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进徐家将近十年,只有小华哥还对他们父子无法接受,他能够理解,但这件事一直让父亲徒增烦恼的。有时候,就连徐叔叔也会跟着发愁,但不管他们用尽任何方法,小华哥哥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把父亲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把他当作手足兄弟了。
而对于徐叔叔和父亲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起初他也无法接受,可后来他慢慢的长大懂了事,渐渐的明白了父亲和徐叔叔之间的感情是无比真挚赤诚的,也就默许,接受了。
不过父亲和徐叔叔的“亲密关系”却让他在小华哥哥和紫珍妹妹面前抬不起头来,但他只是把这份自卑和埋怨藏在心里,从不和人提及,更不能让父亲知道,他不想再让老爹烦恼了。
小华在泳池里游了一会儿便从水中爬上了岸,他看到林宝泉的脸心头就忍不住抽痛起来,昨晚他说的话很过分,让这个人很伤心吧?他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还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宝泉将浴巾递给了叛逆少年,温柔的说道:“厨房里有凉茶,你去喝一点吧,别着凉了。”
小华用浴巾擦干身子,便回到房内,直接进了厨房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干了,他知道这凉茶是那个男人亲手熬的。
傍晚,父亲出差归来,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他懒得下楼凑这个热闹,一直憋在房里看武侠小说。
过了一会儿,蛮不讲理的老爸直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笑眯眯的说:“儿子,我给你带好吃的了,看什么书呢?”刚才宝泉把他拉到角落里说应该和儿子好好谈谈,别总是埋头工作。
“哦,武侠小说。”他依然把注意力放在小说之上。
徐广磬坐到儿子的床头,把礼物放到桌边,然后陪着笑脸问:“最近没在学校闯祸,让你干爹操心吧?”
听到这句话,小华有些心虚,他只得答道:“他和您说什么了?”他以为是姓林的告了状,可即便是人家告状自己也不冤枉。
广磬刚想摸儿子的头,却让小华躲开了。
“你以为你干爹是爱搬弄是非的人?”孩子果然长大了,小时候儿子最喜欢抱抱了,但自打上了学就不爱和他亲近了,倒是紫珍还经常跑过来撒娇。
小华没说话,他不能总把人家想得太坏了,更何况他也清楚姓林的不会那么做。
“这些年你干爹都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们,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偏袒,他为了你和紫珍常常忽略文韦,凡事都为你们考虑,就算有再大的不满和埋怨,你也要学着放下了,要恨就恨我!”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和儿子谈这么敏感的话题,他和小眉离婚的时候孩子还小,但却已经懂事了完全明白自己是被母亲所抛弃,但他不希望儿子永远把这笔帐记载宝泉的头上。
小华放下书,转过脸望着父亲:“您为什么不把我妈接回来?”这才是他心里最大的结。
“我。。。。。。和你母亲的脾气秉性都太过相似,所以注定没办法好好相处,起初我确实给你母亲打过电话想要挽回,但她拒绝了。”他如实答道。
小华垂下眼皮,低声说:“您要是愿意和男人在一起,就不应该和我妈结婚。”
徐广磬有些尴尬:“我和你干爹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你现在还没办法理解,等过几年爸爸再和你详细的说清楚。”
小华皱着眉逼问:“您这是欺骗!”他没兴趣听这两人的“恋爱史”,这会让他打心眼里别扭的。
好犀利的说法,儿子说的很对,他就是个骗子。
晚上睡觉前,宝泉洗了澡躺到床上却看到徐老板一直靠在床头抽烟,才柔声问:“和小华谈过了?”
“嗯,这孩子是长大了。”广磬苦涩的一笑,把烟掐灭,搂过小兔子。
“时间过得快着呢,用不了多久我们就都老了。”宝泉摸着他的下巴,低声说着。
“再老我也喜欢你!”徐广磬已经不再吝啬誓言了,他知道自己完全能兑现。
小兔子抱着他的肩,又说道:“小华已经到了思春的年纪,你得抽时间好好的教育他,别让他走弯路。”
徐广磬一听这话,反倒很高兴:“哟,这小子都有喜欢的姑娘了?”
林宝泉愣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总不能说“那天你儿子偷吻我吧?”
