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槿颇为自得地瞥了她一眼,道:“桃花岛可大了,多的是你想象不到的秀丽美景,这只是小小一处而已,日后我带你四处走走,见识见识什么叫绝世。”
林佳夕好笑地应了声,也不当真,想他别又将他卖给了别人就好,还能指望他带她游山玩水不成?
转眼间,两人迈步入林。走至竹林深处,突见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有座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横额在阳光下看得分明,是“积翠亭”三字,两旁悬着副对联,上书“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两句。林佳夕蠕唇默念,心头回味起当初书里的所见所闻,此番景物如今就在眼前,更觉世事奇妙无常。
亭中放着竹台竹椅,全是多年之物,用得润了,月光下现出淡淡黄光。竹亭之侧并肩生着两棵大松树,枝干虬盘,只怕已是数百年的古树。
竹台边围坐六人,除了一个老头子林佳夕没见过外,其余五人却是都认识的。居西而坐的是欧阳锋、欧阳克叔侄,居东而坐的是郭靖与那老头,而坐在两方之中的则是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俩。
林佳夕留神向那老头望去,只见他长着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粗手大脚,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手里拿著一根打狗棒,驻在腿边,背上负著个朱红漆的大葫芦。
此人不是丐帮帮主洪七公又会是谁!
林佳夕暗自沉吟,看这情形比试尚未开始,于是拉了黄槿一把,闪身躲进竹亭旁不远的一颗参天松树后。
黄槿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做什么?”
“嘘——”林佳夕示意他噤声,道,“若是让你爹察觉我们在此,可就没好戏可看啦!”
黄槿猛然翻了个白眼,道:“早在我们步入竹林时,他老人家就知晓啦!”
林佳夕大吃一惊,转头瞪他:“你告诉他了?”
仿佛应了黄槿的话,只听黄药师朗声道:“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槿儿,林姑娘是客,岂能怠慢了?”
黄槿耸了耸肩,推着垂头丧气的林佳夕从松树后走出。
欧阳锋与洪七公似乎也早已察觉到两人的行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是犬子黄槿,”黄药师言简意赅地道,“槿儿,还不见过欧阳前辈与洪帮主。”
黄槿赶忙抱拳行礼道:“黄槿见过两位前辈。”
“好!好!”洪七公捋着胡子,朗声笑道,“虎父无犬子!”
这话好巧不巧地踩到了黄药师的痛脚,通古博今、文武双全的堂堂东邪的儿子不会武,一直以来都是黄药师的心头之苦,此时听了洪七公的话,虽然知晓他是在恭维自己,却也颇不是滋味。只好轻哼一声低头喝起酒来。
黄槿尴尬地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不接口,他做晚辈的也不好插嘴,只好嘿嘿傻笑两声,垂手站在一旁。
洪七公莫名其妙地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幸好欧阳锋及时开口,打破了僵局。
“这位不是黄姑娘吗?”欧阳锋笑眯眯地看住林佳夕,眼中精光闪烁着。
林佳夕无奈地行了个礼,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拆穿谎言,只好道:“林佳夕见过两位前辈。”
“黄姑娘怎么又姓林了?”欧阳锋笑容不变地问道。
林佳夕尚未接口,只听黄药师淡淡地说了一句:“林姑娘是内子的贵客,江南一行本就是为寻小女而去,内子担心两个年轻人在外不方便,便嘱咐了以兄妹相称,欺瞒之处还请欧阳兄见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欧阳锋笑着点头。
林佳夕叹了口气,眼神瞥过坐在欧阳锋旁一直没有开口,目光却始终紧紧黏在她身上的欧阳克。欧阳克的脸色略显苍白,像是受了伤,可眼神依旧灼热而凌厉,倒叫林佳夕微微皱起了眉头。
欧阳克此时心情澎湃,却又颇不是滋味。此次桃花岛之行是为提亲不假,可他心中仍抱着能与林佳夕见上一面的想法,昨夜上岛后不慎被黄蓉的金针所伤,后又与洪七公和郭靖两人相遇,疏忽之下被郭靖一掌震断了胸口的肋骨,休息一晚仍是微微作痛。此时见了日思夜念的林佳夕,心头本是大喜,连胸口的伤处仿佛也不痛了。却没想到她竟是瞒了自己那么久,一直未将真实姓氏相告,顿时心生黯然。
黄蓉原本正把握着难得的时间,与郭靖两人偷偷眉眼传情,低声叙旧,突然听得林佳夕是母亲的贵客,于是好奇地向林佳夕打量过去。又瞧见自家弟弟正乖乖站在林佳夕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一时心头起了作弄之意,瞬间就忘了父亲要将自己许给欧阳克一事,古灵精怪地冲黄槿挤了挤眼,见他望向自己后,又向林佳夕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嘿嘿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郭靖好奇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从未蒙面过的黄槿和林佳夕,傻乎乎地拉着黄蓉的手跟着笑。
黄槿接到黄蓉的眼色,却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从小被作弄惯了,想她脑子里不知又出什么鬼主意要使坏了,于是偷偷冲她翻了个白眼,却不出声。
“林姑娘来得正好,不妨为老夫做个见证。”黄药师一挥衣袖,指向剩余的两个空座,道,“请坐。”
林佳夕心中疑惑,却还是依言落座,黄槿紧跟在她身边挨着坐了下来,看得黄蓉又是掩口直笑,又是挤眉弄眼。
“黄岛主有何吩咐?”林佳夕自始自终都不太愿意称呼黄药师为前辈,年龄上来说,林佳夕已经二十七了,而黄药师四十出头只与自己的表哥表姐一般大,再者若是叫了他一声伯伯或是前辈,那她岂不是要称凤景雅为婶婶了?她才不要……
黄药师横了黄蓉一眼,转而向洪七公和欧阳锋道:“兄弟这个女儿,什么德容言工,那是一点儿也说不上的,但兄弟总是盼她嫁个好郎君。欧阳贤侄是锋兄的贤阮,郭贤侄兄是七兄的高徒,身世人品都是没得说的。取舍之间,倒教兄弟好生为难,只得出三个题目,考两位世兄一考。哪一位高才捷学,小女就许配于他,兄弟决不偏袒。两位老友瞧着好也不好?”
