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果然好……天下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敢一而再再而三对朕的女人放肆!”
噎!我无语,望着皇帝。
“来人,给朕带下去,即刻处斩,首级传至刑部大牢示众!”他拂袖,王者之风展露无遗,完全不似平时对我的温存体贴。
“不!”根本来不及去想他话里的那些话。我只能本能地将温言揽入怀中,像母鸡保护小鸡一般。
“*妃不要怕。”他大概从来没见过我如此激动,此刻一边疑惑一边温言安慰,“你放心,即便她是温老儿的女儿,朕杀她,也不用丝毫考虑。你放心,这些账来日也不会记到你的头上,你是朕的女人,朕会好好宠*你,让你一生荣宠,永不衰退。”
“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放心,你就是朕手里的宝贝,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伸出手来擦我的泪,“怎么哭了?可是受了委屈?”
这才发现:我流泪了。
“不……”我死死抱着温言,已经说不出话。
或许,在百万军中生死线我都可以坦然笑傲,但,却无法面对温言的危险。
我想,我就像是草,不管是刀砍火烧,都会在另一个春日绽放生机,甚至蔓延天下。所以,我从来不怕苦难。对于苦难与算计,我已经淡定如吃饭穿衣。但,我却无法面对温言即将遭受的苦难——温言。
我的言儿,不向来都是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么?是该千人宠万人*的啊,是永远不需要长大,可以一直单纯着的孩子般的人儿啊。为什么,会有人想伤害她?
我该怎么办?
抱着最*的人,在这个盛怒的王者面前,我已经手足无措。
“*妃……”皇帝皱眉。或许,他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
我却依然紧紧抱着温言。
“媚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却依然感觉不到,只紧紧抱着温言。
终于,温言用力挣开我的怀抱,将我重重推开:“你这个坏女人,不用你假惺惺!你以为这样做可以弥补你心里的愧疚么?不可能!你就是个罪人!是我们国家乃至千古后人的罪人!你跟这个昏君果然是绝配!昏君,你杀了我吧!让我去陪我爹爹!”
什么?我心瞬间失去了重量。
她爹爹死了?
那样被捧在手心的宝贝人儿,如今居然已经家破人亡了么?而这一切,只因为……我要做皇后?是我害的么?
一时间,所有的心疼与愧疚涌上心头……我的言儿,没有爹爹的日子,以后怎么过啊……
“哈,果然是你爹的好女儿!”皇帝的怒气显然已经盛极,“好,好!那朕就让你去跟你爹做个伴!来人啊,押入刑部大牢,待三日后与她的父亲一起问斩!看谁还敢对朕的妻子不敬!”
“不——”我哭喊着。
然而……
温言推开我。
皇帝拉开我。
于是,我在皇帝怀里,泪眼模糊看着我的言儿
1、61真相白
冷静。
冷静。
我一定要冷静。
皇宫里;我一面团团转,一面低头咬着手指想想出些头绪。
第一次,我了解了古人写“急得团团转”其实不虚,当你真的急到一定程度;你是真会转圈圈的。
但是;我知道这时候的我一定要冷静。
因为温言一家的生死就寄托在了我的肩上。
如果连我都乱了;她就死定了。刚才就是最好的证明——连平时宠我至极的皇帝,都对我皱眉了,还好,他肯给我时间;让我冷静一下。不然,我一定会当场毁了所有。
等等,他为什么不追问下去;而肯给我时间“静一静”?
此刻,回想皇帝刚才的样子,分明是有些犹豫的。甚至,是有些惧怕。他,在惧怕什么?那分明是,惧怕再度失去的眼神吧?
好了,顾倾城,冷静下来!不要急,多多回忆一下皇帝与以前的所有状况,然后冷静分析,一定可以找到突破口的……
于是,往事一幕幕浮上来,包括曾经各人的言辞——
刚才,皇帝说,只有温丞相敢一而再再而三动他的女人……
难道温丞相还曾经动过他的女人?
而我知道,皇帝是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的,不是昔日的皇后,而是那个一直让后位空缺的女人。
是了,他曾为她虚设了后宫十数年。而为何,却会一朝为我而改变?
难道,真的仅仅只因为我的倾城容颜与魅惑手段?
曾经,温丞相说,我千万不可以进宫,千万不可以见皇上,千万千万。
为何我不可以见皇上?
是因为他预见了我会得宠君前?仅仅因为我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皇上见我的第一刻,惊呆了。
一如温丞相见我的第一刻,也是惊呆了,
……我心里一“咯噔”。
那日,在皇帝要临幸于我的那晚,温丞相在外面叩跪到天亮。为何?难道真的仅仅只因为怕我魅惑君王?要知,古来君前都有美女相伴啊,但也未必个个都是昏君吧。
而与他一同跪求一夜的,还有宁安公主!她一个做女儿的,纵然再骄纵,却为何一定要来管自己父亲的帐帏之事?难道仅仅因为对先母的怜惜?
