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我听黑子说你最近受了寒,现在怎样?”水根直接坐到了老爹床边,老爹正在自己和自己下着象棋,黑子和水根说了一声,就去厨房看看晚膳怎样了。
“没事,没事……”老爹笑着看着水根,拉过水根的手在手中,叹息了一声。
“老爹你真没事?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啊。”水根看着老爹惆怅的神情,心中觉得不对,多半只有在想起文元哥时,老爹才会叹息不断,如此揪心。
“咳、咳……”老爹要说什么,却突然咳得厉害,水根连忙拍着老爹的背帮老爹顺着气。
“老爹看,我给你新买的冬衣,你先披着。”水根把柔软崭新的布棉袄搭在老爹身上。
“你这孩子啊……”
自从他病了,水根就支起这个家,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文元那个呕着气的孩子还时不时回来偷偷那点东西,让整个家的生活更加窘迫,如今这孩子也是为了他的病才把自己卖给的晋家,说什么想要个孩子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只是原来自己也这样的自私,为了一个永远来不了的人,还想苟且的活着,再多活一天,就有可能见到那人,那人说好要来找他的……看着贴心的给自己买冬衣的水根憨厚的脸,他怎能就这样离去?……
水根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再询问什么,和老爹只是说着寻常的话。
第42章 黑衣男子
水根、黑子和老爹用完了晚膳,黑子收拾了碗筷出去,还给带上了门,水根觉得有些不对劲,老爹不知是不是在饭前喝了药,败了胃口,晚饭吃得也不多,尽是往水根碗里加菜,水根带来的酒自然没让老爹喝,咸牛肉在这样的天气里可多放些日子,只是老爹看着水根眼神越发是复杂。
“老爹,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看着老爹为难的样子,水根心里也不好受,记得老爹年轻的时候为人硬气,和码头上有不少人都拼过拳头,那是水根还小,只觉得老爹特厉害,好比沙场上的常胜将军,后来才明白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为了扎根在这陌生的地方,赚些生活的营生。
“小根子,我们走吧。”
“啊?”水根一时脑子转不开,老爹的意思是要他们偷偷离开晋家?
“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带走不就行了?”
在水根思索的当口,老爹想着如何开口时,突然屋子的上方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然后一道黑影就落了下来,站在老爹身后。
水根一下子机警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警惕看着凭空出现的人。那貌似从房梁上下来的穿着黑衣的男人看了水根的反应,不由嘲讽地笑笑。
“小根子坐,没事,这位是我……以前的朋友。”老爹拉着水根的手,拉水根拉回坐到床边。
虽然老爹说那陌生的男人是朋友,但水根心中依然存疑。这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厉气,教人好生不舒服,微暗的屋里里看不清长相,可邃幽的眸子太深,看不清的不确定,年纪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一身黑衣上的金色暗纹无不彰显着贵气,这样的男人老爹为什么会认识?
“小根子,你先把手伸过来。”
“……”水根看看那面色越加冰冷的男人,犹犹豫豫地听了老爹的话伸了手过去。
男人稍显冰凉的手指搭上水根的脉门,让水根浑身打了个激灵,亏得男人只是号了片刻就收了手,然后面色有些不郁地对老爹摇摇头。
老爹有些苦恼,喃喃道:“你也号不出来么?……”
男人的面色有些难看,恶狠狠地瞪了了水根一眼,然后道:
“我手上有药,可以管前后三个月的时间。”
老爹还在沉思,眉间的痕迹深刻,水根先问出了口:“老爹我病了?”
“不是,只是看看你是否有了孕,可是这脉一般人号不出来……这药也不能乱吃,小根子你体质不一样,要是有一个万一……”老爹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咳了几声,水根还没上前,老爹身后的男人就赶紧拍着老爹的后背给老爹顺气,自然又瞪了水根一眼。
“小根子,我们走吧。”不知道黑子男子在老爹耳边说了什么,老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去哪?”水根心里依然觉得有些不妥,和晋家约好的事,是不是应该和晋家的人先商量一下为好?
“回以前的村子。”老爹这样一说,不禁水根愣了,就连那黑衣男子也愣了。
“那文元哥呢?”水根听得可以回去,心里也是高兴。
老爹望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的脸色又差了几分,呐呐开口:“没找到。”
这下子老爹就改变的主意,和身后的男人说着要是文元要是找不到他就不走了,那一直冷着脸的男子突然就急了,说老爹的身子不可以再耽搁……
水根看着争执的老爹和黑衣男子,似乎可以确定男人的身份。还在村子里的时候,老爹醉酒之后会说他在等个人,等那个人来找他,可等水根大了,老爹提的次数就少了,再后来水根就忘了这件事的存在,老爹似乎也忘了。
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就是老爹一直等的人吗?
