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翘翘嘴角,有些狡黠,问,“那我呢?是何名分?”
我笑意温柔,轻轻吐出四个字:“高山流水。”
她表情一滞,随即,眼睛里潮潮的,脸上却显出难得的喜意。她反握着我的手,道:“好一个高山流水,好,好……”
高山流水的知己,得一,此生足矣!
“启禀娘娘,皇上召您立刻入乾清宫。”一个急匆匆的太监闯了进来。
我和秋写意赶紧放开手。看向来人,才发现这太监并不是普通的小太监,而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
“皇上召我?立刻去乾清宫?”我重复着问。
“是。”
我与秋写意对视一眼。下午我才刚刚从乾清宫回来,他为何又要急匆匆召我?而且,若在平常,他都是亲自过来瞧我的,今日,为何让人来宣旨让我过去,而且还是立刻,而且,用的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太监……
1、71再决故人
来到乾清宫,见温丞相也已经坐在那。
还来不及对皇帝行礼;他已经摆摆手;立刻说重点:“定安王叛变!”
说罢;扶着额头;已经说不下去。
温丞相见状;神色凝重地接过话头,向我拱手:“今晚刚收到的军情急报,定安王已然与朝凰国达成联盟,先围剿收编了倭国大部分军力;然后又联合挥师向我京城杀来。如今已越过边境沿海等地;逼近了中原腹地。”
“如此之快?”我皱眉。
“不错。行军之快;势如破竹。”温丞相也一脸肃穆。
“可是我们却一直没有发觉。”我接过话头,说出了重点,“看情势,他应该是在我走后不久便开始起兵造反,而我们这边却一直没有半点风声。显然,他在那边已将我们的细作完全控制。”
要知,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因为,自古以来,每个皇帝都会在军中安插耳目,他们只听命于皇帝、效忠于皇帝,必要时可以代皇帝处死在外的叛变帅将。这,是每个皇帝防着将帅的最终杀手锏。这批细作隐藏极深,不到有人叛乱或危害国家安危,都不会跳出来。
此刻,显然定安王的所作所为已经达到了底线,但依然没有任何讯息传出,这只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军中皇帝的耳目已经被定安王全部查明拔除。
也就是说,国家的三军战将,已经一夜之间,被定安王全部操控!
“怎么办?”皇帝终于放下扶着额头的手,长叹一声,看着我。
他的眼里,是无尽的痛楚与希望。
我不忍看他的痛楚,也无法漠视他的希望。于是,深吸一口气,问:“陛下……信我么?”
我望着他,深深地。
“信!”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斩钉截铁。
我欣慰地微笑,再度深吸一口气,换上严肃之色,道:“立刻召禁军统领将军,白千仞!”
“白千仞?”温丞相重复着那个名字,眼睛里也现出了些神采,“不错,如今,能与国家三军相抗衡的,只有这支铁血皇家军了!”
皇帝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我立刻就会想好对策,眼神里,负责得看不透。
“着,各路诸侯,全部各司其职,有乱起刀兵者,按谋反处!”我一字一字,字字如铁。
要知,长途而来的定安王兵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乱”!
古往今来,为人君者,最怕一个“乱”字,因为,偌大国家,一乱便散,一散,便满盘皆输!我们可以用白千仞手里的皇城之师与定安王的千里疲惫之师一拼,却绝不可能同时还以这支军队平定四海!所以,即便皇城死战,也不可召四路兵马来京勤王!
皇帝与温丞相对视一眼。都是熟知此道中人,一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都颔首点头。而眼神里,都透着欣赏。尤其是我的皇帝父亲,眼神极为复杂。
我此时来不及去研究这眼神的意义,只继续吩咐:“同时,关闭京城城门,另召所有当日献出自家家丁护院等人者,向他们晓以大义,并让他们带上当日送出之人的亲眷情人,等大战之日,与陛下亲临城头!届时,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劝动自家下人反戈。而陛下也要立刻拟一道圣旨,将一路随定安王的军士们谋反之罪一概赦免、永不追究,只追究定安王一人!”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自然知道,我说的“不管用什么方法”,意味着什么。也自然知道,到时候,所有剑锋所指,只指一人——定安王!
乾清宫,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粗重的呼吸。
终于,皇帝开口,说不出的慨叹:“倾城,你这是……刚刚立马想出来的应急之法么?”
