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头的一辆上,那个衣摆飞扬,既飘逸且嚣张的身影,不是范卡,又是哪个?
业火的战士跟在他身后,身体倾斜,控制机车,一辆接一辆,在椭圆的天幕上刮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笔直地俯冲而下,近乎自杀一般,往玻璃金字塔凶悍扑来。
“嗷——”白牙放声大叫,被这热血沸腾的一幕激起豪情,简直恨不得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夏无昱摇摇头,打心底里佩服店主会抓准时机,而且还真的敢干。
仰天长啸,他鼓荡起所有能够调动起来的灵力,全部灌输入仙霞万蛊天蚕丝弦当中。
无痕无影、无坚不摧的丝弦,在漫天漫地的霞光中,聚结成一柄大勺子,在玻璃金字塔的侧身上,狠狠的剜了一大口。
就好像金字塔,是一块喷香细软的可口奶酪一样。
这一下子,比磁极炮阵还要厉害得多。
机车上的业火战士们大声欢呼,犹如一群凶猛的虎狼,从那个大口子中直扑了进去。
白牙飞靶还有直属战队的队员们,眼中全都闪动着星星的光彩,心里头猫抓猫咬,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明明就是自己老大的本事嘛,为什么第一个冲进去的,不是他们呐?
佐丞镡咽咽喉咙,看向夏无昱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名普通的恶魔了。
他早知道这个男人恐怖,没想到,竟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啊啊,果然,随随便便就欺负着自家大人玩的魔鬼,这根本就是个魔王吧。
“老大,老大,没第一有第二也行啊,我们也赶紧进,赶紧进!”部下们围着紫眼睛魔王,嗷嗷大叫。
夏无昱其实也挺不放心店主他们的,万一阴沟里翻船,可就闹笑话了,当即,又从机器人和基因战士双方,抢夺了大量武器和作战装甲,让心爱的部下们换上,然后驾起纤云,雄纠纠气昂昂地扑入了奶酪……不是,是玻璃金字塔当中。
一进去,就看到了些很是恐怖的东西。
金字塔的表面虽然被气泡笼罩,大体上修复如初,但内部结构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从众人的位置,能够很轻松地看见最初磁极炮阵攻击时,所造成的那个巨大空洞。
空洞本身当然没有什么,恐怖的是,在空洞边缘,四散着很多残肢断臂,以及半截的人类身体。
他们体内的血液早已气化,剩下的遗骸,暴露着白白的血管,白白的骨骼,就像那枚被夏无昱挂上城门的头颅,精致的死亡美感,犹如白蜡捏就的艺术品。
佐丞镡的脸色一下子刷得雪白,整个人晃了一下,如果不是夏无昱搂住他,恐怕就会当场跌倒在地。
在那次攻击中死去的人数,足足有整船贵族数量的一半。
几千条性命,就这么没了。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骤然失去如此众多的同胞,也还是让佐丞镡险些承受不了。
夏无昱拍了怕他的头,“乖……要不,坐到我怀里来吧,我带着你。”
佐丞镡摇摇头,“卡卡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夏无昱小心地放开灵识,探查大船的状况,也许是因为这次他已经处于塔内,所以上次祭祀时,所遇到的排斥现象,并没有发生。
在靠近金字塔尖的地方,有许多密密麻麻间隔出来的舱室,剩下的贵族们呆在里面,被包裹在气泡中,显然,那应该是一种佑司丽芳在经历过重大损失后,所采取的保护措施。
塔尖处,就是船长室,外围玻璃通道中,散布着一些奇怪的玻璃人,看起来像大船本身的守卫者,他们正在与先头突入的业火成员交战,店主也在那边。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夏无昱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会议室中,堆满了破碎的玻璃桌椅,那是剧烈震动所造成的结果,厚厚的玻璃碎片中,包裹着三个人。
董元老与兰诺脂琼,因为不清楚大船的真正威力,都错估了战斗开始的时间,在炮击之初,他们正处在玻璃制品特别多的会议室中,没有来得及找到掩体,因而被仿佛绞肉机般的碎玻璃,彻底卷了进去。
董元老直接被削成了血葫芦,已经断了气。
兰诺脂琼额头血流如注,身上也有很多割伤划伤,他身边的精灵王子,将自己拔了个精光,用尽所能找到的一切布料,为继子止血。
俊美的男人惨白着面庞,嘴唇微微哆嗦着,却没有哭,只有巨大惊恐下所产生的疯狂暗火,在眼中静静燃烧。
他在恐惧,近乎崩溃的恐惧着,恐惧于怀中之人正在逝去的生命。
他的身上,只有些轻微的伤口,很明显,兰诺脂琼在祸事来临时,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了他。
夏无昱皱眉,带领众人快速奔了上去,白牙飞靶不用他吩咐,一看就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立刻加入战斗,去帮助店主消灭玻璃人。
佐丞镡也跑了过去,却迎头被店主重重扇了个耳光,又给踢了回来。
夏无昱也不管他们,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用灵力化出一只天香续命针剂,给兰诺脂琼注射下去。
精灵王子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不知怎么,扑入夏无昱怀中,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紫眼睛混蛋当然来者不拒,搂着光溜溜的美男子,摸摸安慰。
兰诺脂琼一睁开眼,就见到这样继父出轨的一幕,当即,心里头那叫一个苦涩,敢情自己即使死了,也有人可以接手照顾他是不是?
