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倒让道士脸色一变,难道这名少年和真人相识?那他先前所为……忙道,“也不知现在真人闭关出来了没,不如我去看看。”
“那就麻烦道长了。”
未等片刻,那名道士出来,“施主,真人有请。”
绕过钟鼓楼,进入后院,小道士推开一扇门后,胤禛跨步进入,那背对他之人,阒然无声,仙风道骨。
“清泉,你先下去,”张太虚转过身来,白眉虚发,眼里精芒一闪,“哪位四爷唤你来的?”
“自是那‘旦夕轩亭外,清机伴我吟’的四爷,”胤禛拱手说出那首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诗。
张太虚一惊,“可是四爷不是……”
胤禛点点头,“四爷是走了,可是当年留下的应该还在吧?”
“你要?”
“对。”
和先前不同,这次张太虚深深打量了胤禛一番,然后递给胤禛一块木牌,“龙源楼是所在。”
“多谢。”
看着离去的少年,张太虚叹口气,先前的暗号,后来的诗句都容不得他怀疑,不过先帝把那批势力交到这名少年手上又是为何?
“吴书来,你有没有发现永璂有点不一样?”乾隆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御花园内一派华容锦团花香四溢,乾隆微皱眉头,为那空气中带着的女子脂粉味。
今天他总是不由的想着那个捂着伤口小脸苍白的儿子,先前还不觉得,但过后却是越想越觉得有点什么,但就是这点什么让他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所以也就一直想着。
“回皇上的话,十二阿哥必是长大懂事,明白皇上的苦心。”吴书来弯着腰恭敬的跟在后面。
“是吗?”乾隆扫眼吴书来,眼里戏谑一闪,“朕怎么不知朕对永璂有苦心?”
揣测圣意!如此大的帽子扣下来,吴书来跪在圆滑的鹅卵石上,磕着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直到乾隆走了好几步,才传来那九五之尊的声音,随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己去领罚。”
“谢皇上开恩。”吴书来等乾隆走远后才站起身来,擦下汗,狠狠给了自己一下,叫你多嘴!不过还好,只是去领罚而已,并没有失势,不过,为什么皇上会突然这样说呢?难道!吴书来脸色一变,难道令妃娘娘私下找自己的事皇上知道了?!所以今天才特地警告!一想到这,初春的日子,汗珠儿如雨般落下,顾不上擦汗,吴书来心乱如麻,难道皇上真的知道了吗?所以今天才挑了平时决不问的十二阿哥来敲打自己?看来,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自己还是努力做好本职的就好,宫里的其他事,插不得手。
、缘洛
血滴子和粘杆处皆是当年雍正所创,两方都是精英人马,所不同的是,血滴子负责杀人,粘杆处负责情报,当年胤禛死的时候想着乾隆登基已无障碍,而且大内侍卫众多,所以瞒下了血滴子的存在,只把粘杆处交给他,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时的雍察觉到粘杆处内部有些不对劲,不过因为自己身体日渐虚弱,再加上弘历表现一向良好,自己子嗣又不多,所以也就顺水推舟把粘杆处给了他,但是却没想到弘历会变成这样……可是,若早知弘历会成这样,自己又岂会把皇位传给他?
至于血滴子,则一直都在张太虚手上,世人皆道雍正对道家药石感兴趣,可又有谁知,其实是用炼丹当幌子,暗中却是在培养杀手,而张太虚则是教头,雍正死后本不想让血滴子重见天日的所以也就没告诉弘历,但是现在却不得不……
胤禛叹口气,皇位,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吗?
龙源楼,京城有名的酒楼之一,建于雍正年间,鹊起于乾隆时期,当然因为某些因素所以这里也不只是一家普通的酒楼而已。
掌柜利落的算着帐,账分两本,一本用来算着明面上的酒楼收入,一本用来算着暗处的收入,当然他现在算的自然是明面的那本。
其实当年雍正帝驾崩后他们却没接到任何指示时他们就应该解散的,但是由于其中大多数人已经无法适应外面正常的生活,也无法找到正常谋生方式,所以,最后,也就变成了这样,平时派遣任务的都是掌柜,而负责的却另有其人。
“掌柜的,在下来自无水淮乡,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啊!”掌柜猛的抬头,入眼之人十三四岁,白净俊秀,穿着虽简单但衣质却是上乘,一看就是大家的公子,再加上那句无水淮乡,这让他脸色一变,难道……“小公子,请随我来。”
“有劳掌柜的带路了。”胤禛随着掌柜上了三楼,三楼是私人之地,平日里除了个别人谁也不能上来。
掌柜在一房门前停下,擦擦额头的汗,“小公子,请进。”然后匆忙离开,又要变天了吗……
“听说你要见我?”胤禛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不过也对,他也逝去有十几年了,而原先那负责的也该退休了,自然这新上任的他没见过。
“正是,”胤禛递过去木牌和一封张太虚写的信,静等。
那名年轻的男子一看木牌,双目微睁,复又恢复先前的慵懒,然后接过信看了起来。
那人看得极慢,胤禛也不待他招呼,顾自坐在一边倒了杯茶,轻抿,倒也不担心茶水中有毒,顺便观察起这名男子,不知为何,他直觉此人不好应付,毕竟已经过了十几年,毕竟他已换了样貌,毕竟他早已放弃了这块。
良久,一声轻叹,那名男人起身,双手抱拳,恭敬行礼,“陈家洛见过十二爷。”
“不必多礼,”胤禛示意他坐下,不过,“陈家洛?”这名字熟悉得太过响亮了吧……
“呵呵,”小陈同志脸上表情一转,恢复原先的慵懒,坏笑,“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确实很有趣,”红花会会主身兼血滴子的负责人之职,恐怕这人不是胆大包天就是野心过大,不过他也相信在前任负责人和张太虚的审定下,这人必定不会是叛徒,但不是叛徒并不代表就会听自己的话。
“而且我还可以满汉两边的生意都接,”陈家洛笑容不变,一点也不担心胤禛会翻脸。
“……戏耍天下人好玩?”
