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一片迷茫,叙述的语气:“他去妓馆了,抢了小侯爷的姑娘,然后就被绑起来了。”
张汤冷冷的:“……该! ”
灌夫为九哥开脱:“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郭兔子红了眼睛:“你也是少年,难道也想风流风流?”
霍去病虎头虎脑:“什么是风流呀?”
郭兔子抱住小霍:“风流就是我们娘儿俩今后挨打挨骂吃不上饱饭喝不上热汤还要受到狐媚子的欺压俘虏我要每天都要给她端洗脚水你每天都要唱小白菜。”
霍去病似听懂了:“鸡腿也没有了?”
郭兔子残忍地说:“别说鸡腿,风筝也没有了,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了。”
霍去病哭了起来:“哇,我不要你去风流……”
灌夫连忙表忠心:“我也就是在你们面前随口说说。”
郭兔子格外坚持:“若是我不在呢?”
灌夫很认真地说:“你不可能不在。”
霍去病嚎啕大哭:“哇——”
郭兔子也跟着哭:“你个死没良心的……”
这边三口之家还在纠缠,那边李陵已经看不下去了:“你们别闹了,九哥身陷囹圄,我们身为伴读侍卫,怎么能袖手旁观?”
郭兔子眼泪一收,轻笑,声音不急不缓:“李陵我问你,韩嫣漂亮吗?”
“漂亮。”
“九哥对他下手了么?”
“没有。”
“由此可见,九哥不是见色起意之人,我看啊,他此举必有深意,他让小司马告诫我们不可鲁莽行事,那就静观其变。”
灌夫点头:“我听九哥的。”
李陵还是担心:“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张汤,你倒是说句话啊! ”
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有助于缓解温室变暖,张汤勉为其难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东方朔能算出九哥会有牢狱之灾,那么他一定知道解救九哥的办法。”
李陵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
郭舍人拦住他,道:“夜色已深,还是明天再说。”
“东方每天只算三卦,今天卦满不会再算了。”小司马也这么说,李陵只好作罢。
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两人急急奔向东方朔的卦摊,其中一人自然是李陵,另一个,却是念奴娇。
“东方先生。”
“东方先生。”
李陵和念奴娇一左一右截住东方朔。
念奴娇道:“东方先生,恭候多时,第一卦算我的。”
李陵反驳:“明明是我先来的,应该先给我算。”
念奴娇跺脚:“我昨天便定下了。”
李陵才不管:“我还三天前就预订了呢! ”他转向东方朔,双手奉上卦金:“东方先生,我们九哥让我送卦金来了。”也不管念奴娇如何嗔怪“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就将她挤到一旁。
“真是你九哥让你送来的?”东方朔别有深意地问。
李陵干笑:“这也差不多,您的卦算得真准,原本他还好好的,可第三天晚上他就有了牢狱之灾。”
念奴娇急道:“东方先生,我这里也是人命关天……”
“好好,别争了,”东方朔摆摆手,“你们算的其实是同一卦。”
李陵与念奴娇对视一眼:“同一卦?”
“这位少公子,你的朋友没能亲自前来,就请你出个字吧。”
李陵迫不及待地说:“太。”
念奴娇这才信了,沉声定气:“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也问九哥的事情?”
“我……”念奴娇张张嘴,最后一甩袖子,“唉,和你一孩子也说不清楚。”
李陵:“……”念奴娇的语气让他莫名地想到了祖父和叔父= =
东方朔心生感慨:太子啊太子,这么多人为你着急,也不缺我一个不是。
“他在厌次侯府,性命无忧。姑娘,你的卦算完了。”
念奴娇放下一锭银子,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那我的卦呢?该如何救他?”
东方朔收起写了“太”字的竹简:“忘了这个字吧,最好不再提它。”
“可不提这个字,侯爷就不肯放人,还要拿他偿命。”
“提了这个字,他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李陵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去。
“九哥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的太子身份?”
张汤凝眉深思:“一旦传出九哥草菅人命的消息,就会丢了太子之位,一个被罢黜的太子,可不就是生不如死吗?”
灌夫觉得不以为然:“太子是皇上定的,天下人都知道九哥是太子,谁敢罢他啊! ”
张汤道:“你别忘了,九哥前头还有个前太子荣,如今偏居一偶,难成大器。”
灌夫气道:“我看厌次侯是存心捣乱!刘义在京城是见过九哥的,却还把九哥绑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已经被梁王收买了?”
李陵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样的话,九哥不是很危险?”
“如果是这样,九哥早就身首异处了,”张汤无奈地说,“这厌次侯,老奸巨猾,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李陵左看右看没找到郭舍人,便问:“老郭呢?”
