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的两个灯笼挂在船仓门的两侧,灯笼上的流苏随风轻轻地摇摆着,那丝竹之声传来的舱内,更是不乏取笑逗乐之声,伴着轻乐阵阵,多情的舞女踏着诱|惑的步伐,圆融白净的脚踝上红线挂起的银铃动听悦耳,杨柳小蛮腰,轻纱后隐约可见的媚惑面容,举手头足间的撩人心魄的勾引,此时此刻就在眼前的享乐图景却让晋家三少晋俞敖不由感叹自己命徒多舛,身遭不幸,自是想到晋家老宅的床上一个勇猛的男人正等着他……
“爷想什么呢,不搭理人家~~”
晋俞敖怀里坐的绛紫看着三少痴迷地盯着前面的那名舞娘,有些吃味,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但看着三少剑眉之下深沉如潭水一般的眼中是无焦距的怅惘时,就舒了口气,在晋俞敖耳边挑|逗着,素白纤细的一只手在晋俞敖的宽阔结实的后背划着圈,娇嗔一声,道:
“爷~~”
晋俞敖回了神,心中再次暗骂起那个未见面的男人,现下软玉在怀让晋俞敖也不再思索其他,就凑身上前,寻着绛紫湿润饱满的唇就去,面上绯红的绛紫羞涩嗔怪地躲开,直呼着让晋俞敖赔不是:
“爷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了?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哪里有?爷我眼里心里可只有紫儿这张漂亮的小脸,怎么会想其他人呢?”
“明明就有,爷要受罚,不可以欺负人家的~~”
“好好好,爷自罚三杯,这样我家紫儿可满意了?”
“嗯……罚酒那是便宜爷了,绛紫听说爷的丹青可是一绝,不知奴家有没有荣幸……唔~”
水润的唇比看上去的给人的感觉更好,晋俞敖顺着绛紫腰上的线条来回抚摸着,清淡的脂粉香就萦绕在晋俞敖鼻尖,软软的娇吟刺激着晋俞敖的神经,这女子他从花楼里带出来就一直未动她,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爷,先给人家画张画吧……”
酥胸半露,精巧工细的衣裳有些凌乱的绛紫半卧在榻上,让晋俞敖生了怜惜之心,便挥手上了笔墨纸砚,乖巧的绛紫却拿来了一把小团扇,雪白如霜的扇面倒是映衬了空中皎洁之月。自诩风流的浪荡子学着文人雅士的那套在风月场所自然是更容易得女人欢心,虽然晋俞敖的书画比不上自己二哥晋月白,但是晋月白没在花楼里混过,晋俞敖的丹青画就独占鳌头。
晋俞敖立马明白了绛紫的小心思,捏捏绛紫小巧的鼻子,然后把毛笔先递给了绛紫,让绛紫先献艺一番,紫儿凝眉微微歪头思考,道:
“那爷可得给紫儿研磨,待会还得给紫儿画得好看一些。”
“好好好,我的紫儿大小姐。”
佳人公子,俊俏的一对儿,在淡淡的墨香萦绕中,眉目传情,一树繁花在绛紫笔下生成,浓艳的朱磦落在雪白的扇面,留下余白交与晋俞敖,这一把团扇上的艳丽桃花下只差那一抹倩影。
晋俞敖添了墨的笔刚要落下,不想刚才喝了太多了酒,脑中一晃,连身形都有些不稳,边上的绛紫怕污了扇面,就把晋俞敖扶到了一边的床榻上,端起桌上的茶递到晋俞敖嘴边:
“嘻嘻,没想到传闻中千杯不醉的三少原来是纸老虎哦~~”
晋俞敖推开茶盏,一把勾住绛紫的细腰压在自己身下,绛紫不由惊呼一声,手中的温茶也洒在了自己的水袖上,晋俞敖热烘烘的呼吸就在她的颈边。
“爷到底有没有醉,你这个小妖精一试便知!”