陈家洛突然靠近,笑得意味深长,“确实好玩。”
对于此人的冒犯行为,胤禛只是冷静的端起桌上的茶对准此人脑袋倒了下去。
陈家洛只轻轻一侧,躲开了茶水的洗礼,“我知道你要什么,明天我会送进宫。”十二阿哥虽然养在深宫,但对于他们而言却不是陌生的,所以,即使十二阿哥不说来意他也知道,但是,若想只凭令牌就要他如前任一样低□段那却是万万不能的,毕竟这十几年来可是靠他这地下组织才得以发扬光大,当然他也不会给对方难堪,只要不超出他的底线,他也乐意奉陪,把他当做是他名义上的主子。
胤禛冷眼看着这名笑得甚是桃花的男人,轻敲桌面,“听说你有意谋夺清朝江山?”
年轻的男人脸色不变,也不因对方还只是个少年而轻待,取来茶杯,斟满,轻抿一口,才道,“这江山也不是你爱新觉罗家的,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有本事这江山自然是跟谁姓。”
“这么说,你确实有意?”胤禛面不改色,仿佛对方刚才说的只是家常小事而不是谋反之事。
“NONONO,”陈家洛伸出右手食指轻摇,“我对这江山没兴趣。”
“漏?”胤禛挑眉。
陈家洛摊摊手,“是不的意思,以前救过的一个据说是英国来的人教我说的。”
“蛮夷之语又有何炫耀?”胤禛嗤笑。
“我也觉得,”陈家洛这次倒是郑重的附和,“但听多了也就顺口了。”
“……”
说完这句后,因为没了话题所以一时间室内一片沉寂,直到胤禛再度开口,“为什么你要帮我?”若是其他人倒可以以荣华以忠心为借口,但是对于这么一个明面上是反派头目的人,胤禛反倒不确定了。
其实张太虚把木牌给了胤禛时也担心的提醒了两句,毕竟当初以为先帝是要解散掉血滴子的所以后来也就没多管,而这十几年来会出现什么变化,也许这块势力将不再听从当初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从一开始胤禛也是抱着可能今天没结果的打算,当听到现任负责人名字时这种怀疑更加加深,却没料最后居然也能得个勉强算圆满的结局。
“老实说,我还真不喜欢你们爱新觉罗家的,”陈家洛也坦白,“不过我毕竟是上任负责人带大的,所以也算承了雍正帝的一份情,另外就是,对于有谣言说我和乾隆是亲生兄弟这让我甚是困扰,要知道我比他帅多了,所以,既然你背景不错那就把乾隆踢下去吧。”
“你可知你此刻是在谋逆,按律当诛九族?”
陈家洛淡淡反驳,“既然十二阿哥如此孝心,又何必来这呢?”
看着眼前这人,胤禛觉得越发刺眼,那笑容真像极了八弟,不过他也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八弟,因为除了那笑容外,其余的没一处像,“好,你助我得皇位,我为你铺后路。”
“果然不愧是我将来的主子,连我那点小心思也没瞒过。”虽然如此说,陈家洛却无半点被揭穿之怒。
走出龙源楼后,胤禛长呼口气,这份势力果然不好拿啊,不过,若说到忍耐,谁又及得上他呢?今日确是他输了半筹,但来日他定双倍奉还,寒光一凝,待他登上皇位……
胤禛没注意的地方,龙源楼三楼一扇半敞开的窗子后,一个人一直目送着他远去。
陈家洛脸上一片冷峻,想不到乾隆此人昏庸奢侈,他的儿子却不是好惹的,小小年纪,却已如那出鞘之剑,锋利毕露,若再长大些,或者登上皇位之际……看来他该准备后路,也许听那人的话去那所谓的英国玩玩也不错。
换回四爪蟒袍的胤禛刚走到阿哥所就看见一直守在门外的太监,心下一凝,乾隆怎么会在这时来?不是应该在看皇后怎么教导小燕子吗?
