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子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叶隼魂飞魄散——这要是埋在里面的管子破了怎么办?!
刚才他救自己时,百分之百用力过猛,而且死死磕在了哪个地方!
“周一你来开车,现在——马上,去医院!”叶隼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连省长,什么敌对政党之争,什么暴动,要不是为了保护这个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货色的人,他和东方怎么会来这么个鬼地方,又怎么会遇到这种意外!
眼下,他脑子里已经不能思考什么任务的重要性和自己的责任了,只仅存一个念头:我不能让他有事!
109、狼崽子发飙
要说这次受伤的事;东方自己也有些托大;毕竟是有病在身的人了;早比不得从前;万事都应该小心再小心;紧着自己的身体为上。但是;这男人嘛,尤其是军人;都有这种臭屁性;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哪怕自己当真有点什么;也不想躲在别人后面;变成受人照顾和保护的对象。
再说了;东方哪里是一般的男人,他自从进了军营起就是出类拔萃的苗子尖,老早就被培养成单兵作战的尖兵,不管哪方面都比旁人强出去一大截,所以思维定式早就形成了,甭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站在他人身后,有危险他反射性地还是一看敌人二看战友,第三才会想到自己。
更何况,这回是看见叶隼在自己眼前有了危险,他压根没有多想就出手了,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腰上有端口,什么地方能碰什么地方不能碰的。想那些,人早被炸着了,还救个屁。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他没伸手,叶隼也不见得一定会被伤着,轻伤难免但重伤不一定,好歹也是他们几人中反应最灵敏的一个,被火燎着了点头发或皮肤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乖乖治疗个把星期就好。
于是,当叶隼怒意勃然地一路把他送进手术室时,东方就照这番说辞安抚了他几句。也算是进行过自我反省了,让他别往心里去,他是不会有事的。这不送来的及时,虽然端口重置一次是必须的,但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知道归知道,道理归道理,叶隼听了却还是气,一巴掌差点拍他脑门上,“听你的听你的,你要是这趟出来又多了个窟窿眼子,看我还听不听你的?!信不信我能把你锁起来!”
嚯——小狼崽子发飙了啊,敢跟老子叫板啦!
东方脸上愠怒,但嘴角还是带着笑,他自己本来也挺紧张的,但有叶隼在耳朵边这么闹胡一阵,啥紧张感也没了。
跟着叶隼身后的何狡、周一、陈坎坎三个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窟窿眼子,东方上校腰上被什么玩意捅出来个大窟窿?那不早该见血了吗?但他们没看到血啊,就知道这人疼的厉害,脸都跟拿墙漆刷白了似的,原来还有个大窟窿?
叶隼这会儿没法跟他们解释,瞪大眼睛盯着东方,边跑边帮着护士医生一起推着他进手术室。手术室大门一关,灯亮起来,才黑沉着一张脸转过身来。
“小叶子,我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东方上校究竟是怎么回事。”想了半天,何狡也觉出不对劲来了。
周一也说:“就那一下动作,东方上校怎么会伤成这样,不像啊。”
陈坎坎也点头:“小叶子你可得说老实话,不准骗我们!”
叶隼横扫了一遍他们的脸,颇有些为难,东方可是三令五申不许他说的,可眼下这个情况好像瞒不下去了。
“哎哎……总算找到你们了!”这时,端穆尔也赶了过来,他动作还挺快,他们几个前脚冲出了中华路,防爆警察就大刀阔斧地在后面开路了,端穆尔趁乱赶紧跑了出来,刚瞄见他们的车屁股没来得及喊,只好搭上出租车,中途远远看见他们停车换驾驶,眼见着车子朝医院开过来就知道有人出事,立刻追过来。
“中华路的暴动结束了?”何狡问。
端穆尔停下来抹汗,“那是,动作还挺快,那伙暴徒看见那架势一下子就作鸟兽散了,成不了多大气候……就是不知道造成了多大损失,人员伤亡的数据还得统计。但就我在房顶上看见的,死人不至于,但受伤的就不少了,最重要的还是一些个商铺的经济损失。”
“嗯,你辛苦。”何狡让他先喘口气,周一到走廊给他买贩卖机里水。
“这……这谁在里头啊。”端穆尔问着,同时看了看周围,把人数一点自然知道少了谁,“啊?怎么会是东方上校。”
叶隼的嘴角抽了抽,也是,怪不得东方这副身体了还要逞强,这么些人都拿他当偶像看着呢,要知道他再也不能一起并肩作战,指不定得多闹心。
“唉,可不是,可小叶子死活不说他到底怎么了。”何狡斜了叶隼一眼。
叶隼无奈道:“你问我不如直接问医生,东方封住了我的嘴,可这里医生的嘴还没机会让他给封住……”说完,晃悠悠在椅子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吸气呼吸。他得调整一下情绪,刚才貌似有点失控了。
何狡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心说这小子……连忙招呼周一他们在这里等着,自个儿朝着一楼的急救室溜达了过去。
沉默中,几人也都没闲着,都在琢磨这场暴动的原因,他们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店主对连与同说的那番话,以及这些事跟连与同、顾明一之间的关系。
表面上看是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可周一总觉着这场暴动来的太突然……怎么就那么巧呢。
突然,叶隼睁开眼眸,直直看着周一道:“我们应该去再查查路天华。”
“路天华?”周一觉着他的怀疑不无道理,“你的意思是,中华路有可能属于华爷以前的势力范围?”
