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飘萍知道必是有人长期训练这些狐狸所致,原先心中抱有的那么一点点的侥幸已是荡然无存,心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念随心动,身随念动,任飘萍,提掌,‘万种风情掌’,掌现莲花。啸,身形一如魅影展开,黑的只有黑夜才懂的黑发激荡张扬,白的仅有白昼才知的白衣飘逸飞翔,黑白闪现间,竟是九九八十一掌劈出。
任飘萍九九八十一掌劈出,已是在笑,因为这九九八十一掌已是封死了狐狸之王的所有去路,同时心道:我虽不杀人,却是可以杀得这些畜生。
然而九九八十一掌过后,那只狐狸之王依旧昂首于当地,似是根本就未曾移动过,而它的周围却是躺着已是毙命的八十一只狐狸。
任飘萍只道封死狐狸之王的去路就可当场击毙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八十一只狐狸甘愿为了护主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原来任飘萍每击出一掌,便有一只狐狸飞身纵起替狐狸之王挡任飘萍的一掌,如此前仆后继,一如飞蛾扑火,明知必死却心甘情愿。
任飘萍此刻只有深深的震撼,狐狸只不过是一畜生而已,为了它们心中的那个神圣的守望却可以付出自己的宝贵的生命,就只这一点,却是远非人类所能及。他不仅在问自己,生命于他而言的那份守望或是追求又是什么呢?
任飘萍全身所布下的护身罡气已是由于体力的极度透支渐渐趋于衰弱,他的周围越来越多的狐狸在聚集,有低沉呜咽的,似是在为死去的同胞悲泣,有虎视眈眈的,似是沉着多谋的战士,有张牙舞爪的,似是要立志报仇的……
任飘萍忽然一咳,口中涌出一大口血,周身的罡气在这一瞬间逝去,那狐狸之王也便在这一刻发动了进攻的号角,与此同时,它自己也是一跃而起,竟是足足有两米高,迅速地自口中喷出一团污浊乌黑的气体,直袭任飘萍的面部。周围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十只狐狸已是在那七只将领的带领下从不同的方向和角度咬向任飘萍的全身各处。
任飘萍此时却是全无畏惧,屏住呼吸,飞身击出一拳,这一拳已是全无招式可言,只是直直地击向眼前跃起的狐狸之王,这一拳,极快,这一拳,极重,这一拳已是他全力而为,他所有的防守此刻已是形同虚设,所有的防守全部用于了进攻。
这是决绝暴赌的一击,赌的是自己的命还有那只狐狸之王的命。
顷刻间,便有了结果,狐狸之王一声响彻方圆十里的悲声长嚎应声而起,天灵盖已是被任飘萍这暴赌的一拳击了个粉碎,漫天血雨缤纷而落。任飘萍太快,是以咬向任飘萍的那数十只狐狸锋利的毒牙此刻才堪堪而到,堪堪而到之际却正是狐狸之王悲声长嚎之时,狐狸之王的血雨已是滴落在这数十只狐狸的鼻息间和嘴里。
王已死,无边的恐惧令众狐狸如潮而退。
任飘萍笑,露出的那两颗虎牙满是自己的血,他知道自己赌赢了。可是落地的任飘萍已是如同狂风暴雨之后枯树上的那刻悬挂于枝头的鸟巢,摇摇欲坠,现在只需要一只跳蚤的蹬腿之力,便随时可以让他倒下。
常小雨三人已是先后落地,见到狐群正在退去,常小雨笑意盎然,已是开口道:“老狐狸,不曾想重伤之下你还如此神勇,不愧是狐狸的祖宗。”
任飘萍没有回答,不是不愿,是不能,喉头一甜,一口大血狂喷而出,尽染黄沙。
欧阳紫最后一个落地,却是第一个扶住任飘萍倒地的身体。三人待到看向任飘萍一如死人般的面庞时,却是听到一丝诡异之极的箫声,箫声响起之时,那如潮而退的狐群忽然掉头又向他们奔来。
燕云天面色大变,惨道:“沙漠之狐终于现身了!”
众人这才明白燕云天嘴里的‘沙漠之狐’说的不是眼前的这群狐狸,而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号令这群狐狸的人。
那人正自从远处策马驰骋而来,滚滚黄沙卷着一匹枣红的战马从天际间长驱直入,不消片刻,便来到他们四人面前,箫音停,狐群立止。
常小雨撩眼望,不禁有些诧异,未曾想到豢养如此凶恶之狐群的人竟是一个如此雍容优雅的妇人,尽管她面上蒙着一层蝉翼白纱,透过白纱的纵横仍可瞧见她年轻时的貌美如花,
有风掠过,一如微风亲吻水面惹得水面不好意思而起层层涟漪,此刻那质地上乘的白纱上便也起了这般的涟漪,涟漪下的那张朦朦胧胧的唇齿间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任飘萍?”
任飘萍眼已无力,朦胧的眼神中朦胧白纱之后的沙漠之狐的面容此刻无异是一张白纸,却是淡淡笑道:“厄!养畜生的人吧!”
