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龙口之后,首先投宿客店,向掌柜打听船只开航日期,便向渡口走去。
众人来到江边一看,只见岸边密密麻麻的泊满大小船只,只是天色还早,船手还在睡梦中,没有出来。
乌蚊龙便吩咐道:“咱们先上茶馆坐坐好了!”这小茶馆名叫“请进来”。
名字叫得绝,生意也不赖,乌蛟龙等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早有店伙泡上茶来。
他们正在喝茶之时,忽然外面走进两个船夫来,才一进门,就大呼小叫:“小二,快来几套烧饼油条,外加两壶白干。”
乌蛟龙不由向两个船夫打量几眼,两个船夫风卷残云,一连扫了七、八套烧饼油条,及一壶白干。
突然有个面肉横生,短打衣裤大汉走过来,招呼两个船夫道:“喂!你们的船载不载客?”
那两个船夫慌忙回答道:“我们的是顺风船,当然载客,老兄有多少人?多少货?”
大汉笑了笑,道:“人是三位,货总共八件!”“要走多少日?”
“五日。”说到这里,两个船夫立即站起身采,请他落坐,倾谈起来,仿佛一见如故,十分亲热。
乌蛟龙一听,即知道他们是黑蛇帮帮匪,这是见面打招呼的暗号!他不由向同伙递了个眼色,众人也当堂注意起来。
咸鸭假装起身如厕,打从他们背后走过。只听这三个人,说的全是江湖黑话,众人心中越加明白,他们必然是黑蛇帮人。只见这三个人,交头接耳说了一阵,那大汉便起身离店,两个船夫没一会也走出去了。
乌蛟龙向咸鸭使个眼色,咸鸭立即会意。跟在两个船夫后面,两个船夫头也不回,直向江边走去。
须臾,来到一个旧码头,码头边泊着一只有帆的船,两个船夫正要沿着跳板定下。怎料,咸鸭抢先上船,向船头的伙计,叫道:“喂,这是载客的船吗?就搭载我一程吧!”
两个船夫在后面喝道:“喂,不要上去,这跳板搭得不稳,跌下河里可会死人的,搭船到别处去,我们这只船只载货,不搭客人的!”
咸鸭不理他的话,两只脚踏到跳板上,回头说:“哇操,你们做生意的,真不会讲话,搭不搭人也就算了,还说什么跌到河里不吉利的话!”
两个船夫不由生气,船头上一个老鼠眼伙伴,突然一手抓住跳板,用力一抽,欲把咸鸭弄下河去。
咸鸭早暗中使劲,把跳板紧紧用内力钉住,那跳板有如落地生根一般。那老鼠眼的汉子,使劲拖也分毫不动,反而挣得面如关公。
咸鸭笑道:“哇操,你这人真歹心,想把我弄下水吗?功夫还差那么一点点,再用力小心把屎震出来。”
老鼠眼恼羞成怒,喝道:“小子,你存心来找碴?”两个船夫突然直扑上来,猛向咸鸭后心打来。
“哇操,想打架!”咸鸭口中喝叫,身形上下用力一跳,“噗通”两声,两个船夫跌入水里去了!
船上几个伙计,一阵大哗,纷纷抄起竹篙木桨,就要过来打咸鸭。
咸鸭立刻把跳扳抽起,用力向船头拂去。几个伙计,纷纷闪入船内。
跳板打在船蓬上,落在水中。等到众人七手八脚,捞起那跳板时,咸鸭已不知那里去了。
咸鸭回到“请进来”茶馆,把修理船夫一事,向众人说了。
乌蛟龙等人听了,几乎笑破肚皮,道:“咸鸭,你真是太帅了!”
“那里,那里!”咸鸭道。此时,东方虹日升起,天空金线万条。江岸上的大小船只,纷纷开动。
众人会了帐,迤逦来到江边,还未接近渡口,便有许多船夫走过来兜接生意。这种跟人杀价的事,就交由皮货商吴顺超去料理了。
吴顺超两三下就谈妥两艘价船,还给厂小费,船夫不禁大喜,便招呼众人上船!船夫解绳放桨,立即启程开动,离开龙口,向东前进。两艘船走出四、五里路,江面陡的宽阔起来。
正行之间,忽然后面一只帆船,由后面追上采。咸鸭一看,就认出正是被他捣蛋的那只帆船,只见他紧紧衔尾,不禁疑惑起来。
他便走入仓中,把一切向众人说厂:“大家要小心一点!”
众人不由准备兵刃暗器,以备万一发生意外。
可是那只帆船,足足跟了半天,也没有别的异样动作。
第二天。乌蛟龙以为那只帆船,必定照样画葫芦,由后面跟随上来。可是说也奇怪!
那帆船居然全不开动,似乎放弃了跟踪,任由他们的船去了。他不明对方虎头蛇尾,究竟弄些什么把戏?
