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江月，眼底散过一丝好奇和惊讶。
在她看来，凌江月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容貌中上，性情温和，似乎厨艺不错，但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这样一个不懂武功，时时需要他人保护的男人……
凌江月十分随意的瞥了她一眼，微笑着问到：“一起吃吗？”
璎珞下意识地摇摇头，她没有跟陌生人一起用餐的习惯，一则是从小受到的训练令她一向对人戒备，二则……
她每日所需补充的能量并不多，简而言之：她习惯了少食。
而摆在桌子上的八道菜，色香味俱全，却不符她得胃口。
见状，凌江月便不再多说什么，不紧不慢地用餐……
反正她早已习惯有人在一旁盯着，正如最初来到凌府的时候，只不过那两道目光从小洛变成了璎珞
直觉地，他意识到璎珞应该是有事情要找他，却不知为何，少女的态度依旧犹豫不定。
一直到凌江月放下碗筷，执起一旁的帕子擦嘴角，璎珞这才有了反应。
“你该多一些戒备。”
“嗯？”
四目相对，看着少女分外认真的表情，凌江月不由得莞尔。
璎珞却径自解释道：“如果我刚才想杀你，若是化解你体内已存的火系灵力，你根本无从逃避。”
闻言，凌江月微怔，顿了顿，反问到：“火系灵力？”
他记得凌雪曾经说过，因为死神之手的缘故，他将可能一辈子都保持着这幅摸样，不老不死……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成为了正统的火系灵术师。
而璎珞，却是一名特殊的异能者，也是所有灵术师的天敌。
“嗯。”
少女微微颔首，旋即秀眉微蹙，似懊恼，又似自责。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不是夏侯一就不会对她那么执着了？
然而，若她什么也不是的话，当初夏侯一又似乎不会救她呢？
没有如果……
璎珞淡淡地扯出一丝笑容，看向凌江月的目光出乎意料地柔和：“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语气熟稔得仿佛两人是多年的挚友。
凌江月不免有些好奇，这姑娘……真不一般。
初见时，只觉得她柔弱无害，绝艳倾城，后来从旁人的口中慢慢得知：这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女，若是放到现代，大概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实力派偶像明星吧？
一边想着，凌江月不由得轻笑。
璎珞静静地注视着凌江月，见他忽然笑了，笑容温和，如阳光般和煦，被她定义为中上的容貌刹那间变得璀璨耀眼，几乎令人移不开目光……
“原来如此。”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令人向往的温暖，一种强大到能令千年寒冰融化的魔力。
璎珞了然地笑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那个人如此执着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凌江月极其少见的天赋，而是因为——
这是唯一一个能制约住天魔教、弑血盟以及玄月王朝的男人。
只可惜，这样一个男人，却不懂爱……
缺了一根情丝，真的那么严重吗？
扪心自问，她也只是一个理智又冷情的女子，从小见证了太多的现实，早已把自己的心也尘封了，若不是遇到司马破空……
若不是刚好这个看上去精明世故又笨得出奇的男人，偏偏对她不离不弃……
或许她到现在也不会懂……爱上一个人的味道。
“你说什么？”
“你……”
凌江月不解地眨眨眼，不明所以。
璎珞迟疑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夏侯一吩咐她办的事情，她原本就没打算去完成，若不是因为司马破空中了忘忧，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搞定解药，她也不会将计就计返回沧州……
而事实上，就算她完成了任务，夏侯一也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因为早在她和司马破空逃亡的途中，她就已经收到了夏侯一的飞鸽传书，催促她暗杀司马破空，任务完成后回府……
一届又一届的夺宝大会，每一届夏侯府都是心甘情愿地送出十件宝物，偏偏这两届……
确切地说，是从五年前开始，夏侯一便性情大变，开始爱上了这种将他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游戏。
借着夺宝大会，将江湖中人耍的团团转，很有趣么？
凌江月困惑地望着对方，少女面色平静地抿着嘴，神色几经变化，最后抬头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沉声问道：“凌江月，娄青、玄天烬、玄天昊和慕江雪这四人，你到底爱着谁？”
你到底爱着谁？
凌江月浑身一僵，忽然之间，不知所措。
这是他一直回避的问题。
不论是娄青和玄天烬，还是慕江雪和玄天昊，他们对他，都是极好。
这一点，凌江月从不怀疑。
可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融合了一阵阵的焦虑，淡淡地不安，逐渐凝聚在心头。
凌江月迷茫地看向窗外，到底爱着谁？
“果然如此……么？”
璎珞神色复杂地低声呢喃道。