况且,如果我察言观色不错的话,她一开始来找我让我退出时,态度也并非坚决的……在她心里,其实在徘徊是否要让我做皇帝的女人的,而在徘徊的时候,她的眼里,是一种不正常的恶毒。
为何?
……心里再度一“咯噔”。
再想到昔日的白衣人。那人明明一身才智武功,是一个难得的精干人才。他说,找了我十几年。
一个那样精干的人才,用十几年的时间去找我……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资格可以让他如此?
他费劲心机说要带我去见要找我的人,而看他的意思,那人就是他的主人。
而,他带我来的,竟是皇宫。
而在皇宫里,为何会有宁安公主的陷阱?她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或者,如果那日我没侥幸逃出,她要的,根本就是置我于死地?!
而那个白衣人当时带我来皇宫,要见的到底是谁?
我闭上了眼睛……
周文的那幅画缓缓展现在记忆的眼前……那画上,分明,就是,我母亲。
于是再也坐不住,即刻请旨,去天牢。
出乎我的意料,皇帝并没有反对。只是,在盖上玉玺印鉴的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有着陌生的莫测。
此刻我也管不了那些,抓起圣旨就走。
刑部大牢我并不是第一次进,但昔日是死囚,今日是皇妃兼准皇后,得到的礼数自是不同。
被带着见到了关到牢里的温丞相。
他在牢里,一身白衣,衬着苍老的疲惫。我在牢外。满身华贵,彰显着皇家的尊崇。
这情景,让我想起昔日自己坐牢的时候,有种天地翻覆的感觉。
原来,果真荣辱沉浮旦夕间呢。果真,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
人生呵……
我叹了口气,挥手遣下了一干人等。
偌大天牢,于是只剩下了我跟他。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我知道,如今,我要面对一个我始终回避的问题了。
“温叔叔,我想问您……”我没有多余的客气,直接问。是啊,什么丞相,什么皇妃,剥了身上这身皮,其实什么都不是。而不管是论年纪,还是论渊源,我都该称他一声叔叔。
“你终于来问我这个问题了。”他打断了我的话,苦笑,笑得一脸苍凉。而这笑,似乎等了很久。
我沉默,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他会说下去。
果然,他叹了一口气:“那是一段美好得让人心疼的岁月啊……”
那一年,他还是一个年及弱冠便文绝京城的人。而同时,他又以青年之姿掌管着国家人才的命脉——翰林院。甚至,连科考的试题也是由他主拟。一时间,他在京城风头无两。
更为难得的,是他并不浅薄自负,而是深知自己的成就有一大半得源于先天优势——他是前丞相的独子,又是皇帝小时的伴读。所以,不管是后来的官运上,还是皇帝对他的器重上,都不得不说有先祖庇佑的成分。
所以,他对寒门士子反有一种特别的尊重。
所以,那日看到秦钟书的文章风采,便真正欣赏尊重,诚心相交。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次诚心的相交,会引出日后无尽的纠结,与半生的失落。
顾采薇,是一个任何男人都会心动的女人。
——这,是他当时看到顾采薇的第一感觉。
那日,新晋状元在状元府约请他,状元夫人亲自捧酒相陪,而他,在抬眼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此呆掉。那一刻,他知道,此生,再逃不过那个女子的温和笑靥了。
毕竟是读过孔孟之义的人,纵然有得天独厚的权力,他也依然谨守言行,只将自己的一片倾心倾注于丹青之下。
那,也就是多年后辗转到顾倾城眼前的那幅画。
只是,许是天意。
那幅画,被微服来自己府上撒欢的年轻皇帝看见了……于是,故事更加复杂。
皇帝也是个读过孔孟之义的人,也曾一忍再忍,没有利用自己手中王霸天下的权势去夺臣妻,只是找着借口与秦家亲近。然,彼时,皇帝毕竟血气方刚。于是,就在皇帝借着微服私访的由头,带着他和秦家夫妇游历江南的时候,皇帝终于在酒后做下了一件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那晚之后,秦氏夫妇不告而别,放下了官场所有。
而皇帝,自然不肯罢休——毕竟,对于一个习惯了一人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他动过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是不会再交给其他男人的。所以,龙袍一挥,三千密使全部出动,只为寻那一抹温和的微笑。
不出五日,那对亡命鸳鸯就被带到皇宫,皇帝和他的面前。
顾采薇,一直如她的名字般,恬淡温和。但那一刻,她却决绝如斯——一把明亮的匕首顶上自己的咽喉,惨然一笑:我的性命,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他吓得怆然跪地,一同请求。
……最后,皇帝与顾采薇达成约定:给她十年快活的时间,十年之后,他废置后宫,再度派人寻找,届时,若他有缘能找到她,她便做他一生的女人,就算对他十年等待与一生唯一的酬答。
于是,一场赌约,就此定下。
