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伙计匆匆而去,常小雨忽地一笑,调侃道:“原来小兄弟姓燕,名爷,好名字,这凭空便大人两辈呢!”
红衣首年笑道:“适才听任大侠称呼你小常,原来你姓小名常,这个名字似乎更好听耶!”
常小雨差一点呛住,放下手中的碗,心中坏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道:“小兄弟,你觉得我那妹子如何?她今年年方二八,尚是未嫁啊!”
红衣少年猛地来了精神,也不管常小雨嘴里喷的是什么,道:“你说的可是适才‘救’我的那位姐姐?”
常小雨心里笑得快要流泪了,面上却风平浪静,道:“是啊,我还能说谁?”
红衣少年试探着问,“那她的芳名是……”
常小雨眼睛一斜,道:“你想知道?”
红衣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道:“想!”
常小雨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想知道?”
红衣少年答:“真的!”
常小雨这下心中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笑了,道:“欧阳紫,姓欧阳,单名一个紫,怎么样,好听吧!”
红衣少年心中至少把‘欧阳紫’三个字在心中反反复复品味了九遍,忽然感觉不对,道:“你姓常,他姓欧阳,你们怎么会是兄妹?”
常小雨‘厄’了一声,眯着眼道:“我有说亲兄妹吗?是表兄妹!”
红衣少年道:“对对对,我看欧阳姐姐似乎对任兄有意啊!”
常小雨心道这小子不傻呀,遂道:“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要知我这表妹最是听我的话了。”
红衣少年喜道:“看来以后小弟还要多多仰仗大哥你了!”
常小雨已经是心中笑得要死了,道:“我想你总不会要我表妹叫你燕爷吧!”
红衣少年道:“那是,小弟燕云天,燕赵的燕。”
常小雨忽然心中全无一点笑意,他分明记得‘燕赵三十六骑’,银枪,弯刀,金箭。
常小雨忽然觉得有点冷,一旁的燕云天依旧在笑,笑得骄傲、自豪而又灿烂。
就在此刻,任飘萍和欧阳紫已是来到常小雨的眼前。
那燕云天诡异地看了一眼常小雨,便迎向马车,道:“姐姐,你表哥适才说你姓欧阳?对否?”
常小雨一听之下,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却是不好发作,只好静等出丑。
孰料欧阳紫眸转三分,绛唇皓齿,嫣然一笑,道:“是啊,怎么啦?”
燕云天原本以为常小雨在编排他,此时欧阳紫答的是不漏山不漏水极其自然,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是常小雨,平日里欧阳紫可算是最恨他了,不料今日竟给足了他面子,着实让他有些小小的感动。
燕云天呵呵一笑,道:“没什么,随便一问罢了,不想欧阳姐姐还会驾车啊!”
这时,马车已停稳,任飘萍从车里出来的第一句话:“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是表兄妹。”
欧阳紫虽是意外,却也只是在一旁掩齿一笑,飞身下马,一边的常小雨可就急了,使劲地给正钻出马车的任飘萍使眼色。
任飘萍本就是调侃一下而已,这时见常小雨如此这般摸样,更是不肯罢手,便改口道:“那就是师兄妹了!”
不知怎地,欧阳紫落在地上的一双脚似乎没有站稳,竟是直向地面摔去,好在燕云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而常小雨的表现则更离谱了,许是这次的确呛住了,咳得腰都弯到地上了,还在咳,可是任飘萍的眼里此前的常小雨根本就没有喝茶。
被燕云天扶住的欧阳紫似乎依旧心惊肉跳的,一只手压住自己的胸口,似是要把那颗提至嗓子眼的心拉回来。
常小雨似是咳了许久,这才好了一些,看着任飘萍,一只手还在不断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指着任飘萍,道:“你这个老狐狸。”
任飘萍似是一愣,遂笑道:“不至于吧,开玩笑的。”
燕云天恰好适时含笑道:“走,喝酒去!”当下率先向城门里走去。
常小雨似是借机酒遁,紧跟燕云天而去。
任飘萍笑,对欧阳紫说道:“走吧,中卫古城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欧阳紫犹豫了一下,心中的惊与喜并存,惊的是任飘萍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喜的是任飘萍这话应当是邀她共游。无论怎样,她最终还是欣然走到任飘萍的身旁,一起施施然走进了中卫城。
中卫,地处黄河前套,东眺银川,西枕兰州,前有黄河之险,后凭贺兰之固。
中卫是黄河自流灌地的第一地,是以有‘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这首先富的便是中卫县。
是以当任飘萍和欧阳紫一进西门,扑面而来的便是那无尽的华丽和富贵,但见沿街楼宇林立,鳞次栉比,皆是画梁雕栋,极尽奢侈,每见门前珠帘高张,帘后娇颜左顾右盼,细闻之下,浪声荡语,此起彼伏,原来沿街皆为妓馆娼舍。
欧阳紫顿时面显不快,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任飘萍,见任飘萍面露欢愉之色,冷冷道:“看来这趟真是不虚此行!”
