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冥眉头紧皱,正要发难之际,就见文若回首道:“你们在争论什么? 快点跟上。”
小喜也不再与他闹腾,快步行至文若身旁,瞧着文若那俊美的侧脸,小喜 不觉心如小鹿乱撞:大人真好看……
去衙门的路倒也不远,还不曾走近衙门,就看两顶四人轿子停在衙门门口 。
雪千冥对文若道:“看来他今日就来接你过去了。”
“嗯。”文若颔首道:“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吧。不过也无妨,我们静观其 变。”
第二十七回 再次遇故人
他们一行三人穿过大堂,径至内庭中,便见那张公子笑脸迎上,起手道: “文大人,在下此番打扰了。”
文若笑应道:“让张公子久等。”
“张公子不必拘礼,请坐。”文若示意他坐下,有道:“公子怎提前了一 日来接文某?”
那张公子坐定之后饮了口茶,说道:“只因去往家父的别院有一日路程, 先前考虑欠佳,所以今日才冒昧特来接文大人。不知大人可方便?”
文若道:“好说。只是文某有一事相求。”
张公子闻言一愣,忙道:“文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有什么要求只要在下 能办到,一定会办。”
“张公子既如是说,我想携个伴儿前去,可有不方便之处?”
文若说这话的时候便瞧了一眼那张公子的脸色,见他略有迟疑,又补充道 :“是我的贴身护卫,张公子不必担心他会泄露了秘密,他的一切皆有我来担 待。”
虽有些犹豫不定,但那张公子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旁的叶铭忍不住问道:“不知张公子与大人何时启程,又何时归来?”
张公子道:“现在就起程,至于归期,短则三五日,长也不过十日。”
“现在?可我还未收拾行囊。”
文若听罢,微微颦眉,这也有些太赶了。哪知那张公子道:“文大人不必 忙,在下都已替你准备妥当。”
“哦。”文若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说道:“张公子有心了。”
待对叶铭交代了几句之后,文若带着雪千冥同那张姓的公子离开了衙门。
文若与张公子各乘一顶轿子,雪千冥就一直跟在文若的轿子旁边,不多时 ,便出了镇子。又行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渡口方才停下轿子。
雪千冥将轿帘掀开,文若走下轿子,那八个轿夫便抬着空轿往回走,只有 他们三人留在渡口处。
文若站在渡桥上,迎着风,沐着明媚的阳光,望着眼前这条通海的河道, 思绪有些飘忽。
远远的就看见一帆慢慢驶来,待有些近了,就听船上有人高喊:“可是张 亦杭张大公子在那儿?”
那张公子闻讯,也不答话,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块大红绸,高高举起,醒目 的红色,让文若又想起了适间的那个幻境。
“恭,你可曾听过剑的悲鸣。”
文若侧身,对着雪千冥轻声的说着,好像是在询问,又好像不是。
雪千冥闻言,一愣:“听过……嵌在巨石之上的上古神剑,颤动悲鸣着, 想要挣脱,却又挣脱不了。”
是的,他听过的,那把剑的悲鸣。
只是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过,是在自己被封印之前吧,或许是在更久之 前。
“是吗……”
文若对于雪千冥的回答没有惊讶,而是淡淡的瞧了他一眼,又淡淡的说道 :“我也听过,但却不是想要挣脱,而是在遗忘,忘了过往,往了存在。”
可是那份心痛又是什么呢?
文若听不懂。
忽然,文若转身对着雪千冥嫣然一笑:“不说那幻境之物了。恭,这趟随 我出来,你就当散散心吧。你老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当心往后不招姑娘喜欢! ”
雪千冥哼了一声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
他的话有些指代不明,究竟是对散心不感兴趣,还是对姑娘不感兴趣?文 若暗自摇头笑了笑,也没去问他。
正当他二人言语之时,船就拢上了岸,那舟子朗声道:“张公子久等了, 请上船吧。”
张亦杭、文若、雪千冥上了船,那舟子吆喝着渔歌便起了船,渐离渡口。
文若站在船头,与那舟子搭起了话:“阿公(舟子看着年过六旬)我们这 是去哪?”
那舟子瞧了文若一眼,憨笑道:“俺只是将诸位送往入海口,公子莫要着 急,这顺风顺水的,不须多时便到了。”
“唷!文大人,你与我可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船舱中传出。
只见一锦衣华服男子悠哉的踱着步子走将过来,望着文若的黠长眼眸,还 是带着初见时的那种不明笑意。
文若惊道:“高远!”
锦衣华服男子笑的更深了:“正是!”
【备注:舟子,指船夫。】
第二十八回 是敌还是友
在此处遇见高远,令文若始料未及。
他这次乃是应张亦杭之邀前去为他解宝藏的纠纷,但高远为何也会同行? 他与那张家宝藏又有什么关系?