(一百八十四)考虑看看 。。。
欧阳锋却是拍掌叫道:“妙极,妙极!只是舍侄身上有伤,若要比试武功,只有等他伤好之后。”他见郭靖只一招便打伤了侄儿,若是比武,侄儿必输无疑,适才侄儿受伤,倒成了推托的最佳借口。
黄药师道:“正是。何况比武动手,伤了两家和气。”
此言一出,洪七公、黄蓉、黄槿三人皆是变了脸色,黄蓉更是嘟起了嘴,就要反驳却被黄药师一眼给瞪了回去,只好恨恨地扭过头去暗自赌气。
林佳夕面不改色地保持着微笑,心头却道:倘若比武也就罢了,若是考文,那傻乎乎的郭靖就更不是欧阳克的对手了。黄药师这招倒是偏心得很啊!
黄药师不顾众人不一的脸色,兀自说道:“这三个题目,意在考较考较两位贤侄的才学。中选的,兄弟就认他为女婿;不中的,兄弟也不让他空手而回。”
洪七公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你还有一个女儿?”
此言一出,但见欧阳克脸色大喜,眼神直勾勾地就瞧向了林佳夕,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赢了自然是好,日后娶了黄蓉,替叔叔得了九阴真经,况且黄蓉貌美无双,也不算亏了。可若是输了,就跟黄药师讨了林佳夕这门亲,那更是一偿心愿,岂不是更加妙哉!两相比较之下,欧阳克更偏向自己的私心一些,九阴真经毕竟还有别的方法能夺了来,可若真是娶了黄蓉,林佳夕必然不愿做小。想着想着,他竟开始琢磨起怎么输才不至于太过丢人。
黄药师笑道:“现今还没有,就是赶着再生一个,那也来不及啦。兄弟九流三教、医卜星相的杂学,都还粗识一些。那一位不中选的世兄,若是不嫌鄙陋,愿意学的,任选一项功夫,兄弟必当尽心传授,不教他白走桃花岛这一遭。”
欧阳克一愣,脸色有些不快,心道东邪这些个功夫虽然难得,可武功一说向来无止尽,想他还年轻,即使不学桃花岛的功夫,放眼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也已是佼佼之者,又怎得林佳夕来得有诱惑?心头更是坚定了到时要弃学转而去讨林佳夕来的念头。
欧阳锋见侄子的神色,便知他心底仍是对林佳夕念念不忘,若不趁他心意未定之时赢了这场亲事,那眼见着就要到手的九阴真经岂不是就这么飞了?于是赶紧抢着说道:“好,就是这么着!药兄本已答允了舍侄的亲事,但冲着七兄的大面子,就让两个孩子再考上一考。这是不伤和气的妙法。”转头向欧阳克道:“待会若是你及不上郭贤侄,那可是你自己无能,怨不得旁人,咱们喜喜欢欢的喝郭世兄一杯喜酒就是。要是你再有三心两意,旁生枝节,那可太不成话了,不但这两位前辈容你不得,我也不能轻易饶恕。”
欧阳克浑身一颤,欧阳锋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之极,可近三十年亲如父子般的相处,欧阳克怎会不知他的意思。叔叔这是要他只准赢不准输啊!思及此,欧阳克脸色顿时一变,眼神也禁不住地向林佳夕看去。只见林佳夕正歪着头低声与黄槿说着些什么,时而眼角眉梢包含嗔意地向黄槿横上一眼,时而又撇撇嘴笑了起来,心下不禁大怒,原本以为他俩是兄妹,从未作他想,此时知道两人全无关联后,再见两人你来我往地相处,不禁醋意横生,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这声冷哼在旁人听来,却是在向郭靖挑衅,黄蓉瞪着眼看他,嘴上说道:“你定是比不过靖哥哥的!”