可是他那里知道,黑蛇帮的人,已经趁暗夜在他们的船上,画了特别暗记。这种暗记,外人是看不出来,只有黑蛇帮的人才知道。
因此,乌蛟龙这两只船,不论走到那里,随时随地,都被人监视,用不着帆船跟踪了。
这天黄昏便抵达了汉阳。一轮红日,映得扛面殷红如血。
两岸村落茅舍间,飘起缕缕炊烟,别有一番情景。
众人倚着蓬窗,眺望江景,文屁不通的胡吟诗作对、谈笑风生。突然芦草丛中,驶出两只小船来,一前一后,跟在八条龙江船后。
咸鸭瞄了那小船一眼,向吴顺超道:“哇操,二哥,你看这两条船,很邪门,船上没有渔具,像黏巴鬼似的跟着咱们,不晓得要干嘛?”。 吴顺超道:“叫大伙小心点!”此时,江水波涛澎湃,江流浩浩。
天边残阳,已经投入地平线了。江面上宠起一层夜雾来,暗沉沉的,显出一种凄冷气氛。
这时,那两只小船越驶越近,距离八条龙江船,约有一箭之远,看情形,对方大有挑衅意思了。
吴顺超正在江面上查看时,又发觉江面上出现另一只大蓬船,从下游直溯上来,迅速十分地快。
他惯走江湖的,一看便知其中必有蹊铙。咸鸭和山碴片二人,也看出来,忙道:“二哥,这篷船有鬼!”
吴顺超还来不及回答,那只大蓬船竟迅疾的朝他们的船。
直撞过来。
江船上的船夫也看出来了,大叫道:“喂喂,对面那来船的,难道是一个青暝(瞎眼)吗?撞翻了船,要赔命的!”
那大蓬船充耳不闻,继续破浪前进。八条龙已经看得出来,那大蓬船存心要把两只江船弄翻,不禁有些慌乱。
江船上的船夫,怒气高炽,纷纷拿起竹篙长索。他们准备在两船一撞时,立即跳到大船上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就在这时,乌蛟龙突然由船舱中走了出来,大喝:“各位不要乱动!”几个船夫见乌蛟龙,两只眼睛炯炯放出异光,以为他会什么茅山仙术,也就沉下气来。
两船相距已经不足三丈,大蓬船仍然如飞直撞过来。船上的人也清晰可见,全是一副流里流气,劲装短打的汉子。
乌蛟龙看清来人之后,倏地左手一场,几个耀眼东西,向大篷船直飞过去。刹那间,大蓬船传来“哎哟”连声,一连倒下了三个人。
此时,两船相距已经不足八尺,乌蛟龙抄起一支长竹篙来,向那船夫道:“你们不用害怕,往左摆舵!”
说完,他照准对船用力一推,把数十年来用性命修炼的“灌顶功”,全派上用场了。那大篷船“砰砰”巨响,船身直荡出去。
船上的人,那还站得住脚,纷纷摔倒,变作滚地葫芦!好佳在还有船舷挡住,不然的话,恐怕全要滚人江里!
大蓬船上的帮匪,做梦也想不到乌蛟龙这般厉害,急忙如飞逃去!吴顺超哈哈大笑。
咸鸭大叫:“老大,他们这么可恶,咱们何不跳过船去收拾他们!”
乌蚊龙安闲的摇一摇头,道:“乌合之众,何必摆这么大场面,由他们逃命去吧!”
众人不由你一句我一句谈论着方才的事,突然咸鸭又大叫:“哇操,你们快看,前面又来了三只船!”
众人惊恐,纷纷向前望去,只见江面上,总共三只蓬船,顺风顺水直驶下来。这三只船,比起刚才那只蓬船还大,船头浪花,足是涌起数尺高。
山碴片见一关过后,一关又来,不禁恨恨地道:“操他妈的祖宗,可恶加三级的帮匪。如果不彻底收拾收拾你一下,我山碴片小偷也不做,出家做和尚去!”
船夫一看三只大船来势,吓得直哆嗦,失声道:“我们这两只船,一向行走长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的沿途会有人来找晦气?这三只船成品字形,存心要撞死我们,真夭寿,伙计,快准备溜栓(铙头)逃命吧!”
几个船夫又显得手忙脚乱!
乌蛟龙又由船舱里面走出来,他左右各站了叉烧包和小平顶,道:“你们免惊(不用伯),我有的是办法!”
船夫见乌蛟龙出来,立时把心头一块大石放了下来。乌蛟龙把一柄古剑拿在手中,回头吩咐船夫道:“快把船蓬扯下!”
几个船夫真个听话,七手八脚便把帆蓬扯了下来。帆篷一卸,船速立即放缓。
此时两船相距,已经本足六尺,乌蚊龙突然身形一拔五、六丈远,直向中间一只大船纵下去。
同时手中古剑一挥,竟把对方船上,扯帆篷的桅杆上的引绳挥断。“哗啦啦!”帆篷直落下去。
船上帮匪立时一阵鼓噪,道:“坏了,坏了,帆绳被割断了,快把那人抓下来。剁成肉酱!”
鼓噪归鼓噪,却没有人敢先上。乌蛟龙不理会他们鼓躁,伸手摸出子母铗,分别朝两边大船打去。
居然也把两只大船,船桅杆上引绳,一下子打断。“哗啦啦!”巨响。
在江面上,这种猝然落下风蓬的把戏,十分危险。
帆一扯落,船身立即一横,再被浪花一打,船身立即大倾侧,江水涌入船内,几乎沉没!
