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了个身份和垃圾星球签订协议，他们送来的母虫还在我们的仓库里，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解剖它。”奥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沃伦不禁疑惑：“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吗？”
“范赛因人是不会在意这点东西的。每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毁损的估价机器人和母虫不计其数，这对他们来说只是‘正常消耗’。你的工程师小组呢？”
“在地下三层待命。”
“蓝没有发觉什么吧？”
对机器人来说捕获估价机器人是必须向联邦举报的违法行为。
“当然！”
奥丁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沃伦：“现在不打算让他自己回忆了？”
“因为记忆体的事，蓝一直很苦恼。我不打算让他继续苦恼下去。要让他的智能突破，有的是别的办法。”
“沃伦……”奥丁不禁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其实你真的是个很不错的情人人选。”
“我也这么觉得呢！”沃伦大言不惭地扬了扬下巴，“走吧！把这家伙弄到地下三层去！”
出乎沃伦的意料，对于估价机器人的研究一开始就陷入了瓶颈。这台机器人拆开之后的结构和人类制造的机器人截然不同，工程师们甚至找不到它的主脑在哪里。每个地方都像是一堆零件，没有集成电路，没有存储系统，甚至连输入系统和输出系统都没能找到。本来被认为是眼睛的地方不过是两颗螺丝钉，双手和双脚中也完全找不到任何控制线路。
机械工程师们纷纷表示，从来也没有见过有人能用这么一堆零件制造出一个有活动能力的机器人。
直到第七天，工程师们才发现他们一开始的研究方向出了差错。尽管不知道原理，但是只有将这台机器人组装才一起它才会发挥应有的作用，一旦拆开它就只是一堆无用的零件。工程师们把每一部分小心翼翼地装了回去，然后又继续研究。
两天后，维拉发现机器人的表面上附着着一层特殊颗粒，这些只能在显微镜想看到的颗粒可能是让机器人活动的关键。维拉利用热刺激破译出了机器人的行为模式，又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将所有的“内部信息”提取出来。
“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奥丁晃了晃记录着最后研究结果的晶片来到沃伦的办公室。
“先说好消息吧！”沃伦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他被联盟的工作折腾得不轻，尽管如此，有关于垃圾星球的消息还是让他精神一振。
“第一个好消息是垃圾星球总共只有一处。所有的垃圾都会被运往同一个地方，我们不需要寻找毒龙老巢的虫洞到底通向哪里了。”奥丁微笑着说。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第二个好消息是，垃圾星球不欢迎银盾。”奥丁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他在刚刚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一个是地球人的商业巨头，一个是专门处理垃圾的联合企业，这两者好像风马牛不相及嘛。
“说清楚一些，垃圾星球和银盾是敌对关系吗？”沃伦顿时来了兴趣。
“就目前的情况看，假如两者都是地球人的商会，大概已经算是宣战了吧！垃圾星球拒绝同银盾以及任何和银盾有关系的商会交易。估价机器人的行为模式中甚至还包括假如发现交易方和银盾有关就立即自毁的条目。”
“看来他们的确很讨厌银盾。考虑到两者都有悠久的历史，说不定两者之间曾经有过摩擦。”沃伦笑着推断。
“是呀！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觉得那些范赛因人要是有点外交头脑的话，应该主动和我们结盟才对。”奥丁半开玩笑地说。
“那最后一条坏消息是什么？”沃伦问道。
“坏消息是恐怕我们必须派活人进入虫洞。”奥丁叹了口气，“所有对地球人来说是能源的东西在通过虫洞后都会立即失能，燃料、核能、电能、能量砖统统不行。我们不可能派机器人过去，但迄今为止还从来没有活人进入虫洞再成功回来。”
“假如不通过虫洞呢？估价机器人和母虫，它们总要从一个地方来吧？只要能循着它们被运输过来的方向寻找，就能找到垃圾星球的具体地点了吧？”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奥丁一口否定，“估价机器人和母虫并不是被人用飞船运过来的。根据估价机器人身上的资料，在垃圾星球的中心有一个被称作‘反虫洞’的地方，只要经过那个出口，就可以立即到达任何想要到达的地方，它们就是这样被‘运来’的。除了虫洞和反虫洞之外，没有其他出入虫域的途径。”
“这的确令人头疼。”沃伦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你说连黑无花果都忌惮那里。你对黑无花果了解多少？黑无花果和虫域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黑无花果……”奥丁抿起嘴唇，“我不想谈太多关于黑无花果的事，那种地方还是毁灭了的好。据我所知，黑无花果和虫域并没有直接联系，不过黑无花果的主人的确得到过从虫域流出的异科技。”