任飘萍笑,心知欧阳紫还在为洛阳‘怡香院’之事耿耿于怀,也不点破,道:“自是求之不得。”
欧阳紫更见生气,道:“不许四下乱看。”
任飘萍笑,只好目不斜视,倒是着实让欧阳紫心中一阵按耐不住的狂喜。
四人沿街招摇而过,且不说常小雨如何,单是燕云天的阳光健康和英姿勃发以及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傲气已是极为引人注目,更何况其后闲庭信步初入眼帘便给人以一种如山而重似水而柔之感的任飘萍眉宇间飘逸而出的淡淡的忧郁更是吸引了无数赞叹的眼光,还有那一路风姿绰约走来的欧阳紫的粉腻酥融娇欲滴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娇艳更是令那些素日里自比西施再世貂蝉再生的姑娘们嫉妒的要死。
四人之后便是那辆镶金佩玉极尽奢华的马车,还有那浑身独特之极的金亮毛色的骆驼,这些又都无不昭示着四人的独特而又多金。
金凤楼的楼主萧湘秀刚才还在百无聊赖的倚在二楼的窗畔四处张望着,此刻的她却是眼前一亮,道:“难怪今个的太阳没有往日的足,想来全是被这几人抢了去。”
她身后的小厮立时也奔至窗前,道:“谁啊,竟能够让萧姐瞧得上眼。”
忽然萧湘秀看着燕云天的目光变得锋利了起来,又仔细看看了那匹骆驼,只是当任飘萍的那张脸映入眼帘的那一瞬,她的身子禁不止地在颤抖。
就在萧湘秀疑惑间,四人已是到了鼓楼前,遂右转,便能闻到阵阵酒菜的香气了。
现在,
已近黄昏,
四人便坐在中卫城里最好的酒楼里,‘赛江南’酒楼。燕云天可谓是热情体贴,所上之美味佳肴皆为地方特色美食,有中卫的可与熊掌媲美的‘扒驼掌’,有肉质细嫩爽口的‘清蒸鸽子鱼’,也有令人赏心悦目清淡营养的‘沙葱枸杞拌豆腐’……
常小雨和燕云天的面前的酒壶已是摆到桌子底下了,酒,是好酒,中卫人自酿的白干,任飘萍也本想多喝的,只不过燕云天说是身中雷鸣掌不可多喝,只好罢口,欧阳紫则是滴酒不沾。
许是喝醉了,常小雨忽道:“燕爷,不,燕云天,你是好兄弟!”
任飘萍一愣,旋即笑道:“小常果然厉害,连燕兄弟的名字也知道了。”
常小雨可是花了一番功夫的,见任飘萍如是说,道:“那是自然,老狐狸你也不是只猜出了个姓嘛。”
坐在任飘萍旁边的欧阳紫这时用脚尖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任飘萍看向欧阳紫,欧阳紫却用眼神示意四周,任飘萍这才发现适才还宾朋满座人声鼎沸的‘赛江南’里忽然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就是那些伙计们和店主也是远远地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任飘萍三人此刻虽然心中震惊,却也是心照不宣,只怕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二十岁还不到燕云天所致,也正是在常小雨说完‘燕爷,燕云天‘几个字后才发生了眼前的这一切。
燕云天已经是在笑了,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有那么一丝少年功成名就的得意,道:“任兄,你似乎还没有告诉你是如何猜出小弟姓燕。”
任飘萍道:“这很重要?”
燕云天没有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面色却是凝重了起来。
任飘萍道:“一个银制令牌,金箭,银枪,弯刀。”
燕云天的脸色大变,左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间,略一思忖,道:“你定是在我从沙丘之下站起身的瞬间看到的吧!”
