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今天大盘还在狂跌,你知道,我根本不擅长炒股,这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账户割肉,所以昨天晚上没有联系上你,今天一早我就开始给你打电话,想你今天可以自己处理。中午那会我还到你单位去找了你一趟,人说你回来又走了,我就找到你家来。”
子木看诚意确实在认真听,接着道:“咱哥几个我都做朋友混的,路怡又和你一个所,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想到会在你账户里做了手脚……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路怡是故意的,但是刚才见到你,你居然还不知情,我就确认他是故意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不急?我现在琢磨着,路怡今天不说,是豁出来撕破脸了。可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以后你们日日相对,他那么圆滑的人,怎么会给自己明着立敌?除非他保证你一辈子不会有在他头上的一天!我想不透,就算他曾经对你和杨主任的关系嫉妒到恨,你不也没有跟杨主任吗?我只想到这些,或许你能知道原因?我觉得糊里糊涂给路怡打电话,他多半是咬定操作失误。”
如果还想不到一连串事情与路怡有关,脑子真可以卖猪头肉了。关诚意也没必要为杨主任隐瞒,更不需要因为没有证据而给路怡辩护。他把复印机留信息,体检淋病的事件原原本本告诉子木,子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背后阴毒的行为,震惊得一时哑口。
“你们主任这周怎么样?忙吗?”诚意突然问。
“没什么忙不忙,还是老样子,”子木似乎觉得主任不象嫌犯:“应该是路怡复印了主任家材料?”
“上周我将复印机的事告诉杨主任,就是擎等着他去动,咱们不能随便调阅录像,可杨主任岂能任人欺负到头上?我估计杨主任一定会找我们老板要录像看的,一直没消息我以为是你们这周忙。”诚意蹙眉缓缓道:“不忙的话,应该已经看了啊。我之前也怀疑过路怡,还想着你们主任抓了他现形,自然、”
“主任、主任不可能不看,我们主任那性格,根本等不到星期一(周五关诚意汇报的),星期六就应该想办法看到的。”
二人面面相觑,猜不出为什么。突然他们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性,心里一沉,异口同声:“除非是我(你)老板不给看!”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严重多了,严重的后果甚至会超出关诚意想象。他反复回想近几个月的工作表现,与老板的接触,寻找任何蛛丝马迹,最后还是摇着头,坚定地给盯着他等答案的子木一颗定心丸:“老板对我一直都行,一点矛盾都没有过,连同事也真的没有冲突。上次培训,老顾还是从老板那里先知道我对他没危害。”
这可真是疑难问题,老板如果被排除怀疑,他就没有理由拒绝杨主任,为什么看过录像的杨主任选择了缄默?没有一个领导会容忍属下对自己的欺凌,何况还是开发区的大主任被小支行的非直属职员黑。官僚习气让他们这些富得流油的领导连广开言论都做不到,何况去忍受冒犯,挑衅。
“诊断书也诡异,”子木解不开第一题,换题思索。
“我去了医院,她们草草道歉,根本不当回事,和她们这些小兵能理论出什么。怀疑是怀疑,简直是毫无头绪,都无从下手。”
“路怡女朋友是哪个医院的,你知道不?”
“他女朋友是医院的?”关诚意知道他交女朋友,但是根本不知道职业。
“护士。”子木打电话,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是路怡。子木抱怨说伍娟娟病房晚上锁门太早,问问路怡女朋友是哪个医院的,有没有相识的护士给开个后门。路怡很热情说了女友医院名字,和伍娟娟的不是同一家,但是说去给问问。末了,还问子木给关诚意打电话了吗,他说在单位不好说,想中午休息时出来再和诚意道歉,结果中午时候联系不上诚意。子木也说打过一次电话,那边关机。
关诚意把刚刚充了一点电的手机开机,一会功夫有消息陆续跳进来,是移动秘书台通知,在某时某刻有谁拨打过他的手机,一堆都是子木的,夹杂着2个施林皓的,没有关于路怡的提示。
因为关诚意单位体检的医院和路怡女朋友工作的医院并非同一家,这好像又是他们在冤枉路怡。
子木明白职场竞争的必要性,但是很讨厌不入流的竞争手段,因为他的背景大大降低他的中招率,所以他并不擅长解决如此困境。想不出啥好建议,老婆又在医院,诚意让他去陪娟娟。看着都冷静下来的人,子木无奈走了。
不管怎么说,路怡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关诚意无心做饭,而是计算着巨大的损失,同时也等待着时间。路怡说上班不好说,关诚意看着时间走过,到晚饭都应该结束的一刻,关诚意拨打路怡电话,幽默的是关机。
关诚意第一次的失眠,今天再一次错过止损,明天割肉太迟不值得,他的第一个5年计划受到重挫。假如是自己朋友马虎,关诚意再不高兴都会扛下来,钱可以再赚,朋友不可以伤在钱上。可路怡这个人必须反击,而且要狠狠反击到他身败名裂,因为他所作的完全是一棒子打死自己,自己如果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关诚意多么想用杨主任的手掐住小人路怡的脖子。
关诚意居然没有等到路怡,问路怡踪迹,同事还诧异他怎么会不知道?路怡请2天假回家了,据说是因为要登记结婚,回家取什么东西的。说是请2天,周四、五,但加了个周末,实际上4天路怡才会上班。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关诚意知道和路怡的帐不是俩人扭打在一起比拼角力可以解决的,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路怡毫无顾忌地撕破廉耻,也不清楚杨主任的不作为。关诚意知道他虚荣,路怡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不太爱说起女朋友,这就证明他之前没有这么早结婚的意图。这个婚和自己有关?女朋友帮他做了缺德事而促成或者逼迫他结婚?
