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又清知道这话没人会相信,赶忙又补了一句,
“他最好是把人给我抓回来,要不然的话……”
话未说完,就看到徐硕微微皱眉,面露几分难色。
“相爷,依属下之见,荆护卫身手再好,要抓住那些刺客并不容易。”
赵又清心下一沈,脱口而出道,“怎麽说?”
“相爷,那些人胆敢在大街上行刺,想必是一群死士,根本不在乎性命,就算荆护卫的武功再好,恐怕……”
听到这话,赵又清越发感到心慌意乱,一颗心被狠狠地揪起来,说不出地担忧和害怕。
“你是说,荆停云很危险?”
看到赵又清脸色铁青的样子,徐硕支支吾吾地答道,“属下也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徐硕的副将从外面走进来,赵又清的脸色略微和缓,神情自若地问道,
“荆停云还没有消息?”
“回禀相爷,我们派出的人一路追到郊外,都没有荆护卫的消息。”
赵又清心中大急,又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一股脑的担忧憋在心里,无论如何都觉得不痛快。此刻,他气死了荆停云的自作主张,根本就没人要他去追刺客,为何他还要铤而走险呢?
赵又清并非不懂荆停云的心思,可是,此刻的他宁愿不懂。那人豁出命来保护自己,那人不顾一切地追踪此刻,那人甚至连安危都想到了……
“相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是不是荆护卫建议相爷去别院小住?”
听到这话,赵又清板起脸孔,冷眼瞪向那位副将,肃然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副将吓了一大跳,赶紧答道,“是……是属下在府里打听到的……”
徐硕心知不妙,忙著打圆场道,“相爷,他也是……”
赵又清冷哼,脸上气得通红,厉声呵斥道,“我要你们去找荆停云,不是要你们干涉相府的事务。”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赵又清的脸色略微缓和,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信荆停云,他不会背叛我的。”
就算赵又清再怎麽气荆停云的自作主张,他都不会怀疑那人对自己的忠心。不错,他确实担心荆停云会离开自己,也生气於他帮著罗广生,但他始终相信荆停云不会害自已,如果连荆停云都不能相信了,他还能相信什麽人?
“相爷……”
徐硕还想解释,赵又清却没有心思再听。他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有了荆停云的消息再来见我。”
徐硕和副将
赶紧点头,忙著出去办事了。
空荡荡的书房只剩下赵又清一个人,他总算有空闲理清思绪。堵在胸口的怒气早就把他憋坏了,此刻,他恨死那个自作主张的家夥了,不顾安危地跃出马车也就罢了,竟然一个人就想抓回刺客,徐硕能看出他们是一群死士,难道荆停云会看不出?
赵又清一个人窝在书房生闷气,早就把荆停云里里外外地骂个够了,心里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爬动,挠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亲自跑出去找那个混蛋。
可是,他根本帮不上荆停云的忙,那条瘸腿是多麽的累赘……
赵又清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的腿没有瘸,是不是能练就一身好武功,是不是就不需要荆停云保护了?
这麽奢望的假设,赵又清不敢想下去。夜已深,荆停云仍是没有消息,赵又清默然地站在窗口,始终克制不了心里的担忧。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荆停云不会有事的,那家夥从小就拼命地练武,连罗广生都赞叹他的好身手。可是,想到荆停云曾经受过的伤,想到那群刺客是如何的大胆妄为,赵又清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荆停云,荆停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赵又清无奈地苦笑,第一次恨极了丞相的身份,要不是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又怎麽会招来刺客?
再多的假设在此刻都没有意义了,赵又清安静地坐在书房,不知不觉地等了一整晚。
(0。64鲜币)情醉 15
翌日,赵又清是趴在桌上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看到荆停云站在自己的面前,身上就穿著昨日的那身衣服。
“你回来了?”
话刚说出口,赵又清就被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心底里关切和欣喜怎麽可以让荆停云知道?他不自然地板起脸孔,佯作冷淡道,“抓到刺客了?”
荆停云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答道“没抓到,全死光了,本来还想留几个活口,没想到他们都自行了断了。”
赵又清并不在意有没有抓到刺客,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早就瞟到荆停云的身上。看到对方的衣服不见血迹,他才终於放下了心。
“你没受伤?”
“是,没受伤。”
自己等了整整一夜,而荆停云竟然迟迟未归,想到这一点,赵又清心里就不痛快,问道,“那昨夜跑到哪里去了?”
荆停云故意摆出为难的样子,答道,“请相爷恕罪,属下也不是故意的。属下解决了事情之後,就在城门口的客栈住了一晚……”
“你住在客栈做什麽?”