其实,他知道:皇帝能走上帝位,从来就不是个单纯的人。
所以,从他们离开的第一天起,皇帝就派了天字第一号大内密探立即尾随,并从此扮作算命先生,以十年的光阴办这一份差。
一直以来,他对皇帝都是无条件支持,不管是出于忠,还是出于与其自小的情义。但,那一次,他偏向了顾采薇——这十年的时间,他利用自己一步步增大的权力,开始渐渐涉足密探圈,最后将那个密探与皇宫的联系一一剪除。所以,十年之后,再没有人可以找到顾采薇。
包括他自己。
只要她安好,他宁可失落终老。
这些年,他远远想起那个女子,起码嘴角会浮起一丝微笑:起码,她在彼岸幸福着。
其实,或许,他也隐隐预感到:远去的她,未必会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幸福。因为,男人,并不是都会知足。而秦钟书,亦然。
那个寒窗苦读只为展望一眼功名的秦钟书,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所有的出路,心中可会一直无怨?
但,这个预想,他一直不敢深思。毕竟,他怕……他怕啊,如果她不幸福,他又当如何?带她到自己身边给她幸福?那又置皇帝于何地?如果与秦钟书易地而处,顾采薇可否也愿意以命相搏只为换十年与自己的相守?而自己,是否会为她舍弃所有功名荣辱一生无怨尤?
他不敢想。
所以,看到顾倾城出现,他震动得不等所以,心中堵噎着千言万语,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
直到,顾倾城居然要做当今皇帝的妃子!他冒死叩见,想拦住千古孽缘于前夕,奈何消息知道得太晚,而皇帝的态度又太坚决,直接来了个不见——等乾清宫的宫门第二日打开,出来的,已是为人妇打扮的顾倾城……
他哑然。再不敢开口。
事已如此,已不是他能左右……冤孽,一场冤孽……
至于当年我娘的那幅画又如何到了周文的手中?
他的解释是:那画他一直珍藏。但经过了被皇帝撞见画像引发一场荒唐悲剧之后,他不再以此示人。所以,当日周文的父亲来府上无意间撞见了这幅画,他只说是自己妹妹的画像,说完便转身离去。
而那人便即刻回家备了千金聘礼,求取相府金枝。
他只有一个妹妹,当时不疑有他,便将*妹相嫁……嫁了之后,才知是一场乌龙……然而,米已成炊,只能就此而已。于是,又多一对怨侣……
一幅画引出许多荒唐愁怨,让他仰天而叹。所以,当周文的父亲向他求那幅画时,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便应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决定将一切都隐埋心底,收心娶妻,其后,才有了温言。可惜温夫人命不久长,才使得他再次陷入孤单。
我坐在天牢外,看牢里的老丞相一句一句说着陈年往事,仿佛蚕吐丝般吐出所有牵肠动肝的昔日情意。
“我明白了。”我苦笑,“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不管我们搬家搬到哪里,都会有一个算命先生相随。也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倾城红颜,魅惑天下’,根本就不是天数,而是因为他根本就知道我的身份!哈,可惜我的父亲,还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说法天天打我。”
“你父亲天天打你?”温丞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你母亲呢?”
我看看他,笑笑:“那都是很早前的事了。我母亲,也死了很久了。”
“什么!”
“什么!”
我听到了男人撕心裂肺的惊问。
这,分明是,两个人的声音!
我回头,见一身龙袍的皇帝,从一扇墙后失魂落魄地走出。
1、62宫倾颓
“看来陛下*留一手的毛病几十年如一日。”我扯了扯嘴角;依然展现着最美的微笑,回头看那个人,“从来都喜欢埋伏于后呵。”
我,并没有叫他父亲。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极致。
我知道:他不知以什么心态面对我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恢复到了刚刚的话题:“你说她……”
“不错。”我看着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冷酷一笑;“她死了。”
说完;我都惊讶于自己的冷漠。
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父亲呵。为什么;我要这么刺他?
或许,在乍然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对于这个身为我父亲的男人,我是有抱怨的吧:如果不是他,或许我会有一个和睦温馨的家庭——年少便状元及第的父亲,美丽温和的母亲……若如此,我也会是个单纯而美好的孩子吧?一如温言。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温言就莫名喜欢了:因为她身上有着我遗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