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看着柯晓曦紧张兮兮的样子,方铁军忍不住笑出来甩了句天津腔儿,“逗你玩儿呢。很好吃。”
柯晓曦的表情阴转晴,“真的?!”
“真的。”方铁军用力点头,“真的挺好吃,出乎我的意料。”
“那你再尝尝这个。”柯晓曦讨好地又把葱爆大虾往他面前推了推。
虾在下锅前都已经被方铁军很专业地处理过了,所以他夹起只虾直接塞进了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柯晓曦瞪着眼睛急不可待地问。
“嗯……”方铁军一边慢慢地品着虾一边翻着白眼儿看天。
“快说啊!别跟算命的似的!”
“两个字……”
“哎呀你急死个人了!本来说话就慢!”
“好──吃──”
“真的?!”
“跟刚才一样真。”
“哈哈哈哈!”两个菜都被肯定了,柯晓曦放下心来开怀大笑,“我就说我做菜很好吃吧!”
“那你承认自己是吃货了?”
“我从来也没否认过啊。”
“那来吧,既然都是吃货,咱哥儿俩就再喝点儿。”
碰杯喝了一口,方铁军放下酒杯,“唉?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好不好?以后等我饭店开起来了,你去给我客串主厨,偶尔推出个私房菜啥的。”
“呸!你算了吧。我才不去找那不自在呢,这都又嫌我买菜慢又嫌我不会切菜又嫌我不会挑虾线去内脏的。这要是真到了饭店后厨,你的地盘儿,你还不知得怎么耀武扬威欺负我呢?”
方铁军只是笑,“我就是做菜的事上较真儿点,你别往心里去么。你不也一直嫌我洗菜洗得不干净吗?还有你回来加班干活的时候我叫你吃饭你也没给过我好脸儿啊。”
“好吧。那咱们扯平了。”柯晓曦又端起酒杯,“为买菜、洗菜、切菜,都不容易,再喝一个!”
……
很快酒至半酣,有的盘子开始露底儿,两个人基本已经只是在喝酒聊天了。
方铁军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来,“晓曦,我实在是想问问你。”
“什么?”
“米乐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说什么呢?我就是看他对你不错,那么上心,所以想不明白你要跟人家分手的理由。”
柯晓曦叹了口气,“理由啊?理由就是他对我太不错太上心了。”
“啊?”方铁军皱了下眉头。
“这么说吧。”柯晓曦放下筷子,“他就是太年轻……唉?也不对,不是年轻,其实不是年龄的问题。对!是经历的太少。什么事情都想得简单又单纯。我跟他说话真是很累,有些话我不可能说得太直白,可点到即止他又不明白。你说多痛苦,我年纪也不小了,早没了哄小男生的耐心,何苦为难自己呢?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就是不是啊?喝多了吧你?思路都不清晰了。你说什么话不能太直白他又听不懂了。你说清楚啊,举个例子。”
“例子啊,很简单。比如有时他会抽风问我:我们俩会不会永远在一起。这个问题本身就够让人受不了了,可我还是尽最大努力用自己认为还算完美的答案回答了他。我说:也许。然后你猜怎么着?”
方铁军摇头。
“他就觉得是有百分之五十,甚至是更高的机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了。可实际上呢 ?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那句‘也许’的意思是: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其中肯定的成分在我这儿只占百分之一,有可能还不到。”
方铁军点头。
“可这样的话要是直接说出来好像又残忍里了点儿,尤其是对他,我说不出口。所以,我现在觉得必须尽快在他陷得更深之前跟他说清楚。而以我对他的了解呢,说清楚了,也就该分手了。就是这样,了解了吧?”
“嗯……”方铁军细细琢磨着柯晓曦的话,“可是,为什么一定是他会陷得更深?你就不会吗?”
柯晓曦挑起嘴角摇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我当初跟他在一起就是看他年轻漂亮,没有其它任何原因。因为他的个性总得来讲还算乖巧可爱,所以才不知不觉拖了这么久。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柯晓曦仰起头认真想了想,“如果杰瑞和米乐能综合一下我觉得会比较合适。”
方铁军张开嘴巴,“秦远?”
“是啊,秦远心机太重,米乐太单纯,我都不喜欢。”
“你这就看出他心机重了?
柯晓曦笑笑,“我又不是傻子,今天他会提议一起看电影,就是因为你在我家住,他想看看咱俩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再看看我跟米乐是什么关系。还有‘睡美人’那个微博,他当时就知道是你发的了,可他什么都没说。后来逛街的时候问你了吧?”
方铁军点点头,柯晓曦继续,“你不是说怕他以后为难我有跟他解释吗?”