“老爹你先走,我留下来等文元哥。”
水根这话一出口,老爹和黑衣男子都安静了,而黑衣男子终于用正常的眼神打量了水根一回,但还是看得水根心颤不已。
“不行,我放心不下你们两个……”老爹在踟躇之后依然坚持留下。
“梧栖,你先跟我走,这边我会留下人的,这次晋家三少回去,少说也有四个月才回来,他不会有事的。”黑衣男子耐心地劝说着。
水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晋家三少几个字的时候心跳会突然不受控制起来。
“晋家出大事了?”老爹倒不是关心晋家,若留下水根在晋家纷乱之中自然放心不下。
“树大招风,现在只是个开始,外面都在传晋老爷将会有了第一个孙子,而这孩子就是晋家三少的”,黑衣男子见老爹依然不放心,赶紧道:“晋家不是普通商家,手段自然是过得硬,想扳倒这棵大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43章 离别
冬日白日渐短,天色暗得早,黑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低头走路的水根,灯笼慢悠悠地轻晃着,朦胧的光影交错,草间的虫也退下了,没了夏秋时的热闹,终究冬日是寂寥的。
黑子送了水根回到别院,帮着水根点了屋里烛火,嘱托了水根几句就又提着灯笼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飘忽的光点隐没在远处。
水根看着黑子离开,关上木门,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宽衣上了床,屋里就他一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水根在床上躺了半晌,辗转反侧却依然没有睡意。
晋家的被褥太过柔软,睡得暖和,水根此刻却觉得燥热,最终,水根猛地坐起,踢了被子,被初冬夜晚的冷风触到浑身打了个寒颤才用拉好被子,侧卧而眠。
这教什么事,都是什么事……
明明跟在老爹身边长大,可是老爹居然不是老爹的样子。在老爹的屋中,水根看着我爹揭下面上的一层皮,然后看到了另一张陌生的脸。
长期不见阳光,那张脸苍白的吓人,与那双操劳粗糙带着老茧的手差别巨大,温润的相貌,眉见带着浅愁,水漾的眸子,望向水根时却是同样的关切。但从这张脸看来,老爹却是要年轻上许多。
水根的生活颠覆了,像穷的叮当响的人家了突然有人中状元。水根没有多问老爹缘由,他知道眼前的脸上带着病态的男子就是他的老爹。可那张刚见到的脸,现在细细想来,却印象不深。
水根帮着老爹收拾了东西,虽然看得出来,冒出来的黑衣男子并不看得上眼那些破旧粗糙的物件,但是明日老爹就要走了,这是水根最后能做的事。
只是不知道,等水根出了晋宅,找到了文元哥,能不能到以前的村里找到老爹……睡吧睡吧,明天早上起不来就会误了送老爹的时间……水根知道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不会等自己的,他现在是恨不得连夜要把老爹带走。
整个晋宅似乎瞬间空了,但确确实实只走了那么几个人,水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走了。
老爹即将离去的事情困扰着水根,与进宝的离情被搁置,晋家的三少晋俞敖更无从被想起。水根缩在被中想了许多,乱七八糟,适才觉得这一辈子原来这么长,以后的路会更长。
晚上水根睡的不踏实,但醒得早,眼睛酸涩。清晨的空气微冷,水根看时辰尚早早,怕老爹那边还没醒,就把屋子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片,等到了早膳时间,水根正在考虑着吃饭问题,黑子送来就的早饭。
“老爹醒了吗?”
