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久龟速的往前移,好容易堵出来了,正要踩着油门往小区里开,结果侧头就看见石久妈正往人身上扑呢。
把石久吓的啊,赶忙找个地方把车一停,两步过去拉架去了。
石久妈本来也没想上去跟人打架,就是看那男的一个劲的跟自己爆国骂想上去指他的鼻子尖,可才飞身一扑就觉得腹部一软,一个挺有劲儿的男的拦着自己往后一拉搞的她怎么也扑不上去。
石久妈又羞又急,回手就给了拦着他的男的一个耳光。
“流氓!”
石久捂着脸,
“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除了你儿子谁还这么丧心病狂啊。。”
石久妈一看石久来了就很放心,指着对面车主的鼻子就开始骂他,把交警都骂笑了,直上去哄石久妈说大娘,你看你用本地方言骂一个外地人,他都听不懂,直在那儿找翻译呢,你何苦累成这样。
石久一边往后扥着他妈一边跟警察同志了解情况,原来是石久妈骑自行车过横道赶上有个车冲黄灯,她一个刹车往后,结果后轮子就撞上了这个倒霉的车主。
一帮人在小区门口等了半个点,保险也过来了,该赔的赔,该负责任的负责任,石久临了还特意看了一下对面的车,是个挂外地牌儿的斯巴鲁,司机是个一个东北小伙儿,脖子上纹了一个鹊黑的蝙蝠,等交警走了也挺嚣张,瞪着眼珠子警告石久妈以后小心点,说他们老大是田二,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家房子铲平啥的。
石久妈是相当的不服,
“田二才是你老大啊,我还以为是你爹呢。。啧啧……再说田二算啥啊?我跟市长可是老交情了!动动嘴就能在你家祖坟上都种上树!”
石久赶紧把他妈往回拉,“快走快走,旁边有人拿手机拍照了……哎呀。。可别回头传网上又黑市长种树了……”
石久妈推着撞瘪了的自行车使劲的挣扎了一下,
“你怕啥?你以为你是名人啊!”
石久看她后轱辘都不转了还在那推,就赶忙跟在后头提着后座子好让她能推动,
“怎么不算啊,我也上过电视呢,就是眼下没拿报告,估计拿了也有人认出我,然后往我身上招呼臭鸡蛋烂白菜啥的……”
石久妈推着前轱辘气囊囊的往家走,
“你管我干什么?你不是不回来住么?赶紧滚!”
石久抬手摁着石久妈的肩膀,引导她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轱辘,
脸上却是严肃,
“我管你是因为我爱你啊。。”
石久妈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要脸,你都这么大了。。”
后又看看旁边,往石久那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你不是喜欢男的么,我又不是男的。”
石久一皱眉,
“你是我妈啊。。你就是不男不女我也喜欢你啊。。”
说完还补充一句,
“哎,你这车还是你儿媳妇给买的呢,回头我赖他买的质量不好,然后给你换一辆?”
石久妈白了他一眼,
“我不要他买的车,别以为一个自行车就能贿赂我,你俩的事我不同意。”
石久一看她态度还这么强硬也没再提严希,把人送回家,东西搬上楼,在家里哄了她一中午才算完事。
下午上班的时候石久偷着跑出去给他妈重新买了一辆,送过去后又给严希打了电话说晚上不一起吃饭。
都弄完了也到下班点儿,因为正赶上交通高峰,加上市长住的市区又格外堵,石久到地方都已经晚上七点了。
天已经黑透了。
石久实在开不进去,就把车停在外面的一个停车场,自己步行进去。
走到市长家门口看见一辆斯巴鲁,正是白天跟石久妈吵架那辆,刮痕都还在,晃着大灯便顺着单行道开走了。
石久冻的要死,缩个脖子往里走,却是觉得不太对劲。
心思田二的人上市长家来干嘛。
67
因为不能去法院;暂时也没有需要出去活动的案子;所以严希一下午都待在所里。
可也没着闲;三点多的时候孙宗上门了,这人来之前招呼也没打;推门就进来了。
严希看见他有点意外。
这哥们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大概就是他之前从郗战强那儿弄了点发票,这不是税务那边全面查账,把他也牵连出来了,他很怕到时候会连他一起提起公诉,就问严希怎么办。
严希头有点疼。
先问了问他涉案发票数量和金额,后又告诉他,因为刑法规定;购买增值税发票超过二十五章,金额超过十万元就可以立案侦查,孙宗无论数量还是金额都超标了,坐牢是跑不了,估计会判个三年,罚上几万块钱。
孙宗一听严希这话都要哭了,哽咽着跟严希说自己已经三十多了,连个伴儿也没有,家里父母都退休了等着他养活,总之就是这个那个说了一大堆,连愿意出庭指正郗战强的话都说了,只求严希给他指一条明道儿来。
严希头疼倒不是以为孙宗要去坐牢。
而是自己当时办事的时候完全忘了孙宗这档子事,都帮他弄了小半年的破产清算呢,眼看着要成事回钱,结果来这么一出,弄的自己直接白忙活了。