“嗯。”
“没用的。”
“什么意思?”
“就凭他现在的心态,你越解释他想得会越多的。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具体的什么动作,但他对我的敌意已经摆在那儿了,我能感觉得到。”
方铁军皱起眉头,“是你想太多吧?”
“我没有。”柯晓曦无比肯定。
“那怎么办?”
“顺其自然就行了,你不用再管这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这么肯定?”
柯晓曦笑着没有直接回答,“既然都说到这儿了,你就不能跟我说说你跟杰瑞的事吗?我都说了米乐的。再说知道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有利于我提前分析一下看看该把防御工事建到什么程度嘛。”
方铁军乐了下,“不是不能跟你说,是故事狗血乏味,又不算短,怕你不爱听。”
“爱听爱听。”
丢下四个字,柯晓曦站起来赶紧把桌上的盘子撤了撤换上两碗干果,又给两人的酒杯倒好酒,“吃饱喝足听狗血爱情故事什么的最过瘾了。”
方铁军看着他一脸八婆的样子,“你应该在这儿,就下巴这儿,点个痣,上面长撮毛儿,然后头上扎一个髻,再盘上腿往炕头儿一坐。唉──就比较符合你现在的表情了。”
柯晓曦剥开几个开心果丢进嘴里,“唉唉?别随便转移话题,早晚要说的。缩脖子一刀伸脖子也一刀,快讲吧。”
“唉──好吧。”方铁军喝口酒,“你想听就给你讲讲,听完你不要笑话我啊。”
“不会的。”
第十九章
“唉──好吧。”方铁军喝口酒,“你想听就给你讲讲,听完你不要笑话我啊。”
“不会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秦远给我做过辅导老师么?”
“嗯。”
“其实他就比我大两岁。那时候我从职高直接到了普通高中,课程跟不上。正好高二升高三那年的暑假,秦远大学假期到咱们老家他姑姑那玩儿,他姑跟我爸是一个单位的,他们聊天的时候不知怎么说到孩子学习的事,就决定了让秦远到我家去给我补课。开始他白天去晚上回,后来有几次我妈留他吃晚饭吃的晚了,他就住在了我家。再后来我爸说反正都是男生,干脆就让他吃住都在我家了。”
“我去,这想不弯都难啊。”柯晓曦忍不住插嘴。
方铁军摇摇头,“如果秦远是个普通的男生大概什么都不会发生。”
“啊?!你是说,那个时候秦远已经是G了?”
“也不能说已经是,但据他说在那之前跟他大学同寝的室友已经有过经验了。”
“啊?!那这么说……是他勾引你的?”
“勾引?不算吧。”
“快!细节,我要细节!”
“我以后叫你八婆曦吧。”
“随便,快点儿讲!”
“嗯……”方铁军偏着头回忆片刻,“就是有一天晚上,他让我用英文写作文。我英文太烂,一直憋不出来。他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我,开始还偶尔催促几句,后来就没了动静儿。我一看:他睡着了,书掉在床上头歪在一边。他骨头软,人又白,脖子窝着的角度很奇怪,我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头快滚下来了一样。当时屋里只开了我桌儿上的台灯和床头灯,灯光有点儿昏暗,我越看越觉得恐怖,就走过去凑近了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喘气。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他却被逗乐了。我有点儿生气,起身想走,他一把把我拉住了。我说你干什么,他说我小气,然后就直盯盯地看着我。他现在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当年他比现在还瘦还清秀些,所以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被他盯着盯着,嘴就不知不觉地凑过去了……后面的事儿我就不用说了吧。”
“唉?!你怎么拉灯了?!”柯晓曦听得正嗨,没想到方铁军突然整出这么一句,他急忙使出杀手锏,一脸无赖地掐细了嗓音,“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滚蛋,男人卖萌最恶心了。”
“说嘛说嘛。”柯晓曦抓住了方铁军的胳膊左右摇晃。
方铁军满脸嫌弃地甩开他,“我靠,你再这样我就不说了。”
“好吧。”柯晓曦收回爪子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那我问你一个问题:第一次心里上一点儿抗拒都没有吗?”
