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可能。
哨岗上的守卫目不转睛的巡视,连塔楼上的探照灯也在一刻不停的向四周晃动。
在这个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夜里,气氛黑压压的,异常沉重。
终于有人要进入那铁丝网层层包围的院子,约翰屏息凝视。
只见那男人只是颐指气使的从怀里摸出来一份文件,看守便很快恭敬地经历放行。
再仔细看,那人已经进了院子里面,直接进了塔楼。
“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去给我查查,那个人手里拿着的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约翰把身上的外套裹得紧了紧,也许是终于看到了一丝将伯格斯统营救出来的希望,然后他便带着其他人到他出了解情况了。
第二天早上,他得到了情报:要想穿过围墙到达塔楼,必须要有枢密院首席长官弗雷德里克·于伦博里的手谕,也就是他的印信。而且,约翰还听到了一个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这个弗雷德里克一直是通过这种形式在牢牢地对伯格斯统进行着控制,那里的属下指认他的长官印信。
贸然前去劫狱,无疑是危险指数最高的办法。如果能得到那枚大印,那么假传圣旨就出伯格斯统就易如反掌了。
于是约翰让手下人盯着枢密院首席长官弗雷德里克·于伦博里的行踪。这个瑞典在野党头目非常谨慎,在他与实际执行活动的干部之间,至少隔了三层人员,他本人则始终处于幕后。他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身边至少有两名保镖,他们在他上厕所的时候,就站在厕所隔间的门外等候。要杀死他本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约翰这次决定投诚从而指认伯格斯统神秘身份的谈判却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约翰走进住地,下人立刻将刚刚绘制的图纸递给了他。
“会面的地点我们已经仔细盘查过了,那里位于繁华的闹市区,对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破坏法纪,所以大规模的冲突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布置了一些人手。” 图纸上已经画好了参与这次狙击的人员分布情况,以红色的圆点标出对手所在的位置。
“把屋顶上这两个狙击手去掉。”约翰说,“弗雷德里克同样会想到事先占据附近的制高点,不要打草惊蛇。”
时间是今晚的七点,他们在谈判前的最后一刻才被告之谈判的地点。
“谈判的地点是在美杜莎酒馆的这间包厢里,在走廊的尽头,”一名保镖头目在图纸上指出包厢的位置,“一共只有六个人能够进入这个包厢,您、弗雷德里克和咱们的两个保镖、对方的两个保镖。”
“之前会安排弗雷德里克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用笔在面朝包厢门口的座位上打了个圈,“您坐在他的对面,我就坐在您的下手。”
“按照约定,我会在枪上装好消声器,用胶带固定在我的坐椅下方,弗雷德里克也许会掀起桌布,但他不会小心到把每张椅子翻过来检查一遍。”
“在谈判的中途,我会借口上洗手间离开包厢,这个时候就是您动手的时机。”
“一切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约翰点了点头,“事成之后我会在里面拖延时间,然后你派人以最快的速度拿着印信救出伯格斯统。”
那名男子却有些犹豫地看着约翰,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说出来。”约翰说。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于执行上位者的命令,从不质疑,但是现在,他却对这个近乎完美的暗杀计划感到不安。这是一种无法言传的微妙感觉,来自黑暗中的本能使他察觉到危险,他必须提醒约翰。
“我们离开后,过不了多久他们的人就会赶来,到那时您的安危……”他终于开口说道。
约翰皱起了眉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命换一命,这是他早有准备的。他反而在心里盘算着,将整个计划从头到尾推算了一遍。他想虽然计划仓促,但也想不出有什么破绽。杀死弗雷德里克得到印信,这是他能救出伯格斯统的唯一希望,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胜算,他也要放手一搏。 约翰沉吟着,“你多虑了,我自由办法逃脱。”他最后微笑了一下,向男子说道。
男子紧闭着嘴。他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他不能不遵守主人的决定。
“什么时候出发?”
