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有晞不客气地连他俩一起打,叶隼一皱眉,把何狡往前面狠狠一推,固执地一个人落在最后。
“行啊,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认错求饶?”东方有晞暗暗挑眉。
16、刀
看着眼前再次空空如也的停机坪,东方有晞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叶隼,任性起来就像个孩子。可不就是个破小孩么,杠上了就不肯认输,犟起来的跟头牛似的,他还不怕你罚,受罚完了接茬来,继续我行我素。
“他把小17开哪儿去?”东方有晞只好逼问其他人,何狡首当其冲。
何狡的脸拉得老长,“不知道啊上校,他这回谁也没告诉。”
周一也使劲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发誓!”
陈坎坎的头比他还摇的厉害,“我下来时,小17已经上天了!”
端穆尔显得有些不高兴,“怎么也不带上我?叶隼他娘的太不够意思了!”
东方有晞低头看手表,“照常训练,叶隼回来了让他一个人加30公里负重,今天一天不许吃饭!何狡,我走了之后,这里的事情你全权负责。”言下之意,这一天里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回来后会直接找他。
何狡一张小麦色的脸顿时白了。
“上校,你今天不监督我们了?”周一好奇地多嘴。
东方有晞扭头就走,冷冷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看着他驾驶着军用越野离开了视线,周一对着何狡撇了撇嘴:“你说,蟋蟀上校是不是生气了?”
何狡白他一眼,“生气?生气应该是直接拿把机关枪出来,跟在我们后面闭着眼睛扫射吧!”
陈坎坎附和地点头:“肯定是上头的上头找他有事。”
端穆尔嗤了一声:“那我们今天晚上肯定不好过了,他一回来指不定又要玩出什么新花样!这种,我见得多了,上头的上头给了我们的上头气受,他转头就会折磨我们,不把我们玩的跟狗似的趴在地上叫饶,心里哪里能够舒坦?”
“行了,一人都少数几句,该做的训练还是得做!”何狡警惕地扫视四周,“保不准东方狐狸在哪里布置了暗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周一被他一提醒,低头在身上摸起来,“都检查检查,会不会有监听器什么的?”
几个人忙活了一阵,没什么发现,这才放心地开始跑步。今天没了东方有晞给他们免费赠送空包弹,这个轻松惬意啊,比起慢跑来差不了多少。
周一还有空和何狡八卦,“嗳,你说……叶隼他在想什么呢?昨天刚把人气的够呛,今天就把人的宝贝小17开走了,我琢磨着,他是不是有点故意挑衅蟋蟀的意思?”
“挑衅?也有这种可能,但我这段时间我看了看,觉得叶隼不是个有勇无谋的人……”何狡边跑,边给他分析,“你想啊,偷猪这件事很明显吃力不讨好,我感觉他是故意曲解了东方狐狸的意思,在和我们制定计划时也故意健忘了那么一会,然后又故意……”
“又故意在我们扛着猪撤退时露出马脚,让人发现?”周一仔细一回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我靠他个姥姥的,这小子玩我们哪?自己要和蟋蟀内斗,也别拉上我们啊!”
何狡眯着眼睛笑:“非也非也,他拉上我们是有目的的。这小子贼的很,别看平时像个闷葫芦三枪打不出一个屁来,但论起心眼,他未必比我少。还有上次上校给他看那些碟子,那事不管搁谁身上多少都会有点不舒服吧,但我看,叶隼未必就什么也不知道……”
“那他是什么目的?”端穆尔从后头追上来,插到他们两人中间,“喂,不许说俺兄弟的坏话!看不顺眼干脆就打一架,在背后嚼舌头算啥子本事!”
“我们这是分析,分析!围观他和上校斗法而已,你敢说你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何狡两句话就能把他绕进去。
周一瞅了瞅端穆尔敦厚的脸,笑着打趣道:“我早就想问了,你不是藏族人么,怎么有时候一口的东北话?”
端穆尔把胸脯一拔,“那可不,俺的血统是藏族的,但是在沈阳那嘎达长大的!”
“难怪难怪,我就喜欢东北爷们,豪气,不磨叽!”周一往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抬眼发现前方是障碍桩,一个飞跃跳过,得瑟地勾起嘴角。
何狡和端穆尔、陈坎坎都顺利通过,于是又凑到一块唠。
“叶隼虽然嚣张任性,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在反劫机小组的时候没有被处分过,明明他那种臭屁的个性最让领导讨厌了,就算他有背景,就一点警告也不给?”何狡把叶隼资料早就查的清楚,“而且他爸那个人挺铁腕的,口碑很不错,压根不是包庇纵容自己孩子的那种人。”
“别说,是挺奇怪的。”周一不屑地冷哼一声,眸子里却又露出一丝羡慕。
端穆尔变脸道:“什么,叶隼是高干子弟?丫丫的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最厌恶的就是那种靠老子老娘吃饭,拽的二五八万,参个军混点资历,回头就能升职的混蛋!”