关诚意打算周五再去找一次杨主任探探口风,遗憾的是杨主任说有事情,下周再看看哪天有时间。不想继续等下去,他甚至干脆直接挑明可以查看录像,杨主任那边先静默,之后传来恍然大悟声:“对啊,我怎么把这忘了!周一我就去拿”。太匪夷所思了,他和子木想来想去的,仅仅是主任都忘记这功能。
周日晚上,房东给诚意打电话说儿子要结婚,因此收回房子。虽然又要麻烦去找房,虽然房子没有到期,关诚意记得房东阿姨的好,那时候关诚意毫不客气和阿姨砍价,拿才毕业,刚刚工作为藉口,阿姨很爽快就松口。所以他还是先祝贺房东阿姨,答应月末就搬。出乎意料,阿姨坚持明天就收房子,关诚意的体谅没有得到感谢,还换来得寸进尺。不高兴的他立即拿出租房合同维护自己权益,一听合同,房东阿姨被点了火药一样炸开:“你别以为拿着合同就有理,自己不检点,我们把你赶出去都行。”
“你说什么?”
“范阿姨她们都要求我收回房子不租你,你得了那些脏病,楼里那些小孩子们传染了怎么办?咱这楼上楼下,哪家不带孙子孙女,你年纪青青的,不自爱还怪别人。”
关诚意气得说不上话,房东阿姨还强调:“我和你说清楚,明天晚上我就来收房子。”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坐下来,必须坐下来。血气上涌,对着墙狠狠砸过去。手上的疼痛才让他平静下来。没有收拾打包,路怡的下贱招数,他不信路怡明天还可以蹦跶。
关诚意让自己精神抖擞地出现,即使上一周同事们不明显地避着“淋病”患者,他相信今天路怡的丑陋必将被拆穿,清白也将回归。上班的铃声响了,路怡没有出现,恰好杨主任也没有到呢。例会结束,大伙才各自就位柜台,关诚意就见范总(财务老总)进来了。因为他属于关诚意对公柜台里的大客户,经常在月末季末帮助他们完成揽储,关诚意出于感谢每次都很客气。才要打招呼,人却拐弯不见了,只可能去见老板了。上周的月末他才转进1000万来帮助他们完成日金量指标,周四已经转走,照理今天没有大额度业务需要找老板。
对面的复核员兰晓一转眼就不见了,关诚意只好让顾客稍等,大约去了卫生间。10分钟兰晓才回来,关诚意急忙让她动作快点,顾客这是一大早来人少才没有抱怨。
内线响,领导叫他。关诚意真是抱着见鬼的心又跑领导办公室。范总在,由于接触多次他自然打招呼,范总冷淡的点头和他错身出去。
“你怎么工作的?就记得潇洒了?”领导很想要脸和包公一样颜色吧,声音都带着怒火:“范总的钱,你为什么不给他入账!你知道他来做什么?不但投诉还要转户!!!”
“转户?”关诚意吓一跳,马上意识到是什么钱:“范总的钱每次都是即时到账的,这次也是,上周四就做了。”
“你做哪去了,做你账户里了?你做了,他的支票怎么跳票的?”
“主任,范总是咱们大客户,我真的很谨慎,每次都记得第一个给他即时到账……”
“到你妈个&逼&到,”主任怒火中烧,老板台的桌子掀不动,笔在桌子上拍得啪啪作响:“兰晓刚刚在这查了他的账户,你当我们都是瞎子!”主任的疯狂是可以理解的,他不是开发区支行的头,这里一个可以进1000万的VIP大客户丢了,等于他个人丢了几十万营销奖不说,还会影响他进一步发展。
关诚意逼住自己的眼泪不落:“主任,我去查,马上给您交代。”
其实很快,只要进系统输入账号,一分钟就出来结果了,骇人的结果,钱不在!关诚意疯了一样抱出对账单,找到范总的,确实处理了这笔业务。要抽出来去找主任,给施林皓抽诊断书的一幕闪现,他仔细看一沓单子,继而愤然抬头。
对面的兰晓偷偷摸摸的眼神让他抓了个正着,那是一对心虚的眼睛。
“我们去见主任!”
