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好吃吧?”叶姝岚笑眯眯地将另一碗馄饨端到他面前,手里的勺子也放到他手里:“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大娘辛苦煮的,趁着糊掉之前赶紧吃了。放心好了,刚才的馄饨不是我剩的,勺子也是干净的,我都烫过了——话说你还在挂念颜大哥啊,这走神走得……要不咱明天一早就去狱里看看?”
白玉堂捏着叶姝岚递来的勺子正准备开吃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吃起来。
第 16 章 解决
两人早上很早就醒了——这祥符县的客栈太过简陋,两人都住不惯。起床用了早点后,两人就一起去县衙大狱里。
有银子疏通关系,两人还是很早就见到颜查散了。因为县尹对于颜查散这一案也有疑惑,再加上颜查散来京待考的学生,所以并未为难,不过是关住了不教出来罢了,甚至还准许雨墨跟着伺候。
白玉堂和叶姝岚先打点好了狱卒,然后见了雨墨。
要不是叶姝岚在一旁,雨墨看着白玉堂如今这模样几乎都要不敢认了。叶姝岚替白玉堂说明来意后,雨墨便引着两人进去见了颜查散。
颜查散在这里虽未受苦,但入狱对读书人来说实在不堪,再加上尚未定案定刑,难免有些寝室难安,面容很是憔悴。他见到白玉堂如今的衣着打扮倒是没有惊讶,反而是满满的愧色。
白玉堂没说昨晚去柳家的事,只问他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颜查散说了绣红如何送了信柬,然后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就有客人来,随手就把信柬塞进一本书里,待送了客后,便找不见。本想着天色已晚,待明日再教雨墨去询问究竟何时,孰料及至晚上就听人说绣红被杀,现场留下给自己的信柬和自己的扇子。之后雨墨又打听到,原来绣红本是替柳小姐约自己私下见面赠送银两,免得被姑丈嫌弃。
颜查散羞愧非常:“愚兄将柳小姐的信柬遗失已是大错,没料到这大错竟至绣红死地……愚兄已然犯错,又何必再牵连到柳小姐的清白呢?横竖姑丈疼爱柳小姐,自是不会把柳小姐私下送信之事宣扬出来,我便应了这罪过,保住小姐清白,也算还了小姐的恩义。”
叶姝岚一听完就诧异地瞪大眼睛,脱口道:“……就为了保住柳姐姐的清白,放任那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万一那是柳府之人,你就不怕这人伤到,甚至杀了柳小姐?亏你还是读书人,杀人偿命你不晓得吗?”
“这……”颜查散一怔。他确实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弄丢信柬的错,只望赶紧一死了之也好弥补这份过错。
叶姝岚突然冷笑起来:“是,你死了,曾经犯过的错误也都一笔勾销,你坦坦荡荡无愧于天地,此生无憾!只要你圆满了,柳家姐姐?管她去死!——这是君子所为?!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伪君子罢了!”
叶姝岚说到这里越发生气,一跺脚,跑了出去。
颜查散完全被叶姝岚的一番话说得惊住了,疑问地看向白玉堂:“叶姑娘这是……”
上次因为假名的事,白玉堂已经正面感受过叶姝岚的战斗力,此时不但能保持镇定,还能附和地点头:“叶家妹子说的对。而且有件事情柳府恐怕不会漏出消息来——昨晚柳小姐上吊自杀……”
“什么?!”白玉堂刚说到这里,颜查散就非常紧张地打断他的话,“柳小姐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玉堂本想直接说柳小姐没事,但看着颜查散这么紧张的样子,还是决定卖个关子:“柳小姐如何了不该大哥亲自去确认一下吗?”
“可是我——”
白玉堂一抬手拦住了颜查散接下来的话:“颜大哥不光要想着柳小姐的名声清白,也要多多考虑一下老伯母一人在家生计艰难。倘若大哥没了,纵是小弟能有所帮衬也永远及不上亲子的体贴。大丈夫顶天立地,有错自然该当承认,可也不要为了成就这些个君子仁义,把孝道抛至后头!小弟言尽于此,还望大哥多多考虑,叶家妹子心直口快,小弟替她道歉,还望大哥勿怪!她自己一个姑娘在外头恐怕不妥,我得追过去看看,大哥好好想想,明日再来看你!”
颜查散被两个人连番指责,不禁心神俱乱,茫然无措地呆立原地。
白玉堂担心叶姝岚,扔给了雨墨一袋银子,又嘱咐他好好照看颜相公,然后就追了出去。
雨墨捏着钱袋子,看看金……不对,是白相公的匆忙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自家独自发呆的颜相公,一时竟没了主意。
正在这时,颜查散突然回过神来,看着雨墨的眼睛眼神慢慢明亮坚定起来:“雨墨,你替我跟县尹大人回禀,草民有冤情要诉。”
雨墨愣了愣,然后才笑着应道:“哎,是!小的这就去!”