文若的心中满是疑问,倒是高远走近他,笑道:“文大人,我亦是应那张 老爷子之邀而来的。”
“哦。”
文若不冷热的应了一声。
高远皱眉,打量着文若,心中也甚是疑惑:那张老贼为何会邀他前去?不 怕被他揭发吗?但转念有一想,这文若也未必有那个本事晓得。
他二人离得很近,高远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文若的左手上,他看见了无名指 上的那个淡红色的印记,便伸手想要去触碰。
手还不曾接触到文若就被人一把扼住,耳边响起的是雪千冥波澜不惊的声 音:“你做什么?”
高远轻挑起魅惑的眸子瞥了雪千冥一眼,泰然自若的笑道:“你这么紧 张作甚?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雪千冥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高远的眼神越来越深刻。
“……”
被夹在这两人之间的文若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怎的,他忽然感 觉这二人是认识的。
“想不到文大人与高公子竟是相识,可真是巧了。”
总觉得气氛有些异样的张亦杭故意提高了嗓门,吆喝了这么一句。
高远闻言,笑道:“若真是与文大人相识相知倒也是件美事,只是……” 他将声音故意拖长了几分,续道:“高某人与大人缘浅……啧啧……可惜,可 惜。”
言语间,他的目光扫过雪千冥:“这位兄台你说可对?”
雪千冥依然没有理睬高远,但见他侧身对文若道:“江上风大,你去里边 坐着吧。”
“嗯。”
不带一丝迟疑,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文若转身径向船舱中去。
见身旁无人,高远走近雪千冥,立在身旁轻道:“你有些变了。”语气中 明显带着些惊讶。
“是吗。”
雪千冥应了他一声,听不出,也看不出此刻的心情,除却拧紧的眉头。
早就对雪千冥冷漠的反应习以为常的高远,并不在意,他瞧了船舱中的文 若一眼,问道:“千冥兄,你此番来世间所谓何事?”
“与你无关。”
雪千冥面无表情的扔给他四个字。
高远笑道:“千冥兄,要不要小弟支你两招?这凡尘俗世间的事情,我可 是比你懂。”
雪千冥冷冷的撇了他一眼,说道:“不必。”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停下,侧首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只是休要打他的主意。”
高远道:“千冥兄你我千余年不见,怎不与小弟多叙叙旧?”
“不感兴趣。”
“……”
“对了,你现在用的这副皮囊很难看!”
“……”
高远算是彻底没话了:这只死狐狸,没心的死狐狸!活该被张道陵封印一 千年!
现在这个皮囊真的难看吗?
高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笑:这个皮囊确是没有你这只狐狸好看, 可本大爷的本相不比你差!
“高公子,你与文大人身旁的捕快很熟?”
张亦杭见雪千冥进了船舱,便出了舱,走至高远身旁。
只见高远的嘴角扬起,应道:“熟,确是熟的紧。”
张亦杭有些惊讶,他只是随意问问,没想成这高公子竟然会认识一个不知 名的捕快。
“高公子,我有一事不明?”
高远微微挑眉,问道:“何事?”
张亦杭道:“家父为何会让公子你也参与进来呢?你……”
高远闻言,转身走向船舱,笑道:“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又何必我来道 破?还有我不曾告诉你,邀我来的可不止他,还有你那两个伯父……呵呵,有 趣,有趣!”
张亦杭望着高远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
船舱内,雪千冥不言不语的站在文若身旁,文若倒是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 顾自思考着。
“文大人怎么不问你的小捕快刚才同我说了什么?”
高远有意的想要挑起话题。
雪千冥闻言,怒视了他一眼,转眼又将目光放在文若身上,他同样也想知 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见文若莞尔一笑,看了高远一眼,有瞧了瞧雪千冥,说道:“这是恭自 己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第二十九回 世事如棋局
文若话音刚落,忽然船身剧烈晃动了一下,雪千冥立刻揽住文若的腰肢, 将他护在胸前。
“嗯?”
“别担心,只是遇到了暗流。”
不经意的四目相对,说不清彼此眸中的含义。
文若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有些心慌的将雪千冥推开。被推开的雪千冥,却 十分诧异。
“得,高某是知趣之人……大人同小哥慢慢聊……呵呵……”
高远说罢,便笑着退出了船舱。
直到高远离去,舱内的气氛仍然有些让人放不开手脚,文若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会心慌。
也许,是因为那样的触碰让他想起了那只妖狐。
果然是因为这样吧……
那夜的种种羞辱忽然涌上心头,文若一下滑坐在地,双手抱膝,一言不发 。
不明情况的雪千冥走上前,伸手抚上文若的头,想要给他些安慰,可哪知 才碰到他,就被他狠狠挡开。
“走开!别碰我!”
