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陪侍百年”,话虽然直白简陋,却正是这样才见了真心。
贾政把笺子递给王夫人,王夫人指尖泛白,直恨不得撕扯碎尽之时,贾政又从她手中抽了回去,拿着笺子淡淡道:“好个毒妇,虽不知你为何害我儿与侄媳,但心思歹毒实为老夫平生仅见,证据确在之时竟然还想诬赖姨娘,真真是……”
他一摆手,立马有婆子堵住马道婆喊冤的嘴拖了出去。
贾政吩咐,“家丑不可外扬,若非内宅愚妇错信,这毒妇安能有机会?带下去就交给婆子们审问,却是着紧寻位高僧来,解了宝玉和琏儿媳妇的灾厄是正经!”
他面上虽淡淡的,可手里却把那描金笺子袖将起来。
王夫人脸色酱紫金黄,捂着胸口几乎要晕死过去,但贾政已有了计较,又嫌她有失偏颇,心里到底是疑上王夫人面善心狠,苛待庶子姨娘了,这会儿竟不理睬她。
却说这赵姨娘,她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按照在黑屋子里时一个送饭的丫头几句悄语说的,心里着实惴惴,现下发觉竟然没了自己一点事情,老爷看自己的眼神又是温情脉脉,不由大喜,继而得意起来。
正待献媚,却被她身后贾环猛力一扯,贾环面色激动,却是狠手一掐,把赵姨娘的话给疼回肚子里去了。
贾环跪下,道:“二哥哥不好,阖府忧心,姨娘招了此祸,幸而真相大白。只是到底是犯了小人,若是再冲撞了二哥哥,岂不是罪孽?不若让姨娘去庄子上礼佛祈福一段时日,待二哥哥大好再接回来,岂不是老爷的幸事,姨娘的幸事,也全了她一片心。”
说着就拿一双眼睛去看赵姨娘,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呀,眼神像雪山上的冰刃,侩子手高举的尖刀,把赵姨娘唬的什么讨好什么抱怨都忘了,直愣愣的点头。
贾政点头,看着他娘俩的眼神再温和不过。
亲自扶起两人。
贾环三言两语就让贾政即刻命人备车,又吩咐账房支了五百两银给赵姨娘花用。人先送去,铺盖妆奁随后就到,贾政连声吩咐要最好的。
赵姨娘被吓坏了,她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浑噩噩的就被送上了车,历时不过一刻。
待赵姨娘去了,贾环孺慕欣喜的看贾政,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晕死过去。
贾政急的上火,万幸给宝玉看病的太医还在,瞧过了就说,“贵公子脉象混乱之极,幸而毒倒排了出来,倒没甚大碍,只是他方才强撑,已是伤了底子,还得卧床静养月余才好,万莫在劳心劳力了。”
贾政有心疼又欣慰,方疑道:“我瞧着也是中毒,只是这是什么毒?”
太医摇摇头,实在是贾环脉象太乱,要不是跳动有力,太医也不敢肯定他解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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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几乎气炸了。证据都说与赵姨娘无关,她想想赵姨娘平日里只敢跟丫头吵嘴掰扯的样子,也是信了七八分,但这丝毫不减她对赵姨娘和贾环的憎恨。
一时宝玉不好,一时生怕归泉之毒事发,真真是焦头烂额。
夜深人静之时,秋水悄悄进了贾环的屋子,小声回道:“大爷、环三爷,我去了小鹊屋子,把东西都翻检了几遍……这小鹊当真不是个简单丫头,我们都小瞧了她……”
秋水有惋惜但更多的松了口气,这丫头没了也好,不然以她那样深的心计,在暗处窥视能忍的功夫,只怕一时不察就会落入她的彀中。
“小鹊竟是识字的,我怀疑她才是这府里二太太安排到赵姨奶奶身边的人,那小吉祥不过是给她背了黑锅罢了。”秋水顿了顿,喉咙有些干,“她把三爷大小事情都记在纸上,上面甚至还有日后一步步的猜想设计。我看了,都觉得以环三爷的性子,事情大抵会如她所愿的发展!不仅如此,她还偷听到大爷与三爷说话,竟是知道了不少辛秘……”就连三爷下决心离开荣府,甚至有与荣府决裂的念头都清楚!
秋水把一沓草纸交给史墨,史墨一掀看,对贾环苦笑道:“我竟是后怕,这小鹊,也忒有城府了些,若非她心急露了马脚又送了命,许有一天,你真会把她搁在心里,日后任谁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这人,当真可怕。”
贾环的性子他们多年亲密相处,史墨自是知道,环儿虽狡诈有谋,但真是个你待我一分好,我与你四分的性子,真心换真心,用在这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小鹊竟然摸透了他的脾性,看到贾环有了出息,又偷听了他与史墨的说话,这丫头便瞄上了贾环身边,她敢堵贾环日后一定出人头地,也有手段谋取贾环的心,若不是贾环心里早就住进去一个人而不自知,恐怕现在那丫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儿!