“他没说,但我猜应该有吧。”
广磬伸了个懒腰:“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想大姑娘了,别瞎操心了,这种事儿男孩子都有领悟力,倒是紫珍以后的教育是个问题,毕竟我们都是男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宝泉却摇头:“紫珍和我无话不谈,就是小华比较难办,他有心事不和人说,我们根本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能处理好的,咱今天早点睡,我可累坏了。”徐老板说完就关了灯,盖好毯子转向另一边睡了。
宝泉禁不住在心里倒计时,果然,还没数到二十徐广磬就打起了呼噜,哎,这么多年这家伙依然是沾枕头就着,自己可是越来越容易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两人还正睡得香,便被王妈的敲门声吵醒了。
“老爷,林先生,少爷不见了。”王妈焦急的站在门口说道,她觉着这都是自己的责任。
宝泉愣住了,连忙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天刚亮,我还看到他来着,他说要去锻炼身体,我怎么就没多张个心眼儿呢?我在他房里看到了这张字条。”老太太把小华的信交到了宝泉手中,低下头抹眼泪,这孩子够可怜的,连心里话都不知道该对谁说。
徐广磬披上睡衣走了过来,低头看宝泉手中的纸条:
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了,呆在家里让我憋闷,我要出去闯闯。。。。。。
83
叛逆少年徐敬华背着书包离开了生活了五年的大宅子;步行到巴士站转轮船渡海去了尖沙咀的维多利亚港。
他坐在海港边喝汽水吃面包,望着碧海蓝天和繁忙的港口,伸了个懒腰;平常留下来的零用钱够花一阵子的了;但他未成年;恐怕没有旅馆敢让他住,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傍晚时分;在街上游荡了一整天的少年觉得有些疲惫了;便找了家昼夜营业的茶餐厅一边看小说一边喝饮料;直到慢慢的睡了过去……
徐敬华睁开眼的时候,依旧坐在茶餐厅里,但桌子对面却多了一个人,他身上披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灰色外套。
林宝泉望着这个孩子;露出了笑脸,柔声问:“饿不饿,我叫点吃的给你?”天色已经大亮,四周开始热闹起来,香港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小华揉揉眼,不解的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爸呢,他是不是大发雷霆了?”被抓回去免不了一顿臭揍,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宝泉舒了口气:“别把你爸想成暴君,想吃什么?”他还没把找到小华的消息告诉家里人,而是陪这孩子坐了一夜。还好他开着车在维多利亚港转悠,才偶然看到了靠在窗旁睡着了的小华。
“我不饿。”他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现在这个状况要怎么办啊?还不如直接让老爸拉出去暴打一顿的好,居然是姓林的找到自己的,他觉得好没面子。
“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家,能告诉我吗?”宝泉很有耐心的问,他早就做好准备让这孩子骂一顿了,无论说出再难听的话他也要忍。
小华盯着桌面思忖了好久,才答道:“家里没意思,我想出去闯闯。”
“你还没成年,等再过五年,要是你真的不愿意在家里住我会和你父亲谈,让你出去住的,还是你想去美国和你母亲生活?”对于这件事,他要尊重孩子的意见,可广罄自然舍不得独生子离开。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俊秀的脸,小声说:“我不想去美国,就是觉得家里憋闷。”除了三爷爷其他人都和自己合不来,而且现在有些事他又不能和三爷爷说。
“你和大家交流太少了,应该把心里话找个人来说,不管是你的朋友也好,亲人也罢,你不说出来别人就没办法明白,也不能理解的。”林宝泉耐心的引导他,缺乏沟通能力会让小华将来在社会上吃亏,况且这孩子还是徐氏的继承人,必须好好培养。
“有的话我不能和别人说。”少年低下了头,比如他对此人抱有的冲动之情和莫名的感觉,就算打死他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如果真的不能说,就写到日记里,心里就会舒服一些,我喜欢写东西也是因为不爱跟人打交道,文字是我最依赖的朋友。”小兔子说完就找来服务员点了些吃的,这孩子像是比从前信任自己了,得抓住机会和小华好好相处才行。
徐敬华摇摇头:“我不像你会写东西,而且我怕人偷看我的日记。”
宝泉笑了:“藏好了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小华抬头望望他,疑惑的问:“你也写日子吗?”
