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一条,石久实在是找不着人了。
剩下的都是局长市长,虽说给市长发他也不会太介意,不过人好歹是领导。。自己这么作也不太好。
石久翻了一会就翻到严希的电话号码。
盯着这人的电话,石久立马就把周文这糟心事给忘了,点进短信查看,还能看见俩人以前发的短信。
那时候自己还很烦严希,让他买个自行车还百般刁难,当时严希说话也真是客气,忍气吞声的,不过光看短信都能想象出他在背后咬牙切齿的小摸样。
石久把严希的名字改成严姑娘,后来想了想又改成严老妹儿,
笑了两声又改成严宝宝,
觉得恶心的不行又改成老妹儿。
躺床上玩了一会,这下可好,彻底睡不着了。
怎么想讲课老头都没用。
石久把手机塞枕头底下,闭上眼,心里酸溜溜的。
不是嫉妒也不生气,就是一阵失望。
想着严希找过那么多人,肯定能看得出自己挺喜欢他的。
起初自己也觉得他对自己挺有意思,可后来知道的太多,事情就变味儿了。
倒也不是石久多矫情,而是之前的对话能看得出严希是故意接近自己,八成就是怀疑市长跟自己的关系,这种情况严希要是上赶着跟自己玩真的,那他纯属有毛病。
严希没那么傻,石久也没那么傻。
想都不用想,有些事就是板上钉钉,自己律师算是没啥希望了,能断赶紧断,磨磨唧唧的也烦人。
石久翻了个身。
他妈的,怎么觉得心里不太对劲啊。
***
严希把车买回来后,又顺便搬了个家。
等都弄完了觉得也挺没必要。
要是真仇家,肯定上律师所了,一逮一个准。
不过就当是躲避低智商犯罪人群了,在那住好几年了,也该换换地方。
给新车上了保险,严希把之前的奥迪转手了,新车新气象,最近的确是没什么倒霉事。
郗战强的侄儿的事前两天开庭,事情顺顺当当,法庭辩论和调查都没什么失误,加上严希事先都打点过,所以毫无悬念的把那小子缓刑捞了出来。
郗战强很高兴,严希却是不太开心。
毕竟案子结了,自己跟郗战强的交集就少了一分。
前一阵子跟他提的发票的事也没下文,看来这老家伙办事很小心,而且很明显自己也不在他的信任范围里。
跟前两个人直接不在一个档次上,看来这人不太好办。
严希郁闷了好几天,正犯愁的时候就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很是客气,上来就自报了一下姓名,说自己是个油田某某二级单位供应站的领导,叫郑行,想跟严希认识认识。
严希听的一头雾水,想着这种小领导怎么会上赶着认识自己,难不成是有案子。
但在电话里这人也不肯说的明白,非要见面谈,严希起初有点犹豫,怕这里面有事,挂了电话打听了一圈,发现确实有这么个人,便又给去了个电话,俩人约在一个咖啡店见面。
一见这人严希就立刻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那天郗战强做东在酒店吃螃蟹,这哥们紧挨着石久坐着,又倒酒又夹菜,总之大献殷勤,那架势简直恨不得他自己是个女人吃完饭能跟着石部长一起去酒店睡觉。
郑行跟严希在咖啡店里聊了快一个小时,先装法盲请教问题,后又闲扯皮,总之就是拐弯抹角的要跟严希交朋友。
严希觉得这人肯定有事,没成想说道最后这人状似不经意的问了问严希跟石久什么关系,才彻底把严希问明白了。
明摆着是来借着严希跟石久套近乎呢。
毕竟在下面二级单位不常认识局里面的人,石久年纪这么轻能级别这么高,没后台也是能力卓绝,这样的潜力股换谁谁也想备着等他增值。
从咖啡店出来,严希跟郑行分开之后,犹豫了一会,还是给石久打了个电话。
当时石久正在单位上班,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往办公楼走。
党校也不是每天都上课,一星期去那么几次就行。
虽然今天没见着老头,石久照例还是犯困,黑着两个眼圈子跟国宝成精似的,好容易晃到了门口,拿着卡一顿刷也没刷开,这才发现又他妈走错楼了。
石久夹着小本往回折,刚走两步兜里电话就响了。
把手机掏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着严老妹儿,石久立马就精神了。
石久想严希给自己打电话干啥啊,是要表白啊,还是要忏悔啊。
自己是原谅还不是原谅啊。
怪纠结的。
定了定神,石久到底没接电话,想着晾严希一会再接起来。
在心里快数了五个数,石久抬手刚要接,严希那边就挂断了。
石久这个糟心,觉得这人也太不坚持了,自己滑键都滑到一半了,这个逼手太快了啊。。
把电话回拨回去,石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无异,
“哎,啥事啊,我刚才给人开会呢,我才看见……”
严希也不知道在哪儿呢,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