“你是说蝇王？”
奥丁皱眉瞥了一眼沃伦：“是的，那真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名字啊！”
“他从范赛因人手里得到了什么科技？”沃伦问道。
奥丁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范赛因人和地球人打交道已经超过千年，也许是范赛因人参考人类科技发展出的特殊东西吧！范赛因人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几天我试图调阅联邦内部的资料，但是所有和范赛因人有关的资料都被严格加密保护起来了。再加上他们和银盾的敌对关系，我认为应当将他们列为危险人物。沃伦，假如你真的要做的话，就必须非常小心，我不希望你为此惹上什么麻烦。”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动用联盟或是斯利姆家的力量继续调查了。”
沃伦的突然改口让奥丁大吃一惊，随后他猛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要……？”
“我会亲自去虫洞另一边的。”沃伦笑了笑，“这是我的私事，必须由我亲手解决。”
…
护身符
“开什么玩笑！那斯利姆家要怎么办？联盟的工作要怎么办？！”奥丁大吼起来，他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能一拳将沃伦揍醒。
沃伦耸了耸肩：“你可以替我决断斯利姆家的事。至于联盟；要是联盟少了我就无法运作；那才是我的失败。”
奥丁被气得牙痒：“那蓝呢？他怎么可能会放任你进入虫洞？”
“我为他安排了其他工作。”沃伦用食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琳达带来了通过黑洞活跃带的方法；我想让蓝带人去弗蕾亚进行先期调查。这样的话我最起码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单独行动。”
“你就是你对待情人的态度？把他远远地甩开？”奥丁嘲讽道。
“蓝需要学会独立思考，这对他智能的突破有好处。我就是这样一个贪心的情人；想要拥抱更加完美的他，为此甚至可以忍受分别。”沃伦平静地说；“他是我的，无论走到哪里。”
“该死！你会为了这件事送命的！那是虫域，不是冒险者乐园！”奥丁愤怒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圈；“你不是说过蓝有机会想起一切？为了一块记忆体，你确定值得冒这个险？”
“怎么说呢！应该是我有绝对不会死的把握！”沃伦微笑着说。
“什么意思？”奥丁皱眉。
“这件事和尤利西斯有关。我只能告诉你，假如我在虫洞的另一端丧命，那他就无法完成他想在我身上实现的事。所以哪怕其他任何人去那里都会死，我也一定不会。我有一种预感，在虫洞的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我。我会产生以身试险的想法绝对不是偶然，这是命运的安排。奥丁，我绝对会活着回来的！”
“这根本不是什么命运！你压根就是中邪了！花十块深空晶体有的是人愿意去冒这个险！人命才值几个钱！只需要你动动指头就能买下一个最好的特种兵！可恶！可恶！！！”
半人突然在沃伦面前停下脚步，越过办公桌一把抓住沃伦的衣领：“一定要是蓝吗？我不行吗？我可以代替他成为你的情人！快点放弃这种愚蠢的想法吧！你是数千万人的领袖，不是满脑子只有恋爱的小鬼！”
“你说过垃圾星球是银盾的敌人。”沃伦眨了眨眼睛，“也许我可以为我们带回一个盟友呢！”
奥丁：“……”
“算了！随便你吧！”半人放弃般地松开沃伦的衣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你才是会长！”他气冲冲地摔门离开。
沃伦对着房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微笑起来。
他记得尤利西斯说过，人的一生中起码有四个命运交汇点，其中两个是出生和死亡，尤利西斯想要改变其中的一点。无论那个点是什么，只要尤利西斯不在虫域出现，那可能在虫域发生的事里就绝对不包括死亡。
在过去数千年的文明中，人类依靠努力来赢得结果。但是按照尤利西斯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徒然的，世界蓝本早就已经写好了。
沃伦不想承认尤利西斯的说法，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想要利用自己的命运。
就连命运都必须臣服在我的脚下！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勾起唇角。
*
几天后，斯利姆家向联盟提出了包括资源重组和建立星际远征队在内的十二项计划。星际远征队的第一个开发目标被定在弗蕾亚地区，蓝受命带领一支勘探队前往该地区做先期调查。
在蓝离开之后，沃伦将手头的事渐渐移交给了下属。斯利姆家的高层只是隐约知道沃伦要去完成一件大事，对具体情况却知之甚少。出于对沃伦的信任，没有人认为他可能一去无回。
在三月的第二个星期，沃伦独自来到了安置范赛因母虫的实验室，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单独行动。
不带任何人，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情人。