老灌完全呆住了:“他起了一大早,不是说和你一块去算卦的么?”
“糟糕! ”张汤冷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心:“他一定是去侯府给九哥顶罪去了! ”
老灌什么也没说,拿了佩剑就走。
“李陵,快拦住他! ”
李陵身上结实地挨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老灌,你冷静点! ”
“谁拦我谁就是我仇人! ”灌夫眼里充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死死地瞪着李陵,后者竟有些发虚。
“老灌你发什么疯?!老郭要是有事,你去了也没用! ”张汤好说歹说才把老灌劝住。“别忘了,老郭比你聪明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我们只有等,等九哥的命令。”
“老郭你发什么疯?!我要是有事,你来了也没用! ”与此同时,刘彻也指着郭兔子骂。
“我不是告诫过你们,不许鲁莽吗?! ”
“我是会鲁莽的人吗?”郭舍人无赖地耸肩,跟着长安第一混混太久,也染了老灌的痞子气。
“如果我不来,九哥也不知道厌次侯与梁王牵扯到何种程度吧?总要有人帮九哥试试厌次侯的反应,张汤冷静,还要主持大局,我家老灌是个没脑子的,李陵又太小,所以我来是最合适的。”郭舍人无所谓地笑笑:“如今我已经承认了杀人的罪名,厌次侯还是没有放走九哥,看来是铁了心追随梁王,要逼九哥承认太子的身份了。”
郭舍人所言不差,一开始刘彻的确怀疑过厌次侯只是护子心切,加上有梁王的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所以不敢承认自己的太子身份。
与厌次侯慢慢磨,察觉到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但早一步了解真相,就能抢占先机,多一分胜算。
一连串的命令从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传递出去。
灌夫李陵负责劫狱,免得太子出不来报不了仇。
小司马则监视东方朔,免得太子出来报仇却找不到人。
张汤潜出厌次回京报信,免得太子因报仇手段过激而被罢黜。
小黑屋里分不清昼夜,只能靠平时饭点推断时间。
老郭有些担心:“静得慌,他们怎么还不来?”
“外面加强了戒备,硬闯只是自投罗网,我让他们声东击西,挟持侯爷为人质,应该能保障万无一失。”
灌夫李陵蒙着面顺利潜入侯爷府,不料遇到了另外两个黑衣人。
可怜厌次侯被四把刀剑顶着,动也不敢动。
“壮士饶命。”
“你才是壮士,你全家都是壮士! ”说话的分明是位女子。
“女侠饶命。”厌次侯连忙改口。
“你才是女侠,你全家都是女侠! ”李陵不满地说。
“这……”
“啰嗦什么,逮了他去换九哥和老郭。”灌夫急不可耐。
“不成,我要他为我家人偿命! ”
另一个也是女子,露在外面的双眼充满了恨意。
“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爰类。”
厌次侯脸色骤变,头冒冷汗:“难道你是爰类的后人?爰类涉及谋反,满门抄斩,不可能有后人的……不可能……”
“谁说他谋反?”
“是当今皇上金口玉言,亲自定的罪呀。”
“皇帝昏庸失察,就是听了你的谗言! ”
厌次侯推脱不成,只好向另一方讨饶:“你们是太子的人,让她们杀了我,就救不出太子了。”
老灌早就被郭舍人的安危弄得心烦意乱,一拳打晕聒噪的老匹夫,拎他像拎小鸡一样出了门:“有绑票就有撕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
没人能接得了他的话。
最先开口说话的女子凑近李陵,低声问:“你老大总是这么……嗯,彪悍?”
“他才不是我老大呢,”李陵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立刻否认了:“我们都蒙着脸,谁能认出谁呀! ”
可老郭就一眼认出了灌夫。
无论侍卫怎么喊“捉刺客”无论刘义怎么喊“放开我爹”无论侍卫们如何一波三折地叫着“啊”,念奴娇的剑还是毫不留情地将厌次侯刺了对穿。
夜探厌次侯府记以梁王一方大败为结局圆满落幕。
有人家仇得报,有人坠入爱河,有人夫夫团圆,有人……骑在了仇人身上。
“东方先生,好久不见。”
刘彻可以说是因为念奴娇才被侯爷捉住,念奴娇本就欠着他的人情,再加上后者答应替爰类将军平反正名洗刷冤屈,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而她的好姐妹秋蝉,素来与她同进同退,对于一个晚上参与两起绑架案刷新业绩还多兴奋的。老灌李陵更不必说,满口答应。
几人联手,东方朔就算武艺再高强也只有束手就擒洗白白待宰的份。
很快,闲杂人等退得干干净净。
双眼被蒙着,手脚被捆住,东方朔却还能镇定自若。
“不知该称公子为九哥,还是司马懿呢?”
