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好友气急败环冲出去的背影,皇甫无奈的笑笑:“月夜。”
“主子?”别看月夜和皇甫年龄差不多,却是和皇甫一起长大,皇甫最得力的三名部下之一,将军府在兰都的运作都靠他一人支撑。
“注意好落英苑那边的动向,事无巨细,统统向我汇报。”皇甫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手在袖里摩挲着那个盒子,一时间书房里弥漫着沉默,他立在案边,不知又在思考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条件
落英苑里来了位不能得罪的主儿,这是院里所有侍子的共识。
这一来就占了院里最舒适的思归阁,据说还有比得过绿袖的美貌,一手琴艺更是独步天下,这绿袖还在边疆待着的当儿口,自然是谁也抵不过新入院伶公子的地位。
只见那皇甫将军日日下朝要往阁里奔上几转,阁里时不时有琴声传出,但大多数时候都清静的很,门口有那名唤明涵的小厮守着,凡是借口拜访的侍妾都被挡在了外头,外面人找不了茬,里头的二人在阁里做些什么自然也不得而知,在外人眼里,那就是腻腻歪歪一整天。
可这奇就奇在,皇甫将军从不在阁里留宿。
现在连市井之间都将伶公子一。夜许风。流的故事传为美谈,可这皇甫将军chong是chong着,却又把人放在嘴边不吃,这又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大院里各种羡慕的嫉妒的猜疑的纷纷活络起来,揣度着皇甫的意图。
朝闭后,将军府书房。
“主子。”月夜端了茶进来,见皇甫正低着头写着什么,便恭恭敬敬的把袖里一封信托在茶碗边,呈了上去。
“这什么?”皇甫余光一瞥,头也不抬。
“刚从红玉姑娘院里偷偷截下的。”月夜道,“估计是给绿袖公子报的信儿。”
皇甫一脸了然的表情笑笑,这就要狗急跳墙了?最近他的冷落让一干侍子急红了眼,怎地?还想搬绿袖作救兵不成?
早就知晓这些家伙私底下拉帮结派,这些年来,他们偷偷mo。mo的小动作也从未瞒过他的眼睛。
皇甫道:“嗯,不用管,该送哪里还是送哪里去。”
“可是……这……”可能会对伶公子不利……
皇甫仿佛没有看到月夜的犹豫,依旧在那封信上龙飞凤舞的加了几句,写完了粘上,示意月夜一起送出去,便不再多说一词。
他需要一个契机确认伶的会武功的事实,或许还能更进一步确认他的身份,他究竟是玉衡卿的什么人?男chong?心腹?来这里又带了什么目的?毕竟是柳楼送出来的人,南宫怜不可能对伶的事毫无察觉,他是故意让自己注意到伶的……那么,南宫怜那老狐狸又打了什么如意算盘?
要寻找这一切的答案,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也许不是坏事。
月夜也不敢再多劝导些什么,俯身退下,他不明真相,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涩涩,时过境迁恩chong不再的侍子们可怜,主子又何尝不是?
皇甫对于侍妾,侍子对于皇甫,即使明面上一片相敬如宾或其乐融融,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利用,何时,主子才能真正寻得一个可以毫无保留真心相交的人?又何时,主子才能停下漂泊无依的滥情,只为一人停驻?
绿袖不是,这伶公子,也不会是。能有资格与皇甫并肩而行的人,这世上真的有么?
落英苑,思归阁。
撤下了晌午,伶估mo着皇甫也快来了,干脆找了本书房拿来的记载民间轶事的书随意翻翻,果然没过多久,皇甫便如一大型chong物一般,一脸傻笑的从门外伸进头来。
“今日不弹琴了?”
伶把书一放:“无兴致。”
皇甫就知他是这性子,也不生气,熟练的蹿过去,搬上一凳子挤在伶公子挨边,掰着指头一样样的算:“你看,弹琴你无兴致,看书你也是意兴阑珊,这几日送你赏玩的东西你也从不多看一眼,你说,你到底要什么才会有兴致?”
皇甫在思归阁这几日,都是皇甫话唠,伶公子稍搭理几句,要么听听琴,要么下下棋,更甚者,伶翻着书看,皇甫就搁旁边坐一下午,眼睛盯着人的侧脸,怎么看都不嫌多似的。
皇甫虽偶尔占些口头便宜,却连头发丝都没mo着,该送的玉佩名琴什么也不落下,甜话讲了一箩筐,不觉挫败,这人,怎地如此油盐不进?
而伶却心思一动,盘算了下皇甫的话,正好可以借助这个话头把解灵韵牵扯出来,他顿了一下,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地面上,有些迟疑的道,“其实,那日的梨花白……”
话才讲了一半,皇甫一呆,这可奇了,伶公子主动提出想要什么,还是头一遭。
缓过神来忍不住拍了下大腿:“你怎的不早说?那梨花白我府上也只不过有一坛,那日都喝光了不是?”