“对。暴动发生的很突兀,没有任何先兆,要说出事早几年怎么不出事?而且,听说那个地方平静好多年了,一下子爆出这么大的问题,太不正常。”叶隼听周一描述过那个店主对连与同说的话后,就想到了这点。
周一心里是有几分认同的,但是也有其他疑虑,“可路天华怎么也算得上老江湖了,就算他真的洗白了,也不至于肆无忌惮,在这个时候出这样大的篓子。或者说他手底下的人这么不济事?”
“这就不知道了,总之,现在是要搞清楚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至于主谋者是谁,我们再查。”叶隼冷冷道。
周一顿时了然,拐了个弯,走到走廊尽头去给吴爰爰打电话,让他挖地三尺,继续翻F市黑老大的旧账,还要华爷离开后这些势力的分割和发展的情况。不能排除路天华的人走了,却暗地里还有一只手把持着这一块黑势力的可能。待会等东方手术出来,他再去路天华病房那儿探一探。
约莫半个小时后,何狡面色不悦地回来了,一双眼睛像要摄住叶隼的魂魄,这个吓人。
“小叶子……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这么大的事,你说瞒就瞒,拿我们几个当什么了?”急救室的医生说的可详细,还顺带把他给教训了一顿,说你们哪个部队的,领导还管不管人命了,没看人肚子里埋着腹膜透析内管呢,还不给人调职,还出任务么,这不小心戳哪撞哪要是管子飘了、堵了、折了多危险哪这!
何狡听着一愣一愣的,他也不懂啊,心里这个憋屈,好半天才知道医生说的是什么,是又气又急,又惊又恼。
“东方不让我说。”结果一句话,叶隼把他给堵死。
“你!他不让你说,你就由着他啊,这种事能瞒着么,你看今天多危险……要是我们早知道了就不会让东方和我们一起出任务、帮忙,也不至于……”何狡头头是道地说着,觉着叶隼还是年纪小不经事,没把东方这件事给处理好。
叶隼闷声不吭听他说完,站起来,看着手术室说了一句:“你说的这些他都懂,也全都明白……但那又怎样,他自己放不下,谁劝都没用。”
不然蒋家给他安排好了调职,他为什么一味地拖着赖着,也不愿在京城呆着,非上这来治病,京城的大医院难道就差了?这里的三医院真就是权威中的权威?那都是借口。
“那……可是……”何狡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东方那脾气执拗起来确实谁也挡不住,默然了半天,只得叹了口气。
“喂喂,你们别顾着自己说啊,我们还都一头雾水呢!”周一在边上抗议。
何狡只好把东方的情况重新说明了一遍,几个人瞬时都呆了。
“对他的病情你究竟了解多少?看样子没有肾源就只能继续血透下去?”他问叶隼。
“是。”叶隼是偷偷把东方的病例拿出来看过的,也复印过拿给好几个大医院的医生咨询过,的确是这么回事,没敢让他知道。
“那要是去国外……”能不能情况好一点。
叶隼摇摇头,“先不论他自己能不能同意,现在这个地步拖下去,说不定……以后有了肾源……也没法换了。”当然,那是最坏的状况。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
见他们都忧心忡忡、一脸压抑的模样,叶隼勾了勾嘴角,“这副样子让我看看也就算了,可别让东方看见,他会骂你们娘么唧唧,没的尿性……”
“我说小叶子,你……”何狡想问他是怎么想的,东方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又……接下去的话,他还真没法说。
叶隼一摆手,让他别说,“什么也不用讲,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该想的我也都想过了。可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会改变主意……”
何狡的胸口处一片涩然,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了。医生表示东方没有太大问题,就是吃了点亏,重新插了一回管子,重新开了个管子口,得休息几天才能恢复正常生活,并且千叮万嘱,不能再乱来了。既然得了这样的病就好生在家养着,工作理想什么的都在其次,应当珍惜自己宝贵的生命!
