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子你今夜睡在那里啊?”阿鲁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男子侧目睨了他一眼,说道:“你想我睡哪?”
“呵呵……”阿鲁伸手抓了抓头,没有再说话。
男子并没有留在东厢房,他只是将文若放在那里,临走之时,还不忘给他 把被子盖好:“要不是你对我还有别的用处,就这般将你圈养起来倒也不错, 希望你还有让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让我舍不得将你拱手送给他人……”
正要离去的阿鲁却突然看见主子从东厢出来,他很吃惊,问道:“主子, 你不住在这里?”
男子微皱了眉:“阿鲁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婆娘了!”
这二人才一离开东厢,就见一黑影闪入文若的房中。见文若只是被打晕了 ,并无大碍,高远这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还是打算将文若带走来的安全, 于是掀开被子,伸手就要去拉他,还没有碰到身子,手就被尖锐之物狠狠的啄 了一口。
“喂!混球,你想做什么?”
但见毕月乌停落在锦被上,满是戒备的盯着高远,一刻也没有放松。
高远捂着被啄的手,不悦的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见它护主心切,便忽生 作弄之意,遂佯装坏笑道:“哦?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看见了吗。”
毕月乌鄙夷,且又恼火的瞪着高远,他可是知道此人就是那个在茗香苑争 夺美人的登徒子:“你个小邪魔,胆子倒是不小啊!”
“哦呀,连我是邪魔都知道,你这个黑煤球的眼神不错嘛。”
“他大爷的!你才是黑煤球!本大爷可是天上的神仙!”毕月乌气结。
高远闻言,满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毕月乌不乐意了,说道:“你对本大爷 那是什么态度!”
“切!我可是没有闲工夫和你扯淡。我就明确的告诉你,他,我要了。而 且现在我要带走他!”高远指了指文若,对毕月乌挑了挑眉。
“你休想!”
“……”
在一片吵闹声中,文若蹙眉想来,满耳的叽叽喳喳,更让自己头疼,想要 捏捏额头,可身子却还是使不出力气,那茗香苑的药力还真猛:“你们两个是 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再吵下去,着整条街都听到了。”
吵闹声瞬间停住,毕月乌激动的蹭着文若的衣衫,说道:“美人,你没事 吧?”
文若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事。”
说罢,他望向高远,问道:“高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说道:“我担心那人会对你图谋不轨, 所以跟来瞧瞧。不过,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呵呵……”
“高公子有心了,那男子倒是不会对我何如,只是我现在还想从他那弄清 一些事情。”
“我刚从这别院的侍婢那里听说他们主子过不了几日就会北上……那你? ”高远提醒着文若,因为看样子,那个男子定是会将文若也一并带走。
得知此事的文若,自然是喜上眉梢,但听他道:“我也正有北上之意,这 下倒好,省去不少麻烦。不知高公子你可晓得那人的底细?”
高远确是认得那个男子,或者说,是晓得那个男子是何人,但他并不打算 告诉文若,于是他便说了谎:“我也是第一次见那人。文大人,你北上做什么 ?”
“高公子你往后就不要再称我为大人了,出了一些事情,我早已不是南翠 衙的官儿。高公子,你在此处见过我的事情可以保密吗?我不想被外人知道。 ”
“嗯,好。你且放心,我自是不会对旁人说起。”
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句,毕月乌倒是奇快了:为什么美人会和这个邪 魔熟识?不过,看美人的样子,好像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文若同高远小叙了片刻,这期间,文若没有对他提起近来所发生的事情, 高远也没有问起他为何会到定西城来,又为何会到茗香苑中卖艺。这样倒也聊 得比较融洽。
高远一直在笑文若现在的这个摸样,文若却说,自己乃是生活所迫。
末了,高远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对他说了一句:“其实,文若兄你穿红色 很好看。”
“噗嗤——”文若忍不住笑道:“高远兄,你这可是在磕碜我了,哪里有 男子穿红装的。”
毕月乌翻了翻白眼,心道:就是有男子爱穿红衣,那个死女人脸就是!