一向温和的文若竟会有这样的举动,雪千冥大吃一惊。
但聪明的他转眼间就明白了为何文若会有这样的举动,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顾文若的反抗,将他从地上提起,搂在怀中。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这样说着,还不住的轻轻拍着文若的脊背,文若一直盯着雪千冥的脸, 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望着雪千冥,文若的双眸变得明亮起来:这是恭,是自己的好兄弟,不是 那个他……
他呢喃着:“恭,抱歉……方才我……”
“嘘——”
雪千冥摇了摇头,阻止了文若即将要说出来的话。
“不碍事,你不用对我说。只要记得我不会伤害你的……”
文若只觉得心头一热,有些感动,反而忽略了雪千冥话语中的感伤与心中 的矛盾。
雪千冥这一次,真的有些心痛了,原以为他原谅了自己那夜的掠夺,没想 到……还是伤了他。
寒儿,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碰你吗?
也是在这一刻,雪千冥心里做了个决定,他要让文若心甘情愿的被自己占 有,心甘情愿只属于自己。
“咳咳……”
舱外一阵轻咳,在提醒着舱内这搂在一起的两个男子。
文若这才反应过来,蓦地脸颊一红。
瞧着文若脸红害羞的模样,雪千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泛起了笑意。
见到此情景的张亦杭有些抹不开脸,心中开始思疑起他二人不寻常的关系 ,但这面子上却不能说破。
“文大人,船将抵岸了。我特来吱一声。”
“有劳张公子了。”
文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经意间,他竟然瞧见了张亦杭脸上的一抹淡红 。
他们四人下了船,并没有上渡口,而是转上了一帆海船。
这海船看样子像是在此处候了多时,船上的两个中年男子明显等的有些焦 躁。
其中一个虬髯胡须,大着嗓门道:“贤侄,你怎这时才来!叫我们好等! ”
张亦杭忙作揖道:“二伯父莫怪,我们这就启程。”
“呵呵……”令一满脸堆笑的男子道:“二哥,你就莫要动怒了。走,高 远贤侄陪张二叔下棋解解闷。”
高远笑着迎道:“那可说好,今日只下三局。”
虬髯胡须闻言,朗声笑道:“不成!得下五局!你我分个胜负。”
说着便拉着高远径至去了内舱,这虬髯胡须张二爷,压根儿就没将文若瞧 在眼里。
倒是笑面虎张三爷,瞅了瞅文若与雪千冥,笑问道:“这二位是?”
文若作揖道:“在下文若,应张公子之邀而来。”
那张三爷笑道:“既然是大哥邀来的,就不必见外了。”
在旁的张亦杭续道:“三叔,这位是南翠衙的文大人……”
他不必说完,那张三爷也晓得这里面的意思。
依然是那副笑脸,说道:“甚好!甚好!我去瞧二哥下棋,你们自便。”
文若留意到了这张三爷听闻他是衙门中人时,又被掩饰的那一丝不悦与意 外。
想来,这次寻宝,说不定会有意外……
第三十回 千冥晕舟记
今日虽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可在海上航行不比在内河上航行,一望无际 的海面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确是暗流涌动。
雪千冥自打起航之后就独自坐在一旁。
这船上呆得他是翻江倒海,天旋地转……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有些不太 好看。
这是个明摆的问题——他晕船了!(其实此番是他头一回坐船,正如那大 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也难免。)
文若也看出他有晕舟之症,也不多问,在舱内转了一圈后,就看他提着一 串葡萄走到雪千冥身旁,将那串葡萄递与他道:“恭,给你。吃点会好一些。 ”
雪千冥倏地抬头,望见的是文若明媚的笑靥。
“我尝过了,挺酸的。呵呵……”
见雪千冥迟迟没有接过手里的葡萄,文若又补充了这么一句。说话的同时 还摘了一颗塞进雪千冥口中。
“……”
雪千冥一愣,口中的小葡萄粒,其实并不怎么酸,甜甜的,还不错。就是 那一瞬间,他被文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试问在这世间上有何人敢往他的口中 塞东西?!
他默默的接过文若手中的葡萄,摘了一颗放进自己嘴里,好像是比刚才舒 服些了。
文若见他的双眉不再拧到一块,便笑呵呵道:“怎样?好多了吧?”
雪千冥点了点头,没有再瞧文若,只是盯着手里的葡萄,若是被人晓得了 竟然有晕舟之症,那他这一世英名何在?!定会被旁人当做笑柄。
越想越头疼,不过所幸此刻只有文若一人在。
两人彼此沉默了很久,一个低头埋首啃葡萄,一个侧身支颐自思量。
“我和他不熟,没有任何关系。”
“呃?”
雪千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文若楞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