“啊~~爷你是故意骗紫儿的,唔……”
夜晚的风忽的大了起来,大片的阴云遮了圆月,花船上五色飘逸的轻纱掩不住暧昧的呻吟,撤了舞女和侍女的主仓内只留下桌上的那把桃花扇……
第12章 芦苇之间
夜半,淅淅沥沥的小雨又开始下个不停,空中的月已云后不见了皎洁,漆黑的一片,水根睡得不踏实,夜未亮时他就早早地醒在了床上,却不敢起床,怕闹出动静惊醒了半夜才入眠的老爹。
屋前的青桃这些日子已经熟了,每个个头十足的桃子的前端是可人的红尖尖,水根本来还打算拿到集市上卖掉一些的,可是却突然之间那颗桃树却连树枝都被折得差不多了,更别提什么桃子了,水根回来的时候看到院角一片狼藉的样儿,一阵心疼,那株桃树是他一直照料的……
不过知道五个多月没见到的文元哥还好好的,水根倒也了了一桩心事,桃树过些日子就会自己恢复的,来年也会再结出桃来,那些桃子没了也就没了……不过这次文元哥回来偷桃子的事把老爹气得不轻,晚上一直咳嗽……也不知道文元哥在外面怎样,会落魄到要回来偷桃子……
等那件事情结束之后,就可以带着老爹回乡了……也不知道文元哥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水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天也快透亮了,水根今天打算趁着早晨无事去捕两条鱼回来,于是就轻手轻脚的起床了。
难得和老爹一起吃完早饭,水根嘱托着老爹别多想后就披着蓑衣带上斗笠赤着脚便在细雨中出了门。一路向南走,不久便能到沧熙城的入河口,毕竟沧熙城不算大,斜插|入一条小径,走到芦苇丰盛的浅湾时雨已经停了,这里水道复杂,又多水草芦苇覆盖,就算水中的鱼儿鲜嫩味美,城里的人也愿意跑得这么远费太大的力气在这里捕鱼。
水根踏平一块芦苇,把蓑衣和斗笠脱下来就放在芦苇之上,这几天一直下着雨,河道的水位上涨了许多,但这对捕鱼没有多大影响,惊慌鱼儿一旦游到丰茂复杂的水草之中就很难脱身,看准时机手脚灵活一点就可以收获颇丰。
水根顺利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前端被削得尖锐的木棍戳中了今天的第五条鱼时,准备见好就收打道回府,提着手里拿鱼转身时却瞥见芦苇之中有白色的……衣服,待小心谨慎地走近时,发现原来是一个只穿着亵衣的男人躺在芦苇之中,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白色的亵衣上都是血渍,尤其是肩上的部分,在水中被浸染晕开了一大片,相当可怕,只杀过鸡鸭的水根直接被吓得愣在当场……他只打算可以白白捡件衣服回去而已……
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水根凑过去,控制自己禁不住颤抖的手拿着木棍把男人翻过来,盯着男人苍白的脸半晌,确定男人还有呼吸,立马弯腰把男人拖上来,半挂在水根身上的男人却痛哼出了声,水根这才注意到原来男人的左脚上还插着一根箭,心中有些歉意,低头拨开缠住男人脚的水草,不由惊呼一声,那不是水根以为的箭,是一把扇子……
小巧的团扇上红黑的颜料,一树桃花……这只有湿答答的一身亵衣的受伤状况不明的男人便是到处寻欢作乐的晋俞敖了,这样的状况看来,明显是久经沙场的他中了美人计。昨夜花船中提笔时的一阵晃神就让他起了警惕之心,他对自己的酒量他是很有自信的。
只是最终还是中了那绛紫抹在唇上和肌肤上的迷药,榻上做戏时权衡当时利弊,选择了破窗跳入河,可惜药效来得太快,还是肩头中一剑,跳入河中时还被绛紫那个贱人以扇为箭补了一记,若不是脚上受了伤,他还是可以撑到晋宅的,可还是昏在了沧熙城的入河口。
水根也不敢多打量,这个男人看起来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样儿,那把让他浑身发麻的插|入男人小腿扇子水根不敢动,要是牵动伤口就不好了。水根抱起男人,又舍不得那五条鱼,就用嘴叼住了拴住鱼的水草绳一起带走,五条鱼就在受伤不轻的晋俞敖身上依然扑腾不止。
若是晋俞敖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娘们一样地抱着,还连五条鱼都不如,一定会阴沉着脸气到跳脚的……
第13章 破庙之中
水根没敢带着一个受伤的男人直接回家,就近找了一间破庙,得先看看怀里的男人伤得怎样,水根心里祈祷着这个男人千万别死啊,要是死了,他一定脱不了关系,这可是要吃官司的。
寻了个草垛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男人放下,掀开男人湿答答的亵衣,看到那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先要敷药对吧?可是要先去买药……不对,要先清理伤口的……这扇子怎么办?拔还是不拔?……水根只给一只两个月的狗崽包过受伤的小瓜而已,一时间手脚无措地愣在当场……思虑了半晌,便出了庙门。
辛亏身上带着从晋家得来的银两,水根跑到苍溪城里找了一家最近的药铺进去买了些药,又买了些其他东西,水根一阵肉疼,匆忙间都来不及和卖家砍价,总觉得觉得自己亏了。
天又开始落起雨来,这时水根才想起来自己的蓑衣和斗笠还在水湾的芦苇之中,手上怀里都是刚买的东西的水根,冒着雨跑回了破庙,他舍不得买雨伞啊~~
水根一进破庙就见躺在男人缩成一团窝在稻草堆中,放下怀里的东西,伸手贴上男人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一片,还好水根有先见之明买了退烧药,刚才抱着男人时,就觉得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男人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升高。
拿着买来的陶罐先接了外面的雨水,放在临时用石头垒成的灶上,捡些庙里柴禾烧着,然后转身去处理男人的伤。