白玉堂匆匆出来,在门口没见到叶姝岚,正在寻思去了哪儿时,立刻有狱卒迎了上来:“哎,白爷啊——您是在找那个黄衣裳的大小姐吧?她往那个方向走了。”
狱卒一边说着,一边侧身指了一个方向。
白玉堂点点头,追了过去,同时往后甩了一锭银子过去,“这点银子你们去买酒分了喝吧——给爷好好伺候着颜相公,保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狱卒忙立刻接了,然后不迭地大声地应着。
白玉堂按照狱卒指的地方追过去,一直追到一条四通八达的路口也没瞧见叶姝岚那标志性的一身黄衣,想了想,纵身一跃,跳上一旁二层小楼的屋顶。在房顶站好,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只见在一个小巷子里,叶姝岚抱着胳膊站在巷子中央,周围是四五个粗壮男人,正比划着手臂,一边流里流气地说着什么,一边一起向她逼近。
白玉堂一皱眉,正要过去时,只见小姑娘素来带笑的脸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不慌不忙地取下重剑,右手握剑柄,剑尖微垂,指着地面,姿态看起来轻松又闲适。
围过来的几个男的见叶姝岚抽出剑明显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后又一起笑了起来,笑容猥琐难看。
白玉堂看着叶姝岚的姿势,莫名就觉得有哪里不妥——果然下一秒,叶姝岚突然跳起,凌空开始旋转,速度极快,巨大的重剑在她手里举重若轻,轻巧地在随着她一起转,金色的剑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如同金色风暴,看起来绚丽非常。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只见那些男人眼见马上就要合围着把叶姝岚困住,却被挥动起来的重剑狠狠地抽中脑袋,然后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即使倒地,强劲的剑风也没放过他们,一下一下,狠狠刮着,疼得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嗷嗷叫了起来。
叶姝岚却恍若未闻,一直转到体力不支,才撑着重剑停下,看着眼前半死不活苟延残喘的一群人,咬牙喝道:“滚——”
叫嚷声立刻低了下来,几个男人连忙屁滚尿流往巷子外跑去。
白玉堂赶到的时候就是这个场景。于是一人赏了一颗不致死也半残的墨玉飞蝗石,然后就跑到叶姝岚身边,伸出手。
叶姝岚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搭上去:“呼——累死我了!你、呼——你怎么来了?”
“喘得厉害就别说话了!”白玉堂给她拍背,顺便让她把整个身子的重心转到自己身上,“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五爷能放心么?话说颜大哥就让你这么生气啊?”
叶姝岚这时也喘得差不多了,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很生气——只是为柳姐姐不值!男人啊——”最后叶姝岚故意拖着音、摇着头,还真有那么一分看透世事的模样。
“还挺懂么?”白玉堂却是忍不住笑起来,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叶姝岚的额头:“才几岁啊你就懂男人了?”
“反正比你懂!”叶姝岚捂着额头,抬头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摇头:“你啊……颜大哥这样的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少,他没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柳小姐身上——说起来,颜大哥和柳小姐还真是般配的一对。”
“怎么说?”
“你看,他们都抢着担责,抢着去死——偏偏那个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了。”白玉堂说着抬头看向牢狱的方向,“唉,还是希望颜大哥能早早想通,协助县尹大人赶紧找到那个凶手才是。”
“说起来——”叶姝岚也歇够了,放开白玉堂的手站直身子,轻点下巴寻思着:“你还记得当时颜大哥是怎么说的吗?”
白玉堂想了想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信柬丢的那里!”
“嗯。”叶姝岚点头,“当时颜大哥说有客来访……客人走了之后信柬就不见了,除了那个客人,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拿走那封信。至于扇子什么的……颜大哥素来好脾气,想必认识的人跟他讨要也不会不给吧?只要确认那个客人是谁,直接到他屋里去搜,说不准就能搜出柳姐姐本来准备给颜大哥的银两钗环。”
“确实。”白玉堂点头,然后斜眼看叶姝岚:“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么。”
叶姝岚得意扬下巴:“那是自然!西湖出产小黄鸡,质量有保证,个顶个的聪明!”
“……小黄鸡?那是什么鬼?”
“那个啊……”叶姝岚无所谓道:“不就是跟你的锦毛鼠一样的绰号么!”
白玉堂又上下打量了叶姝岚两眼,笑:“唔,还挺像么。”
第 17 章 开封
正当两人准备去县衙汇报情况为颜查散翻案时,却发现县尹已经升堂审案。找狱卒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是颜查散自己主动翻案的。
然后没过多久,就见府衙里冲出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往柳府方向走去。
叶姝岚和白玉堂对视一眼,便跟上看了看。
那群衙役到了柳府却是拐了个弯,径直去了另一户人家。
“大娘,那是谁家啊?”叶姝岚好奇地问一旁看热闹的大娘。
“那是冯家——哟,好俊的娃。没见过……是外地来的吧。”大娘随口答着,回头一看叶姝岚就笑眯了眼,乐呵呵地又补充了几句:“是柳小夫人的娘家——哎哟,这冯相公怎么也给逮了?”