人已经得手,刘彻干脆地剥去马甲。
“随你喜欢,不过,无论哪个称呼,现在都救不了你。”
东方朔露出无邪无辜无害的笑容:“公子是来索命的?在下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公子。”
刘彻坐在东方朔腰上,原本是想左右开弓把这货扇成猪头的,却觉得这样太便宜了他,故意附到他耳边,嘶声威胁。
“得罪?哦,东方你说得还真是轻描淡写。我对你可是上心得紧,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从了我呢?”
要让无耻的人知道羞耻,就要比他更无耻。
小司马一边面带不忍,一边奋笔疾书。
太史公曰:太子乃禽兽,史书好素材啊。
对太子的说辞颇感意外,东方朔轻咳一声:“看来不才是注定要辜负了公子的一片……痴心。”后两个字略有停顿,比较艰难。
“等过了今晚,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东方朔感到凉凉的东西在自己的嘴唇上、下巴上划过,露出一丝罕见的狼狈,高深莫测的表情终于消失了。
第四十章 红颜遇难
“家产就要被夺,公子还有闲心在这里风花雪月么?”
本来骑在东方朔身上的刘彻突然被掀翻在地,形势急转直下,东方朔不知何时竟挣脱了绳索,抬手便将绑在眼睛上的布条扯去。
刘彻愣愣的。
倒不是因为东方朔口中的威胁,而是……
眼前这个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大好青年真的是那个猥琐大叔么?
差距要不要那么大啊喂!!
电视剧但凡男扮女装者,沾上胡须就立刻变得亲娘都不认识,刘彻一开始还不信,现在,啧啧……东方朔看上去岂止年轻了十岁。
出京果然长见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家也都别宅着了啊。
“你这副模样,卦摊也摆不下去了,干脆与我一同回京去罢。”
古人敬长者,男子又以蓄须为美,地位平等之下,都会选出胡子最白最密最长的人居上位,简而言之,有胡子的有肉吃,没胡子的靠边站。像那些神话传说里神秘有强大的高人,白眉道长太白金星,哪个不是胡子长得可以当拖把的?
要是一个面白肤净的小青年,预言2013世界末日,所有人都会当他是门没关好跑出来的二货——到企鹅群上吼一声:来来大家搭个楼组团骂他!
东方朔也意识到自己欺骗世人的面具被彻底破坏,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一阵无奈。
即使身处不利,刘彻还是忍不住发笑:“东方,你还能压我一辈子不成?”
老老实实地吃我的住我的领我发的工资,不好么?
少年天子,眉目里扬起的自信神采令人目眩,点点光亮如星辰。
帝王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样的姿态,落在东方朔眼中,只觉得刘彻促狭的表情比那副请罪纳贤的嘴脸不知真诚了多少,心里有一丝触动。
露出原来禽兽也是可以如此可爱的神情。
刘彻也注意到了,嘴抽了一下:“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对于一个刚刚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文士的胡须剃干净的罪魁祸首,这种问题不问自答。
东方朔什么也不说,只挑了挑眉。
伴君如伴虎,老虎,怎么就不是禽兽了?
刘彻目光诚恳:“先生大才,回了长安必然亏待不了你。”他沉吟了一会,觉得要东方朔立刻为自己挥洒汗水燃烧自我的火候还不够,又放软声音,道:“我们之间误会颇深,我不多什么。但日久见人心,相处久了,你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意。”
一边目光无限纯洁地述说衷情,一边暗暗移动双手,朝着家居旅行必备的床上终极自卫武器——枕头靠拢。
枕头作为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见证了社会历史变迁的艺术品,材质因为各家各户的地位家境不同而异,但也无外乎木、铜、瓷、玉这几种。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脑门上挨一下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失忆、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穿越。
东方朔捉住刘彻不安分的手腕,滚落的木枕掉在地上,砸出一个格外沉闷的声音,脸上阴晴不定。
刘彻无辜地眨眼睛。
“天下有识之士不知凡几,公子又何苦盯着我这个山野之人不放呢?”
山野之人?
呸!你要是淳朴善良的野人世上就是小白朵朵开!
被东方朔的视线盯得不自在,刘彻顾左右而言他:“你从我身上下去先。”
“呵呵,在下刚说过自己举止粗鄙,现在就露馅了。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东方朔口中称罪,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彻觉得不说还好,一说压在自己身上的分量仿佛更重了= =
看来不逼自己承认他是野人东方朔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也许是因为身体被完全压着,也许是因为东方朔油盐不进的态度,刘彻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以势压人的语气略有收敛。
刘彻努力挣了挣,却只是徒劳。他叹息一声,目光哀怨:“先生何苦为难我呢?”
东方朔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