伶自然知晓那酒府上已经没有,但唯有借酒才能一层层套话。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带拐弯的,从来只有别人看他的眼色,何时求过谁讨好过谁?何况面对的还是多年的老对手皇甫岚萧,想要服软都觉得心底不甘,但现在时间已所剩无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唯有硬着头皮的看向皇甫,稍显别扭的想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尽量真诚,僵硬的开口道:“我知……会酿这种酒的只有解灵韵一人,你与解公子又是结义兄弟……”
皇甫对他此时示弱的态度不禁十分受用,心情愉悦的道:“不错,那天那坛子酒确实出自灵韵之手,可惜那家伙小气,一年都只肯匀出一坛给我,现在就是去要,也要不到啊。”
伶道:“听闻解公子所出之酒闻名江湖,却也护酒如命……我正好对那梨花白情有独钟,也懂些酿酒的门道……不知你可否方便,让我和那解公子见上一面?向他讨教一番?”
这么几天下来,这算是伶公子对着皇甫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却字字句句都仿佛溢满了对解灵韵的崇敬之情,皇甫心里冒着酸泡泡,心里一阵不乐意,解灵韵本来就开始怀疑伶的身份了,让两人见面?那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
他一个人悄悄调查伶行得通,即使查出了什么也可以瞒着外头自行解决,至于解决的方法嘛……皇甫在心里暧。昧的笑笑,但若被解灵韵抓住什么线索,凭着他那种直到底的性子,还不得把人送刑堂里三推六问?
但转眼又见伶带着点生硬的别扭的眼神,挠的皇甫心里直痒痒,一时巴不得他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鬼使神差的就脑子一热,道:“好,如果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让你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小酌
“……你……”伶惊怒的一转头,发现皇甫在他斜后方已经凑得很近,他ting拔的鼻尖刚巧擦过伶的脸颊,那双透露着戏谑深却不见底的黑眸就在眼前,皇甫唇角带笑,滚烫的呼吸夹杂着浑厚而阳刚属于皇甫独特的气息擦过伶的耳垂、脖颈,不知怎的,伶只觉脸上一烫,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他稍稍慌乱的把视线别开,皱眉道:“你明明答应过……”
皇甫笑:“我是说过不碰你,可我说的是你自愿亲我一下,既然是自愿的,何来强迫一说?”
这下皇甫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伶公子冷清归冷清,但并不是个骨头里冷硬无情的人,只不过是在表达感情上显得笨拙,总有点不通人情事故,不食烟火的滋味,不会外显,就只有像只刺猬一样,将内心的柔。软包裹起来,露出坚。硬的刺,他不缺少垂青、敬畏和爱怜,但需要有个人去包容,有个人让他放下戒心,有个人让他停靠。
皇甫这样思考着,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一方面他也一样,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一个内敛,一个外显,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更能深切的理解到对方的内心,也正是这些相同的地方,宛如黑暗里唯一的一丝幽光吸引着他,让他无法从伶身边挪开视线。
两人一时间都思绪百转,论口舌功夫伶哪里是皇甫的对手,他垂着头满心挣扎了半晌,只觉得一股气在整个脊背蔓延,浑身僵硬,手指几次轻握,难以下定决心。
皇甫察觉出他的不自在,凑近了些挤眉弄眼的说服道:“又没叫你一定要亲哪里,脸颊,就一下。”
伶这才稍稍松动了些,转过头来注视着皇甫的脸,他不着痕迹的狠狠一咬牙,抿着嘴迅速凑上去。
就像是最简单的碰撞,没有丝毫的温情脉脉,一触即离,快的连皇甫都没有感觉到他唇的柔。软,就那么一瞬便烟消云散了。
但还来不及失望,就见凑过来的人已经迅速缩回脑袋背对着他坐着,耳尖红的近乎透明。
伶在位子上如坐针毡,只觉得后面的人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后背,仿佛要把他看穿。他首先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而感到庆幸,但反应过来后,又有不尽的屈辱不甘席卷而来,他内心一躁,狠狠起身的回头瞪了皇甫一眼,浑身散发着危险勿近的气息,快步走进内室,将珠帘一放,毫不留情的将皇甫挡在外头。
皇甫注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会心的一笑。
解灵韵,到底还是见着了,皇甫从不食言。
就在第二日,皇甫在思归阁外头的小院里备上一桌建议的酒席,请了解灵韵来小酌。
伶陪坐在皇甫身边,也不懂侍奉陪酒,只垂首听着两人东拉西扯,伺机与解灵韵交谈上几句。
解灵韵怀疑伶,但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只不过几次轻微的旁及侧敲都被一一巧妙挡回,一顿饭吃的,表面上一派和。谐,却也似乎有几分激流暗涌。
终于待一番绕山绕水,这才把话题转到那梨花白上,解灵韵爱酒如命,酿酒的技艺闻名江湖,他最拿手的梨花白鲜少流传于外,近乎一坛千金。
一提到酒,解灵韵也打起了几分精神,当然,伶公子对于酒的热爱并不逊于解灵韵,他与解灵韵论酒,不单是为了套近乎,也实有几分酒逢知己,相见恨晚的意味。
梨花白虽冠名以“梨花”,真身却是一种米酒,只因得发酵过程中用药材的特殊处理,才暗闻梨花之香,是白酒,也不少药酒之功。
白酒讲究在发酵与贮藏,工艺细腻,两人都对此方面研究颇深,故而话一投机,几番探讨下来,解灵韵对伶的微词也稍有缓和。
可惜说到了后面,皇甫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在旁边看着伶一双眼亮晶晶的,兴致勃勃的与解灵韵“推心置腹”,一顿饭说的话,都比这半个月和自己讲的话多。
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看着伶高兴的样子,又觉得委屈的值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解灵韵对伶的看法也不若初见时那么反感了,这人谈吐礼仪颇有学识,城府虽深却丝毫不做作,若是真在枭凌铁骑有些职位,也不会是以色邀chong的细作小人。
伶寻了个空挡,似是不在意的提道:“素问解公子在江湖上有医仙之称……可曾听闻过与阁下齐名的毒王七步殇……?”