“。。啊……喂……”
石久听电话里头一阵风铃声,心里立刻就软起来,
“能听见你说话啊。。”
严希东西落在咖啡屋,回去取上了,又重新折回车上,
“恩,是这样,你还记得那天郗战强叫咱们一起吃饭的事么。”
石久心想我当然记得了,那天晚上你车让个娘们给砸了,下巴给抓的都是血道子,真是伤在你身上乐在哥心里。
但嘴里的话却很淡,
“啊。。记得,怎么了。”
“就是坐你旁边的那个供应战的站长郑行,他今天来找我了。”
石久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郑行是谁。
话说上次饭局石久真是脑子一热冲着严希去的,可完事了之后,郗战强跟严希都没啥态度,这个郑行反倒没完没了的缠上了自己。
石久明白他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很普通的想跟自己拉关系。
在供应处的时候,他们单位的账基本上都从石久手下的科室走,每到年底封账前就拼命的刷钱,当时石久就知道他走空账,觉得这人不行,所以现在石久不在供应处了,但对这人印象还是不怎么好。
毕竟自己现在还挺干净的,离这种人远点对自己有益无害。
石久慢悠悠的往办公楼走,
“他啊。。他找我好几回了,他连郗战强都找过,那天饭局上跟我熟的除了郗战强就是你,没成想他连你也不放过。”
电话里的人笑了,
“我也觉得他想让我给你俩牵线。”
到了办公楼外头,石久没进去,反而往人少的地方晃,
“牵什么线啊,这人光每年都走空账,局里现在查这么严,我想躲他都来不及呢,哎,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可以跟他联系联系,这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办了,也算是一个潜在客户。”
严希开车回所里,听见走空账这个事沉默了好一会。
自己打过这么多个经济官司,而且从小就在这个地方长大,太清楚这里面道道了。
简单来说,也就是上头每年会给下面这些二级单位很多钱来保证生产运作,购买必要设施工具,而且每年根据这些单位的需求相应调整款额。
事实上很多单位都是用不完上面派发下来的钱的,所以都赶在年根儿上扎堆走空账通过供应处花出去,这样一来,上面一看底下需求很大啊,所以第二年还会拨这么多钱下来。
中间的钱被谁黑走了,那就不得而知。
严希很能理解石久的谨慎,另一方面,却是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
石久在外面吹着小风,
“哎。。说话啊。。”
严希脑子高速的运转着,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
想着自己之前跟石久搞关系实在是搞的太英明了,这哥们眼看着就要派上用场了。
42
严希挂了石久电话之后给孙宗打了个电话。
这个孙宗就是之前郗战强介绍给自己的皮包公司老板;他的官司不着急,怎么也要半年之后再说;目前的工作主要就是拖债主,所以孙宗这会儿接了严希的电话也挺意外。
之前跟孙宗聊了好几回,严希大概知道他的公司是做贸易,也就是传说中的二道贩子,从东家进货卖给西家,这次的案子就是他欠供货商两千万的货款;以甲方不给钱为由拖着,这不正往出转钱,打算照严希说的那样;来年破产清算。
而郑行他们走空账就需要这种二道贩子。
装模作样的从这种皮包公司里买设备工具;洗了一大笔钱;回头私底下运作就说货已经拉到哪哪口井上去了,领导只看账,账对上了就行,谁还闲的没事跑到实地去看他到底买没买这个东西。
严希也没跟孙宗绕弯子,只问他能不能做郑行他们站上的东西。
孙宗一看,这律师还有这本事呢,跟供应站领导都能搭上,真能耐啊,
“我说,严律师,你怎么也知道这个啊……你这跨行跨的狠了点吧。。”
严希边上楼边给自己点烟,
“我没想往这方面发展,这人就那天饭局上认识的,你不是也在么,没事聊天的时候他跟我说他们单位想走一批采油工具,这不找不到适合的公司么。”
“长的帅可是有用啊,招人又招财,你说当时我也在,都跟那些领导自我介绍这么多遍,他怎么就没问我呢。”
严希的声音淡而无味,没什么心思跟这伙计扯淡,
“你就说你做不做吧,至少能有个两百万的活。”
“严律师,我作什么啊,你没见我这都准备破产呢么。”
严希干笑一声,
“这是好事我才找的你啊,破产清算你最少要过上半年才申请,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还只吃老本儿?有必要么。”
孙宗沉吟片刻,“可也是啊,那行,你看着约个时间吧,我做东,你做陪,找郑所长好好聊聊这事。”
严希到了地方,推门进屋,“那好,等我电话吧。”
孙宗一听严希要挂电话赶忙开口,
“哎,哎,严律师,等等啊……”
“什么事?”
