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约翰身上,他想去安抚他,一时却又无法婉拒那些女人们殷殷期盼的灼热目光。
直到约翰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壁朝会场外面走,他才胡乱找了个借口,紧紧跟在约翰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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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
约翰心情极差,这倒并不是因为伯格斯统被围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而引起的飞醋;他远没那么幼稚。
一晚上;他喝了整整一瓶香槟;却丝毫感受不到酒精麻痹神经的快慰;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飞驰;到了最后;自己都开始厌弃自己。
算了;还是出来透口气;该走的人早就走了;他不用害怕会碰上谁。
他独自一人走在铺着红地毯的狭长走廊里;两边矗立的水晶灯在他的眼中渐渐幻化成迷蒙的光圈,一个踉跄,赶忙抚了抚身边的墙壁。
伯格斯统站在约翰视线无法到达的拐角处,眼看他要摔倒,差一点就要窜上去,谁知下一秒,他竟被耳边擦过的一声轻唤,惊得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的年老夫人,正朝约翰这边缓缓地走来,她看上去有些激动,尽管身边有下人搀扶,依旧步履蹒跚的往约翰跟先走。
约翰抬起头,微微看了那夫人一眼,进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转身后的表情被伯格斯统准确的捕捉到,那是一份发自心底的无以名状的苦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写满哀伤的讯息,似有水雾缱绻,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那一瞬间,伯格斯统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了一下。
再看那中年妇人,伯格斯统认出了她,她曾在今天的受训典礼上出现过,始终站在瑞典国王阿道夫·弗雷德里克的身边,不由分说,这女人定是他的皇后——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的妹妹卢维莎·乌尔里卡。
那皇后见约翰刻意躲着不见自己,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声音中带着一种哀伤和不确信:“约翰,是……是你吗?”
约翰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摇晃了一下。
那女人像是得到了确认,继续用她那颤抖的厉害,听起来有些令人发笑的声音说:“约翰,我的孩子……难道我连看看你的机会都没有吗?”
这一次,约翰没有躲避,而是缓缓地转过身,直面惨淡的人生。他表情凝重的像一曲挽歌,他一时语带哽咽,半晌才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您这又是……又是何必呢?”
“约翰……”那女人瞬间泪雨倾盆,一张涂抹着厚厚粉底的老脸哭的都快成花猫状了,她站在约翰身前,痛苦的捂着胸口,“你这是在怨我吗……当初抛弃你,我也是情非所愿啊!”
“既然知道会是这样……”约翰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表情是令人心碎的倦容与疲惫,“你现在又何必选择来认我……让我们彼此的良心都不好过!”
“约翰,你先随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女人果然精明老道,这种执手相看泪眼的场景下,依旧不忘了做好保密措施。
约翰无奈,只能紧紧跟在那女人身后,他本想逃走,但眼见自己的母亲哭的泣不成声,他也于心不忍,于是只能默默地跟上。
此时的伯格斯统顿觉晴天霹雳,聪明如他,怎么看不出这女人和约翰的关系。他在心中暗自思踱,难怪约翰迟迟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他竟是瑞典皇后和普鲁士陆军元帅的私生子!等等,约翰的母亲在未嫁到瑞典皇室之前,是普鲁士的公主,而他与普鲁士大帝腓特烈二世长得又是惊人的相似,这其中的种种因果关系已经呼之欲出,难道!?
想到这里,他赶紧偷偷跟在二人身后,眼见着他们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好在他们二人都很激动,百密一疏,隔音良好的红木大门只是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人影绰绰。
伯格斯统竖着耳朵小心翼翼的贴在门边,里面传来的声音一时间清晰起来。
房间里,一站一坐,首先听来的是那皇后的话:“约翰……我的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我很好……”约翰淡淡的答着。
“他……待你还好吧?”
“少爷,待我也很好……”
皇后继续说:“我知道你委屈,要你生下来就做个下人,但你要知道,他是咱们普鲁士的希望,你舅舅没有别的子嗣,他是血统最纯正的王储,他怎么可以去做瑞典的海军元帅,这是叛国大罪啊!”
“即使少爷什么都不做,他的堂兄威廉二世也一样不会放过他!”约翰顿了顿,“少爷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求您什么也不要告诉他,我只想……让他远离这段纷争,这些重压留给我一个人来抗,已经足够了……”
“约翰……你听我说,咱们都在为自己的国家,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难道你认为要我放弃你和你父亲,一个人背井离乡嫁到这里就出自本意?”那皇后泪眼婆娑,“儿啊,你就听娘一句,赶快带着伯格斯统离开瑞典,走的越远越好,他日如果有幸登上皇位,也不枉咱们这一世所做出的牺牲!”