试想一个把老太太、太太当做老天爷一样敬畏的小丫头,平时对你无微不至且不说,若是有朝一日,为了你却去反抗老太太、太太的权威,一而再再而三……连命都不要的维护你,一日一日再一日,石头也捂暖了……
那沓纸被付之一炬,良久,史墨才道:“睡罢。明日我等的人或许就来了……不见他们我实在难以安心,况且我有满腹疑问想问……”
声音渐弱,来给好友“陪夜看顾”的人倒先睡着了。
贾环面朝他,借着架子床帘外的灯火一丝一丝的看他脸上每一寸地方,眼里亮如繁星。
这一夜,有人安睡,有人痴痴,有人急怒,有人疯癫,还有无数的掂量算计……世间百态,不过如此。
☆、大雷!天雷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鱼今天累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了,话说这僧道的事情实在是一团乱麻,亲们若有好的建议给鱼说说,不管他们吧,觉得不对,管吧,又有些圆不上……要是这一章亲们觉得实在是乱且多余的话,鱼就删掉重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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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这里说一下,这是不会的。其实防盗章就是先放其他无关的,第二天再改内容,亲们知道,买了V文之后,不管作者怎么改,都是能重复观看的,所以改回正文不会再扣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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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要修改的话,只能比4000字更多,要是少一个字或者相同都是无法修改的。
33、
已是三日光阴;宝玉和熙凤仍是躺在床上,亦发连气息也微弱了,这几日两人狂躁,水米不进,就是让人硬给喂进去,下一刻也会尽吐出来;折腾的更耗费他们的气力罢了。
贾母几乎哭坏了眼,日夜熬油费火;只这时才最看出人心来:贾母连带着王夫人是日日陪在宝玉身边,枉熙凤往日招摇厉害;到这时竟然只有平儿和贾琏看顾,只因有高僧说他二人同在一室,恐凤姐阴体灾厄更不利于宝玉。
有贾母‘珠玉’在前;合府里人等莫不慌张,求医问道也是先紧着宝玉,这熙凤常日只道在贾母面前她和宝玉乃是第一等的受宠,何曾能想到这第一等也可天差地别。
倒是一贯荒欲无道的贾赦,倒比贾政可靠些,贾政只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定,那马道婆已是解了咒恶,高僧等也来看过,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便罢手不作为了,倒是日日亲侍贾母,做足了孝子所为。
贾政用这话阻止贾赦到各处寻僧觅道的动静,贾赦只不理此话,仍旧百般忙乱,寄于倘或有些效用。
“大爷,您从昨日就叫盯着宁荣大街的路口儿,可实在是没发现您说的那道士与和尚呀。”王全有些为难,大爷说的笃定,说这两日会有穿着破烂邋遢的和尚和道士前来,可他让手底下的小幺儿不错眼的盯着,也没找见,难道是哪些小子偷懒,错过去啦?按理说不会呀……
“没事,这两人非寻常人,看不到就罢了。”反正他们一定会来。
史墨如此肯定,自然不仅仅是参考他脑子里的剧情,而是前些时日,贾瑞已是死了,各种缘由虽不甚清楚,但暗地里有言语传出来,说是贾瑞瞧上熙凤美色,欲轻薄她,没想到反叫熙凤算计,险些揪到太太跟前去,至此贾瑞落下了心病,又是放不下凤姐美貌,又恨她心毒算计,竟是药石罔治,眼看着不行的时候来了个跛足道人,给了块叫“风月宝鉴”的铜镜来,吩咐不可照正面只看反面,三日就好,初时众人看着,贾瑞果然渐渐好了,却没想到后面人心一松贾瑞就偷偷儿照了正面,跟入了魔障似的竟是一命呜呼了。
这道人可不就是那渺渺真人么。
想起这一僧一道,史墨就觉好笑,说起来因为时间久远许多剧情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这只出现过几回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却是史墨前世偶读原着时最关注的人之一了,实在是因为这两人道行太深,一嘴一句“舍了我罢,舍了我罢”,就曾经化过林妹妹、香菱等人,别人化的是缘,这二位化的可是人呀!而且偏偏还是人家的惜之若宝的掌珠。尤其是香菱那次,没化成人家闺女,等闺女丢后,却把人家老爹化走了……
“大爷,您说的那两位高人真出现了!”王全气喘吁吁,脸色微白,“我方才亲自去守街口,真没看见这两人是怎么出现的,等唐子来报时我……”莫不是见鬼了罢?