“冯相公?”叶姝岚抬头看过去,只见几个衙役正压着一个年轻人从府里走出来——这人长相一般,只是眼角下垂,总给人一种鸡鸣狗盗的感觉,让人喜欢不起来。
“对,跟之前被抓的颜相公一样,都是柳员外的内侄——颜相公是原配娘家的,而这个冯相公,是现在这个的。”
叶姝岚点点头,又问道:“那大娘,柳员外的这个侄子平日里经常去柳家吗?”
“可不么。”大娘还在看那边的衙役抓人,“毕竟柳家家大业大,只有一个姑娘,柳员外又是他姑丈——就算他姑姑只是续弦,他能在员外跟前讨了巧,这柳家的家产怕是怎么也有他的一份么——可惜啊,这冯相公不爱学习,就爱满大街小巷转悠,时不时调戏个小闺女。说起来,自从颜相公出事,冯相公好像就没怎么出门子了……”
叶姝岚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对方点点头,她又笑着跟大娘告了辞,退出重重叠叠的人群,然后就和白玉堂一齐跃身上了身后的围墙,看着熙熙攘攘跟着去县衙看热闹的百姓,口气轻松道:“看样子,这个冯相公就是凶手了。”
“嗯。”白玉堂点点头,然后施展轻功拉着叶姝岚往另一个方向跃去,“颜大哥这里已经无事,咱们也该去开封府了。”
叶姝岚一边使着轻功,一边仔细瞧了瞧白玉堂的神色,突然笑了:“喂,白耗子,马上要跟御猫比试了,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白玉堂扭头看她,眼一眯:“黄小叽!”
“咦?!”
两人一路轻功,很快到了祥符县通往东京城的官道上,白玉堂找来的马车夫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车架前,瞧着两人过来了,忙一口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跳下马车迎了上来:“五爷,叶大小姐,这……县里的事都解决了?”
“解决了!”叶姝岚欢呼着率先蹦上马车,“终于要去开封府了——”
白玉堂也紧跟着上去,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笑——是啊,终于可以……去见识见识那只猫了。
到了东京城,马车夫没再找什么客栈,而是直接驱车去了城中闹市的一座看起来不小的院落。
叶姝岚扒着车帘子,好奇地看着:“这是……”
“五爷在京城的宅子。”白玉堂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车,叶姝岚也紧随其后。
此时马车夫已经跟守门的小厮说了什么,很快,就有个官家打扮的人从府内匆忙出来,一见到白玉堂就眼睛一亮,赶紧迎上来:“五爷是何时过来的?怎么不提前叫人去接?哎呀,说这些做什么——这一路爷您肯定辛苦了,赶快回府好好休息……”管家说着眼神先扫过马车夫,然后又看到正好奇打量四周的叶姝岚,脸色立刻不好看了:“你这丫头,发什么愣呢,还不赶紧伺候爷回复休息去……爷啊,不是老奴多嘴,您说您出门在外不能多带几个人,至少带个大点伶俐点的吧,这么个丫头片子,哪里能伺候得爷周全……您看,这衣裳都落尘了……好像还瘦了……”
管家一边絮叨着,一边把白玉堂衣摆上的一点点尘土给拍掉,丝毫没注意到一旁叶姝岚气得瞪大的眼睛和鼓起的脸颊。白玉堂瞄了叶姝岚一眼,问管家:“这丫头像伺候人的吗?”
管家注意到白玉堂的神色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当回事,毕竟以前每次说起出门多带人时五爷的态度总是很奇怪,只是顺着白玉堂的话看了叶姝岚一眼,皱眉:“可不是不像么。五爷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个丫头,得给老奴调教几天……”
“老爷爷你看清楚,小姐我才不是什么丫头!”叶姝岚终于忍到极限,怒气冲冲地大声反驳——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老人家的份上,别说忍了,怕是直接一重剑抡上去了!
“诶?”管家一愣,抬头看白玉堂。
最后是老实憨厚的马车夫看不下去了,把管家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叶大小姐是五爷的朋友……”
听完解释老管家吓得满头大汗——这这这……身为管家却对客人不敬,这可是大错啊——五爷该不会把自己赶出去吧?老管家擦着汗,心里惴惴地偷瞄着白玉堂。
没想到白五爷不但不生气,看向叶姝岚的眼里反而带了几分笑意:“好了,白寿,这都晌午了,爷来的又突然,还不赶紧去准备饭菜,打扫房间,在这里发什么呆?”
“是是是!五爷,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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