他点头:“坚持二十年了,几乎没断过。”
“我爸看过吧?”他有些嫉妒的问。
小兔子表情温和的答道:“没有,他都不知道我放在哪里,给他看干嘛,日记就是自己的秘密。”
竟然连老爸都没看过,不知道他能不能有幸欣赏到。
“《苍狼一剑》的结局是怎样的,能告诉我么?”小华一直在追宝泉的武侠小说连载,他已经等不及后续的结尾了。
林宝泉听到孩子竟然在看自己的小说,脸上立刻绽放了笑容,他低声回答:“卢一剑带着玉荣隐匿江湖了。”
“他怎么没娶曾小柔?”这个结局实在令人震惊,他做梦也想不到啊。
宝泉摇摇头:“曾小柔会让他活得很累,虽然他心里确实更爱小柔。”
“哦……我不明白。”他的年龄还没办法体会成熟男人的心境,所以无从评论,总之男主角最后得到了好的结局就成。
“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懂了,我们回家吧?”林宝泉知道孩子没睡好,应该让小华洗洗澡好好的补上一觉。
可小华却表示异议:“我不回去。”这么着就回家,他会很没面子的。
这让小兔子犯了难,他不能强迫少年和自己走,该怎么办呢?经过了一番考虑,他终于说道:“要不你先和我去公寓住几天吧,那套房子是我买着炒地皮的,还没有人住过。”
少年默默点了点头,就拿起书包跟着这个男人走出了茶餐厅,但他心里却涌起一股喜悦之情!
来到公寓把小华安顿好之后,趁着孩子洗澡的时候,他就给徐老板打了个电话,将情况一一汇报。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竟然没有发火,只是温和的说道:“这孩子又让你操心了。”
“我早把他和紫珍当成自己的孩子了,都是我应该做的。”小兔子听到广罄这么说,不由得很感动。
独眼龙疲惫的坐在办公室桌前,叼着烟笑了:“其实让他在那住一段也好,找个帮佣打理家务,这孩子就是想要个独立的空间而已。”
“那怎么行,他才十三岁。”宝泉反对。
广罄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我十三岁都跟着师傅学管账了,你不也是那时候开始学相声的么,男孩儿需要放养不能圈养。”
宝泉听到这番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便说道:“我暂时在这里陪他住两天,如果他还是不想回去,就让三爷搬过来和他住。”
“行,都依你,辛苦了,宝贝儿!”徐老板挂了电话,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要是没有小兔子,他的家里的情况绝对一团糟,宝泉真是自己的“贤内助”哦。
第二天,小华便直接从公寓去学校上课了,而宝泉则约好了和吴公子一起喝茶。
两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说了彼此的心事,聊了聊他们的家庭,就像一对“闺蜜”,有时候连最私密的事情也会拿来分享。
吴公子看起来比以前爷们多了,偶尔还是会露出一丝淡淡的阴柔气质,不过他这些年对婉琳却是始终如一的,抵御住了来自男男女女的种种诱惑。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我家的两个也是,你打算怎么办,让小华继续暗恋你?”吴晓彦很八卦的低声问,虽然他们坐在包间内但还是免不了会被附近的人偷听谈话内容,还是小心为妙,他们都是公众人物了。
林宝泉温柔的一笑:“我们都有过这个时候,等长大就好了,他会有自己喜欢的人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别看他现在才十三岁,再过两年就比你高,比你有劲儿了,万一他想和你上床怎么办,你能拒绝么,你这个烂好人性格应该改改了!”
“那孩子不会逼我的。”他十分果断的说,但心里却没底儿,青春年少做事毫无顾忌,而且小华可是徐广罄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还是会有些担忧的。
“以后你要小心点儿,别和他太近了,会让他误解的,要么你就和他直截了当的谈清楚。”吴公子觉着这个办法最好。
林宝泉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我考虑一下。”他完全无法接受广罄之外的人,更何况还是小华。
在公寓里住了三天之后,小兔子终于找到了机会和小华谈心。
两人坐在桌边慢慢的吃饭。
“你不想回家住了?”他问少年。
小华边吃边点头:“嗯,在这里住自由。”有对面的男人陪自己,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下星期就让三爷爷过来陪你吧?”他温柔的问,对面的小华脸却沉了下去。
少年放下筷子,闷闷的说:“你……不能和我一起住吗?”
“紫珍和文韦也需要照顾,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他耐心的解释,可这孩子似乎并不买帐。
小华索性盯着他的脸直白的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反正姓林的没理由喜欢自己,他可真傻哦!
“当然不是。”小兔子忽然心里一阵发酸,这孩子确实是太缺乏疼爱了。
“你喜欢我吗?”徐敬华同学说出了很大胆的话,他立刻羞得扭过头不敢再看林宝泉的脸了。
小兔子苦涩的笑了:“我把你当成我孩子一样的喜欢。”
但小华要的不是这一种啊,他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觉呢?
“你只喜欢我爸?”少年打算从侧面试探一下。
林宝泉也放下了筷子,轻声回答:“我和你父亲的感情不一样,我们经历过太多的事。”
徐敬华不能理解,疑惑的问:“因为我太小?”
“和年龄无关,我必须和你父亲走下去,我们已经没办法分开了。”说完他就起身抚抚少年的肩膀,回了自己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