“那不是属下太累了吗。”
闻言,赵又清气得什麽话都说不出了,恨不得立马把这个碍眼的家夥赶出去。不料,未等他开口,荆停云反而先问道,“那……相爷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属下就回去补眠了,那家客栈环境太差,吵了一整晚……”
“还不去睡觉!”
听到这话,荆停云微微一愣,脸上忽然多了几分温柔之色,眼眸里满是笑意。
“属下这就回房了。”
两人四目相交之时,赵又清只觉得浑身一颤,就好像被那人看穿了一样,耳根燃起一股热烫,就连抬头正视对方都不敢。
等到荆停云离开之後,赵又清总算松了一口气。余光瞟见地上掉了一件衣裳,他愣愣地拿起来,竟然发现那是荆停云的。
难道那家夥一直看著自己睡在桌上?
想到这里,赵又清的心里渐渐生出几分暖意,却又被羞愤的心情压下去了,咬牙切齿地皱起眉头,脸上更涨得通红……待到赵又清平静下来之後,不由得握紧了那件衣服,心中暗道,罢了,那人也是好心,往後就对他好一点吧。
一直到傍晚,荆停云都没有露面,赵又清吩咐总管去催。过了一会儿,总管仍是一个人回来。
“荆停云呢?”赵又清微微皱眉,奇怪地问道。
“回禀相爷,荆护卫还在房里歇息呢,小伊刚刚端了晚膳给他,他们大概一起在房里吃吧。”
赵又清抬起头,诧异地问道,“小伊是谁?”
“咦?荆护卫没有跟相爷提吗?小伊是荆护卫早上带回来的少年,听说在市集里卖身葬父,荆护卫刚巧路过就把他带回来了。哦,对了,安排在厨房帮忙……”
“你是说,荆停云一整天没露面都是和这个少年在一起?”
看到赵又清神情不悦的样子,总管不免觉得奇怪,答道,“也不是,小伊也就是下午的时候陪了他一会儿……”
“他倒是好心,管起人家卖身葬父的事情了。”
嘴上还在冷嘲热讽地说著,赵又清已经忍不住往外面走去,总管见状,赶紧道,“荆护卫应该无心隐瞒相爷,可能是回来之後没有机会……”
“住嘴。”
被赵又清这麽一骂,总管哪里还敢出声。眼看著赵又清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总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怎麽都想不通相爷在气什麽。
赵又清急著想去质问荆停云,偏偏左腿不利索,费了好半天功夫才走院子。一路上,他早就把那家夥骂上了千万别,白天的时候还想对他好一点,现在又折腾出另一桩事情。卖身葬父管他什麽事?还把陌生的少年留在房里,难不成看上别人了?
明知道荆停云不是这样的人,赵又清仍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等了他一夜的人明明是自己,凭什麽让另一个人陪在他旁边?
赵又清越想越气,一股怒火都快把自己烧干了,他还没走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除了荆停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赵又清心头一揪,说不出的愤怒和难受,他和荆停云每次说不了几句就生气,就算那人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自己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说说话,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过?唯独在床上温存的那几个时辰,他才觉得是快乐的,安心的,轻松的……
听到里面的笑声越来越欢乐,赵又清更感到心都冷了,那个陌生的少年算什麽东西,竟然能让荆停云这麽高兴。我又是什麽人,和他相处十多年,现在却弄成这样。
此时,赵又清恨不得冲进房里,好好看清楚荆停云到底在搞什麽鬼。就在他走上台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当下就凉了心。
难不成他们在……
“荆大哥,没事吧?”
屋里传来少年关切的声音,赵又清不由得一愣,心想,荆停云总不会屈於下位吧。
“小家夥,叫你不要撞到我的伤口,痛死我了。”
听到“伤口”二字,赵又清隐隐察觉到了什麽,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大力地推开房门。此时,荆停云正躺在床上,少年手里拿著药膏和纱布,显然是在帮他上药。
“你是……”
突然闯进一人,少年吓傻了。而看到来人是赵又清,荆停云也露出几分惊讶,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平静地问道,“相爷怎麽来了。”
见赵又清不作声,荆停云只得说道,“先前忘记和相爷打招呼了,这个少年是属下在市集上买回来了,他的名字叫小伊,属下安排他在厨房干活。”
“你出去。”
赵又清面无表情地看了小伊一眼,目光仍是紧紧地盯著荆停云。
小伊不知所措地站起身,直到荆停云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小伊这才离开了房间。
“你受伤了?为什麽不告诉我?你是因为受伤才在客栈住了一晚?”
荆停云回来的时候明明身上没有血,难道他故意在客栈住了一晚,就是为了请大夫、把衣服洗干净?