他只不过抱着试试的心态随意问问,却没想到解灵韵的反应极大。
那名字出口的同时,姓解的竟是右手一抖,整个白玉酒杯都落在桌面上,好好的酒洒了满桌。
皇甫一听也微微一惊,看向伶道:“问这个做什么?”语气里似乎还有些不悦。
这可有些只得探究的东西在里头了,他按下好奇心,小心翼翼按部就班的道:“不,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听闻他成名之毒十分厉害……好奇罢了……”
皇甫担忧的看了一眼解灵韵,见他又恢复了常态,只不过眼里显出了几分颓废,又暗自隐下,接话道:“你说的可是冥王之毒……?”
伶心里一喜,这事有门了:“正是,我听闻这毒狠戾,天下无人可解……但凡是毒哪有不能解的,正好有解公子在此,想证实一下罢了。”
解灵韵一时显得有些意性寥寥,呆滞的看着那酒杯,背书似的道:“冥王显性慢,七八个月才致死,但会不停的抑制削减人的内力精血,每月十五更是令中毒之人承受万箭穿心之痛,痛不欲生……”他说到这里,把目光从杯子上剥离开,有些阴恻的看向伶,轻道,“但世人所不知道的是,冥王并不是一种毒……”
他道:“是蛊。”
百万蛭虫自相残杀方成初蛊,初蛊以人血喂养方成蛊,百万蛊放在一起,经过几夜撕咬,唯有一蛊可活,此蛊才为母蛊。
难怪人道无人可解,蛊掌人心脉,又哪里是寻常解药可以杀死的?
“那就是说…。。没有解法了?”难道他就注定了,死在这里,含恨他乡?
解灵韵却道:“有是有,只要寻得喂养母蛊的人的血,便能将其引出,但是这冥王蛊不似其他蛊,养这种蛊实际是两伤,要中蛊之人的性命,却也会损害供血之人的心脉,所以七步殇自己是从不用自己的血养这蛊的,这宿主,也不好找。”
伶闻言,心中却暗自有了计较,寻宿主……看来,真的不可在兰都多待下去了,待把解蛊之法打探清楚,即使是危及性命,也要寻法子早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发作
“贺遥曦……”皇甫摇了摇头,“不像。”边道,边在桌案的宣纸上一笔划过,将那名字划去。
“那洛青城?”解灵韵坐在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接话。
皇甫摇了摇头,接着划名字:“这两人乃是玉衡卿的左右副手,我在战场上也是见过的……何况两人都是尚武的莽夫,身材高壮的很,即使是易容,也绝对学不来伶那样的气质……”
“可这两天咱们已经把枭凌铁骑里有些名头的人物都一一调查了……却没有谁能沾得上边的,你说,这伶公子到底什么来头?”解灵韵郁闷了,自从前些日子和伶畅谈一。夜之后,也对这人的身份有了几分好奇,便伙合着皇甫狼狈为奸,决定不将伶公子实乃南乾人的消息透露,反而着手调查起枭凌的人来,可都过了三日,还是一点头绪也无。
皇甫更郁闷,无力地看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既然用的是枭凌的武器……又似乎和玉衡卿有些纠葛……”解灵韵皱皱眉,“既不是明处的人……你说会不会是暗处的人?”
“你的意思是?”皇甫一搁笔,挑着眉。
“传闻玉衡卿从不近女色……”
“放屁!”皇甫一撩袖子直接拍桌板。
解灵韵闭嘴了,不就是猜测猜测呗……你吃劳什子醋?
可这么一提点,即使是不愿承认,种种迹象表明,伶之前是玉衡卿的情。人,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皇甫深深的纠结了,和玉衡卿对抗那么多年,打仗没能从他手里讨便宜,没想到连抢个男chong都还要和他对着干!?最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