“拉倒吧,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当时我只想着赶紧在他身上找个洞把那股火儿泄掉,哪还有工夫考虑别的。要说心里抗拒,完事之后郁闷了半天倒是真的。”
“嗯。那次之后呢?”柯晓曦点着头,忍不住想了一下自己的第一次。
“之后我俩就过上了白日里好好学习,晚上天天造炮的生活,直到假期结束。他继续上他的大学,我继续念我的高中,期间偶尔通信。他那边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反正那一年我对他的思念是与日俱增,撸管的时候都是拿着他寄给我的照片。后来就凭着那股劲头儿,我大学竟然直接考到了他上学的那座城市。我爸妈激动得就差相拥而泣,本来他们把给我重读的钱都准备好了。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我爸就跑去买挂鞭放了。那是我活到现在,我爸唯一为我骄傲过的一次。那些天他见了人就说:我家这二小子,别看平时淘,没正事儿,可这到了褃节儿上,嘿!还真出息啊!人家听他这么说完都会这么回答:孩子聪明啊,淘小子都聪明。淘比蔫儿好。这时我爸的脸上准会放出红光来……哎呀!我说跑题了。”
柯晓曦探着头兴趣盎然地看着方铁军,“没事没事,父子恩怨兄弟情仇我也爱听。”
方体军伸手在他脑门上推了一把,“爱听也没了。”
“那还说秦远。”
“秦远读的是名牌大学,我那个就是纯为了混文凭的。两所学校离得不算近,要坐六站公车,所以一开始我们是每个周末见面。后来我俩搬出寝室在他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这样我们就住在一起就不用再跑来跑去那么辛苦了。”
“等一下!”柯晓曦打断方铁军,“在‘他’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那不用再辛苦的只有他吧。你大一大二的时候他大三大四,明明你就更辛苦了嘛。”
“呃,这个我没想过,不用计较那么多吧?反当时我觉得很幸福。”
“是啊,能不幸福吗?”柯晓曦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后来呢?你们就那样过了四年?”
“嗯,四年一眨眼就过去,等到我快毕业他都工作两年了。秦远家是上海的,那个时候他家里开始整天给他打电话,说是让他回去发展。最后实在拗不过,没办法他只好决定先回去。走之前他说让我毕业了好好找工作,说他一定会说服家里很快再回到我身边,还说实在不行就跟家里说清楚我们的事。我没多想,也相信他,只嘱咐他别太冲动就让他走了。”
“然后我大学毕业,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肖潇跑来找我。非要跟我一起合开饭店。不过其实说是合开,实际上就是他出钱我出人。肖潇算是个富二代,大学是家里拿钱硬给送进去的,离我上学的城市不远,火车不用一个小时就到。那几年他隔三差五地往我那儿跑,所以他也是我身边唯一知道我和秦远关系的人。”
“饭店很快开起来了,生意不错,我越来越忙。有时晚上回到住处,常常是拿起手机想给秦远打个电话,号码不等按完就已经睡着了。白天清醒的时候又总是说不上几句就有客人来。而每次通上电话,我一问到他跟家里说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的回答一定都是:再等等。我想他有他的难处,从来没说过什么重话,也从没催促过,我一直告诉他好好跟家里说,别闹僵。”
“就这样,忙着等着不知不觉竟然就过了快两年。那时我知道我的极限到了,不能再等了。于是跟肖潇打好招呼,兑掉饭店分了钱,我带着一箱行礼只身去了上海。我没有提前告诉秦远,想给他个惊喜。当时我决定无论将要面临的是什么状况,等待我们的是什么,都要两个人一起面对,我不要再跟他分开。就算一切都从头开始也无所谓。我可以去公司应聘从小职员做起,小职员不行我可以去跑市场作销售,销售不行我可以去给大厦做保安,要是连保安也做不成我还可以去饭店,颠勺、改刀、洗盘子,什么都好,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只要适应了环境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能做好任何想做的事情。”
“火车上我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想这些。甚至把十年后的生活都规划了出来。结果……”
“结果怎么了?”柯晓曦听得入神,方铁军忽然停住了。
“结果……”方铁军垂下眼帘,“上海站前,电话里秦远告诉我:他一年多前就已经结婚了,一直没告诉我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开口。而且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初他家里追着他回上海,其中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相亲。哼哼,一年多的时间,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还每天畅想着两个人以后的幸福生活,甚至梦里都梦见我们再见面时的情景……哼,我记得那天很冷,上海一直下着蒙蒙细雨,我不知道自己就那么在火车站前站了多久,反正最后等我进到售票厅时身上全都湿透了。不想再回到我们一起呆过四年的城市,心灰意冷我回了老家。”
“你走之前,他都没说去看你一眼?”柯晓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方铁军苦笑,“他说他怕见了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我走,他说他不能那么做,不能对不起父母,不能对不起妻子,他们没有错。”
“那你就有错吗?!”柯晓曦有些生气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这个事根本没有谁对谁错。我也相信他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是现实如果不够残酷就不是现实了。我不想怪谁,也没有那个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