接下去的话,伯格斯统已经再也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响动都变成了多余的聒噪,倏忽间天旋地转,就像是一叶孤舟,在苍茫的大海上无法找寻前方的航向。他痛苦的捂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心脏,尽管事前有着这样那样的心里准备,当知道真相的一刹那,还是如暴风骤雨般,将他击打的溃不成军,直至粉身碎骨。
他是普鲁士的皇储!笑傲整个欧洲的叱咤风云的腓特烈大帝的私生子,而是是他唯一的儿子!
真是可笑!彻彻底底的可笑之极!他重生后借着别人的躯壳活了这么久,这具身体的主人竟然也活在虚假的幻影中!
“有人!”约翰到底警觉,听到了外面抽嚏般的响声,然后就朝着门的方向走,伯格斯统赶忙起身藏在楼梯过道的角落里,紧紧攥着的拳头骨节分明,甚至还有些轻轻颤动。
心情沉重的约翰回到伯格斯统下榻的房间时,屋子里关着灯一片漆黑,伯格斯统正双手抱头坐在沙发上,面色灰青。见约翰进来,率先开口:“约翰……你和皇后说的话,我无意之中全部听到了,你难道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约翰也许是因为今晚经历的事情太多,神经也跟着迟钝了,他有短暂的停顿,下一秒轻起薄唇,用沙哑的声音说:“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太累了,不知道该同你说些什么……”
“约翰!”伯格斯统没有想到约翰会这么寥寥几句敷衍自己,“你瞒我这么久,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不怪你,但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我……”约翰一时语塞,然后他欠了欠身,徐徐跪在地毯上,面如死灰般说着,“我知道瞒不了你多久,只是咱们的身份都见不得光,多说也无益,除非你真的想要争夺普鲁士的王位继承权……”
“皇位?且不说我有没有实力去抢那皇位,就是拱手让给我,我也不吃那嗟来之食!”伯格斯统湖蓝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他双目灼灼的盯着约翰看,眼眶都快要眦裂了,“我只是不想让人像傻子一样随便糊弄,在里斯本,我早就从暗杀团的武器装备中发现他们是普鲁士人,你却说他们可能是陈格里特商会的人,你当我是白痴吗!还是你觉得糊弄我很有趣!”
约翰的眼神中盛满悲怆的绝望,他直愣愣的跪在地上,不想辩解,也懒得辩解,如果伯格斯统真的这样认为他,那么他剩下的,便只有心寒。
“好!这些我通通都不和你计较,我知道你也是想要保护我!”伯格斯统继续,“但是你就不能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吗?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了事,我是整个事件的当事人,我也有知情权!”
“好吧!”约翰觉得自己终究是退无可退,“今天我就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你……”
“等等,约翰……”伯格斯统这才意识到约翰还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他还是那样伟岸,即使谦卑的跪在自己脚下,也不见丝毫畏惧和窘迫之色,“你先起来,我从没把你当过下人,你不必这样跪我。”
“我的身世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名字叫约翰·小什未林的库特·克里斯托弗,我出生后不久便被身为普鲁士公主的母亲抛弃,父亲只告诉我说,她迫不得已的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八岁那年,我身为普鲁士陆军元帅的父亲偷偷把我送到了瑞典的伯格斯统家,侍奉他们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少爷。后来我才同与父亲的通信中隐约得知,那个被我从小照看的少爷,原来是普鲁士大帝的私生子,小少爷的母亲怀胎十月,带着他远嫁瑞典,不只是因为被皇帝陛下的始乱终弃,还因为这样可以和普鲁士公主互相照应。就这样,我便承接下了侍奉皇子和与普鲁士互通有无的桥梁。我那时才刚刚成年啊,这样的重任几乎摧垮了我的青年时代,身为过来人,我清楚地知道承担这一切所要付出的代价,我不想让无辜的你,也来背负这一切啊!”约翰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呜咽,像是在低低泣诉。
“约翰,对不起……”伯格斯统低着头,默默地说着,他伸出手附上约翰因为激动而被汗水浸湿的脸颊,“这些年……辛苦你了……”
约翰刚毅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他也同样深情凝望着伯格斯统,用指腹摩挲着对方白皙的下巴,仿佛刑满释放一般,“你……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伯格斯统漂亮的蓝眼睛散发着笃定,“如果我不拿出点儿姿态逼你,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你才会和我说这些!我很感动,也很感激,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约翰只是朝他淡淡的微笑,那微笑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山中的凌霄花,虽然花开不败,却也绝对称得上可歌可泣的凄美离骚。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里提到的所有名字,当然伯格斯统和约翰之外,全部都是真是存在的,瑞典王室和普鲁士国王的姻亲也是有史可查的,当然私生子这一段是我瞎掰的,有百度百科为证终于把一个酝酿了好久的包袱抖出来,顿觉神清气爽!本文选取的背景是18世纪中后期,本来打算选择近代现代的,不过编辑为了排榜需要,把我的文划到了架空历史里面,其实我文章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有史可查的,呵呵~记得留言哦!