从某种程度上说的确是满脑子只有恋爱的小鬼做出来的事呢！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物品。由于能量体无法通过虫洞，他的随身物中没有任何电子产品。他带了多种冷兵器以及一把旧式手枪和冲锋枪，背包里装着食物、水、指南针，钢索、手表、照明工具、生火工具、急救用品、御寒和防水的帐篷以及一个睡袋。
很好，没有任何遗漏。
沃伦打开通向实验室内部的隔离门。在走进隔离间之后，他看到了那条浑身布满脓疮和肿块的巨大蠕虫。范赛因母虫的高度接近四米，长度超过五十米。虫嘴的部分并没有咀嚼器官，只是一个不断张大、聚拢的肉｜洞。
沃伦按下按钮打开另一边的隔离门，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涌进了隔离间。他听到母虫发出像是打呼噜一样的声音。
“你可真难闻。”沃伦向着母虫走去。
“说不定虫洞另一头的味道比这还糟糕十倍。”
沃伦猛地转过头，奥丁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我们走吧！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奥丁冲他扬了扬下巴，迈着轻快的脚步朝母虫走去。
沃伦一把抓住奥丁的胳膊：“你想做什么？”
“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奥丁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张扬，“两个人去总比一个人去保险，不是吗？”
沃伦的眉头皱得死紧：“我记得我下达给你的命令是代替我处理紧急事务。”
“我对查理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奥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沃伦，就算你现在阻止我，我也会等你走了之后进入虫洞的。反正我不听命令行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必须考虑好，如果不让我跟你一起走的话，在虫洞另一头我们可能被送到距离很远的两个地方。”
沃伦抿唇：“这是我的私事。”
“跟着来也是我的个人决定。”奥丁不依不饶。
“我没有办法保护你！” 沃伦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奥丁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他的预计，他不希望有人为了他的私事冒险。
半人挑了挑眉：“我有需要过你的保护吗？拿着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花？”沃伦疑惑地看着奥丁手中的白玫瑰。
“护身符，暂时借给你使用。”奥丁扬了扬下巴。
这朵花摸起来就和真的玫瑰一模一样，只不过真正的玫瑰是不可能在被放在口袋里之后依然保持这样娇艳欲滴的模样的。沃伦记得奥丁从很久以前身边就有这么一株神奇的可以变来变去的植物，奥丁还曾经在商业大奖的颁奖礼上表演过花的魔术。
“你自己带在身边吧！”沃伦婉拒道。
“说了只是暂时借给你。”奥丁笑了笑，将白玫瑰塞进沃伦手里，“你试过多少次野外生存？对于这种事你还是外行，新手最需要的就是运气。”他俨然是一副精于此道的样子。
最终，在争辩了许久之后，沃伦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奥丁的同行。他突然发觉他好像从来没能成功说服过他的副官，这让他感觉威严受到了小小的挫伤。
“你觉不觉得里面的味道反而更好一些。”在他们走进母虫嘴里后，奥丁说道。
即使身处巨大蠕虫的内部，半人的语调依旧很轻松。他点亮一块发光片好看清周围。为了防止失散，他的手始终和沃伦握在一起。在母虫的内部，他们只需要保持站立就可以了。缓缓蠕动的地面正在一点点把他们送进虫身深处。
“的确没有外面那么臭了，不过我们还是先戴上面具吧！谁也不知道虫域里有没有氧气。对了，一直忘记问你，你为什么会弹钢琴？”
“半人就不能会乐器吗？”
“不，我的意思是这种事大概需要热情和恒心。你看起来不太像是喜欢钢琴的人，我也从来没有看你练习过。”
“我的确讨厌钢琴。要是可能的话，我连弹奏的技巧也不想回忆起来。小心，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前方的似乎有微弱的闪光出现。沃伦示意奥丁熄灭发光片。那是一团很小的白色光辉，就像是一只萤火虫在轻轻飞舞，它飞舞的半径大约在二十厘米左右。
“这是什么东西？”
地面的蠕动停止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到了虫洞的入口。
“要碰吗？”沃伦有些不确定地问。
就在奥丁想要回答的时候，他们面前的小小光点突然扩大到照亮了整个虫壁。被白光包围的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沃伦！”半人一跃跳起身。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垃圾堆上。
“我在这里。”沃伦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站起来。
他们似乎被传送到了一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地方，四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和成堆成堆的垃圾。奇怪的是这些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