浪花澎湃,不住冲打船身,品字形的陷阱拆散了,三只船一字排在江面上。小船也停下来了。
乌蛟龙见一切摆妥,便飞身纵回江船上。众侠及船夫不由大喜,赞道:“咱们老大一级棒,呱呱叫,帅!”三只帮匪船只,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中间一只大船,由舱门走出一个白面少年来,他怒目相视,喝道:“那里来的混蛋,江面行船,各走各的,干嘛把我们的船篷拆落?你大概是江上的合子儿(盗贼),想在我们船上线开耙吧(打劫)!”
山碴片按捺不住,忽叫道:“臭小于,你别把人当作青瞑(瞎眼),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是做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彼此吃汤圆,心里有数,你还用得着吱吱唔唔吗?”
咸鸭帮腔道:“咱们两粒卵葩一棒子,抽的就是胭脂洞,就莫宰羊(不知道)黑蛇帮帮主抽的是什么洞,哇操,这么不光明正大,老抽别人后洞。”
闻言,八条龙莫名其妙,不知咸鸭为何骂老屁股抽后洞?
其余老屁股是屁精,咸鸭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此时,舱中又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大汉,炯炯的鹰眼,叱道:“小鬼满嘴胡言乱语,官河官路,黑夜行船,各凭本事,船没撞上,你们便卖弄臭功夫,老子不懂什么黑蛇帮白蛇帮,只知我包某人是不好欺负的。小高,还不下手,还等个屁呀?”
话犹未了,那个姓高少年,竟然纵到江船上来,一掌向吴顺超胸口打去。吴顺超冷笑道:“菜鸟,你也敢动我这只老鸟,嘿嘿,胆子不小啊!”
说话中,双臂轻摸了下那少年手臂,那少年便半身发麻,倒在船板上,动也不动。姓包的肥汉见状,即纵身跳了过来。
谁知,双脚刚刚着板,咸鸭出其不意伸出一脚,使肥汉倒栽葱的掉入水中。“噗通!”
浪花溅起一丈多高,咸鸭取笑道:“哇操,好大的一只大河马呀!”那肥汉精通水性,立即探出头来,向咸鸭道:“小鬼,不赖!就不知水里功夫如何!你敢跳下水来,跟我包肥副舵较量一下,洗个凉快澡吧?”
咸鸭笑了,道:“哇操,真金不怕火,水上陆上我咸鸭也一样可以奉陪,你等着吧!”一言甫罢,他真个要脱衣服。
怎料,三只船上帮匪,呼哨一声,纷纷跳入水中,四面八方直向江船泅来,咸鸭一见,惊叫:“哇操,想在水中使坏,这招够厉害!”
八条龙中就有三个是旱鸭子,若是船被弄坏,就有性命危险!叉烧包突然拦腰提起倒在舱板上的少年,大喝:“你们这些狗杂碎,有那个敢上来动本船一下的,我小和尚不怕做孽,把他拦腰扭成两半,不要他命的,只管上来!”
众帮匪一听,各个愕然止住,不敢上前弄船了!
咸鸭故意向叉烧包道:“小和尚,咱们各个武功都不赖,怕他们个鸟,这臭卖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把他宰了,丢下江中喂鱼算了!”
咸鸭无非是想激他说出名来。
这少年果然沉不住气,骂道:“混蛋,你把本舵主看作什么人?本舵主是黑蛇帮巡江总舵主(高干),长江上下游全归我管,你只要敢动我一根毛,前面路上,休想活命!”
闻言,八条龙喜出望外。叉烧包把他放下,“呵呵”笑道:“原来最高舵主,小和尚失敬失敬!”
此言一落,他又向水中帮匪叫道:“黑蛇帮的人听着,你们总舵主,落在咱们手中,杀剐任便,你们还敢过来吗?”
各个帮匪更加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无礼。乌蛟龙明白叉烧包和咸鸭的用意,无非是把高干作为人质,利用他突出重围。
咸鸭见机不可失,立刻拿剑架在高干脖子上,转首催道:“船家,快开船!”几个船夫起先—听黑蛇帮三字,吓得连浆也不敢拨。
谁知,八条龙比起黑蛇帮更高杆,不禁胝量陡壮,立即扯帆,鼓浪前进。眨眼之间,已经越过三只大船,驶出三十多丈远。
但是,帮匪见八条龙并没有释放高干,纷纷回到船上扯起风帆,追了上来!
乌蛟龙皱了皱眉头,即道:“各位老弟,江上黑蛇帮人不住的哥哥啼(纠缠),总是讨厌,咱们就在这里停船上岸,改走陆路,把姓高的小子放了,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黑蛇帮擅长水上功夫,要想提防暗算,实在防不胜防,只好答应。
吴顺超正要吩咐船夫停船,忽见下游江面,并排驶来四只小艇,冲风破粮,疾驶而来。“他奶奶的,这些讨厌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