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一个星期过去,可是这并不代表笨狗的样子淡出了毛舒尘的记忆,毕竟这麽欢乐的患者,毛舒尘活了两百年都没有见过,尤其又身在一个成日里只能见到各种病变生殖器的诊室,这点快乐记忆真是他心灵的「救赎」。
不过因为不想和这麽不谨慎的狗妖交朋友,所以毛舒尘并没有主动打听狗妖的名字,而且相信出了这种事情,那只笨狗应该也没脸再踏进他们医院了吧。
可是他不知道,他不应该以自己冷静的思维来去猜测笨狗的想法,毕竟某只狗的大脑容量实在是有限得很啊……
这日毛舒尘的患者并不多,到了下午三点已经没什麽人了。送走了一个得了前列腺炎的中年男人後,毛舒尘示意外面的护士再放一个病人进来。
「二十五号,何忠全,拿着病历进去吧。」
护士小姐叫着号,身为一名泌尿外科的护士,虽然刚来的时候还有些羞涩,可是待个几个月後,便把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全都扔掉了,而且她已经比那些被分到肛肠科的姐妹们好很多了。
听到这个名字,正喝着水的毛舒尘噗的一声就把水喷了出来:这什麽名字啊,忠全?忠犬?不过话说回来,要说忠犬,前几天那个笨狗病人倒有那麽点忠犬的感觉……
毛舒尘一边闭着眼睛咳嗽一边胡思乱想,而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毛医生,你怎麽了?没事吧?」
毛舒尘一惊,赶忙睁眼一看──那个正拿着病历、忝着脸小媳妇样子站在门边的男人,不是前几日的笨狗患者还是谁?
「你……你就是何忠全?」毛舒尘头一晕,心说这位又惹什麽麻烦了?
笨狗患者点点头:「啊,是啊,我叫何忠全,小名何忠忠,医生我们这麽熟了,你叫我忠忠就好。」
──谁跟你熟了?谁要叫你何忠忠啊!
毛舒尘心中的小人在疯狂的咆哮着:来人啊,赶快把这只笨狗给我拖走啊!再不拖走我就要活活笑死了喂!
当然他面上仍然云淡风轻的推了下眼睛:「何先生,你今日来是为了什麽呢?」
何忠忠……啊不,何忠全咳嗽了一声,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那天那个……手术,我想复诊一下。」说罢他扭扭捏捏的拿着病历本、低着头,样子尴尬得不得了。
复诊?毛舒尘的眉毛微微皱起。
虽然一般的包皮手术都会有复诊这麽一项,但是妖精们的恢复力是一般人类的五倍,按理说,现在伤口早该好了才是,怎麽还要复诊?那天他都有力气在刚做完手术之後就狂奔着追车,应该没事了吧?
不过毕竟人家都进了诊室了,再轰出去也不行,毛舒尘只能点了点头,敲了敲身前的桌子示意他:「……复诊也行,你先把病历拿过来吧。」
谁料他这句话刚说完,何忠全居然开始「宽衣解带」起来──他先扯开裤子皮带,然後拉下拉链,露出了里面灰色的平角内裤……
然後在毛舒尘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何忠全已经拎着他那比正常人类大了不少的家夥,放到了毛舒尘的办公桌上……
诊室的门还没关上,小护士就在外面看着,当她看到何忠全居然把自己的玩意儿赤裸裸的露在外面的时候,吓得「啊」的一声奔过来把诊室门关上了。
看着就放在自己手边,只要自己稍微一移动,胳臂就会碰到的大玩意,毛舒尘的脸都绿了。他只觉得手指一阵瘙痒,好想亮出自己尖利的指甲把某个东西一分为二……
「你在干什麽?我有让你把这臭玩意放到我神圣的办公桌上吗?」
毛舒尘黑了脸,顺着那粗大的东西往上看、看、看,何忠全那憨厚到无辜的脸出现在他的眼中。
「毛医生你不是说要我把『病例』放桌上吗?」
「是『病历本』的『病历』!不是你那大而无用的臭东西!」
「毛医生你不要对我这麽凶嘛……」何忠全被毛舒尘凶得委屈极了,他吸了吸鼻子,一对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我这里真的很疼嘛!」
很疼?毛舒尘忍住心里的别扭,又定睛向何忠全的那里看去,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本应该早好的刀口,居然又红又肿,如果再这麽发展下去,非得化脓了不可!