反应这么激烈啊?何狡无所谓地一笑,“昨天还是兄弟,今天就敌视上了,你们的友情还真廉价。”
周一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接着说,叶隼的目的!”
何狡闭上嘴巴躲过脚下突然溅起的一堆尘土,道:“你们就一点没看出来?他呀,是在摸上校和我们几个人的底线。”
陈坎坎最是纳闷,“底线,摸什么底线?”
周一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番,点头:“想想他来到宿舍做的每件事,没有一样多余的,原来是在摸我们的底线,这小子……啧啧啧,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
端穆尔也有些不解,“什么底线,做人的底线?真的假的,他如果也试探过我,那老子不敢要这个兄弟了!”
“其他的我不知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在试探我们认定一个人做战友的底线。”何狡的神色忽然沉凝下来,“战友是可以在危机关头生死与共的,他这个人需要的不是那种一起吃饭、喝酒、泡妞的友情,而是用来交托生命的战友!”
听了这话,端穆尔又改了主意,“那俺还是拿他当兄弟吧,这点试探可以理解,老子找人做兄弟也是有标准的么!”
“你的标准是什么?”周一问。
端穆尔笑着一昂头,“不怕长官,敢跟上头对着干!不怕被骂,打架惹祸骂不怕!”
周一无语地快跑了几步,何狡露出一副“难怪叶隼被他看上了”的表情,陈坎坎尾随起上,表情有些纠结。
“对了,还有!”端穆尔追上他们,“能把上头气的吃瘪还没处下绊子的,娘亲喂,那是我亲兄弟,必须的!”
何狡反射性地往边上跑了几步,为了前途着想,以后要离他远一点。另外,必须拆散他和叶隼,这两人绝对不能粘到一起!
另一边,开着小17上天绕了几圈的叶隼稳稳地落了地,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眼,发现正好停在白色的圈内,满意地点头,走出驾驶室。
在宿舍晃荡一遍没看到其他人,叶隼自行绑上沙袋,背起背包,扛起枪,全速往前跑。一路上他小心翼翼提防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东方有晞冷不丁从哪儿冒出来,给他来个伏击,但跑了半程却一个人影不见。
难道他在最后那段路上等着我?叶隼的精神高度紧张,忐忑地咽了好些口水,却也莫名的有些兴奋。
不料,终点线上依然没有东方有晞的身影,只有四个人笑嘻嘻地望着自己。眼神里,都有着那么点幸灾乐祸。
何狡开口就道:“叶隼,你……”
“东方他人呢?”叶隼直直盯着他的眼。
“不知道……估计是有什么事,但不肯告诉我们。”何狡决定无视他凶狠的眼神,东方不在这人居然一点也不高兴?“但他留话给你了。”
叶隼略有些讶异地抖了下眉毛,“什么。”
“让你多加一次30公里负重,一天不许吃饭!”
叶隼愣了一愣,片刻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又往回跑。
周一对于他那个嘴角微小的弧度理解不能,推了何狡一把,“是不是我眼花,刚才叶隼又笑了?”
何狡和陈坎坎都对他点头:“那我也眼花了。”
良久,端穆尔很二的感慨了一句:“这么看来,叶隼很喜欢跑步?”
十几公里外的军区综合医院,东方有晞翘着腿坐在某医生办公室里,看着面前指着自己鼻子训斥了二十多分钟的白大褂,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都承认错误了,你就放过我吧刘医生……”
“不骂你你能有记性吗?要你一个星期来三次,你只来两次!要你每天好好休息至少六个小时,你非要去训练场上蹦跶!你说你,哪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
“是是,但我也说过,一个星期至多来两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
“那就把你那该死的工作辞了!”刘医生把他的病历往桌子上狠狠一拍,眼睛里都爆出了血丝。
东方有晞默然地看着他,半晌,走过去拿手肘碰了碰他的肩膀,“别这样,你还不知道我么,让我不干这个了……不如一刀抹了我干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看你就是……要不是蒋老护着你,我还真想一刀剁了你丫的!”刘医生气急了,操起镇纸想要扔出去,但想想还是没敢,只能用尽力气横他一眼,“我不管,下个星期开始,必须一周三次!你少来一次,我立刻给蒋老打电话,让他把你绑回去!”
东方有晞伸手摇他的肩膀,“刘医生,刘叔叔……您这么能这样呢,老爷子有高血压的你不是不知道,我身体底子好又在吃中药,一个星期两次肯定没问题的……”
“你跟我闭嘴!臭小子,除了蒋老没人收拾的了你是吧?!”他那么多病人,哪个见了他就跟见了阎王似的,就这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今天答应的好好的,明天就能放他的鸽子,偏偏打打不过,骂骂不通!