胤禛可不认为令妃会错过这么个给皇后抹黑的机会,所以,眼里神色莫测,难道有人告密我出宫?
“哎哟,十二阿哥,你可回来了,皇上等了好一会了。”张公公奉乾隆之命一直在等着永璂。
“张公公,不知皇阿玛找十二是为何事?”睁着黑亮亮眼睛的永璂看起来天真单纯,再加上还没完全长开的缘故,所以眼睛也不是狭长的凤眼,现在倒更像是水濡的杏眼。
“这个,”张公公为难了,“奴才也不清楚。”他还真不清楚,毕竟他又不是常跟在皇上身边的吴总管,这揣测圣意也是要看天分的。
“是吗?”永璂皱起眉,“一定是永璂又惹到皇阿玛了。”
“那倒没有,”张公公忙道,“今儿个皇上心情很好,就连还珠格格那样也没重罚。”
“还珠姐姐怎么了?”永璂好奇的瞪大眼睛。
“唉,还不是学礼仪那事……”张公公三言两语说了下上午发生的事,容嬷嬷奉皇后命教导还珠格格,但是还珠格格就是达不到要求,甚至最后还顶撞了皇上,可是就算这样皇上也没重罚, “……不过这运气也顶好,有令妃娘娘和五阿哥护着。”即使再金枝玉叶在这宫里也没人敢如还珠格格那般行事,这一感慨完,张公公脸色一变,他怎得会在十二阿哥面前数落还珠格格,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十二阿哥饶命,十二阿哥饶命。”
永璂扶起张公公,“张公公,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永璂怎么不知道?”
霎时,张公公了然了,又磕了两个头才起来,想了想再补上两句,“皇上今儿个心情真的不错。”
是吗?可是从前面的事情看,乾隆应该心情很糟才对,算了,经那一吓,张公公应该不会骗我的,此外就是,胤禛眼里寒光一闪,张公公这条线一定要抓牢。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拒绝考据,也禁不起考据啊= =|||
虐NC要慢慢来,别还没把戏拉开故事就完了= =|||
此文的四爷有点多疑,而且睚眦必报,在某些场合也不会一直冷着张脸,毕竟他现在要扮演永?,所以适当的表情才能让别人信服,但无论表情如何变,其内心都是冰做的
、缘疑
“儿臣参加皇阿玛。”下跪,磕头,胤禛做得完美无瑕。
乾隆轻抿口茶,复又放下,风轻云淡,“听说你今儿个一早就出宫去了?”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永璂略带惊慌,匆忙间又磕下头去,“儿臣罪该万死,望皇阿玛恕罪。”
“抬起头来。”瞟眼一直用个黑乌乌的发顶对着自己的永璂,乾隆没来由的不悦。
弘历又想做什么?胤禛按捺下疑惑,抬起白净而慌乱的小脸,眼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害怕和无错。
这孩子怎么还是这般懦弱?当下乾隆心里一厌,看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儿子居然变了呢,起身,拂袖,也不理会永璂,径自走出了阿哥所。
“起驾。”张公公一见皇上起身忙大声喊道。
“儿臣恭送皇阿玛。”头俯地的永璂不敢有丝毫妄动。
等那明黄的身影走远后,胤禛才慢慢的站起身来,轻轻弹去长袍上的灰尘,脸上不复那丝懦弱,而是恢复了以前的冷情,眼眸微眯,寒意划过,看来真不能小瞧了弘历,居然就凭那么一次的碰面也能察觉出自己的不同,以后可得多加小心了,“小陶子。”
“奴才在。”一直静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忙道。
“你可知皇阿玛为何来此?”
“回爷的话,奴才不知。”
“是吗……”看向小太监的眼神一凛。
被那寒气一震,小太监跪在地上死命磕着头,“奴才只知皇上是突然就来的,其余的奴才真不知道,求十二爷饶过奴才。”
“下去吧。”看这太监倒也不似作假,那么又有谁知道我私自出宫呢?胤禛略一思索,这后宫之中,凭他的警觉,若真有人跟踪他不可能没发觉,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可是,弘历一直讨厌永璂极甚,又怎会无缘无故的上门来?而且刚才自己明显惹恼了他,看来不一会就有圣旨下来,胤禛冷哼一声,他在世时倒没看出弘历是个偏心极重的人,对于自己宠爱的如小燕子之流那是刁蛮当乐趣、白目当开心的宠,而对于自己厌恶的如永璜永璋之辈却是可以骂死骂残,为何自己当初会选这么个继承人呢?胤禛再一次扪心自问,看来,昔日弘历的戏演得不错啊。
既然被发现了私自出宫,胤禛现在能做的就是耐心等着惩罚下来,不过对于宫外发生的事他倒可以保证弘历绝对没发现,否则的话他早被灭口了。
乾隆黑着一张脸,他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反正他看到永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