夏无昱摸摸他的头,“狗狗,听说高丽国的狗肉火锅,就是像这样将你切成一片片下锅的,你要招待我,也太急了些,我没准备锅底啊。”
银发男子傻愣愣的呆了呆,想了想,干脆眼一闭,又直接晕了过去。
夏无昱笑笑,递给精灵王子几卷绷带,让他帮狗狗包扎,自己则把空间留给他们,走出门去。
佐丞镡满面阴郁,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个正在战斗的男人背影,表情甚至渐渐有些扭曲。
夏无昱瞪他一眼,“你被鬼附身了?”
佐丞镡冷笑,“我没那么蠢,还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他搞出来的。”
“他不应该吗?”夏无昱耸肩,“他说,他恨你们,就我所知,他的确有理由恨你。翁婿共享情人之类的腌渍事,没几个人受得了吧。”
佐丞镡猛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没有把他送给佑司阎行!”
他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我也许对不起丽芳,却从没有对不起卡卡,为了把他要过来,我才被迫娶了丽芳为妻,那是佑司阎行的条件。范卡……本就是佑司阎行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俺来啦,哈哈,比昨天早哦~蹭蹭~蹭蹭
貌似jj好多了,所以不贴防抽了,mua一下,大家也来mua俺吧~
猪猪们:鱼鱼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怎么谁的便宜都占???
鱼鱼:……哼
96背叛情歌 。。。
什么?
夏无昱惊讶地睁大眼,“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佐丞镡张张嘴,苦涩一叹,“我和卡卡是偶然认识的,当初的他,就像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虽然一言一行,都透着小小的狡猾,但却是纯净的,一眼就能让人看清内在,明澈,无暇,是那么的美好,直至今日,我也没有后悔过爱上他。”
即使,那一切都是范卡刻意接近他的假象。
他原本以为,这个中层区的小商人,只不过想攀上他这根高枝,利用他的身份,为自己谋得一些好处。
而他一向是个很温柔的情人,并不介意在适当的情况下,让枕边人满意。
与范卡来往的过程,是非常有趣的,甚至带着致命的魔力,令他不可自拔,越陷越深。
而范卡对他,也渐渐由明显的利用态度,改为一种让人心甜的温柔。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范卡已经不是那么重视他所代表的权力,那双注目着他的眼眸,内中映照着的,更多时候,只是纯粹的他本人而已。
那段时光,多么的幸福,幸福得如今回想起来,心脏便止不住撕裂般的疼痛。
当然,美满的生活总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佑司阎行三番两次为女儿说亲,着实让他不胜其扰。
他知道佑司阎行的意思,先不谈政治上的好处,单只从贵族身份上来说,佐丞佑司两个势力最强大家族间的联姻,便是一桩美事。
如果没有卡卡,他对于与谁结婚,其实并没有多么在意。
反正贵族总得选择伴侣,结婚后也可以分府而居,该坚持的政治立场并不会因为妻子而有所动摇,一切都会与结婚前并无多少不同。
可是,他已经有了卡卡。
与平民男子结合,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以他在诸煌恺面前的地位,不是不可以试试。
就在他暗暗准备一切之时,有一天,范卡对他说,希望他娶佑司丽芳为妻。
那一刻,天塌地陷般的破灭感,永远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夏无昱微微蹙眉,“他这么说,你就信了?范卡只是个平民,他也许是被威胁……”
“我当然想到了!”佐丞镡厉声打断夏无昱的话,旋即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欠妥,闭上眼,深深地喘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我逼问他,劝诱他,跟他一条一条的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如果佑司阎行使手段,我完全有能力保护他。佑司家能做的事,我能做到,佑司家做不到的事,佐丞家也能做到。我还派人调查他,甚至拜托了恺撒,但是,种种结果表明,佑司阎行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约范卡谈了一次话而已。”
一次谈话,便足以让范卡彻底选择倒向佑司阎行?
什么样的内容,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夏无昱道:“你如果就是不答应,他们能怎么样?”