“是这样……那个……我看你跟石副部看着挺熟的啊……”
严希进了所,小王抱着一大卷东西上前,似乎有话要跟他说,可见他蹙眉沉脸的摸样,想了想还是回自己办公桌前了。
手里的烟灰掉了一截,严希曲指弹掉,顺手从办公桌上摸过来一个烟灰缸,
没拒绝也没承认,
“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人笑的有点腼腆,
“啊……没事……我就想问问他手机号……”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严希脸上,一道一道的,
“要石久手机号?”
“啊……哈哈哈……是啊……”
本来严希觉得没什么,可他这一笑自己就觉得有鬼,
“那你怎么不去问郗总啊,你俩那么熟。。”
孙宗似乎不太想说,“这不先问你了么,严律师,你不会不给吧。。“
严希弹弹烟灰,
“一会发给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王听里面没动静了,就缩着脖子进来说话。
“严哥,今天一个姓田的客户找你,想约个时间谈谈。”
严希低着头翻电话,“等会再说。”
然后又拨通郗战强的电话,慢慢往办公桌后踱。
严希很怕孙行找石久是有别的事,所以想着从郗战强那边套套话,俩人说了五分钟,郗战强听严希自然带出孙行找石久的事,也没说什么,
就是笑的特别诡异。
他这一笑严希就更好奇了,
便半开玩笑的继续试探,
“笑成这样,难不成孙宗看上石久了。。”
郗战强直接笑出了声,
“咱可不知道……不过。。你是跟孙宗不熟……其实他这个人对这个事也不算太避讳,我告诉你也没太大关系……”
严希似乎明白了什么,转手摁灭了烟。
“哦。”
郗战强继续笑,
“孙宗这小子吧。。人其实还行。。就这么个癖好有点变态,唉,真替石副部捏把汗啊……”
***
石久眼皮跳了一上午,粘个纸都不好使,后来直接把石久逼急眼了,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元来撕下一个小角角摁在眼皮上。
这才稍微有点消停。
石久坐在办公室开始整理桌面儿上的资料。
现在的这个岗位没太大实权,属于指挥岗,也就是领导阶层,整天四处开会掌控大方向,憋好几天憋出一个整顿想法来,再圈上七八个人去屋里开会,开上五回六回,差不多了就找更高的领导批示,然后就能印成红头文件派下去祸害基层。
而且石久这边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党内工作,按这方向发展,估计石久以后可能要干党委或者书记啥的,还真是个从政的道儿。
就是有点无聊,整天跟一堆老爷子一起呆着,石久都觉得自己有点老派了,那帮人也跟爱护小幼苗一样,整天小石头小石头跟喊大孙子似的,烦的石久都想拿本儿打他们。
灌了一口茶,石久扫一眼日程表,今天还有四个会没开。
想想都够够的。
眼皮已经不太跳了,石久刚想把那个钱角拿下来粘回钱上,搁在旁边的手机就开始响了。
石久忙把钱又粘回眼皮上,接通了电话。
蒋云清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小牙切割机似的响,嘎嘣嘎嘣的,讲话都听不太清楚,
“石久。”
石久闭目养神,“怎么了。”
蒋云清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你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石久没太大反应,
“哦。”
“你妈问咱俩是不是好朋友,我说是。”
“哦。”
“然后你妈问我认不认识严希。”
“哦?”
蒋云清旁边有人,好像吧唧亲了他一下,隐约能听见那边的男声说一句‘乖,再吃一块’,接着蒋云清这个破嘴又开始造上了,
“我觉得我说我不认识太假我就说认识了。”
石久腾的从椅子上坐直,眼皮上的钱角都飘下来,
“你是不是傻?就算你假的要死又能怎么样,你他妈是不是站在我这边啊,她问你啥了还?”
蒋云清又开始嘎嘣嘎嘣的嚼,
“他问我知不知道严希的生日。”
“然后呢,你妈你能不能吃完了再说……”
蒋云清一听赶紧整个咽下去,
“然后我就告诉她了。”
“那再然后呢。”
“你妈告诉我有时间去你家吃饭,我说好的阿姨,然后你妈就挂了。”
石久觉得也没什么事,弯腰从地上把钱角捡起来,找来一卷透明胶布,
“你就这点事?”
“恩,没了,汇报完毕,我挂了。”
紧着听筒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石久把电话放在一边,低着头粘钱。
刚才的男声听动静好像是赵梓龙。
石久虽然见他的次数不多,但是每回见,他都跟太监伺候皇上一样跟在蒋云清后头收拾。
蒋云清这小子傻了二十多年,在找对象上可算聪明一回。
这要跟着严希,还不定给糟践成啥样呢。
还记得当初蒋云清一脸严肃的跟自己说严希这人不能深交,当时石久也就听个话儿,现在可算是彻底明白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严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