高远笑了笑,他想起了经历千年之后那次见到的景羽便是那一袭赤焰之色 的衣衫,他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景羽穿的一直是白衫……他也曾问 过景羽是不是只喜欢白衫,那时景羽笑着点了点头。
而现在呢?原来,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
高远收了收神,对文若说道:“文若兄,现在你有什么打算?真的决定了 留在这儿跟着那个男人北上?若要不然的话,你就跟我走吧,那个男子并不简 单,我怕你再待下去会吃亏。”
文若笑道:“高远兄,你说的这些我也是明白的,不过眼下,我确是有目 的想要留在此处。再说了,我有什么亏好吃的。呵呵。”
“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小铺快呢?他…回来了吗?”高远问得小心翼翼,甚 至开始怀疑那只死狐狸还没有在文若面前“死而复生”,要不然,文若怎会落 到这个地步。
“他回来了,很平安的回来了。只是,发生一些事,我让他走了。”
第九十八回 君难缠
高远在房中审视一番,走到书桌前,捻磨提笔,在一方寸白纸上,写下了 一个地址,他将纸给文若道:“若有何事,你可到这个地方来寻我。”
文若接过纸条,对高远心中甚是感激,这个或许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吧。
文若显然很不放心,对文若再三提醒道:“文若兄,不要和那个男子太过 接近。”
被遗忘很久的毕月乌却狠狠给了高远一记大白眼:他大爷的!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高远离开之后,先前受到冷遇的毕月乌此时却和文若赌起气来,无论文若 和他说什么,它都一言不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文若也不在意,只当它是 个在闹脾气的孩子。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之时,文若却听见了野狗的叫声,一时很近,一时却又 很远,但是每一声都很清楚。文若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那些叫声吵得人心 烦。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躺在床头边的毕月乌,小声道:“小乌,你可有听见 什么声音?”
熟睡的毕月乌扭了扭身子,嘟囔着:“燕儿,燕儿,来,亲一口……”
文若暗自心道:这么吵它居然都能睡着,还在做春梦!可是乌儿会做这样 的梦?
想道此,文若无奈的笑了笑,正要睡下的时候,却见窗子上印出一个巨大 的影子,像虎,却又像牛,还长着翅膀。文若见状登时吓得不敢动弹,甚至连 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也看不见那巨大的影子有什么动静,只在窗子外边徘徊着,过了一会儿, 那巨影便离开了。
“呼——”文若长长的松了口气。
被这么一闹,文若后来也就没有睡了,一直睁着眼睛到天明,东方才见白 ,他便起身去窗外瞧了瞧,竟未发觉一丝异常,附近连一个兽爪印都没有留下 。
“那个究竟是什么怪物?还是说,只是幻象?”
回到厢房中,合上腰门,文若也还一直在想昨夜的窗上的怪影和那一阵阵 的野狗声。
文若坐在梳妆镜前,拔下发簪,将青丝披下,一抬眼,却发现黄铜镜中映 出的人,那张脸,难以言表的妖艳,根本就不像是自己!当下一惊,手中的篦 子掉落,一声响,再往镜中瞧上一眼,却又变了回来。
文若双手掩面,心急速的跳着,不敢再对上镜子,生怕下一刻又有什么异 样出现在铜镜中。
毕月乌也已经醒来,它闻到了很浓重的妖气,就在附近,正想去寻,却看 见梳妆镜前文若掩面发抖。
“美人,你怎么了?”
“小乌,我看到自己变了个样子……就在刚才……”
“呃!”毕月乌飞到梳妆桌上,仔细看了看那面铜镜,并没有发现诡异。 于是,它又盯着文若瞧了一会,说道:“你把手拿开,我看看。”
“嗯。”文若点了点头,将双手从脸上拿开:“你看我可有异常?”
但见毕月乌双目泛着赤包的光芒,仔细的扫过文若的脸,它摇了摇头道: “你还是你,没变样子。对了,你昨夜可有看见或是听见什么异常?”
“昨晚,我听到了野狗的叫声,还有一个像虎,又像牛,还长着翅膀的影 子,就在那窗子外徘徊了许久。”文若说着便指着昨夜出现巨影的窗户。
毕月乌闻言,飞向那窗子,上上下下来回嗅着:“果然这里的味道最重! ”
文若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毕月乌回答,却见那男子推门而入,弊了文若一眼道:“你方才在 同谁说话?”
“你不是瞧见了,这儿只有我一人,自言自语还不成吗?”
男子的突然到来,文若始料未及。
“你怎么一见我来,就有些慌张?嗯?”男子忽然将脸凑近文若,一字一 顿的说着。
文若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你连门都不敲,说进来就进来,如此唐突,是 人都会慌张了。”
“敲门?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这是我的地方,我高兴怎样就怎样,昨夜 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何人?”男子说着便想伸手去抓文若 ,毕月乌一见势头不对,冲上来对着那男子的手就是一下。
“嘶——”男子疼的收回了手,怒瞪了毕月乌一眼:“哪来的畜生!”
文若一惊,急忙将毕月乌护在怀中,生怕这死小子一时忍不住开口骂人。 毕月乌虽性子比较直,可也是分得轻重缓急,它强忍住没有吱声,只在心里骂 道:他大爷的!你才是有眼无珠的畜生!本大爷可是神仙!
