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大晚上一个人在山上,更冷不说,还没有人气,能听到的,大概除了风声就是狼叫了。
随手把他们送来的,据说是自己的两个包袱往床头一扔,和衣躺在床上,心说明早第一件事就是把被褥拆洗了晒一晒,睡不好可是会影响身体发育的,本主据说只有十九岁,应该还会再长一长个的。
晃了晃脑袋,只觉得枕在头下的包袱里好几块硬硬尖尖的东西,暗道里面装的什么啊,这么硌得慌?
拿到身前打开来一看,乐得差点跳起来,竟是一包金银珠宝,以他这些天来对这里钱财的认知,这包东西可值不少钱呢,顿时一扫胸中的郁闷,有钱就不怕了,要是实在在华山派待着不舒服,自己走人就是。
下山往南走,找个富庶的城镇买套小宅院住下来,再在城外买上几亩地,找几个佃户种着,自己日后手里有着不动产,就衣食无忧了。
凭自己现在的相貌,运气好了还能娶个大家千金,再买几个漂亮小丫头回来,嘿嘿,这才是书上写的正常的穿越生活嘛。
他们说本主原是和富家公子看来说得不错,出来逃难身边还能带这么多钱。据说是福建一家镖局的少主,那镖局叫什么名字来着?福什么的,想不起来了……眼皮渐沉,渐渐睡去。
山中第一日
林绛轩因为睡得不舒服,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醒了,他自认为醒得很早,谁知同屋的舒奇醒得也不晚,他睁开眼没一会儿,就听见舒奇那边就起床穿衣叠被了,看来这里的人全都习惯早睡早起。
起来洗漱好了一看,才刚到卯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也就是刚刚早上五点钟,林绛轩暗自咋舌,可真早啊!
想起昨晚上的计划,立刻卷起袖子,吭哧吭哧地开始拆洗被褥。
舒奇说是他师兄,其实小得很,才十五岁,大为惊讶,“林师弟,大早上的,你这是干什么?这被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林绛轩对着女生时容易腼腆,对着男人时可就随意多了,头都不抬,“很脏,还潮乎乎的,不洗干净晒一晒可怎么睡啊,睡觉可是人生一大要事,睡不好身体就不好,身体不好就没法练武,咱们门派中,总要紧的事情不就是练武功吗。对了,这玩意是不是要用皂角什么的洗啊,你教教我。”
舒小师兄表示惊讶,“有这么脏?还要用皂角?一般洗衣服就用棒子敲一敲就好了。你要真想用皂角,咱们那屋子里还有一些,捏碎了,和你要洗的东西放一起使劲揉就行。”
“哦,和我洗头发洗澡时的用法一样啊,”林绛轩受教,端着一盆子要洗的衣物就要往后面山溪处走,被舒奇一把拉住,“你先别忙着洗啦,赶紧去师傅那里,咱们每天早上都要先去向师傅,师娘问安,然后师兄会带着大家练武,去晚了要罚的。”
听说去晚了要罚,林绛轩就一阵肉紧,赶紧扔下手头的东西和舒奇一路小跑着去了前面练武场。
果然师傅岳不群携着师娘坐在首座,诸位师兄师姐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到的人给师傅师娘请了安后,就按序列排好,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
不多时人已到齐,岳不群清咳一声,站起身来,“平之,你出来。”
林绛轩按照他那最后进门的排名,站在了末尾,正在微眯着眼睛做深呼吸,这清早山上的空气可真好啊!清凉干净,还有隐隐的植物香气,刚才他光忙着埋头拆被褥了,竟然都没仔细体会一下。
“平之!”声音又大了一点。
舒奇暗暗捅了他一下,林绛轩赶紧回神出列,“徒儿在。”
大概因为他是新来的,师傅对他很是和蔼,没有对着大师兄时的严厉,“平之啊,你初来乍到的可还习惯?”
“这个,睡得不太好,山里晚上冷,还有就是被子什么的有些潮,湿湿的,不过徒儿过些日子应该就能习惯了,谢师傅关心。”
岳不群有些诧异,估计是没想到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新徒弟竟然这么娇气,不思赶紧练武报仇,却还有心情挑剔被褥。
顿了一顿才道,“是了,平之以前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忽然来到这山野之地是会有些不适之处。”脸色一沉,“不过,平之啊,练武之人不可过于贪图安逸,我华山派历代都居于此处,若是人人都嫌冷怕苦,又怎么能练成绝世武功?你也一样,若总是计较身边这些起居吃穿的享受,又怎么能有心思把功夫练好呢!”