兰晓摇头,关诚意大步跨过去就抓她胳膊,兰晓尖叫着躲开:“你别碰我。”
“你自己去,还是我抓你去!”此时此刻,关诚意再没有好脾气。
到了主任办公室,后塞在一沓单子里顺序不对的范总那张说明了一切。兰晓哭诉,如果不是关诚意有性病,手指又破了流血,她也不会心里膈应去找手套而落了一单复核。她把一切的错误都推向关诚意。
关诚意真想抽她大耳光,他只是因为复印纸的锋利边缘划破手指头一点点,她他&妈的以为自己是白莲花,碰一下就怀孕啊。
主任不管谁有理没有理,他只管自己的经济和仕途。按惯例月末的指标1000万一天他们是付给范总5万的,现在范总要求双倍赔偿兼转户。主任说得清楚:赔偿的十万不但他们俩分担,而且别怪主任无情,按银行规定他必须上报上级分行。
乌霾蔽日
听到老板的决定,兰晓的抽泣立即转为惊慌地痛哭、检讨和乞求。关诚意也知道上报给上级,意味着他至少会被开除解聘,心里不慌乱是不可能的,他竭力和老板争取,承担自己的赔款,并且承诺一定会说服范总原谅他们的失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刺耳的电话响起,因为不是手机,俩个人没有被主任赶出去。旁听着对话,关诚意冷冷瞪着兰晓,动作真是快,求情的已经到了,而且贱女人的后援还是在拿性病做由头试图减轻责任。
来电者只能和老板说得上话,却不足矣压制他,主任也就是买个面子。对着俩杵着的闯祸者,他自认慈悲为怀:“你们如果可以留住范总,这件事就内部处理不上报,如果范总走了,你们也走人,找谁都没有用!”
能不能留下人没有把握,可必须要死马作活马医求得一线生机,关诚意立即感谢老板。
“小关,你的病弄得人心惶惶,你去医院做检查了吗?”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化验单。”关诚意说出医院夹带的失误,果然老板嗯的反应是持有保留意见:“最好再检查一次。这几天你先放假,该看病看病,该找范总找范总。”
关诚意被噎得难受,这是变相的停职,而兰晓却保住了上班的权利。认得清形势的他,面对不公唯有压制自己退出。
“主任,那我们柜台需要暂时过来一个人,免得忙不开再出错。”兰晓收放自如的眼泪都干了,从半死不活的装可怜博同情到一副认真工作的嘴脸。
“你们就没完没了找麻烦,路怡才借调,本来人手就不够,”主任摆手示意兰晓也可以走人,自言自语:“你先出去,我找他们也要一个人过来,只从我这挖人怎么行。”
几乎走出门的关诚意一阵风刮到主任桌前,急问:“主任,路怡借调了?他借到哪去了?”
主任被关诚意讯捷如风的行动能力唬了几秒,才意识到啥,让兰晓先出去。
“路怡被杨主任要走了,”主任带点惋惜:“你也心里明白着吧,杨主任本来看上的是你,我也高兴你有好前程,但是你、你说我该说你点啥好,为了风流,连前程都断了。这是一个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教训。”主任说到后2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杨主任那边就算过去了,你还是抓紧心思去范总那跑跑。”
“主任,杨主任找您要过录像带吗?”关诚意眼前全是雾,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他集中精力将声音穿透雾气。
“录像,”主任想想:“上周五打过电话,周六就取了。”
关诚意伪装不下去,行里每一个人都看着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老顾还上来拉了他一把:“别上火,总会解决的,直接找范总或者我也打听……”
关诚意扯出一个僵硬的嘴角弧度:“谢谢。”
走出支行,关诚意茫然四顾,他都不知道走向哪里?做什么?最后的心念提醒他不能象傻子一样给大家站岗,他需要走下去。驻足在菜市场门口良久,他没有想见施林皓,他只是路过但又不想回家,不知道何去何从,就站在街边注视菜场。
魁梧身影来到面前,粗粗的嗓子:“嘿,我说你傻站着卖什么呆。”
关诚意轻笑。施林皓瞅着他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一把拉了胳膊拽着:“帮我看摊去。”
正是空挡时间,几乎没有光顾的,关诚意坐进摊子里,就靠依着摊子闭目养神。施林皓正好光明正大打量,关诚意面颊上的抽搐看得分明。他知道那是痛苦。
“受委屈了。”不知道多久,施林皓开腔:“你们面上的人都有尊严、骄傲,受不得气,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