“去楼下的车上等我。”约翰说,他有些疲倦地从书桌前站起来,向外走去。
约翰站在四楼的窗前,凝视着逐渐降临斯德哥尔摩的夜晚。
从玻璃窗上反射出他身后的卧室,没有被太阳照射到的墙壁露出较深的颜色,整个卧室显得大而空荡。一只老式钟摆慢慢地走着,在经过六点时发出沉闷的报时声。
伯格斯统的海军元帅勋章还摆在桌上的一角。约翰走过去,他在宽大的书桌前坐下,把那块冰冷的勋章拿在手里,反复摩娑着。
“少爷……”他叹息道。
希望你逃出生天后,可以远走高飞,如果能在午夜梦回时偶然想起我,我便足以含笑九泉了。
昏黄的夕阳,在迷雾里,整个城市扭曲了形状。那些透着淡淡哀伤和甜蜜苦涩的爱情,一时间,在大雾中急转直下。原来,一切都只是看似容易。那些种子,还是开出了悲伤的花。终于明白,人最大的哀伤,不是得不到,而是舍不得。
约翰握紧了手中的勋章。
如果他此时不把生的希望留给伯格斯统,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少爷,我很抱歉……”
他闭上眼睛,喃喃说道。
“也许我无法兑现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承诺了……”
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伯格斯统淡蓝色的身影,他一如既往地凝视着他,沉默地微笑着。
约翰苦笑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凝视着手中的勋章,露出了一丝冷酷的意味。
他将手中的勋章放进抽屉里,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怀表,六点二十五分。
他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向马车走去。
死神降临
约翰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长长的车流。渡过运河大桥就是闹事区了。他们现在被堵在了路上。也许要迟到几分钟了;约翰心想;这会让枢密院的首席长官弗雷德里克·于伦博里感到不安一小下;他也许会开始疑神疑鬼;不过也好;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会考虑约翰是否在故作姿态;他会重新考虑这次谈判的筹码。这是一件好事。按照惯性思维;策划谋杀的人应该早早到场布置好一切;而绝不会迟到。弗雷德里克也会被惯性思维所蒙蔽;从而放松警惕。
约翰将头靠在马车后座的靠垫上,将整个行动的方方面面从头到尾推想了一遍。他思考着,如果杀掉弗雷德里克,得到的印信不足以放出伯格斯统,也许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搞不好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因此这次行动的风险虽然是巨大的,但这是自己目前所能想到的救出伯格斯统最快捷的方式,即使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名保镖坐在驾驶座上,他一直在警惕地望着马车后面,“前方的路口有两辆警车,三分钟之前,有另一辆警车开过。”
“这不对劲,”他说,“太多警察了。”
“只是巧合罢了。”约翰说。这次谈判是秘密的,弗雷德里克不可能向外界通风报信,因为他们的勾搭是见不得光的。
“也许前方发生了交通事故,”约翰揉了揉太阳穴说,“咱们正在堵车。”
“在咱们身后还有一辆灰色的马车,它已经跟了我们两条街了,”男子说道,“我怀疑它是警车伪装的。”
“甩掉它。”约翰简短地说,深邃的双眸饱含着决绝。
他们在下一个路口突然转弯,拐上了一条小路,大约绕过三个街口之后,已经看不到那辆灰色的马车了。前方道路渐渐通畅起来,在漆黑的路面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在落下来。
约翰透过雨幕向外望去,伫立在运河边的钟楼的时针正缓慢地向七点移动着。
七点零五分。
约翰坐在车内,注视着美杜莎酒馆的门口。
周末,因为下着小雨的缘故,街上的人并不多。有几辆马车停在酒馆的门口,一对看上去像情侣的男女穿过台阶,走进了酒店。周围很安静,他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冒着小雨从酒店的门口跑出来,约翰从车窗伸出脑袋,“情况有变。”那位男子向他报告道,“事先安排好的一个狙击手被警察跟踪了,他无法甩掉他们赶到这里。”
约翰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以为自己不在现场便能安身立命么?真是胆小鬼!”或者是另有陷阱?但是他没有重新思考对策的时间了。
“弗雷德里克呢?”他问道。
“在包厢里。他要求进行一对一的谈判。”
“不行。”坐在驾驶座上的保镖回过头来,他之前一直沉默着,紧躇着眉头
“我必须在场。”他说,“我要负责约翰先生的安全。”
“非常抱歉。弗雷德里克阁下要求约翰先生一个人进去,不许携带保镖,也不许携带任何武器。”
那名男子说道,他犹豫了一下,“如果约翰先生觉得不妥的话,可以取消谈判。”
约翰沉吟了一下,“那把枪还在老地方?”他问身后的保镖。
身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子低下头对着约翰的耳朵小声报告道:“咱们的人在半个小时前扮成服务生进入包厢检查过,和约定的一样,枪在正对门口的那张椅子下面。”
“很好。”约翰装作轻松的扬起嘴角,“不必取消谈判。”
“通知弗雷德里克先生我已经到了,一个人,没有保镖,没有武器。”
“约翰先生……”那保镖犹豫了一下,“就您自己一个人?……”
“既然天意如此,就让我亲自解决吧。”约翰说,“也许下一次就没机会了。”