「你这是怎麽回事?」
毛舒尘颇为震惊,那次听小护士转述完何忠全围个毯子跑去追车的事情,还以为这人没事了呢,没想到转眼一个星期过去,现在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居然肿得不得了,一看就是感染了。
「不是跟你说了要静养吗?怎麽弄成了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何忠全那叫一个委屈:「毛医生,你是不知道啊,那天我误用黏合剂後被送到了医院,虽然托你的福把我俩分开了,但是这事多丢脸啊,我那朋友不高兴了,就……」
听到这里,毛舒尘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眉毛一挑,语气冰冷:「朋友?是男朋友吧?」
「真不是真不是!」何忠全不知怎的,他眼看着毛舒尘的眉毛挑起来,那颗小心脏就跟着高高的悬了起来,隐隐约约有种如果不赶快解释清楚就要麻烦了的感觉。
──不得不说,在这点上,动物的第六感十分准确。
何忠全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毛医生你误会了!我这还单身呢!我那朋友、那朋友就是偶然在一家酒吧遇上的,我只知道他叫笑言,那天是第一次见!」
毛舒尘冷笑了一下,向後靠在了椅背上,也懒得问何忠全怎麽和漂亮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滚上了床,猜都猜得出来这是一夜情。而且他和何忠全毕竟没什麽关系,也没问这种事情的必要。
这边何忠全继续说了起来:「那天出了那种事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本想和笑言道个歉什麽的,结果我刚结完帐,就见着他叫来的朋友带着他上了车,我心说我怎麽也该跟他当面道个歉啊,就追上去了。」
「……你就光着身子追上去了?」
「没有啊。」何忠全一脸「你怎麽会这麽想」的表情。
毛舒尘满头问号的看着他。
何忠全道:「我不是还围着一条毯子吗?」
毛舒尘扶额。
「可是我没想到笑言的朋友开的还是一辆宝马X6,刚出医院就开得飞快,我刚做完『那个』手术,下面又疼又麻,但还是咬咬牙追过去了。」
说到这里,何忠全眉飞色舞,好像又回想起了他的「壮举」:「别看他是『宝马』,我可是『宝狗』,虽然赶上那车有点费劲,但是好歹还是赶上了。然後我就敲车窗让笑言下来了,可是笑言的表情怪怪的,见着我脸都青了。结果他那破宝马开得越来越快,我追得越来越费劲……」
毛舒尘痛苦的捂住脸扭向一边:想想看,大半夜的,一个下身围着一条毯子的裸男,光靠两条腿就追上了时速能开到一百多公里的宝马,人家能不害怕吗?
再说笑言本来就看到了何忠全的尾巴,现在又被追上了车子,心里铁定是以为何忠全要灭口,这种情况下能停车就怪了。
「後来我敲啊敲啊敲,结果一不小心就把玻璃敲碎了。」
「……」
「没想到笑言居然真下车了!但是还没等我开口道歉,他就……他就踹了我这里一脚……」
何忠全象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痛苦,别扭的捂住了原本袒露出来的大家夥。
听到这里,毛舒尘终於明白这家夥到底怎麽把伤口弄成这样了,刚做完手术的要命地方被这麽狠狠一踢,没断了就算好的了。
「我这里疼得不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开车走了。我回家後疼得睡不着觉,就、就……」
何忠全说到这里又犹豫起来,一看那表情,毛舒尘就明白这家夥肯定没干好事。
「你就怎麽了?」
「我就拆了纱布,变成原形……舔了舔。结果第二天它就成这样了……」
「砰」的一下,毛舒尘直接捶桌而起,他再也受不了这个脱线、没有任何常识的家夥了。
「你这只愚蠢的笨狗!」他头一次气到手都抖了起来:「我头一次听说能变成人形的妖精还有变回原形舔自己生殖器的事情!这种、这种恶劣的、肮脏的、不要脸的事情,自打我两百前开了灵智之後就没再做过!」
谁料听到毛舒尘如此忿忿的话後,何忠全特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语带讨好的说道:「可是这种事情很舒服啊……啊,医生,你要是不乐意舔的话,我可以帮你舔啊!」
毛舒尘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就炸了开来,耳边象是有无数虫子在嗡嗡直叫,恼人得很。他现在终於看明白,和这种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狗讨论这种问题,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事情了。
他揉揉额头,把怒火强压下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你既然觉得伤口出问题了,怎麽没第一时间来医院就诊,非要等到伤口快化脓了才过来?」
何忠全挠挠头,脸颊破天荒的红了起来:「因为那天笑言除了踹我一脚之外,还给了我一巴掌……我总得等着掌印下去了才能出门啊。」
毛舒尘看着他诚恳至极的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三章
虽然毛舒尘发自内心的想要不干了,谁爱给这蠢狗包扎谁去吧,他就不伺候了!可是偏偏现在他伪装成人类,还在上班,而一个普通的人类医生,绝对不会因为患者超乎寻常的举动而直接摔门走人的──精神科的医生都不能如此干,更别提他一个「平凡」的泌尿外科医生了。
毛舒尘只能抖着嘴角,尽量平静的召唤外面守着的小护士拿来酒精纱布,然後亲自动手把这位非同寻常的病人下体重新处理一番。