东方有晞看他真上火了,只得违心地妥协,“好好,三次三次!我时间宝贵啊,这都被你浪费半个小时了,还有五个小时要躺呢!”
“行行,你快滚吧!”刘医生也不想跟他吵,招手让护士进来带他过去,“其他的不多说,你给我好好躺着,就当是补觉!不准看电子书,不准玩手机游戏!”
“是是,遵命!”东方有晞厚着脸皮打哈哈,总算从办公室脱身,一转身又被黑着脸的护士吓了一跳。“我说小杜你怎么看着我,我欠了你们医院医药费了,还是摸你屁股了?”
杜小护士深深地瞄他一眼,不吃他那一套,拉起他的胳膊往里走,“我算是看明白了,谁都把你的命看的比金子还重,就你!一点也不知道在乎自己的身体,我们哪……都是死乞白赖送上来给你糟践的,每个星期巴巴的上赶着等你过来,可你呢?!”
东方有晞挠着下巴,在走廊上东张西望,声音小的像蚊子,“有那么严重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
“知道个屁!”杜小护士又愤愤地瞪了他几眼,等他进了那扇门,才收起脸上的怒意,靠着墙,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不但命运多舛,还不长命呢?
东方有晞躺在病床上,看着身边那个转转悠悠的机器,无奈地勾起一抹苦笑。他闭上眼睛开始数绵羊,强迫自己打瞌睡,勉强睡了一个小时就再也睡不着了,掏出手机来,从电话簿里调出一个名字“叶岚天”,发了条短信过去。
又伸手摸了会儿自己的脸,哪里浮肿了?!刘叔叔也真是,每次他来检查就会大惊小怪一顿吓唬人。良久,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破旧的竹蜻蜓,捏在手上,细细摩挲,一瞬不瞬地看起来。
……
一时间,墨玉般的眸子里盛满了哀伤,一点一点渗漏出眼角。
17、刃
09军区地处西南,在某二级城市的郊区,这个地方地广人稀,既不是风景区也不是矿产丰富的地方,不过早些年依靠轻工业富裕起来了,交通也算得上四通发达,冬季不太冷,夏天不太热,正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
这里的民风也不错,可能也与90军区二十几年前就建立起来有关。有驻军在自家边上,大家都感到安心,违法犯罪的也少,不怕警察,就怕倒霉撞上一两个当兵的,那可就不是塞包烟,能三两句糊弄的过去的。
只有一点不太好,这里没有星级酒店,当地人似乎也不讲究吃,一辈子朴朴实实平平安安就好,不追求大城市那些个吃喝玩乐的物质享受。如果有客来访想请人家吃一顿好的,愿意花上大几百块钱,当地人一般就会去西江月。那是个四层高的酒楼,招牌挺亮,红彤彤的一大片,墙壁和屋檐都是仿古的样式,古典味挺浓。
东方有晞现在就站在这座酒楼的门口,仰面,无奈地看了看里头热闹的人流。
他是极不情愿一个人上外头吃饭的,但刘医生揪着他耳朵警告他不许吃路边摊,这人又极懒不愿意多走路,一出医院就看见这家红得发紫的招牌,于是也没着急取车,两手插兜,悠哉哉踱着步子过来了。
正抬脚上楼梯,迎面看见从大门口出来的一伙人。
几个人似乎是急着出门迎接谁,满脸的殷切和焦急,因此没注意低着头的东方有晞,便撞了过来,走在最前的是个墨镜男,块头有些大,那胳膊粗的跟斯瓦辛格差不多了,看到自己等的人来了,挥起胳膊就想吆喝了一声。
这时他旁边的两个朋友就看见,前边有个面目苍白还有些浮肿的人,这要是被他一胳膊给拍到,嘴肯定得歪咯!赶紧上前一步,想拦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倒霉蛋的脸已经走到了跟前儿,估计是躲不开了。于是就准备好,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想着掏两张票子打算掉算了,尽量不要扯皮,不然让待会的那位看到了不好。
但过了半晌,他们都没听见有人惊呼的声音,再抬眼一看,哎?那倒霉蛋已经跨过门槛走过他们身边了,仍然是低着头、插着兜,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大块头也是一惊,他刚才也意识到有可能要打到人了,但没怎么计算后果,大不了赔点医药费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从小到大也跋扈惯了,只有他让别人吃亏,没有别人让他吃亏的道理,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收手。
眼看那人要吃他一手肘,却不知道怎么的,那张脸一晃神就不见了,再看,他已经到了自己的左手边,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但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走了。
嘿,这什么人哪?大块头没看清他是怎么躲开的,就忍不住回头多瞄了东方有晞两眼。看来看去得出一个字——瘦,所以也没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