黑子比水根想象中的还要沉默,平时去老爹那,黑子就不怎么说话,水根不知道黑子知不知晓那个黑衣男子的事情,就没有多问。
黑子进了屋,就把饭菜摆好,没有说话,水根才先问的黑子。
“起了,高管家让我从今个起就在钱小主屋里伺候。”黑子完后沉默地站在饭桌边上。
水根听了话,觉得挺好,两个也算熟识,若是换了个不认识的人进来,反而处起来拘束,水根点头后问道:“黑子你吃了吗?一起吧。”
“在厨房里吃过……我想先回去老爹那儿。”黑子有些不好意思。
水根知道黑子和老爹处得好,老爹待人宽厚,水根就笑着让黑子过去,让黑子不用拘束,说自己吃完了也过去,黑子有些羞赧地应了,估计也觉得自己太多礼了。
水根吃了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老爹的屋。黑子男子不在,估计是不想被人发现,老爹的东西不多,简单的几样,水根进屋的时候,老爹正坐在厅堂里,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那张脸还是水根看了十多年的那一张脸,教水根有些安心。
“来啦。”老爹侧头看着水根。
“嗯。”
“钱老爹走吧,外面的车准备好了。”黑子从屋外进来带着寒气,今天气温降得厉害。
水根和黑子拿了老爹的行李,老爹跟在水根边上,对水根不放心地嘱托着,水根一一都点头应下了。
晋家的后门外,一只大眼的黑驴正低头吃着散在路上的麦子。木车上一个憨实的汉子见了水根一行人,从车上下来招呼。高管家也站在一边,但不曾上来说话,水根知道这驴车是高管家找来的,赶驴车的汉子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帮着老爹上了车,把行李都放妥,那赶车的汉子保证一定把老爹安全送到地点。
“根子你来,这是你这么多年给我的,我都存着,我用不上,你放在身边应个急。”老爹拉着水根说悄悄话,边上人都自觉的回避,老爹隐蔽地塞给水根的是一包银子,分量还十足,水根不知道自己能存这么多钱。
“我用不了那么多……”水根听了就想拒绝,他在晋家出喝不愁,月底还有银子拿,而且他对那个黑衣男子不是很信任,担心老爹一个人在外面受委屈。
“这么多钱,我带着身上也不妥当,小根子先拿着。”
水根终究还是收了银子,驴车载着老爹消失在转角,自此晋家这个深宅里冷清一片,水根也不想再待下了。
第44章 在路上
老爹走的当天,黑子就搬到了水根的屋子里,两个人平时说说话。水根每月出宅子时,他就开始四处打听起文元哥的消息,但不知道文元哥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水根现在住在晋宅,遇到了熟人又不好说话,就只能自己无目的的穿梭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找着,没有什么收获。
沧熙城虽然不大,但是真若找起人来,也大的很,况且每次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找的范围也不太大,水根这样想来就觉得有些烦闷。
若是找不到文元哥,水根只能出了晋宅之后,暂居在沧熙城,过些日子等找到了文元哥再去找老爹了,水根这样打算来就不那么着急了,开始不紧不慢地查起文元哥的下落来。
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重,水根的院子更寂寥的厉害,院子里的大树叶子逐渐落光了,剩下粗褐色的枝条划分着天空。
晋家大少三少乘的船从沧熙河驶入主河道,在滚滚河上摇摇晃晃大半月,吃住都在船上,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河上就有来回兜售自己船中载着日常用品的船夫。
进宝带的的酱菜快要吃完了,每次餐饭时只要一小碟,毕竟在船上的菜色还算丰富,尤其是河鲜,偶尔会把酱菜送给到大少和三少的桌上,河鲜吃多了,会想换换口味的。
进宝出生的地方并没多大的河,各个家里都有水井,等进了晋府,跟了晋家的三少晋俞敖才开始学习凫水,但是第一次上船还是吐得七荤八素,他当时以为自己就会死在船上,和招财俩个抱头痛哭。
等下了船,终于有了脚踏实地安心,之后便是小半个月的陆路行程。晋思远和晋俞敖准备带着一行人先在客栈休息一晚,船上待得太久,大家都有些熬不住了,尤其是最年幼的招财和进宝两个人。
晋俞敖也觉得有些乏了,靠在床榻上,招财进宝把行李里用得着的物件挑出来,小二把饭菜送进屋里,然后带上门出去,这样富贵的人家,住客栈都带着人伺候,不需要他帮忙,若是多说多做了,反而会招客人的厌烦。
晋俞敖用了午膳,许久未尝到清新的蔬菜,所以连饭都多吃了半碗,然后泡了个热水澡,解解乏,可以好好水个午觉了。待自家主子睡下,招财和进宝也终于能歇下,大快朵颐之后,也找了床塌小睡一会儿。
天越来越清冷,本来准备是在晋宅过年的,现在京都的晋府出了事,晋老爷给了信,让晋俞敖赶紧回去,而这件事稍微有些人脉的大家都知道,现在正传得疯,正准备好茶点看晋家的热闹。
晋思远听了晋俞敖在外面种了种时,还吃惊不小,心中还是挺高兴的,等信看到了末,脸上却只剩了古怪的神色,说怀了他三弟骨肉的是个女人……
要知道晋俞敖在外面拈花惹草可是出了名的,但找的都是女人。晋思远听到了他三弟有孩子了,自然以为是依云族的男人给怀的,可是他三弟没这嗜好啊,若是怀孩子的是女人,就更惊奇了,他还不知道他三弟原来身怀绝技~~
晋俞敖保准是他晋家的血脉,那只能说那个大胆敢设计他三弟的女人怀得不是晋俞敖的种。晋家现在尚无新生子嗣,但是若不重视这个孩子,一定会教人怀疑,这才让晋俞敖赶紧回来。
晋俞敖醒来时已经未时末了,客栈的楼道中脚步声不断,踏木板上沉闷的声音,偶尔能听到小二清脆高亢的叫声,很有穿透性。
窗外的街市上很是热闹,快到年关了,来回置办年货的人很是多,商家门前也挂上了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