孙宗在那边絮叨半天,一开始是装哭,后来眼泪真下来了,抽抽搭搭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正绝望的时候严希又说话了。
“这事你也不用太担心,判刑归判刑,不是还有缓刑呢么。。判三年缓刑五年,不也跟没事一样么……”
严希张嘴就糊弄他,
“我跟郗战强这关系肯定是要避嫌,也没法出庭辩护,到时候我介绍你个靠谱的律师,在正事拘留后给你取保候审,保证你也在里面呆不了几天。”
孙宗虽然听不太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却对此深信不疑,哭哭啼啼的感谢严希,临走还给他扔了三千块钱。
这节骨眼上严希可不敢要他这两个钱,赶忙塞回他的皮包里送他出门,站在所门口看他都走出老远了,肩膀还一抖一抖的估计还哭呢。
想起他之前喜欢石久的事儿,严希也越来越觉得他像个0。
冬天的风又冷又硬,嗖嗖的从走廊刮过,一会功夫就把站在所门口的男人吹的直打哆嗦。
严希给吹的起了一层皮疹,转身回屋,眼皮儿还跳了一下。
坐在办公椅上,小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过,在键盘上放了一摞写好的案卷。
严希把那几张纸往旁边一移,打开电脑,给自己点了一根苏烟。
下午四点天就有点黑了,男人的脸半隐在烟雾里,镀了一层电脑屏幕的亮光。
严希觉得差不多可以办理移民的事了。
这种事周期长,效率慢,必须提前准备。
钱也攒够了,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赶在东窗事发前跑路了。
想着这些年自己孑然一身,戒备待人,连个朋友也没有,明里暗里得罪的人干的坏事都太多,
贿赂法官,操控法庭,指使当事人作伪证,伪造证据,为了钱协助客户诈骗,勾结黑社会,用毒品栽赃嫁祸……
知法犯法,纸包不住火。
自己还不到三十岁,人生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严希一点也不想把这辈子都搭监狱里。
看了好几家移民机构的资料,严希一时间也有点茫然。
不知道该去哪里。
哪里也不想去。
烟还没来得及抽就已经烧完了,烟灰落在严希的手指上,长长的一截。
吹烟灰的时候严希想起石久。
其实刚才就在想,边看移民资料边想,心里烦的要命,又后悔的要死。
正犹豫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忽然响了,
严希看一眼号码,是个外地手机号。
接起来电话那边静悄悄的,半天没人说话。
知道严希办公室电话的人不多,大多业务都是直接打助理小王的座机,所以严希还是挺谨慎的,
“你好。”
电话那边的男人说话非常冲,
“你是严希?”
严希先是一愣,强忍住挂电话的冲动,
“恩,是的,你有什么事。”
“我要请你给我打官司!”
“哦,是么,是谁给你这个电话?”
“熟人给的,能见面谈谈么?”
严希顿了顿,
“咱们可以先在电话里先了解一下你的大概情况……比如是民事还是刑事,因为我现在手里的案子比较多……”
那边笑了一声,
“三千万的标的,给你三成,行不行?”
严希听的出语气里的蔑视,完全就是把包子丢给狗的口吻。
但严希算了算事后能到手的钱就完全不建议了,极其亲切的跟那人约了一下见面地点后,便关上电脑下楼开车去了。
两个人约在律师所楼下的一个咖啡店。
到了指定的包间,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个年轻的小伙子,流里流气的,给严希留了个靠窗的位置。
严希跟他点点头,那人还似乎还有点惊讶,往严希身后看了一眼,
“你就是严希?”
严希有点警惕,打量他的穿着,
“是我。”
小伙笑了一声,扯了扯身上廉价的夹克,
“你挺年轻啊,我还以为会很老呢。”
看严希还在那站着便起身过来拉他,
“站着干嘛啊,过来坐啊?”
严希看他露出手腕上的纹身,立刻转身出门,可才走了两步,就被两三个男人团团围住。
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一脚,严希反射性缩起身体,手都没来得及还,就被人拉着头发扯回包厢里去了。
***
石久到了市长家之后,因为市长临时有事,所以饭也没吃,石久就回去了。
往家开车的时候,石久骂了一会树墩子精不守信用,就掏出手机给严希打电话,打算重新约一下晚上一起吃饭的事。
但是拨了半天也无人接听。
估计又是在应酬。
无聊的时候石久想了想田二跟市长的关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开到小区后石久看了看时间,觉得回家还能蹭上饭,便把方向盘一打,将车开到自己家楼下,结果进了门一看石久妈正在家包饺子,可把石久乐坏了,边拖鞋边问他妈啥时候下锅。
石久妈眼皮一掀,
“你这人点儿可真高,好不容易想自己在家里做点好吃的你就回来了。”
石久急忙去洗手,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吃完了。”
“那你包什么饺子?”
