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思远直接奔了后院,怕前院碰上了郭家的那小姐,觉得心虚,但又不得不假装着无事热络地打招呼,说来郭大人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居然真把女儿嫁入了他晋家,受这守活寡的罪……
第95章 乡村中
晋思远没受阻拦地就去了晋俞敖的后院,进宝给晋大少引了路去了中间那间厢房,晋思远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屋里,他么弟平常的用物都搬了过来,就连平时喜欢的那套茶具也摆在了桌上,看来他么弟是真的不准备回前院了。
晋思远进了屋,晋俞敖正靠在摇椅,手上拿着一本诗话搭在腿上,借着屋外的暖阳小眯瞪着,身边的摇篮里是晋大少的大侄儿,正睡得面颊红彤彤的一片。
进宝上前在他家主子耳边轻声叫唤了一声,浅眠的晋俞敖霎时惊醒,不悦地皱眉不愿睁眼,晋思远看着进宝为难的样儿,就咳了一下,初醒晋俞敖才察觉屋里有别人,猛然睁了眼,才发现是他大哥在这儿,有些气恼,从摇椅上坐起,把那本诗话递给了进宝,看着晋大少不言语。
晋思远看着么弟睡醒时浑身带刺的样儿也见怪不怪,掏了放在腰际的香囊递过去,晋俞敖挑挑眉,伸手接过,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这是什么?”
“刚刚小甜他送来的,托我送给孩子。”
晋思远看着他大哥的脸半晌,然后把小巧的香囊拿在手上看看,然后丢在了睡在摇篮里的小鸣嘉的边上,突然有物件落在身上,熟睡的小鸣嘉不安地动了两下,但还是没有丝毫醒的迹象。
“不会只是专门来送这个小物件这样简单吧?”晋俞敖抽了搭在一边的手帕,换上摇篮中已经被小鸣嘉口水沾湿的那块。
“朝廷上一些消息已经走漏了……小甜特地过来提醒我的。”晋思远说来不禁嘴角带了笑,但想到悲愤离开的单薄背影又觉得苦涩。
“走漏?估计还没有,怕是有心人看出来了。”晋思远略微沉思答道。
“看来文学士果然不是一般人……”晋思远为自己当初的真知灼见有些小庆幸,但隐隐又为田甜的处境担忧,现在他最怕田甜意气用事,先把自己给害了。
这场商界针对几大家族的肃清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酝酿,藤蔓从地下延伸至四周,正在一点点收网,孙氏的崛起只是推手而已,好光明正大的开始地盘争夺,而几大家族现在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自保都难以维持,就可猜想得到隐藏在背后的势力隐藏之深,思虑之周到。
就算一大片大小家族接连被牵连,但面上毫无风声在外,有谁能有如此大的能耐把所有消息都掩盖住,丝毫不露?答案呼之欲出。
晋家情形尚好,但也没那样的野心去以卵击石,妄图扭转乾坤,生意范围在一点点缩小,连与外邦的生意也只是留个交情罢了,晋家正在看着那个势力通天的人到底要逼他晋家到什么地步。这偌大一个国家的商业都吞入口中,也不知会不会肚胀而死?之后会怎么?……这盘棋之后的发展才更让人觉得期待,而那个孙家的下场现在却能猜测到大概……
现在晋俞敖觉得日子过得都能淡出个鸟来了,每天守着个小家伙和几本账册,若不是怕那站在高处冷冷旁观一切的棋手会赶尽杀绝,他早就做自己的事去了,现在倒有了不少的期盼,那背后的势力到底会让这个国家的商业何去何从……
晋俞敖心中蠢蠢欲动,对那个筹划这盘棋的人有一丝欣赏,想想之后会发生的事就不觉眼中光芒大盛,许久才对晋大少道:
“大哥你若是不放心,就把那田甜接回来吧。”
晋思远听了晋俞敖的话,瞪过去一眼,道:“小敖你怎么不把孩子他爹留在身边?”