“阿鲁!”男子捂住被啄出血来的手背,转身对外部候着的络腮胡子怒声 喊道:“快将那只畜生给我剁碎了喂狗!”
毕月乌身子一抖:不是吧!
文若却将毕月乌护得更紧了,对于正披头散发,衣着不整的美人,阿鲁虽 是粗人,但却是个讲究的人,他不敢看文若,也不敢接近,他在心里认定了这 个美人是主子的宠,自然是要忌讳一些。
男子见阿鲁一动不动,喝道:“你做什么!我的话,你没有听清吗!”
阿鲁挠了挠头面有难色的指了指文若。
男子也明白了阿鲁的心思,遂对他挥挥手道:“你且下去吧。”
“是。”阿鲁松了口气,退将下去。这在他眼中,方才发怒的主子不过是 小夫妻吵个架。
男子走到文若面前,伸出手道:“把它给我!”
文若却抓紧毕月乌,藏到身后,说道:“它不是有心的,之时以为你会伤 害到我,所以它才会冒犯到你。还望你别放心上…”
男子拧起了双眉,目无表情的盯着文若:“伤害你?”
说罢,男子绕过文若,脱去外袍半倚在床上,对文若笑道:“你过来!”
一见到这个男子的笑容,文若心里就发毛,明明是很好看的笑容,可是为 什么自己总感觉,很假,很冷。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哪怕是笑, 也是带着目的性。
文若小心翼翼的微笑着走过来,站在床边。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不再为难你的鸟儿。”男子说的很慢,很缓 。可是见文若还是有些迟缓,又续道:“我记得你们中原人,有句话是这么说 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相信我?”
文若道:“看情形,你倒是很热衷中原文化。只是,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而是,我现在不方便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男子笑了笑:“你就是有恶意,我也没放心上。”
“你这么一大早来找我有何事?不会只是想来问我身份的吧?”
男子抬眼,直勾勾的盯着文若半天,才说了一句:“昨夜一别,有些思恋 你。”
闻此言,文若吓了一跳,毕月乌也吓了一跳:他大爷的,我就知道你不怀 好意,图谋不轨!
文若轻咳了两声:“有些词不能乱用的。看来,你还是请个先生来好好学 学。”
男子没有理会文若的话,他笑着说道:“给我舞一曲吧,就你在茗香院所 舞的那一曲。”
“‘’‘’‘”文若此时真是骑虎难下,但他却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再跳 一次,那种丢人的事情,此生做一次就足矣!
“怎么,你不愿意?”
男子看出了文若的为难,可他并不打算罢手,文若越是为难,他就越有兴 致。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却听外边有小厮来报:“公子!大事不好了! ”
被打扰到的男子,披上外袍,下了床,很是不悦的皱起眉头:“何事如此 大惊小怪的!”
却见那小厮连连磕头道:“回公子话,昨夜…昨夜院中有五个人被妖怪给 吃了!”
“被妖怪吃了?” 男子显然不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文若心里头登时“咯噔”一下:莫非那怪物就是那个映在窗子上的巨影?
“那五个人怎死的?你怎知道是被妖怪给吃了?”男子漫不经心的问着。 这样的小事还要来烦他,死了的人,埋掉或是丢掉,才五个人而已,就慌成这 个摸样。
第九十九回 会错意
“回公子的话,昨夜院中有异动,今儿个一早起来,便瞧见了五具血淋淋 的白骨,大伙儿吓得不轻。后来点了人数,才发现是自家少了五人,想必那五 具白骨就是那消失的五人。昨儿还是活蹦乱跳的人……一定是被妖怪给吃了。 ”小厮说到此,不禁呜咽了起来。
男子一听这话,微颦眉道:“那些白骨现在何处?我倒是要去瞧瞧,看看 是哪个妖怪敢在我这里撒野!”
小厮道:“都在院子后边堆着,谁也不敢上前碰。”
“阿鲁,跟我去后边瞧瞧。”
“你等等!”文若喊住了将要出门的男子。
“哦?”男子闻声止步,一回首,深邃的眸子望着文若,他倒是没有问什 么,只是在等文若将话说下去。
“我与你同去。”
“……”男子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拒绝,依然是毫无波澜的盯着文 若瞧。
文若被他看到很不自在,却也不好避开,索性也打量起那个男子。那气势 ,谁也不输睡。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那男子低笑一声,道了一个字:“好 。”
男子转身间,留给文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男子的举动都让人琢磨不透,文若也想浪费心神去琢磨,跟着男子出 了东厢,一直往南走。沿途,那些正忙碌的家仆,一见那男子过来,都会停下 手中的活,跪立在路的两旁,头也也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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