时局
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伯格斯统反而留露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也许是经历的光怪陆离多了;再怎么狗血的命运安排;也经受的住。在他心里;这个血统纯正的王子身份;就像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日悬在自己头上;迟早都会有掉下来的一天;眼前的短暂宁静;也许正是下一波暴风骤雨的前奏。
约翰凝视着略显疲惫;直用双手揉捏脑袋的伯格斯统,心里弥漫上一丝淡淡的不忍,他从身后紧紧环抱住他,默默地用双唇轻啄他脖颈后的嫩肉,鼻腔里满是他身上特有的熟悉味道。
约翰一米九的身材要比伯格斯统高出小半头,此时他环抱着他,就像一幅坚不可摧的盔甲牢牢地捍卫着他,保护着他,让伯格斯统觉得异常心安。
伯格斯统翻转过身,不由自主的在约翰怀里拱了拱,仿佛撒娇一般闷闷的说着:“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竟然爱上了自己的表哥……”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的父母都不要咱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血缘更加讽刺!”约翰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脊背,温柔的爱抚着他,“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任何身份,不论你是王子还是戍卒,不论你是我的表弟还是我的少爷,都无关紧要。只要你允许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已足够。”
约翰听到怀里的爱人深深的长吁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那双深不见底的蓝眼睛依旧明亮沉静,仿佛要灼烧殆尽一般,亮的令人唏嘘。伯格斯统比几星期前在马赛的时候消瘦了许多,在黑色礼服的映衬下,他的脸异常苍白,整个人憔悴的令约翰感到心痛。
约翰犹豫着,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断无逃避的可能,于是他轻柔的执起伯格斯统的脑袋,帮他理了理额前银白色的刘海,郑重其事的跟他说:“事已至此,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离开瑞典,还是留下”
“你觉得呢?”伯格斯统也不再彷徨,拿出了一个成大事之人该有的担当,“如果来瑞典之前知道这些,我是断然不会接受海军元帅的职衔,可现如今……只怕我已经骑虎难下了。”
“无妨!”约翰琥珀色的双眸发出坚毅笃定的讯息,“有我在,定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上次招募的那些死士,足够咱们摆脱瑞典人的监视和布防。”
“我还是决定留下来……”伯格斯统思忖着,“瑞典如今政局混乱、派系林立,贸然逃走,得罪了任何一方都大事不妙。反正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咱俩的身份,不如留下静观其变,等授勋的事情慢慢平息了,再随便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离开。”
“嗯,少爷说的有道理,如果贸然离开就等于是将咱们的身份不打自招,到时候瑞典与你堂兄威廉二世联合绞杀,咱们更是在劫难逃。”约翰立刻反应出了这其中的种种利害关系,“是我欠考虑了。”
“不是你欠考虑……”伯格斯统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沉着淡定,“有个词叫‘关心则乱’,你只不过是太紧张我的安危罢了。”
两个人挨得太近,说话的时候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吐息,柔软的呼吸随着每一个字的发音落在皮肤表面,然后温暖的水蒸气随着人体的温度慢慢化开,深入到最深层次的地方,有一种惊悸般的酥麻。伯格斯统侧倚着约翰,从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约翰的侧面,他温热的耳壳就在眼前,被修剪整齐的深褐色发梢覆盖着,露出形状小巧的耳垂。随着自己呼吸的贴近而渐渐泛起了粉红的颜色,就像是刚刚出生的新鲜牡蛎一般。
“哦,少爷”约翰说道,在伯格斯统忍不住吻了吻他的耳垂之后,“我想我还是坐的离你远一点比较好。”
“抱歉,约翰。”伯格斯统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让你无法思考了吗?”
“嗯,是的。”约翰故意板起了脸,“虽然你对自己的魅力自信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但是你不该在这种谈论正事儿的时候胡乱发情。”
然而伯格斯统再也忍不住了,他侧过脸去,吻住了约翰企图躲闪的嘴唇。在那一瞬间,他们似乎都已忘却了眼前的重重困境,伯格斯统用手扣住了约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