他打开车门,又回头对车上的男人吩咐道:“一会儿听到屋里的响动后,以最快的速度进来。”
约翰穿过走廊向前走去。包厢在走廊的尽头,没有其他的出口,他注意到走廊的另一侧有两桌客人,其中一位女士已经喝得非常多了,他们看上去不像是弗雷德里克的人。
包厢的门口站着弗雷德里克的十几位保镖,约翰张开双臂,表示自己没有携带武器。他们仔细地搜了身,然后替他拉开了包厢的门。
和事先约定的一样,包厢内只有弗雷德里克一个人。他穿着黄色的丝绸衬衫和黑色西装,金色暗纹领带,他看上去非常圆滑世故,甚至心狠手辣,但是他身上的确有一种镇得住人的东西。
“约翰,你终于来了。”
他向约翰走来,带着一种礼节性的殷勤与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干燥有力,手心柔软,没有一个茧子。他向约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约翰向后退了一步,在正对着门口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向他对面的座位伸了伸手。“按照瑞典人的传统,朝南的座位是留给主人的。”他向弗雷德里克解释道。弗雷德里克微笑着点了点头,把他的这个举动当作一种谦逊的姿态接受了。
“那么,让我们好好谈谈。”他在约翰的对面坐下,“我想听听约翰先生对我们之后的合作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
“好吧。”约翰说,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到椅子下面,摸到了那把枪,“但是在那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约翰继续说:“你一心想要杀了伯格斯统,不只是因为对他之前未与你们礼帽派的人合作而结下的梁子吧,恐怕你真实的目的,是杀掉他从而挑起瑞典与普鲁士之间的冲突和战争吧?”
“约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弗雷德里克脸上露出赞许的狡黠,“接着说。”
“无论是瑞典皇后、王子古斯塔夫三世,还是便帽派那帮家伙,都是亲普鲁士的,挑起瑞典与普鲁士的矛盾,他们这些人势必再也无法翻身。如果伯格斯统上了断头台,那么必将比被秘密暗杀,更能引起普鲁士腓特烈大帝的重视。所以对你们来说,我出来指认伯格斯统的身世是最为关键的环节。”约翰缓缓说道,琥珀色的双眸因为智慧而跳跃着熠熠夺目的光辉。
他把手放在桌下,指腹摩娑着冰冷的扳机。这双手已经很久没有拿枪了,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在。5.56mm标准口径的微型左轮手枪,大英帝国制造,可连续发生8颗子弹。从枪的重量来判断,子弹是满的。
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你所说的我全部承认。”弗雷德里克并没有意识到死神的降临,他狡猾的说道,“足见我与你合作的坦诚了吧?”他微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人丧生,但杀戮只是杀戮,阴谋诡计也只能用于一时,我不希望这样赤裸裸政治权谋影响我们的谈判。”
约翰看着他的笑容。弗雷德里克自私刻薄而又冷酷无情的作风让他异常厌恶。他与自己和伯格斯统绝对不是同一类人,约翰心想,如果不是因为救出伯格斯统的需要,他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和这样的人进行谈判,甚至合作。
他并不恨弗雷德里克,他之前甚至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必须杀了他。
为了伯格斯统,为了普鲁士,也为了自己。
他必须亲手解决眼前的这个人。
“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政治合作的问题。”约翰最后说道。
“谈判结束了,弗雷德里克。”
他站起来,举起了枪。
没有人听到枪声,那声音只是一种类似于香槟的瓶塞被起出来时的“噗”的一声。枪上装了消声器,约翰环顾四周,他身后的那桌客人仍然在交谈,谁也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包厢的大门依旧紧闭,看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外面弗雷德里克的保镖,丝毫没有注意到里面的变化。
约翰走到弗雷德里克的尸体旁,在他的文件夹里搜出印信和文件。
这时候,只听房门被敲响,是三声有节奏的暗号。
约翰事先安排好的那名保镖缓缓推门进来。
约翰把印信要给他,“你进来,有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吧?”
“外面的人虽然还都在,但并没有听到任何响动,我只说是来送文件的,马上就出去。他们搜过身后,便放行了!”
约翰点点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发号施令:“一切依计划行事,我会留在这里拖住他们争取时间!”
“是!”那保镖单膝跪地听令,他最后凝视了约翰一眼,这个沉稳老练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直面可能随时丧命的危险。
于是他犹豫的说出埋在心底的话:“约翰少爷……你这样凶多吉少,会没命的!”
“我自有打算,你不必管我!”约翰把他扶起来,“你要答应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