同样的问题，若是有人问她，以前她或许答不上来，而现在，她却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她爱司马破空。
平心而论，娄青等人对凌江月，丝毫不逊于司马破空对她的心，可是凌江月却说不上来……
不是因为他滥情，也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
他的体内缺少最关键的情丝。
所以，凌江月会对某些人有好感，会欣赏某些人，甚至会喜欢某些人……却惟独不会爱。
前生，凌江月因为温婉的主动追求和付出，逐渐对温婉有了好感，在对方提出交往，甚至结婚的要求时，他也没有拒绝。
因为当时在他看来，跟任何人结婚都没有差别，选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人，更好。
于是，习惯性地付出，无微不至的照顾温婉，都只是凌江月的性格使然，而非……爱。
凌江月不爱温婉，却也不爱任何人。
他喜欢娄青，喜欢玄天烬，喜欢玄天昊，甚至接受了慕江雪……却已经不爱他们。
“我，不知道……〃
第一次，凌江月如此迷茫，神色无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那样无助地望着璎珞。
璎珞直觉得不忍，想要说出真相，却始终犹豫着。
她不相信夏侯一会那么好心地，让她告诉凌江月这件事。
简而言之：夏侯一此举，必有阴谋。
而她，不愿做这个帮凶。
少女面色凝重又严肃，看在凌江月眼里，却化作了更深的惆怅和自责。
为什么答不上来呢？明明身体已经接受了对方，可是却说不上来……他到底爱着谁？
为何……如此无奈？
“我……”
凌江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神情痛苦，脑海确实一片空白，
有一个悲伤的声音似乎徘徊在脑海中，轻声反问着他：“一定要爱吗？如果不爱，难道就不能在一起吗？”
然而下一刻，另一个愤怒的声音却忽然跳出来反驳道：“如果不爱对方，却还跟他们在一起，那才是虚伪！”
虚伪……凌江月面色骤变，惊恐地抬起头，一张脸顿时血色全无……
是什么时候……玄天烬和慕江雪已经站在了门口？
凌江月下意识的握紧掌心，站起身，想要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璎珞迟疑着转身，秀眉微蹙，可惜她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那两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月，小洛要召开紧急会议，我们来接你……”
男人俊美无双的脸庞，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却是如此的突兀。
玄天烬听到了，他和慕江雪都听到了。
从璎珞问“你到底爱着谁”的那一刻，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却又如此的无奈。
两个人默契的止步，隐匿气息，带着一丝期盼和紧张，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希望从心上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可是……
事实却是如此地打击人。
凌江月说，他，不知道……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痛……
玄天烬缓缓敛去笑意，羽睫轻垂，掩盖了眸底的黯淡。
原以为，能够站在对方身边了，两个人像情人一般相处，至少……凌江月是爱他的，即便这份爱不及娄青那样重……即便他不是唯一……
相较之玄天烬的失落，慕江雪的骄傲却是在这一刻暴走，妖魅的桃花眼倏然半眯，期间寒光凛冽……
下一刻，颀长的紫色身影已从三人面前消失，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凌江月怔怔地伫立在原地，心口微微刺痛，他的犹豫和迷茫，伤害了深爱着他的两个男人……如果娄青和玄天昊已知道了真相，恐怕——
“走吧。”
璎珞淡定地站起身，微微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她刚刚的问题，或许这几人都不会这般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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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墨竹，公子好像吃了炸药了？”
“估计是在少夫人那边碰壁了吧？”
墨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面色阴沉的慕江雪，不由得浑身一僵，颤悠悠地回头，轻声回道。
“恋爱的男人……如此情绪化，是不好的。”
白梅默默地补充道，随之低头，使劲地盯着自个儿的脚尖瞧。
慕江雪冷着脸，怒气冲冲地从墨竹和白梅两人面前走过，杀气毫不收敛地外放，直至被玄天昊拦下。
“你这鬼样子，是吓唬谁呢？”
翩翩君子，气质出尘，白衣胜雪，温和浅笑，分明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口中却蹦出不入流的挑衅。
慕江雪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一双狭长凤眼冷冷地扫向一脸笑意的玄天昊，下一瞬，长剑出鞘，欺身而上！
玄天昊冷眼半眯，反手抽出佩剑，铿地一声脆响，抗下了对方的偷袭。