荆停云平静地看向赵又清,深邃的眼眸含著淡淡的笑意,却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小伤而已,属下不想让相爷担心。”
“谁说我会担心?”
荆停云微微一愣,笑而不作声。
原本,小伊正在给荆停云上药,还来不及把伤口包扎好。赵又清盯著他的伤口来回打量,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好似有什麽东西堵在胸口,几乎就要透不过气了。
刚才还在为小伊的事情生气,现在的赵又清却什麽都想不到了,留下的只有浓浓的担忧和心惊。
“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又清急著走上前,左脚跟不上拐杖,整个人向前摔下去。眼瞧著就要摔在地上了,忽然倒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赵又清下意识地抬起头,果然看到荆停云皱著眉头望向自己,未受伤的右手正搂著他的後背。
“相爷小心。”
赵又清脸上一红,心脏顿时狂跳不止,他下意识地推开对方,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的位置。
荆停云一时吃痛,夸张地叫个不停,倒让赵又清分不清真假。
“很痛?”
“能不痛吗?”
赵又清下意识地走上前,伸手察看荆停云的伤口,冷不防地被荆停云握住了。
“你……”
四目相对之时,两日的等待和担忧渐渐地涌出心头,原先的气恼早就不见了,赵又清只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心里泛著浓浓的酸涩。
“荆停云……”
赵又清不由的轻唤一声,就好像想要发泄满腔的酸楚,软软的语调满是道不清的情意,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相爷,你脸红了。”
荆停云忽然松开手,抚摸著赵又清的脸颊,被那人触及的地方越发滚烫,赵又清羞恼地後退一步。
“胡说八道。”
看到赵又清满脸通红的样子,荆停云不由得笑了,不再是平日的嬉皮笑脸,眼底里的温柔仿佛能把人融化了。
沈默片刻,两人都渐渐平静下来,赵又清仍旧板起脸孔,只是再没有丝毫的怒色。
“既然受伤了,为什麽不立刻回相府,为什麽要隐瞒?”
荆停云嘴角含笑,语调平静地答道,“属下说过了,不想让相爷担心而已。”
赵又清刚要出声,忽然又听到荆停云说道,“况且,属下不希望在相爷眼里是办事不牢的人。”
闻言,赵又清心头一惊,不由得看向荆停云。荆停云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心里在想什麽。
赵又清本来有一肚子的话可以教训对方,不管是受伤不汇报的事情,还是那个陌生的少年……可是,此时的赵又清什麽都说不出了,他拿起桌上的纱布,坐在荆停云的旁边。
荆停云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诧异地看向赵又清。赵又清冷哼一声,佯作嘲讽道,“只是受伤而已,又不是丢了小命,难道我还能看轻你?”
赵又清不再多言,故意低著头,不愿意和他对视,专心为荆停云包扎伤口,荆停云看著那人的耳根越来越红,不禁露出满足的笑意,他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还未摸到赵又清的耳垂,赵又清就抬起头了。
“你想干什麽?”
赵又清的眼眸闪过一丝羞涩,看到荆停云放下手的时候,竟又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兴许是知道被对方发现了心思,赵又清别扭地站起身,佯作不耐烦地说道,“我出去了,你这几日好好休息。”
“是,相爷。”
走到门口,赵又清忽然又想起什麽,气冲冲地转过身,严厉地警告道,
“明日清早给我滚到书房,好好交代那个少年的事情。”
荆停云一愣,不由得笑了,心想,这个小心眼的家夥总是如此记仇。
(0。44鲜币)情醉 16
自从小伊出现之後,赵又清就发现荆停云休息的时间变多了,只要自己待在相府的时候,那家夥就会跑去和小伊混在一起。他偷偷地跟去看过几次,两个人倒是没什麽特别的事情,也就是躺在小池边玩玩乌龟,挖挖泥鳅。
可是,每次看到他们开怀大笑的时候,赵又清的心里就好像堵著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憋闷和气恼。他不止一次地想把小伊赶出去,只是对上荆停云的目光时,他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难道能把荆停云从身边抢走,那个人始终效忠於他、陪在他身边。
然而,不管赵又清如何说服自己,他的心情总是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患得患失,一会儿又信心十足,就连自己都捉摸不透。他恨极了这样的自己,荆停云算什麽东西,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如他,不过有著一张好皮囊和好武功,凭什麽提心吊胆的那个人是自己?
半个月过去了,赵又清仍是无法释怀小伊的存在,倒不是他存心想要为难那个少年,相反,他和小伊压根碰不到面,只不过,偶尔听到下人们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