我淡淡一笑,道:“倾城用兵,未免血腥阴险。将来平定叛乱之后,若有人对陛下的仁政有怨言,陛下尽可将一切决定都推到臣头上。臣,愿意替陛下担这一份骂名。”
说完,我望着他,以最澄澈真实的眼神。是的,古往今来,兔死狗烹是铁律,今日我以铁血手段替他力挽狂澜,来日他要想向天下以示仁政,必定要追究我今日所作所为的冷酷无情。
在我的直视下,他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如纸,眉间的痛楚甚至比刚才更甚。良久良久,才喃喃苦笑:“呵呵,朕……朕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我云淡风轻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言。
不是在我心里是这样的人,而是,能坐稳王位的,都是这样的人。
我清楚,因为,我的骨子里,流的也是王者之血。
他别过眼去,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才挥挥衣袖,道:“放心吧,朕来日绝不会如此。朕既然用你,便会信你护你。朕虽不知兵,却也知‘慈不掌兵’的道理。”
是的,慈不掌兵!没有哪一个将军的名下,没有成堆的枯骨。
至于信我护我以后不追究?我不置可否,只笑笑。
恭敬作揖:“陛下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事不宜迟,那臣,先告辞了。”
他不说话,只挥了挥衣袖。
我恭敬而出。
在跨出乾清宫门的那一刻,我依稀听到后面传来冷静的叹息:“杀伐决断,一言生死。不愧……是朕的女儿。”
回到倾城宫,四个女人围了上来。想来,是秋写意回来后便将我被皇帝请走的消息告诉了她们,于是,几个闹着要睡的女人全都没睡,一个个红眼睛小白兔似的。
而小白兔们面前,摆着汤圆、银耳汤等汤品,和各类饭菜糕点等吃食,甚至,还有烧牛肉。
“呃……”我望着一桌子被横扫的狼藉,“你们……”
不是不吃么?
身材不要了?
“不吃饱了怎么帮你解决问题!”秋写意似笑非笑地揶揄,“说吧,皇帝老儿这大半夜找你有什么事?放心,需要她们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不用客气。”
我“噗嗤”笑了。秋写意偶尔的幽默总能突如其来地搔中我笑穴。
“倾城,到底怎么样?”舞纤罗开口,一脸严肃。
而温言和花晚晴也一脸紧张。
嗯……高山流水果然就是高山流水。关心我的人里,也只有秋写意只要见我还能回来,就会放心,甚至能开玩笑。
“哦,没什么事。”我刚才也没吃好,肚子也不是很饱,拈起她们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随口道,“就是有人造了个反而已。”
“什么?”众人大惊。
“唔。”我嘴里还塞着糕点,边吃边摇头,“快打到京城了。哎,又得死人了,麻烦。”
“噎!”不是我吃噎了,而是她们听得语塞了。
“嗯?怎么?”我一边吃糕点,一边看着她们。
众人目瞪口呆,摇头。
最终,秋写意开口:“哎,顾倾城,要不是我们各自有人了,我真*死你这气度了!泰山崩于前不改色,于笑谈间指点江山……”
我愕然。继而反应过来,看看自己,再看看都一眼崇拜看着我的四人,讪笑:“没啦,过奖,过奖。”
有些气度,是天生的。比如,宠辱不惊、临危不乱,以及,绝对的自信。
我握着糕点望天:希望,这一次,我不要自信错。
“对了,是哪个倒霉蛋造的反?”秋写意打趣。敢情在她心里,在我眼皮底下蹦跶的,都是倒霉蛋。
“还能有谁,定安王呗。”我笑笑,随手揽过温言,却觉得温言的肩膀僵硬……
我看过去,见她已变了脸,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没,没……没事。”她回避着我的目光,低下头去。
我心中一“咯噔”,这才想起来:这个定安王,曾是她的良人呢……
心中莫名一酸,我强笑着望着她:“怎么?你还在关心他?”
纵然刻意笑着说,纵然刻意以轻松的语气,却任谁都听得出我话里的酸意吧?
温言抬头看了看我,眼睛有些红了,却没有回答,推开我的手,走了开去。
望着她的背影,极度失落。
仿佛,心又重新被人抽走一样……
不自觉握着拳头。
定安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要你,死!
1、72再决乾坤
与定安王的会猎,只在旦夕。
定安王自小戎马;果然能耐非凡;自我们收到讯息后不出半月,他的兵将便已经攻至皇城脚下!
其实;一路之上,阻挡的忠勇之士不是没有,但奈何一呼难以百应;而各地诸侯又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为保存实力;严格约束自己的亲信与门生,持观望态度。
于是;一路以来;除了个别誓死效忠的守城将领浴血死战,其他兵将,不是被定安王的威名和两国联军的声势吓破了胆,就是听从自家背后主子的安排,不肯出全力,只佯装溃逃。
所以,等定安王攻到皇城脚下时,他一路势如破竹、所经之地凡阻挡者无不溃不成军的消息,已经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沸沸扬扬。
还好,皇家军队都是从鲜血堆里走出来的,抗恐惧程度与一般人不同。
所以,当定安王的战马来到城前,我们的皇城将士也稳如泰山。
定安王打马城前,洒然大笑:“尔等区区三万兵马,怎抵挡我数十万大军?趁早开城投降,本王可以对你们既往不咎。届时,你们依然是皇家卫队,享世袭军籍。”
白千仞也洒然大笑:“不知天高地厚,才敢口出狂言!陛下天威在上,尔等叛臣安敢以卵击石!”