“被江月嫌弃了？”
即便是对战中，狡猾成精的狐狸也不忘挑衅敌人。
慕江雪闻言，杀气更重，手中剑招又快又狠，招招不留情！
他需要发泄！满腔怒火，带着无法释怀的压抑，足以把他逼疯了不可！
如过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在发怒之前，及时逃开，或许他早已克制不住地扑向凌江月，直接掐死了那祸害！
他本无情，偏偏遇上了凌江月……
一场无心的戏弄，却是……阴沟里翻船，把自己赔了进去！
权利，荣耀，财气，美色，他统统舍弃，只想要那人的一丝真心……
可惜到头来，却是他自作多情！
凌江月不爱他！
把他当傻瓜一样愚弄吗？
明明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有感觉的……
慕江雪嘲弄的撇撇嘴，迎着玄天昊的剑刃扑了上去，这一刻，他需要伤痛来麻痹自己……
玄天昊徒然一惊：这妖孽该不会是想送死吧？
他倒是不介意送走一个情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让凌江月知道了，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思及此，玄天昊及时收剑，避向一旁，不悦地质问道：“慕城主是打算嫁祸我不成？”
另一边，白梅和墨竹焦急地对视了一眼，齐齐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制住慕江雪。
“公子……”
白梅心有余悸地唤道。
墨竹面色微变，暗暗思忖着该不是她真的猜对了吧？
随之看向玄天昊，墨竹分外沉着地道：“我家公子许是没有休息好，刚才多有得罪，烦请五皇子勿怪。”
玄天昊收剑回鞘，微微一笑：“无妨。”眼角瞥到凌江月的时候，人便立刻冲了过去。
慕江雪怒气不平地瞪着眼睛，最后却格外合作地任由墨竹和白梅送他回房……
或许，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凌江月担忧地望着慕江雪，对方的背影逐渐在眼帘内消失，他却从未像现在这般难过。
玄天烬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半响，未语。
直至玄天昊走进了，玄天烬忽然发飙，快步上前，截住了对方……
玄天昊不明所以地挑挑眉，温声问道：“三哥，这是要做什么？”
玄天烬沉着脸，冷声道：“想揍你！”
“……”好直接啊。
玄天昊轻笑，虽然有些不舍就此放过和凌江月相处的机会，不过……他却更乐意借此机会修理下玄天烬这家伙！
于是，男人十分从容地点点头，问道：“需要挑选个地方吗？”
玄天烬微怔，即便心底不痛快，却依旧顾虑着凌江月的感受，所以——
“你选吧。”
“好。”
短暂的交谈之后，两人生生从凌江月面前离开了……
容不得他做一丝挽留。
凌江月难过的垂下眼眸，想笑，却如此艰难。
璎珞安静的伫立在凌江月身侧，想要安慰他，可惜……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迟疑了许久，才干巴巴地道：“凌江月，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因为你天生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我没事。”
凌江月回神，淡淡地笑道，笑容勉强又苍白。
口中这么说，心底却在自责：或许真的是他太自私了……明明不爱他们，却自私地把人留在身边，不懂得如何拒绝……
以爱为名，实质却是伤害？
凌江月心情沉重地合上眼睛，半响，才缓过神来，柔声道：“走吧，小洛还在等着我们呢。”
看着对方如此痛苦的神情，璎珞差一点就心软了，可是心底最后一丝理智和坚持，令她顽强的挺了过来。
若是她如夏侯一所愿，在凌江月心底最低落的时候，把真相说出来……伤害最大的，将是凌江月本身。
没有一个人，能够宽容大度到包容自己爱的人心底没有自己……
在明知道对方一辈子都不会爱上自己的前提下，没有人，会愿意冒险……
即便那个人是娄青。璎珞暗暗补充道。
不管多么深厚的爱，终究会有消失殆尽的那一天……
两人默不作声地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阴沉沉的天，乌云蔽日，很快将迎来一场风雨……
或许，真如众人的心，那般压抑而难受。
凌江月和璎珞来到东街一号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盘腿坐在太师椅上的小洛，小三儿、小白和小黑三人笔挺挺地伫立在玄衣少女身后，权当门神。
另一端，绯色和绯空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前者神情惬意，后者怒火压抑……
骚二，娄娘子、王八、老丑都没在，凌江月思量着：他们四人和娄青，此时应该在炼药房准备忘忧的解药。
忘忧，顾名思义，是一种慢性剧毒，中毒者，初期会出现嗜睡状况，一月之后才会毒发，毒发不会要人命，但会要了旁人的命。
凡是服下忘忧的人。毒发之后将忘却所有往事。
这一点，听上去和“忘情”有着诡异的相似？
然而，忘忧却更加残酷和决绝。
若是司马破空没有解药，那么毒发之后，他将变成一个废人，失去所有的记忆，忘了自己练了十几人的武功，甚至忘了读书习字，走路……等等一系列的基本常识。
换言之：如同一张白纸那般，再生。
璎珞既然爱上了司马破空，自然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她能够做的，便只有努力地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