林绛轩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这不是明摆着嫌弃师傅的地方条件差吗,这要是被师傅记恨了,以后怕会有小鞋穿啊,连忙躬身应到,“师傅教训的是,是徒儿太挑剔娇气了,徒儿一定努力把这坏毛病改掉。”
岳不群嗯了一声,又换了一副温和口吻,“你年纪轻轻,家中又突遭大变,这数月来辗转流离,也是难为你了,为师也不想一开始就对你要求太严,免得你吃不消。”
林绛轩这回就不敢再随意答话了,毕恭毕敬地表示,自己是华山弟子,理应和其他的师兄师姐们一样才对,请师傅对自己严格要求,千万不必特殊优待,自己一定刻苦努力。
岳不群含笑点头,“你有这个决心就很好,只是欲速则不达,华山派的武功你还一点根基都没有,立刻就让你跟着这些师兄一起练也不现实。”
想一想道,“我看这样吧,灵珊,你头一次做师姐,这可应该担起做师姐的责任才行,我把平之就交给你了,由你来教导他本派的入门武功,你行不行啊?”
岳灵珊咯咯一笑,挺身而出,“那有什么不行的,看了这么多年你和娘教徒弟,教他我还不是手到擒来,爹你就看着吧,我肯定也能教个乖徒弟出来。”
岳夫人笑道,“胡闹,你以为扮家家酒闹着玩呢,平之既然入了我华山派,那我们对他的教导就不可轻忽,你可要认真教,不能欺负了人家。”
岳灵珊道,“娘啊,你怎么这么信不过女儿,我怎么会干欺负人的事情。”
岳不群看女儿冲着夫人撒娇,就拍拍她,“行了,现在多说无益,过两个月我可要检查平之的武功进境的,如果进步不大,那以后就不让你教了。”
岳灵珊大眼一转,“那如果我教得很好,可是他自己笨学不快,那怎么算啊?或者是他偷懒不肯勤练功呢?”
……
林绛轩觉得跟着美女师姐练武当然比跟着中年书生师傅练武要好上许多,况且那师傅道貌岸然得很,他怕自己应付不来,这岳姑娘虽然有些娇纵,说话不太爱动脑子,但起码不会假道学,每日相处起来应该比较轻松。
于是林同学学武的事情就被这么敲定下来,午饭之后就跟师姐开始了他的练武生涯。
林绛轩本来还挺担心的,不知自己有没有练武那根筋,本主据说武功虽一般,但也是镖局少镖头出身,那可是练武世家啊,拳法,剑法肯定都是练过几套的。他可别笨手笨脚的学什么都不会,到时旁人不起疑才怪呢。
好在他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下午岳灵珊教了他华山入门剑法的头几式,他都是看两边就能跟着一起舞,好像身体自然有一些武功招数的记忆一般,腾挪转跃间连贯得也很是自然,没有第一次学武的生涩样子。
林绛轩心中大定,看来以后只要他小心些,混混日子是不成问题的了。那就先不忙下山,这个落后的世道,学些功夫自保肯定是需要的。
只是岳姑娘实在烦人,也不知几辈子没做过人家师姐,忽然得了个师弟,架子摆得那叫一个十足,林绛轩练的所有招式都不对,这里力道不够,那里腿抬得太低,这哪是是华山剑法,连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都不如,再敢耍成这样,岳大姑娘就要拿出师姐的权威揍他了。
林绛轩懒得理她,自思男人要有些绅士风度,就算是胸大无脑的美女,那也是美女不是,总不能和人对吵,主要这还是师傅的独生爱女,他也得罪不起,所以只能装听不见。
好在这位师姐好像是和大师兄令狐冲情意甚隆的,每日下午早早的就要去崖上给令狐冲送饭,估计还要在那里陪着令狐冲说会儿话,一来一去要耗掉不少时间,林绛轩总算是还能有个耳根清静的时候。
冬日必备棉衣和口脂
过了两个多月,华山顶上,慢慢的一日冷似一日,林绛轩别说棉衣了,就是单衣也是才上山前在路上路过城镇时匆匆忙忙置办的几件。
山上有两个帮厨的农妇,也兼做他们这些弟子的针线活计,于是师娘就让那两人给他赶制几套夹衣棉衣出来。
林绛轩就算是个男孩子,对穿着不怎么讲究的,看到那两人给自己做的新衣时还是很有要暴走的冲动,这也太粗糙不讲究款式了吧!他实在不想要穿上像水桶一样的衣服!