佐丞镡惨然摇头,“容不得我不答应,被我逼急了后,卡卡终于说出,其实,他本来就属于佑司阎行,他的一切,都是佑司阎行的,当然要为了主人谋求利益。”
然后,范卡就跑了出去,住进了佑司阎行的别墅里。
他心里面拧成了一团乱麻,对范卡,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恨意,可即便如此,也仍然舍不下他。
他找到佑司阎行,向他要范卡,自然,也得答应结亲。
可是这个时候,对方却不出所料的矜持了起来,不但要求他下死力追求他的女儿,而且还笑着说,最好尽快,因为,只要他还没有成为他的女婿,范卡,就会自愿住在他的房子里,躺在他的床上。
后面的事,夏无昱基本都知道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能摸了摸男人的头,叹了口气。
佐丞镡喃喃着,“结完婚,我虽然重新得回了他的人,却怎么都无法开心。后来,不知为何,佑司阎行竟然把他扔进了欲狱,这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时,他着实给了佑司家一点颜色看看,即便岳父威胁会对范卡不利,他也只说随便,因为他已经不珍惜那个人。
佑司阎行见他是认真的,才彻底放了手,只是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许把范卡放出欲狱。
他答应了,无所谓,范卡受苦的话,他反而还痛快一些。
那种贱货,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将他折磨死了干净。
这种毁灭想法,是真实的,哪怕与范卡亲热之时,他也只是极尽凌虐之能事,再也没有半点温柔。
“我用了许许多多的手段,逼迫他,拷问他,到底和佑司阎行间,有什么隐情,”佐丞镡冷笑着,“现在想想,真是蠢透了,因为那说明我深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他是有苦衷的,期盼能找到一个原谅他的借口。”
他想证明他们间的感情,一开始便是真挚的,卡卡没有欺骗他,不是因为佑司阎行的命令,才接近他,和他交往,和他亲密,夺取了他的整颗心之后,再狠狠的给他致命一击,将他的一腔真情踩在脚下。
他已经不相信,范卡曾经爱过他了。
那些浓情,那些温柔的言语,那纯白小狐狸般可爱的狡猾,是不是,都是装的?
他爱过他吗,爱过吗?
什么叫做原本,就是佑司阎行的人……什么叫做,为了主人谋求利益?
可是,没有回答,什么都没有。
范卡无论遭到怎样的对待,都只是死死咬牙承受,一言不发,完全不替自己辩白。
到后来,他们之间已经无法交谈了,因为不管他用怎样恶毒的语言谴责范卡,将他骂成一个玩弄人心的魔鬼,在卡卡冷漠的眼中,他都只能看到,一种无所谓的默认。
他说,他恨卡卡,卡卡竟然也说,他恨他。
真可笑,这个名为欺骗的魔鬼,有什么理由憎恨别人?
然而,范卡的确恨他,真心实意地,切齿痛恨,他不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在这残酷的现实中,一天一天,饱受煎熬。
夏无昱半晌无言,佐丞镡失去了爱人,佑司丽芳失去了孩子,这一对夫妇,到底是谁造成了他们的悲剧?
……
船长室外。
走廊中,激战正酣。
白牙哈哈大笑,就像一只全副武装的凶悍熊人,又像一辆披荆执锐的装甲战车,迈着粗壮的两条长腿,轰隆隆跑过来,轰隆隆碾过去,脸上挂着天真直白的笑容,在店主他们面前显摆不休。
飞靶扣动扳机,打碎了又一只玻璃人的头盖骨,冷声道:“躲开些,你几岁了,还这么能蹦跶,挡住我的射击角度了。”
白牙一巴掌将某个倒霉的玻璃人拍成两半,抽空回身对他做鬼脸,“咱们是大前辈,大前辈啊,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当然要咱们来做,好给新人们树立榜样哇。”
那些只是因为跟着新首领冲进来,就被称为新人的业火战士,满头黑线,无语凝噎,“白牙队长,我们不是新人啊,你也就进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么记忆力这么差了哪?仔细看看,请仔细看看我们的脸啊,有没有些许熟悉?”
夏无昱直属战队中的骄兵悍将们,一齐哈哈大笑,“哎呦兄弟,你可真没存在感,我们牙牙的记忆力很好哦,比熊类高明多了,倒是副长老大,听说和鱼类是一个水平的,只能记起最近一天的事情哦~”
白牙回手将一个玻璃人扔到那个说话坏小子的脑门上,“熊类的记性咋啦?”
店主嬉笑,“我想他的意思是,熊瞎子掰苞米,只能记住最后一秒钟的事情。”
白牙挠挠头,“啊?那不是还不如鱼类?”
店主严肃点头,“不错。”
飞靶不高兴了,“白牙,你还欠我五次内裤没洗。”
白牙大惊,“什么?不是三次吗?!”
飞靶扭头,对店主道:“新来的那个什么什么首领,你对熊类的理解是错误的,它们的记忆力还不错。”
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啊哈哈,不愧是俺的好兄弟,粑粑,还是你好。”
店主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巴蹲下去,像一只老母鸡般,咕咕咕咕地颤抖个不停。
夏无昱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