燕云天等人似乎没想到任飘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个忍俊不住的笑了,谁知那妇人却是毫不生气,道:“畜生总比人忠诚吧!你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
任飘萍无语,至少在今天的这种遭遇下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道理。
欧阳紫似是怕任飘萍难受,竟是坐在了沙地上,让任飘萍背靠着她的膝,头枕着她的胳膊。
任飘萍的确感觉舒服多了,此刻他眼神里的天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淡淡的蓝意,不似刚才那么苍白,心道:一个人若是真心的爱一个人,无论多么地笨拙,至少会让自己的心爱之人舒服些。
常小雨问道:“阁下为何而来?”
那妇人把玩着手里的萧,萧长一尺七八,翠玉雕成,碧绿欲滴,煞是惹人喜爱,并不抬头,道:“你就是快刀飞雪常小雨吧!”
常小雨心惊,看来对方只怕已是把己方四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欧阳紫似是不服,娇斥道:“无论如何,你今日伤了任大哥,我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妇人更是觉得可笑,抬眼瞥了一眼欧阳紫,道:“果然很美,你就是‘笑面如花’欧阳紫,欧阳连城的后人。”
常小雨不解,欧阳紫更是不解了,皱眉侧首问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笑面如花了’?”
那妇人似乎很有耐心,答道:“现在中原武林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说的是你欧阳紫总是于笑面如花之后突然痛下杀手,看来你全无欧阳连城一代大侠的风范。”
欧阳紫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似是仅是欧阳连城那四个字便足以引起她满腔的忧愁和悲愤。
燕云天此刻终于说话了:“你是二公子买通的杀手吧?”
那妇人依旧笑道:“燕爷,不,准确的说,是燕七爷,恭喜你,猜对了!”
任飘萍的眉头皱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他依旧在看着蓝天,可是他的周身已是被一团淡淡的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所笼罩。
第九章 沙漠之鹰 猫头鹰
燕云天苦笑道:“他们三人与此事并无任何关联,放他们走!”
那妇人忽然狂笑,恨恨而又狠狠道:“原本我就不打算与任飘萍为敌的,只是很可惜,”这才看向任飘萍,道:“你杀了我的儿子!”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任飘萍周身已是愈来愈强烈的五光十色的氤氲之气。
欧阳紫不禁怒道:“你这恶人,任大哥几时杀你儿子了?”
常小雨却道:“别说老狐狸从来就不杀人,就算是杀了你儿子又当如何?”
那妇人眼中抹过残忍之极的惊艳一瞥,道:“好!”
‘好’音方逝,箫声便起,狐群已是蠢蠢欲动,忽然间,任飘萍身上的氤氲遁去,人已是跃起,笑道:“你所说的儿子只怕就是那只狐狸头吧!”
箫音未及始料地又停了下来,那妇人点头道:“说句实话,若是每日能够与任公子这样聪明剔透的人说上几句话,想来一定会年轻不少。”
任飘萍笑,道:“多谢夫人夸奖,只是现在你还要为你的儿子报仇吗?”
“你说呢?”那妇人胸有成竹似的一问,又道:“刚才见你身生五光十色,便知江湖传言你是寒萧子的传人不假,只是那‘日月伤逝**’并不能祛除那雷鸣掌的伤,你此刻的功力顶多恢复到你杀我儿子之前的功力,不知任公子以为妾身说的话可有道理啊?”
任飘萍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见多识广,淡淡一笑,道:“夫人不妨一试。”
任飘萍的镇静自若使得那妇人不禁犹豫了起来,毕竟任飘萍的咫尺天涯在整个武林中无人可以漠视,假若同时动手,纵算是狐群最终可以致四人于死地,可是任飘萍必先对自己出手,自己到底能否承受任飘萍的快速一击呢?
沉默的空气中的每一个的呼吸都是彼此的心理的较量。任飘萍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微笑。只是站在他身后的欧阳紫却是分明看到他背上渗出于白衫之上的点点湿意。
偶尔可以看见不远处几只蜥蜴倏然不动,朝这里张望几眼后,却又于瞬间消失。
燕云天和常小雨紧紧地盯着四周待萧而动的狐狸,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已是紧张到了极致。
战,一触即发。
当任飘萍的背后的湛蓝的天空飘过的一大片乌云映在沙漠之狐的眼底时,那妇人叹气,道:“也罢!燕七爷,保重!”
不战,许是战的结果。
狐群再一次退去,那妇人终究选择了放弃。
欧阳紫摸着任飘萍已是湿透的背,问道:“你就知道这场赌赢的一定是你吗?”
任飘萍笑:“既是赌,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她太过多疑罢了。”
孰料燕云天目光望向长空,斩钉截铁道:“未必!”
任飘萍皱眉,‘厄’了一声。
常小雨已是接口道:“那就是她怕死才对!”
任飘萍看了一眼燕云天,也抬头看向长空,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云天,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燕云天道:“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但绝不是现在。”
直至此刻常小雨和欧阳紫才望向天空,因为乌云已蔽日。
欧阳紫惊道:“鹰,天哪!怎么这么多鹰?”