任飘萍点头微笑。孰料此刻欧阳紫忽然脱口而出:“南宫玉!”任飘萍同样点头,只是不在笑,脸上分明已是无限的痛苦和无奈,他知道眼前这个刚刚认识的颇为欣赏的朋友也许即将成为敌人。
常小雨不语,那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脸上此刻看不出一丝悲喜。
欧阳紫神情冰冷至极,此刻自她身上涌出的已不再是那淡淡的兰花袭人的香气,而是一波又一波的汹涌澎湃的杀气。
燕云天吃惊地望着这个初见便已渗入自己心肺的万千难求的欧阳紫,可是欧阳紫的杀气分明已至,这杀气竟是对着自己来的。
欧阳紫鱼肠剑在握,忽然在笑,嫣然一笑。
任飘萍更是痛苦和无奈,因为他知道,欧阳紫总是在她那迷人的嫣然一笑之后出手。
燕云天也在笑,因为欧阳紫的嫣然一笑,也因为那顿失的杀气。
可是欧阳紫毫无征兆突然出手,剑气凛然,剑势如虹,似是要把心中所有的仇恨自这一剑中挥将出去。
第五章 谁是谁的筹码
欧阳紫的剑劈开桌子激起的饭菜油渍酒水铺天盖地纷纷落下,而鱼肠剑的剑气已是悍然而至。燕云天虽然不怕欧阳紫的剑,却是怕那些污渍,他本就有洁癖,尽管自己喜欢欧阳紫,尽管还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但是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紧。
所以,燕云天退,所以,欧阳紫进。
可是燕云天忽然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欧阳紫的武功修为,毕竟能和任飘萍走在一起的绝非等闲之辈。那激起的油渍饭菜于燕云天退欧阳紫进之时落向欧阳紫时却纷纷避让,而鱼肠剑随着欧阳紫曼妙而疾进的身形紧逼燕云天的咽喉而去。
燕云天这才知道欧阳紫无论是内功还是轻功都已是自己所不能小觑的。
燕云天暴退之际身体已是抵住了墙,现在欧阳紫的鱼肠剑泛射而出的寒冬一样的气息已是扑面而来,燕云天忽然想赌一把,赌的是自己的眼光,他不信自己所喜欢的这样一个适才还‘救’了自己的美丽的女子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剑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鱼肠剑如期而至,剑气似是已入喉,燕云天已经感到喉内的突入而来的森森凉气,触觉同样告诉他一种液体在他咽喉表面的体肤上流动,燕云天失望之极绝望之至的眼神里闪出一种无比复杂的光芒。
那躲得远远的店老板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燕爷。
忽然间燕云天星光眼眸里的欧阳紫的身形在瞬间嘎然而止。
燕云天已经在笑了,毕竟自己没有看错人。可是欧阳紫却冷冷道:“你是‘燕赵三十六骑’的什么人?”
燕云天笑道:“欧阳姐姐就是因为这个要杀我的吗?”
欧阳紫不笑,道:“你还是回答我的问题,有时我也会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燕云天笑,不答反又问:“你是因为怕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任飘萍才不杀我的吧?”
欧阳紫笑了,却像是被晒干的阳光下的鱼,笑的苍白而又无力,手中的鱼肠剑已是收起,蓦然转身,美目凝神望向任飘萍,道:“并不是太聪明的人总会招人喜欢的。”然后急速奔至窗畔前。
燕云天知道欧阳紫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突然觉得像是被人猛地一巴掌掴在脸上,火辣辣的,原来一个人的优点竟也是一个人的缺点。
窗外,夜已拉起幕,星已点起光,夏日楼下的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卖小吃的,烤羊肉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一切在这个陌生的异乡里充满着陌生。
欧阳紫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这时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的手已是放在了自己的肩头,也放在了自己的心头,欧阳紫转身,见任飘萍眼中无限爱怜温柔,‘嘤’的一声,扑在他的怀里,伏在他的肩头,竟是失声的痛哭起来。
夏日里身着单衣的欧阳紫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盈盈一握的酥胸紧紧地贴在任飘萍的雄健有力的胸膛上,任飘萍已是呼吸有些急促了,甚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安慰欧阳紫而来的本意。
不远处的常小雨看似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刀柄上的流苏,谁又知道他的心中是不是正在记挂着那活波可爱敢爱敢恨的紫云呢?是啊,当常小雨回到雅净阁时,就已经没有了紫云的消息,是以当任飘萍在怡香院问及紫云的下落时,他只能无语,无语中的思念和伤感是不是要来的更浓一些呢?
燕云天此刻颓然地顺着墙滑坐在千人踩万人踏的地板上,他的鼻子底下便是那油腻的污渍一片,可是此刻的他竟似突然没有了洁癖,素日里集千般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的眼中的世界似乎突然间变了脸,把他的狠狠地摔落在这冰冷的地面上,从高处,比今日的沙丘还要高十倍的高处。
哭够了的欧阳紫含娇细语:“弄脏了你的衣衫,回头我便洗去。”任飘萍看向欧阳紫,正是泪痕尚尤在,笑靥自然开。
心情豁然开朗的欧阳紫忽然笑道:“店家,过来!”
躲在一边的店主尽管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还是从僵硬的满脸肥肉里挤出了僵硬的笑容,三步并着两步,生怕得罪了这位姑奶奶,道:“来了,客官,有什么吩咐?”
欧阳紫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店家,吩咐道:“准备好四间上好客房,还有照顾好马儿,剩下的当做赔偿你今日的损失了。”
那店家自是开心得连那僵硬的笑容都立时变得自然了起来,道:“谢谢,谢谢,谢谢姑奶奶,小的这就差人准备去。”说罢,屁颠屁颠地走了。
欧阳紫又喊道:“店家,别忘了,给你们燕爷弄干净点,我看他有洁癖。”原来在城门口茶馆欧阳紫已是注意到这点了,只因她自己也有洁癖。
店家似是一愣,道:“好好好,都干净,都干净。”
燕云天适才见欧阳紫拿银票给店家,已是有些坐不住了,本来说好自己做东的,只是一时觉得有些难为情,现在欧阳紫又如此关切自己,顿时便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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