晋俞敖不再说话了,靠在摇椅上不在理会晋大少,慢慢地轻轻前后摇晃着,晋思远也在边上悠闲地喝着茶,坐了片刻后小鸣嘉醒就醒了,被晋大少抱在怀里逗弄着,田甜送的香囊被挂在小鸣嘉的对襟前。
最近小鸣嘉已经开始很少想见那个离开男人的画像了,晋俞敖又开始戳小家伙的脑门,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小鸣嘉每次只追逐着晋俞敖修长的手指,现在小家伙是开始遗忘水根,而越来越缠晋俞敖了,晋俞敖不得不拿出那张画来,放在小鸣嘉面前让小家伙多看看。
本来晋俞敖是准备让夏生和冬生护送完水根就回来,但冬生又捎来了有趣的信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那就先让夏生和冬生去占个山头,以后也好方便做事。
水根来得巧,刚好赶上农闲,田里的庄稼都只待收成了,只需只隔几天去地里看看就好,平常只要把屋后种的几样日常吃的菜要拨拨草、捉捉虫就好。
只一个月的时间,水根比起早来一年的老爹和文元与乡里乡亲混得更熟一点,这天这家送点菜,明天那家给两个竹筐,农闲时跟着一众汉子去上山转转,当年饥荒时被啃得连树皮都快没了的后山又是郁郁葱葱的样儿,不过水根在村里的扎着两个小角的孩童中风评更好。
村里小孩儿都是一口一个水叔水叔的甜甜叫着,水根赶集时会特意买了糖回来,塞点给一年到头不一定吃上一回糖的孩子,亲手制的小玩意儿也颇受孩子喜爱,编制的蝈蝈、蚱蜢很是精巧,水根看着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儿,不禁在心里想象着他家的儿子以后是怎样的可爱模样。
当初那个带走老爹的黑衣男子在水根到鸿钩村几天后也回来了,依然是一身黑衣,在这小小的乡村见到一个衣着华美的人的确怪异,出乎水根意料的是,那个神情冷淡的男人居然开口先和水根打了招呼:“你回来了。”
这像是疑问、却是陈述的句子让水根一愣,没等水根开口说话,那黑衣男子就跨着步子去了后院。文元在边上不加掩饰地嘲笑了一声,水根觉得有些疑感,文元哥和那个刚入家门叫杨然的黑衣男人关系不佳?
“别搭理他,心眼坏着呢。”文元又从鼻中哼出一声,水根正要顺着文元的话点头时,身后又传来了刚才冰冷的声音:
“是吗?你住的屋子可是我这坏心人的。”
文元的表情更加不屑,翻了个白眼,道:“那行,赶明我就找村里的人帮忙搭建新屋子,把我爹也给接过去。”
杨然的面色微沉,文元就是天生反骨,但是他却偏偏碰不得这个给脸不要脸的混小子,跟儿子争老子,他的确胜算不大。
水根这才知道这屋子原来不是自家的,不觉有些失落,心里真的开始捉摸着新建一处屋子了,家中银钱充足,一直放着,不如买房置田来得安心。
“梧栖呢?”杨然问的是水根,他和文元这小子不对盘许久了,但水根一脸是迷茫。
文元在边上又是阴阳怪气地笑了,然后吊儿郎当地拉着水根去厨房收拾菜了。
“以后离那个人远点,整天阴阳怪气的样儿。”文元不加避讳的嘱托水根。
“那老爹……”水根此时才茅塞顿开,刚才男人问的“梧栖”是老爹吧?
“老爹也不爱搭理他,他这个人真是黑心透了……”文元把水根未到之前的一些事给水根说了,那男人当初承诺了要帮忙找文元,但只是嘴上应着而已,丝毫没有管文元和水根死活的意思,事实上他是一心一意地盼着文元和水根死在半路上。
水根听了不免心惊,觉得这屋子不能再待了,他们兄弟俩也没开罪这男人啊。
“他就是不承认咱们是爹的儿子,一直撺掇着老爹让我们自立门户,”文元说来更加气情,手下的白菜梆子被直接掰断、丢在一边喂鸡了,但又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老爹不领情,这屋子看到了没,可是在老爹名下,老爹说哪天就给我们两兄弟了,到时看那个混蛋再拿什么说事儿,不就一间房子吗?咱们不用住这么好的也可以……”
耳力甚佳的杨然把文元在中庭里话都听了大概,不禁嘴角抽搐,他给兄弟俩的爹办事从来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虽然从来他都是留了一手,可惜梧栖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所谓留了的一手从来没成功过。
杨然对梧栖收养的两个孩子一点没有好感,一个长得五大三粗,另一个长得挺是隽秀,但性子着实让人讨厌,最让他在意的是这两个养子没一个有本事让梧栖享福,反而还让梧栖跟在后面揪心:一个好吃懒做,就是个二流子,这也是当初他没让人去寻文元的原因,这样市井气的人入不得他的眼,更不能是梧栖的儿子。
另外一个倒是好些,但只指埋头做事,也没让梧栖过上好日子,当他找到梧栖时,梧栖当初破败的身子已经快到枯竭待尽,油尽灯枯了,若是再晚一步……至此,杨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让两兄弟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之下。
可惜也只有杨然自己一个人觉得自己大度而已,自从文元一年前找到了这儿,一切掩饰都不攻自破了,梧栖就开始和他置气,不理不睬,两个分了房,平常见面连一句话都不一定能说得上,杨然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可是梧栖根本连个机会都不给,也只有等梧栖收的另外一个养子平安回来了,所以今天甫见到水根这个粗壮的汉子出现在家中着实惊喜了一番,可惜后院没有梧栖。
杨然坐在大堂之中,听着中庭里文元继续骂骂咧咧,很是无所谓,自己拿了倒扣在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入口都是苦涩,喝惯了香醇入口的好茶,再尝这样的的粗茶就觉得还是喝清水比较好。
厌弃地丢了茶杯,屋子里都是自给自足,他使唤不了其他人,一路风尘他也累了,就没了兴致给自己泡壶好茶。午饭时间快要临近时,屋外传来了他等待的那人的声音:“文元小根子快出来,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有些距离的男人的声音中难得都是满足的喜悦,像雨后洗过的树叶上的绿意,面容可以遮掩,但声音却无法掩藏,尤其是对熟悉的人,杨然也不在意其他了。中庭中的水根和文元闻声跑到了屋外,听着惊喜的声音,应该是梧栖此次出去的收获不错。
连着几天的雨天,河道里蓄满的水,现在水草之间都是肥鱼,轻易地就能抓到一条,在河上生活十多载的钱老爹更是各中好手,手上提着的竹篓里堆满了鱼,这还不是全被收获,有好些都送给了村里的人,多关照那些孤儿寡母的人家。
杨然听外面闹腾的声音歇下,举步出了门,刚好和走到门前的钱老爹遇上,钱老爹一身青色布衫在身,裤脚挽起,手上提着黑面布鞋,看起来很是清爽。
钱老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杨然,先是一愣,然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进屋吧。”
杨然嘴角一勾,让了道让老爹和文元水根先进,然后自己跟在其后。面色冷漠男人的一笑,着实让水根眼前一亮,连一向和杨然对着干的文元也没有办法否认,杨然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年龄赋予的成熟内敛,身上总是一股让人信赖的威信。
水根不由想到那个男人,是不是到了中年后也是这样气质在身?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一切安好?