石久妈阴阳怪气的,
“哎呀,你现在也不回来了,我自己整天晚上光对付,这不想着给自己包点饺子冻起来,回头晚上下点就行了。”
石久洗完手又跑出来,看他妈往饺子里包大虾仁就两眼冒光,
“快快快,赶紧下两个先尝尝,别馅儿咸了。”
石久妈撇撇嘴,
“我刚尝了,不咸。”
石久有点不乐意,
“那我还没尝呢……”
石久妈冷着脸去厨房烧水,
“没吃饭?”
石久没说话,就捡了面板上剩下的皮继续包。
石久妈调了两种馅儿,一种三鲜的,一种韭菜肉的,石久最讨厌吃韭菜,便闷头猛包虾仁,还一个饺子皮包俩,塞的馅儿里出外进的,整的哪哪都是,烦的石久妈看了都想把锅里烧的水浇他头上,直接把他头发烫没了事。
石久最先学会的家务就是包饺子,差不多四岁就会。
那是因为石久小时候石久妈包饺子石久老在旁边祸害,石久妈揍了他两回都改不过来,这才想出教他包饺子这个办法来治这混球,结果一包就包到大,到现在还包的死丑死丑的
石久妈赶忙抢过石久手里的筷子,
“行了行了,你整那些,下锅都成馄饨了……”
包了两个又看他一眼,
“用不用多包点给你带回去?”
石久一听行啊,连忙点头,还想着律师光吃自己不喜欢吃的,就叫石久妈也多包点韭菜肉的。
石久妈半天没说话,张嘴却是很让石久意外,
“他也喜欢你?”
石久有点心虚,
“啊……喜欢啊……”
“那他能跟你过一辈子么?万一他走了你怎么办?谁陪着你呢?”
石久肯定得往好里说,
“哎呀,不能啊……妈,他挺好的,你老把人往坏了想干嘛啊……”
石久妈垂着眼捏皮儿,
“我看可不一定,我把他上节目的片段用电视录下来了,看好几遍,这小伙子虽然长的好,但是面相不实在,总觉得虚头巴脑的。”
“哎……实在……很实在!他从来不骗我……”
“再说了……我去我单位打听过这人,我们车间主任离婚的时候想找他帮着打官司了,说这个人可黑了,要价那么高,钱不够就不干。。人品不好呢……”
石久把眼睛一横,
“人家好歹也是上过电视的律师,价格谈不拢你们单位的人也不至于在背后这么诋毁人家吧……再说了,这都是明码标价的事,跟人品有什么关系啊……”
石久妈听锅开了,就端着饺子往厨房走,
“那他对你好么?”
“好啊!可好了……”
“那你没吃饭他也不管你……”
“……谁还不有点自己的事……人家要忙工作……”
石久妈揭开了锅,满屋子的蒸汽,
“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68
被摁到座位上的时候;有个人过来拍严希的脸;
“严律师,合作点,哥们也是给人办事;你只要不跑;我们不会把你怎么的。”
严希坐在沙发上真是止不住的哆嗦。
倒不是疼;而是害怕。
以前光在案卷里看见挟持俩字儿,这回轮到自己身上,真是怂了;而且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旁边的男的操着一口东北话;笑嘻嘻的;“这哥们直哆嗦啊……”
说完还捏了捏严希的胳膊;
“怕啥啊?你也不是大姑娘。”
有人把话茬接过去,
“正常,别看这帮有钱人平时都人模狗样的,一遇事都这个逼样,地位越高的越是,我前年跟老大办过一个大官,说是处级领导呢,反正是很牛逼的人物,你可不知道,打一嘴巴子哭的尿都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板寸打量严希好一会,“哎,你是不是上法制频道那个啊……对!就是你啊!本人比电视上瘦啊……”
……
严希一句话也没说,惴惴不安。
本来跟客户出来谈案子是常事,怎么也不成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好在这是公共场所,按规定装了摄像头的,警察都能调到这段录像,而且这包间外面都是人,估计他们也不敢乱来。
安慰了自己好一会,严希抬手扯了扯被抓乱的衬衫,
“我能问一下是谁要找我么?”
周围的说话的人都停了嘴,侧过脸来看他。
半晌才有人说话,“田哥一会就到。”
严希定了定神。
这人前两天还给自己打电话,今天忽然变脸,难不成是查出来这事是自己干的?
严希觉得不可能,毕竟石久帮自己打了市长那个幌子,田二该不敢这么乱来,
除非是市长那边说漏了。
这样听起来还比较合理一点。
可要是这样才是真坏了,连石久都卷进来不说,市长那边搞不好也会察觉。
严希长吁口气。
在心里盘算着等会田二来了自己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