西,最起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