史墨放下书卷,拂拂衣袖,慢条斯理道:“走罢。”
“大爷,他们已被政老爷遣人请去了内院荣禧堂。”
“咱们不去凑那热闹,自去正院门外等着。”史墨眼中有些慎重。
这一僧一道果真不是凡人,史墨在荣禧堂外听着里面传来敲破锣一样的唱声,心想,就凭这石破天惊的喉咙,也能博得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强大气场。
等他们两人颠三倒四说了一堆的疯话,抚摸摩弄了那块宝玉,命人悬于卧室上槛,就飘袖而出。
史墨鼻子里闻到一股子馊酸味儿,瞅着污衣破鞋、满头癞疮的这两人竟然作出仙风道骨飘飘欲去的姿势来,眼皮不由的抽了两抽。
“两位留步,”史墨上前一步,怕这两人‘忽然一去,再不见个踪影了(原文)’就不好了,“小子史墨,有些话想与两位说,二位大师看?”
那癞头和尚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歪歪扭扭不齐整的黄牙来,来回打量了两遭儿史墨,笑道:“妙极,妙极!原来是你,我道这一段风流公案怎会出现怪异。”
这话说出来倒一点都不疯癫了,史墨暗道他装疯卖傻,故弄玄虚。
“请!”史墨一摆手,他自然不会在荣府和这两人说道,也不好携人往远了走,故而早两日就命人包下了宁荣大街不远的一处酒楼二楼雅室。
那和尚道士倒是自在的很,不知他们如何走的,看着步子很慢却偏偏不比史墨骑马慢,史墨并不与他们虚礼,虽言语敬重,但行动上依旧故我。看在王全等人眼里十分诧异。
“真人与大士为何说‘原来是你’?”等入了门,史墨直接开口去问。
那跛足道人张嘴欲唱,史墨连忙止住,“真人可不必再唱,您那些偈语,小子是一个字都听不懂,既然不懂,真人又何须白费力气?”
道人不以为意,拊掌大笑:“痴儿,痴儿!你既明了些我二人来历,怎会还不悟了(liao)?今日金银满箱,明日紫蟒纱帽,可终还是一钵黄土两把白骨么?我等观你慧根,莫不如随我等去,倒在天地世外好潇洒,无牵无挂无喜无悲……”
史墨忽然露出一抹笑来,坐在那里淡淡道:“真人莫不是看不出我的来历罢,才这般诳我?你这话却是前后矛盾,好无道理!既然生而为人,喜怒哀乐乃是常情,若是无悲无喜无牵无挂,比蛮荒野外的丑石又有何区别?既然如死石一般,大师无所欲无所求,又何必多事度我?再既然如死石无二,哪里来的潇洒自在?”
那一僧一道果真非常人,听到这话也没有丝毫不自在,自顾自又唱又和,唱词尽数宝玉那块石头来历,又疯癫起来——端的是脸皮忒厚!
史墨也不动怒,坐的四平八稳,嘴里笑道:“二位大师果然是世外高人,不仅要渡人好作功德,还要给人箴言,什么金锁,什么冷香丸,什么风月宝鉴,林林总总,竟是琐碎细腻之处皆要管!”慢悠悠呷了一口茶,“二位满口的风流冤孽、造世历劫,小子听了才知道原来大师管的竟然都是这世外的仙子仙人爱恨情缘的事儿,这般想来若是被二位渡了去,也不会无喜无悲超脱尘世,倘或还得像两位这样奔波劳累,给人风流冤孽添砖加瓦呢!”
……
和尚听他言,忽道:“仙境世外自然是再好无比,我等虽不知你因何能出现,竟然还改了这场风流公案怨女的命线,但你确是不在五行轮回,这样好的天资,想来也是我等同道中人,何不共同度脱这公案里头风流孽鬼,岂不是一场功德?”
似是而非说了这么些,史墨这时才真正放下心来,这两人果真不知他的来历,也不似他担心的那样有操控命运的大能。想到曾经看过的那诸多修真修仙的小说,还有开天辟地等无数光怪陆离的传说,史墨脑里灵光一闪。
“二位号称方外之人,能与天同寿否?能掌乾坤定数否?”史墨看着他两人,一字一句道:“还是都不能,所以要等金银散尽,功名被摘,情断恩绝,心如死灰之际,好行渡化之举以求功德?”
随即移开视线,淡淡的声音如霹雳尖锐,“只是有些痴男怨女,不求功名利禄,不慕富贵荣华,一心想‘两心之外无人知’平淡安稳度日即可,所以二位才苦心孤诣,做下种种之事,好叫这些男女心死再不留恋情孽,让二位得以渡化。若非如此,大师往日怎见甄家女命运坎坷而不救(指香莲)?今日却偏又巴巴来救个‘痴情’公子?想来也是,若没有这公子,如何令那些好女孩儿蹉跎早丧?如何能令大师早早得到功德,早早去渡化下一个风流公案?悟了大师的求功德之行,却是大罪呢。”
那一僧一道早已不做疯癫状,盯看着史墨不言语。
事实上,史墨胡诌的贴近五分,这世界虽有神仙佛道,但却并非史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