“本王非叛臣。本王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王位。白将军,你是个明理之人,为何今日要愚忠于庸主,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呸!你真是被宠坏了。要知道,这天下,能勇冠三军的,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定安王。”白千仞傲然而立,“要知道,这天下第一勇士,从来都是留在皇城。”
他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自负。而是事实。自古以来,皇家都有一个不为百姓所知的传统规矩,那就是,最厉害的人,并不在征战边疆,而在戍守皇城。当然,这种事从来不会对外宣称,因为,在百姓心里,边疆太平与百姓安乐必须放在皇帝的安危前。但,可能吗?
所以,自古就有类似于唐太宗名言“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百姓第一言论,但,只有皇室的人和极通透的人才清楚:在君王眼里,天下百姓只是棋子,明着说是衣食父母,其实不过是自己脚下的蝼蚁。而这世上,最珍贵的,自然是皇室自身的安全。
所以,白千仞之勇,绝对不输定安王!
是以,白千仞此言一出,定安王沉默了,不过随即,又笑:“好一个自以为是的小禁军统领。且不说你武功如何,以我数十万大军对你区区三万禁军,只要一扑而上,纵然你是霸王再世,也只能自刎人前!”
“呵呵,乌合之众,焉敢称大军?且不说你远远没有数十万之众,只说你手下的军士,大都是临时集结甚至是异族临时收编,我手里的,才是真正严格训练以一敌十的铁血禁军!”白千仞面色不改,傲然墙头,对城下的士兵喊话,“尔等听着,你们本就是我朝子民,陛下勤政*民,是天道仁君,跟着陛下,才有国安家和。若真要受定安王的蛊惑助纣为虐,只会家破人亡!”
他一袭白袍,在城头挺立如神。
我在远处颔首:皇帝选人的眼光还是一流的,这样的人物,足以扭转乾坤,在任何时候护住皇家安全。
只见他一挥手,一群人便走上墙头。
那群人并不是强兵勇将,而是之前皇帝早已叮嘱过的巨富商贾和显贵高官们,而城下,很多正是他们当日亲手送上战场的士兵。他们带着那些人的亲人或情人,在城头循循善诱,而那些人的亲友在城头有的喊话有的哭泣……
一时间,严阵以待的两军对峙,成了一场混乱的认亲大会。
而定安王的军心,早已大乱。
我在一旁,嘴角弯起一抹微笑。
定安王的脸色越来越严峻,显然,他已经看出了是我在背后操控,狂笑:“顾倾城,你又来攻心之计!哈哈,可惜你今日面对的是本王。众人听着,不要受这攻心之计的蛊惑,只要打进城去,立马就能与亲人相聚!给我冲!”
眼见他们要冲过来,我闭上眼睛,示意白千仞。
白千仞咬牙,再一抬手,一拨人便被推下了城楼……
我听见了下面惊痛的呼喊。
城高百尺,坠楼必死。
而他们远远看着,甚至并不清楚被推下的究竟是谁?而自己的亲人,到底是存活还是已被推下?
“杀呀!杀进城去,与家人团聚!”定安王并不傻,也利用士兵们的悲愤心理,大喊冲锋。
聚集了我国和朝凰国、甚至有倭国被收编将士的军队,人数多不胜数……旌旗闭空,黑压压望不到头。
他帅旗一声令下,那黑压压望不到头的人潮,便向皇城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我握紧拳头。再度挥手。
白千仞得到示意,抬手下令,又一拨人被推下了楼……
城下早已人心散乱士兵朝这边冲,这边接二连三将他们的亲人推下楼……乱军厮杀,他们根本看不清被推下的到底是谁家的亲人,而自己的亲人是否还存活。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如果亲人已死,自然是拼死冲杀报仇;但如果亲人还活着,自己的冲锋无异于亲手杀死他们。
我一脸冷酷,冷静指挥。
墙头的士兵一边飞石一边放箭,一边陆续将人推下……
我倒要看看,这些铁血男儿,怎么能踏过他们亲人的尸体?!
果然,楼下已经大乱。那批被临时集结送出的士兵们,已经丧失了一切征战的能力,几近疯狂,而已经有人在拦着冲过来的士兵:“不要再杀了!不要在杀了!他们快死了,快死光了!”
是的,再杀下去,他们的亲人,就要死光了!
定安王已经铁青了脸,咬牙挥臂指挥人进攻,毕竟,那批人里,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原来戍守边关的原始军队,与这个京城没有半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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