洪七公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老毒物,你是十拿九稳的能胜了,这番话是说给我师徒听的,叫我们考不上就乖乖的认输。”欧阳锋笑道:“谁输谁赢,岂能预知?只不过以你我身分,输了自当大大方方的认输,难道还能撒赖胡缠么?药兄,便请出题。”
商定了比试的方式,众人来到两棵高大粗壮的松树下。
第一轮还是比武,只是由两位高人试探两个年轻人的武艺。四人上树比试,洪七公试欧阳克,欧阳锋试郭靖,郭靖与欧阳克,先落地者为输,而洪七公与欧阳锋两人若是伤了小辈,就算是自己这边输了。
林佳夕与黄药师一家站在一处,清声道:“我不会看武,这落地若只差个分毫也是难以分辨的,输赢还是全凭黄岛主判别,我只当做个见证罢了。”
黄药师微一点头,道:“那是自然,有劳林姑娘了。”
洪七公捋了捋胡子,眼含赞叹之意地点了点头,倒觉得这女娃儿说的话颇为公平在理。欧阳锋对此不置一词,只是用眼神暗示欧阳克倍加留神。
只听黄药师朗声道:“我叫一二三,大家便即动手。欧阳贤侄、郭贤侄,你们两人谁先掉下地来就是输了!”
众人凝神静气,皆望着那两棵参天古树。
“一、二、三!”
黄药师一声令下,松树上人影飞舞,四人动上了手。
树上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黄药师与黄蓉看得真切仔细,渐渐面露惊奇。
林佳夕看不懂这些,却也知道他们的惊异所为何事。黄药师与黄蓉自然不会知晓郭靖在与老顽童周伯通数日来的相处中,不仅得了他的真传,又学得了双手互博之术,更是学会了九阴真经,此时的武功可谓是突飞猛进。
郭靖武功虽已精进,可欧阳锋却以毒计见长。虽明定不能伤了郭靖,可招式中却仍是夹杂了各种歹毒的心计,招招逼向郭靖命脉,时常迫得他措手不及。
险象环生中,黄蓉看得心头怦怦乱跳,暗自为郭靖捏了一把冷汗,另外两人却是没心没肺,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来。
黄槿自然是很关心比试结果,可他即便是在岛上跟着父亲姐姐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年武功,却仍是对此一窍不通。只是看了两眼便失了兴趣,林佳夕更是早已料到结果,于是两人就往一旁退开两步,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文)林佳夕低声问着黄槿:“你娘呢?怎么不过来凑热闹?”
=人)“我娘怎能与你一般那么好奇,她老人家说这没什么好看的,一早便去修炼去了。”黄槿瞥了撇嘴,抽空看眼树上的战况,突然笑道,“我看这欧阳克倒不像是来找姐姐提亲的。”
=书)林佳夕不认可地反问道:“不提亲他来做什么?”
=屋)“来看你的呀!”黄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说,你该不会还没看出来他瞧你那眼神吧?唉哟!那可叫一个如狼似虎啊,恨不得把你吞下肚去……”
“你走开啦!”林佳夕一把推开他,白眼飞了过去,“要你多嘴,你还嫌上次没害苦我不成?”
黄槿也不恼,又笑嘻嘻地凑了上来,道:“我说,怎么就是害你了呢,那么一个翩翩公子,你也不算亏嘛!”
林佳夕又好气又好笑地横了他一眼,突然嘴角一勾,道:“是吗?听你说得那么好,我倒不如真考虑看看……嗯,欧阳克长得倒也是俊秀,武功又好,肯定能保护我不被别人掳了去,家境更是富裕,我若是从了这位翩翩公子,今后过得自然是好上加好的日子,何况如此以来你姐姐和郭靖也就不用被拆散了,一石二鸟,你这个主意好。”
林佳夕明摆着是在调侃,可黄槿见她说得认真,一时之间不禁愣住了,张口结舌地道:“我、我随便一说,你该不、不会是当真了吧?”
林佳夕也是一呆,没想到这家伙一点都不禁逗,连反话都听不懂,她这才算是体会到了黄蓉戏耍他时的乐趣,顿时起了捉弄之意,道:“自然是真啊!这么好的事为何要作假?”
“喂……”黄槿一急,一把拉住林佳夕的衣袖,拽到眼前低头瞪着她道,“你可要看清楚,欧阳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林佳夕刚要再调侃他两句,突然听得“砰”一声巨响,两人扭头望去,只见是欧阳克横身摔在了地上。林佳夕下意识地向松树上看去,只见洪七公一手保持着推掌的姿势,头却歪向一边,似乎颇为不解地看着树下的欧阳克。而另一棵树上,欧阳锋与郭靖仍在过招,直到听得欧阳克的落地声起,这才止了招式。
欧阳克倒地不起,两眼却是直愣愣地瞪着黄槿。原来他方才在树上与洪七公过招,心里却仍是犹豫着该赢还是该输,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分了心,往树下林佳夕的方向频频张望。欧阳克的武功本就与洪七公大相径庭,相差甚远,接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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