刀口有些发炎,不过托妖精强悍体质的福,那里并没有化脓,否则还要重新拆线再来一次,笨狗更得受罪。
靠近龟头的缝合处肿得发亮、红得透紫,毛舒尘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处理这倒霉的地方。
当毛舒尘的脑袋凑近何忠全的下体时,鼻尖萦绕的便是雄性犬科动物极其浓郁的体味,不难闻,但是怪怪的。
毛舒尘发现每当遇到这只笨狗,自己体内的变身因子就开始蠢蠢欲动。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说这位患者……」
「毛医生你可以叫我忠忠!」笨狗目光囧囧……啊不,炯炯有神。
「……何先生,能请你不要随便发情吗?我不想一凑近你这肮脏的家夥时,被你们狗类臭烘烘的费洛蒙味包围住!」
听到这里,何忠全非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可是医生,我控制不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毛舒尘的脸色:「一见到美人,我就控制不住……毛医生,你就是美人,我一见到你就那个、那个心里痒……啊!」
何忠全痛呼出声,因为就在他说这串话之时,脸色铁青的毛舒尘非常恶毒的用镊子夹起了一块饱饮了医用酒精的棉花,然後狠狠的戳在了他发炎的伤口上。
「消毒。」毛舒尘淡淡的说:「医生在操作的时候,病人请不要随意出声打扰。」
口中一边这麽说着,毛舒尘手下的酒精棉毫不客气的在何忠全的大家夥上碾了两下,一滴从棉花中挤出的酒精就这样顺着缝合处流了下去。
「嗷──」何忠全狼嚎一声,眼眶霎时红了。他身子抖了抖,最终还是乖乖的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只是他不停抖动的双腿昭示了他疼得要死的事实。
见他这副模样,毛舒尘手下一停,声音也变得有些迟疑:「……很疼?」
听到毛舒尘关心自己,何忠全忙不迭的点头,一把小声音委屈得不行:「很疼。」
「嗯。」毛舒尘点点头,一刹那间表情变得狰狞无比:「疼就对了。」
说罢他伸手又取了一块酒精棉,再一次恶狠狠的压在了某人发炎的伤口之上。
那一刻,何忠全泪流满面。
消毒、上药,重新包扎……这一切对毛舒尘来说不过很简单的事情罢了。可惜笨狗实在不禁操,毛舒尘只不过手段「稍嫌粗暴」,就把何忠全弄得哀叫连连,上个药弄得和剁掉似的,若不是诊室隔音效果够好,否则他这麽叫下去,指不定要把警察招来了。
包扎结束,笨狗捧着自己被捆得严严实实、像个白萝卜一般,甚至还在顶端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的分身,瞠目结舌:「毛医生,我这样怎麽上厕所啊?」
毛舒尘推了推眼镜,用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怎麽上厕所是你自己的事──总之如果你敢私自拆掉纱布的话,我不敢保证你的『东西』会不会烂掉哦……」
何忠全还想说什麽,却被毛舒尘堵住:「好了,你请回吧,後天、大後天我轮休,欢迎你在那个时候来复诊──总之我不想再在我上班的时候见到你了!」
「你你你你你……」何忠全一张脸都憋成了苦大仇深的绿菜花:「毛医生,你怎麽能这样!一点都不关心病人!」
明明他们都是妖精,人家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怎麽这几天折腾下来,就他「泪汪汪」了?
毛舒尘挑起一边眉毛看他:「出门左转就是投诉处,慢走不送!」
何忠全咬着手帕泪奔:「毛医生你真讨厌!和你都没共同语言!」
毛舒尘挑起另一边眉毛:「想找共同语言?那就更好办了,出门右转就是外科,和你超有『那方面』的『共同语言』的刘医生今天正好上班。」
可怜何忠全这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被毛舒尘的一席话挤兑得小媳妇样一跺脚,夺门而出。
在上班期间心满意足的欺负了人家一遍,毛舒尘心情爽得不得了,可是这等快乐心情却没延续多久──等他下班回家,美美的吃完饭,准备看新闻联播之时,他家门铃被人按响了。
随着门铃声而来的房东夫妇,给他带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他们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决定回老家结婚,而毛舒尘所租住的这房子要用做新房了。
向来如守财奴一般的夫妇俩这次二话没说就掏了违约金,毕竟在老年人心中,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是比这点钱要大得多的事情。
实际上说是违约金也没有多少,毛舒尘这房子签的是年租合约,现在还差两个月期满,房东夫妇退了他五个月的租金,只让他在两个星期内必须搬走。
黑着脸送走了房东夫妇,毛舒尘一个头比两个大,因为他知道他未来的两天休假必须投入到茫然寻找房子的事情上去了──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
两个星期到了,他果然没有顺利找到合适的房子。
他跑去问医院的行政,院里的单人职员宿舍还有没有,负责的人摇摇头:「我很抱歉,真没了。」
毛舒尘怒道:「怎麽可能没有?半年前外科的王主任搬离员工宿舍之後,他那间不是一直空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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