稍后到了病房,叶隼看着他的伤口还是不可控制地消沉了,这不还是多了个窟窿么,原来那个不能用了只能缝上,糟心呀。
“周一你帮忙看着点,我和何狡去查路天华……”叶隼这会儿也实在坐不住,心情烦闷的很,迫切需要出口。
何狡看得出来他情绪有异,就对周一使了个眼神,让他不要去了,自己拉着叶隼出门。半路上开导了他一阵,让他别太担心,事情总归能有办法,案子也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还没摸上路天华的病房,两人眼尖地在经过安全通道口时,看见了一个人。
“原小河!”叶隼心里低呼了一声,上次就没逮着这个人,这回可不能再让他跑了!二话不说,对何狡打了个手势就跟了上去。
110、打草惊蛇黄雀在后
原小河在这里出现;并不是偶然。
依照顾明一的吩咐;他已经在这里偷偷摸摸逡巡了好多天了,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一个适当的主动暴露自己的机会。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原小河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解脱感。
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了解那段往事在心底烙下的痛苦印痕了。他背负了这么久的重担,也能够马上从肩膀上卸下来了。一切的一切;早就该尘埃落定。
撇开他复杂的心理活动不谈,单说叶隼;他冲进安全通道后就没想过要隐藏自己的动静。原小河这个人的身份敏感;又是顾明一那边的人;要说叶隼没有一丁点怀疑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这次不打算放过他,冲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电光火石之际,脑子里变幻了好几种猜测,但他还是遵从了身体的本能反应,追了出来。
“原小河,站住!”他大喝一声。
原小河加快步子往下跑,一副怎么也不能让他逮住的仓皇模样。
叶隼跳跃着跑下楼梯,速度比原小河快上不少。
当他快要追逐到一楼时,原小河似乎是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脚,摔了个趔趄,这一下就耽搁了时间,被从台阶上飞跃而下的叶隼扑了过来。
“你就是原小河,我没有说错吧?!”叶隼抬手拧住他一只胳膊,又将他的另一只胳膊别往身后,牢牢钳制住。
原小河气喘吁吁地冷哼道:“我是不是原小河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跑什么?!”叶隼拽起他往外走,但没准备把人送进公安局。这是他私下抓人,也没有证据表明原小河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必然关联,因此,就算真的要审他,他也只能选择带他去别的地方。
“你追我,我就跑呗!”他还很有点油嘴滑舌。
“呵,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我们是哪路人你一清二楚,不然上次你也不会跑到医院来想要杀我!对付警察那套在我们这儿是没用的,你愿意招就招,不愿意招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走!”叶隼边说,边在他脖子后面摸了摸,找到一个穴位用力一掐,原小河顿时嗷嗷痛叫起来。
叶隼不客气地警告他:“我有上百个手段能让你痛不欲生,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伤痕。所以你最好还是老实点,乖乖和我合作,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原小河大汗淋漓地喘息了一阵,最后还是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这时,何狡从他们对面跑了过来,看见叶隼已经把人抓住了,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来,往原小河背上一盖,问叶隼:“现在去哪?”
“通知吴爰爰,我们去她那里。”叶隼毫不犹豫地说。
何狡点头,不一会儿从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十几分钟后,抵达了吴爰爰的临时住所。
吴爰爰对于他们的这种自作主张早就习惯到无语,看着他们把人押进来,也只是撇撇嘴巴,倒了三杯水给他们,就回房间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叶隼把原小河面前的茶杯故意拖远了些,道:“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路天华病房的附近?顾明一和路天华之间在私底下有什么不正常的往来?”
原小河挑衅的看了他一眼,“我到医院纯属意外,是来看望一个旧友的。你说的什么路天华,我可不认识。”
“不认识?”叶隼的上半身前倾过去,伸手扼住他的下巴,猛然往下一拽,“我告诫过你,别跟我玩花样,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卸掉你的下巴……或者……”
他富含深意地瞄了原小河的脖子一眼。
“你……你不敢!杀人是要偿命的!”原小河也是怕死的。
“哦,杀人的确是该偿命。就像你老婆和未出生的孩子,他们的死,你一定这辈子都忘不了,可是当年却没有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责,没有人偿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的那股怨气恐怕还没有消散吧!”叶隼直接给下了重药,颇有些不管不顾地刺激原小河。
何狡看着叶隼这个架势,有些担忧地蹙起眉头。迟疑了片刻,却没有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