第96章 山林夜袭
晋二少带着席慕恋说是去了江南的西风苑,但一路走走停停,把该去的好地方都去了,林海听风,登山望月,草庐夜语,两个人之间的间隙在一点点的被弥补回来,亲密无间,于是一行人在初冬来时依然还在去江南的在路上。
碰上了零星小雨,也会停车休憩,不那么讲究的寻一处就近的客栈住下,比起以前专门为了跑家中生意而舟车劳顿舒适上许多。用过简易的晚饭,菜肴都是山中野菜、活禽,虽做的手艺差些,但尝尝鲜味倒很是不错。
可惜席慕恋昨夜露宿山林时受了风寒,精神不济,晋月白就陪着席慕恋早早地回房休息了。楼下大堂里都是前来避雨的山里村民,浓重的乡音土语在堂中混成一片,客栈稍微简陋,就算在了楼上也会听得见。
如水特地给席慕恋熬了汤药,席慕恋不用受楼下声音的打扰,睡得很沉。时候尚早,晋月白翻出了路上买的干果瓜子,跑了一壶野茶,坐在窗前看着冷冷坠下的细雨,山林里气候暖和许多,至今未迎来入冬的第一场雪。
晋月白不知不觉吃了个半饱,桌上的果壳堆了一堆,晋月白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收拾桌上散落的果壳,也是一瞬的眼前光影不明,身后就多了一道气息,晋月白心上一惊,手脚都出了冷汗。
晋月白不动声色拿了杯盖在手,客栈的茶杯是扑实的陶制灰色,边缘摸起来粗糙的划手,这样的武器攻击力会如何?晋月白的想法还没得到验证,他身后的人就出声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放下来,不然……我会直接卸掉你一条胳膊。”
男人磁性沉厚压低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晋月白在第一刻绷紧了身体,一只手伸到晋月白身前,把晋月白右手中的杯盖抽走,好好的盖在还残留了浅茶的杯上,然后握住了晋月白的右手,皮肤细嫩保养得很好的公子哥的手,虚弱地被握在男人的手中。
男人的右手手掌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而过,是深灰的树根一样的伤疤,晋月白曾经问过男人那个伤疤是怎么来的,男人只是神秘一笑,而晋月白现在感觉自己整个陷入了男人掌中暗色的秘密之中。
“别担心,没有人会发现我……”男人的左手撩开晋月白的发,凑近晋月白,亲吻上晋月白的脖颈,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又咬咬晋月白的耳朵,有些小气恼道,“他也不会醒的,放心好了。”
男人左手遮住晋月白看向床帏的眼,揽住晋月白的腰,整个身子罩住了晋月白,晋月白只能靠撑住身前的桌子才能稳住身子,在男人掌中闭上眼,道:“你给他下药了?”
“他今晚不吃辛辣的那道菜吧?”男人的下巴搁在晋月白肩上,戳得晋月白有些痛。
今天晚饭桌上有一盘山椒鸡崽,但席慕恋风寒沾不得辛辣,这道菜是专门给晋月白备的,席慕恋一筷子没有动,都进了晋月白的口中。那盘菜是解药,那又是在哪里给下的药?
“放心好了,那些药只会让人睡得沉一些罢了,不会伤了你宝贝的人儿的。”男人转过晋月白的身,晋月白还闭着眼,男人顺顺被他弄乱的发,“你就这般不愿意见我?”
“……吴鸾,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晋月白轻声道,侧过头去。
“为什么不想见到我?我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吴鸾掰过晋月白的头,对准晋月白蜜色的唇吻下去,原本只是想轻触,却不想感觉太美好,吴鸾禁不住加深这个吻,但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