他看师傅穿的衣服可要合体得多,还有几位排得上名号的师兄,那衣着也要好上一个档次啊。就连同屋的舒奇小师兄那衣裳也是整整齐齐,妥帖合身的。
私下里拉着舒奇一问才知道,原来华山派是个很清水的门派,近几代人大概全都把精力用在练武习剑上了,谁也没想着要花心思去生点财,弄些钱,生计就全靠祖传下来的山下几亩田地,租给附近的农人去种,每年收两趟租子。
收上来的大多是粮食,钱就很少了,好在他们在山上养鸡种菜,再加上个个都有武功,有空时去打些野味,女弟子去采山中的蘑菇,菌子,山笋什么的,很能自给自足。
需要油盐酱糖,棉花布匹,还有师娘师姐们需要的头油胭脂什么的就每个月去山下集市采买一次,一般也不会花多少银子的。
师傅和几个在门下日久,有头脸的师兄,他们的衣服都是师娘和那几个女弟子给做,师娘她们的手工精细,做出来的袍子,夹袄什么的就贴身,穿出去也体面。
像林平之这种入门不久的小徒弟,师娘,师姐们就管不过来了,衣服就由帮厨的两个婆子空闲时给做,那两人平日要做山上几十口人的饭菜,本就又忙又累,加上手艺也确实粗糙,所以做出来的衣服就很是一般。
舒奇之所以有好衣服穿,那是因为他家就是这附近的,爹娘也是江湖人,慕着华山派的名气,把小儿子送上山来学艺,他娘念他年纪小小就离家在外,比较心疼,每年都要来探望他几次,每回来都会给带不少衣服。
林绛轩一听,这还真是自给自足,好省钱啊!不过古人好似买衣服的不多,绝大多数都是自家做,这个他倒也小有了解。
问题是给他做的这几身衣服太丑不说,还十分没有腰身,全要靠腰带,衣带系牢在身上,夹衣他就凑合了,棉衣这么一穿,好似硬把一床棉被箍在身上一样,笨得他都不会动了。
那位岳师姐天天对他练的剑招吹毛求疵,这下子再笨手笨脚的,她不是更要找茬教训人?林绛轩虽说是脾气腼腆,对着女孩子不会过多计较,可也受不了被个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天天呼来喝去的。
因此最后决定和本月下山采买的弟子一起去集市上找家布庄,量尺寸另做几套,到时就说是舒奇的娘看他和舒奇一屋,给舒奇送衣服的时候也顺便送了他两件。
为了让舒小师兄帮他圆谎,还许了他一大包蜂蜜糕饼的好处,保证下山做衣服时就顺便买给他。
这个月下山买东西的是上次对着林绛轩不好意思的穆师姐和另一位稍老成些的李师姐,说老成其实两人都不会超过十八岁,在林绛轩眼里全是年轻女孩。
她们没有计划要买太重的东西,所以本没打算找男弟子同行,不过林绛轩客客气气地找上门来,斯斯文文地说自己想随两位师姐下山去买点东西,两人便一口答应带上他了。
华山派女徒的地位不高,主要是因为女子二十岁之前就要嫁人,除了嫁给本门男弟子的,那些嫁出去的可就是人家的人了,很有泄漏本门武学的危险。
所以岳夫人的这几个女弟子都没有传授什么高深武功,平日里就是练点粗浅拳脚强身健体罢了,大多时候要帮着岳夫人照顾山上这些人的生活起居,功夫全都比岳灵珊差得远。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两个师姐可比岳灵珊要守礼斯文得多,一点不摆师姐的架子,一路上轻声细语地和林绛轩说说本门的轶事。
小林同学心里大为舒爽,暗道女孩子还是要这样文静的才好啊,岳姑娘虽然比她们更加漂亮,可那性子他实在受不了,也不知大师兄和她是怎么相处的,是真的喜欢呢?还是看师傅的面子在敷衍?
到了集市上,两位师姐自去买师娘吩咐要买的东西,林绛轩晃去了唯一的一家布庄,也不敢买太好的,就挑普通结实的布料,让给他做两套棉衣,三套夹衣,尽量赶赶工,他过几日就来拿。
布点老板接到这笔大生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拍胸保证过几天肯定给他做出来。
从布庄出来,林绛轩就算完成了此行的任务,开始有心情慢慢四处看看了,发现这小地方的集镇也算热闹,很有些他没见过的土产。
又顺路去卖糕点的铺子称了几包本地特产的蜜糖饼,一包给舒奇,一包孝敬师傅师娘,剩下的准备给师兄师姐们分分。
买好了糕点就去卖头油胭脂的担子前和两位师姐会和,忽然发现担子上有一个个小瓷罐,里面装着浅红色的油膏,还香香的,不禁心喜,“这是什么?”
那小贩笑道,“是口脂,现在天冷,姑娘们用它涂口擦脸是最好的了。”
林绛轩大喜,他这些天在山上,觉得脸都快被山风吹裂了,没想到一下山就找到了古代护肤品,连忙蹲下来细挑,最后选了一种没什么颜色的擦脸,一种很淡很淡的浅红色涂嘴唇,让那小贩每样都给他包三罐。
那小贩应道,“好嘞,”手脚麻利,用两根细麻绳把几个罐子扎起来,一边扎一边还问,“小哥买这些回去是给你娘用还是给你媳妇用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浅色的给娘用,有点红的给媳妇用,呵呵,你可真有心。这东西涂上不但好看,而且还能防冻伤,你拿回去她们肯定喜欢。”
林绛轩随他乱猜,付了钱后,就乐滋滋的拎着口脂和点心随两位师姐往回走。
这时男女之防还是看得很重,在没人的山路上两位师姐还肯和他并肩走着,说笑几句,一到了集市上,立刻拉开距离,前后起码隔了一丈远,林绛轩入乡随俗,就随着她们。
待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师姐们实在忍不住了,穆师姐先开口,“林师弟,你买那么多口脂做什么?是要送给小师妹么?”
林绛轩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