常小雨也是心中凛然,道:“该不会是群鹰开会吧!”
燕云天却道:“不是鹰,是猫头鹰,会吃人的猫头鹰!”
欧阳紫道:“不会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猫头鹰?再说了,猫头鹰不是只有在黑夜里才出来吗?”
可是,空中却传来了猫头鹰那独有的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的声音。欧阳紫顿时不语,只觉浑身鸡皮疙瘩已是破体而出,抓着任飘萍的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猫头鹰的叫声,岂不是预兆不详吗?
转瞬,乌云尽去,阳光再现,眼前又是一片明亮。那乌云飘至已是奔出有一里远的狐群上空,只见一只只猫头鹰自九霄之上,俯冲直下,伸直了的双爪竟如两把利剑,向急速奔跑的狐群悄无声息地刺去。
燕云天此刻急促地说道:“我们还是趁机赶快走吧!”
任飘萍悠然道:“不急,先看看这场鹰狐大战吧!”
燕云天已是焦急不已道:“任大哥,你怎就不明白,沙漠之狐并不是惧怕你这重伤之躯,而是惧怕那沙漠之鹰。”
常小雨‘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来了个更厉害的角?”
燕云天道:“不错!”
任飘萍依旧淡然道:“在这一览无遗毫无掩身之物的沙漠中,你又能逃到那里去呢?”
燕云天叹了一口气,此刻但见任飘萍和常小雨虽身处险境却气定神闲,虽百般困苦却笑颜以对,道:“好!且作壁上观。”
且说那猫头鹰袭击猎物时的悄无声息是出了名的,可是狐狸的嗅觉与听觉却也是不可小觑,况且白日之中缺少了黑夜的掩护的猫头鹰早已是被狐群发现。
此刻,箫音尖锐,但见狐群于瞬间尾巴朝内头朝外摆成一个巨大的方阵迎敌。猫头鹰于俯冲直下之际忽又陡然于狐群头顶三米处盘旋而飞,待而不攻。
常小雨笑道:“有意思!”
他的话音未落之时,天际间传来一阵极为浑厚沧桑的二胡声。
四人但觉似是一时悲从心来,一如潮涌,俱回头望之,但见一人侧坐于一匹高大的骆驼之上,发如雪,衣如墨,二胡卧于其怀中,就这么悲凉地从远处的悲凉的沙漠走来。
那一人一驼很快就到了众人的面前,并不看向众人,食指和拇指间的弦,颤动,一个高音直窜九霄,尖锐犹胜过箫音。
与此同声而起的是猫头鹰的凄厉的叫声,再看时,那一只只狐狸被那猫头鹰的利爪猛地抓起,飞到十多丈的高空再将其抛落至地面。狐狸多,怎奈猫头鹰更多,狐狸狡猾,怎奈不能于空中飞翔。
至此刻,箫声,二胡声,狐狸悲惨的嚎叫声,猫头鹰的欺凌而又凄厉的狞笑声,此起彼伏,竟将一个宁静的沙漠变成了一个鬼哭狼嚎的屠宰场。
转眼间,狐狸死伤过半,那马上的妇人似是见大势已去,箫声顿逝,一人一马疾驰而去。
只听驼上之人自言自语道:“也罢,今日便放你去吧!”头也是不抬,道:“燕七爷,今个怕是要对不住了,毕竟十万雪花白银足以给老夫养老了!”
燕云天笑道:“不过是一群飞禽走兽而已,还真以为燕爷怕了不成!”
一旁的欧阳紫眼睛不时瞥着那远处的鹰狐大战的尾声,几只贪吃的蜥蜴不知何时也不停的张望着,突然便窜起叨着一具狐狸或是猫头鹰的死尸就迅速地消失在沙地里。她似看非看,似怕非怕,用两只加起来才半个的眼睛瞥着,贝齿轻咬下唇,用手轻轻地戳了戳任飘萍,低声道:“看,快看!”
任飘萍不看,他在看那骆驼上的人,恰逢此刻,那人也看向任飘萍。二人四目以对,任飘萍的眸中映出对方眼眸中的满池的狐疑和惊讶,而那人的眼眸中的任飘萍的眼眸竟是如此的熟悉,那眼眸清澈一如秋水,淡然恰似风中流云,竟和自己当年的主子是神似的一模一样。
那人道:“好志气,燕七爷,不过就凭你一己之力吗?”眼睛却是仍然盯着任飘萍。
燕云天却嘲笑道:“自然!当若不会和您老人家一样,还要凭一群畜生来助阵。”说完大笑。
忽然间一只猫头鹰飞了过来,扑楞楞地落在了那人的肩上,其嘴脸之丑恶渗人一如传说中的鬼魅,展开的翅膀竟有两米长,嘴上犹自挂着一绺滴血的鲜嫩生肉。
那驼上之老者叱声,道:“狂妄之徒!”不见声色,食指一拨,自弦上弹出一道有质的刀型之气,无声无息的与地面成七十度角击杀燕云天而去,燕云天并不躲避,袖中飞出一把长扇,疾展挡去。
直至此刻,那二胡因拨动而颤的弦才颤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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