解开男人的亵衣,男人肩上的伤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些,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着,肌肉的纹理都看得十分清楚,在水中泡得太久了,整齐的伤口边缘都发白,上面覆盖着一些黑褐色的泥土,还有有鲜血不断涌出,索性血已经快止住了,只是男人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水根不安的心又蒙上一层阴影。
脱下男人的亵衣,水根拿着男人亵衣的一角沾着温水先给男人清理狰狞的伤口,不清醒的男人痛得挣扎,出手的力气还不小,水根的下巴重重地挨上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立马手脚并用压制住身下的男人,一边还轻声安抚着男人,等把男人的男人肩上的伤口清理完了,水根已是满头大汗,男人后来倒是很听话,没再反抗什么,只是水根却被触目惊心的伤口吓到手抖,身上的汗多半也是冷汗。
给男人敷上药,裹上纱布,水根估摸着自己十天半个月是吃不下肉了,再看看男人左脚上那个插着的团扇,水根一阵无力,虽然没有穿透整个脚踝,但是当初在水草的纠缠之下却没有丝毫松动,可想而知扇柄入肉的深度也不浅。
“你忍着点,我、我尽量拔得快些。”
水根抬起男人的右脚放在自己的一只腿上,开始安抚昏迷中却依然十分谨慎的男人和自己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挽起亵裤,调整位置,不能闭眼,然后伸手……男人沙哑的喊声震得水根耳膜发痛,水根一只手抓起纱布堵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一只手抹去脸上被溅上的血渍,再回头望望那个刚才好像痛醒过的男人,好吧,也许是眼花了,那个男人挺尸在边上……晋俞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心里面已经把自己现在的悲惨境遇归结于那个令人厌恶的雌性身上了……不过这个男人很是温柔耐心……
水根煎完药,把稻草堆得更厚一点,换上水根新买来的葛布衣的晋俞敖正躺在草堆里,面上烧得红润,水根清理了一条鱼放在罐里炖着,一边照看着火,一边不断给男人额上换湿毛巾,水根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梅雨季节,用水很是方便。
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边上的男人烧也慢慢退了下去,水根难得今天没上工,傻傻呆呆地坐在庙里,还剩下的四条鱼正在雨水下的一个水坑里扑腾着,寂静的破庙中只剩下柴火的哔剥声。水根考虑着要不要回去,还有他的蓑衣和斗笠都丢了,必须要回去取回来。
水根叹息了一声,揭开陶罐的盖子,没有调料,鱼汤透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水根丢了两味草药进去,味道才稍微好点,虽然他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反生都是抓给那个男人的药,应该不会死人的……
“来,张嘴,给你喂点汤,啊——”
男人微微张开嘴,水根一点点的把鱼汤送进男人口中,这个男人在吃药喝汤时十分乖顺,省了水根不少麻烦,也不嫌弃鱼汤的味道差。
“那个,我要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看你。”
喂完鱼汤,水根把男人重新放到稻草中,起身刚要离开时,发觉自己的裤角在那个男人手中,不得不蹲下身来,和重伤经不起折腾的男人打个商量。
“我会回来的,鱼汤给你温在炭火上了……”男人闭着眼,好像又昏睡过去一样,但是他的手依然紧紧抓住水根的裤角,对水根的劝说充耳不闻。
是我救了你吧……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就是这样吗?……水根默默看着男人苍白虚弱却掩不住英俊的脸,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虽然是男人的……心中很是无奈,但只能妥协……
“那我晚上过来?……我必须得回去一次……”男人依然紧抓不放。
“我爹病了,我不放心他……”男人妥协了……
第14章 摊牌
水根匆匆忙忙从破庙往家赶,手里提着三条鱼,留了一条鱼在破庙前的水坑里,雨一直下着不停,水根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落汤鸡的模样,难免被老爹说了一通。
“怎么就这样回来了?”
“反正都湿了,不打紧的。”
“什么不打紧,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
“呵呵……”
“就知道傻笑,你这孩子啊……”
水根冲了热水澡,拿干手巾擦着头,老爹正在烧鱼,一整天没有进食的水根不免感觉饥饿,就一直站在老爹边上,看着锅中的鱼,忍不住咽口水,老爹的手艺很是不错。
“行了,马上就好。”
“嗯……老爹,我、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老爹抬眼看看平时难得开口说些什么的水根,水根搓着手上的手巾,心中很是纠结,离晋家管家找他谈话那天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可是依然没有找到机会和老爹说他和晋家交易的事情,可是现在离约定的时间不剩多少日子了,而且由于今天碰上那个受伤的男人,他若是想毁约也没有还晋家的钱了……所以,只有一条路摸黑走到底……
“老爹,前些日子……晋宅里面的人找过我……”
水根紧张地仿佛下一刻他的心就会蹦出嗓子一样,手上搓着手巾的动作也停顿下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要继续说下去,不想老爹却开口问道:
“水根你是怎么想的?”
“?”难道晋家的人找过老爹?……
“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委屈自己……老爹都这把年纪了,你也明白老爹这样活着是为了……”
“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