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从思绪中回神,银发青年露出格外体贴的亲切笑容,“我大致明白五月的意思了,需要我去跟制作组交涉把她换掉吗?那个叫真宫寺的新人。”
“《月恃》什么时候开始拍?”
“没记错的话就是16号。”
16号,那也就是四天以后……印象中,只要这几天她再加把劲多努力一下,尽量多完成一些通告,那天之后几乎就可以空出整整一周的时间。
正视着冷泉拓溢满宠溺的琥珀色瞳孔,思索了片刻,成田五月像晒太阳的猫咪那样眯起了眼睛。
“冷泉先生,其实我对新人并没有什么成见。所以,至少等我看过她演戏以后再给你答复好么?”
……
千真万确,成田五月对新人没有任何成见。无论是多么耀眼夺目的明星也是从一个新人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这个道理,五月比谁都清楚。
然而,当她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出现在某制作组的摄影棚内,那个名叫真宫寺姬音的女孩却彻彻底底向成田五月证明,她此行只是为一个精通撒娇、毫无演技、甚至连最起码的端正态度都没有的新人而浪费了一下午的宝贵时间。
——“导演,分开拍吧,一起的话我演不来啦。反正可以合成的呀,现在的后期技术那么先进。”
——“哭不出来啊,眼泪就用眼药水代替好了,多简单啊。就这样吧,无论再拍几次都是一样的,就用眼药水吧~导演~”
——“没有替身吗?这么危险的动作很可能扭伤的,如果受伤的话洗脸做美容都很不方便的,用替身吧,让替身来帮我演嘛。”
——“这个台词好长啊,编剧阿姨都不会断句吗?我只是念一遍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啦,怎么可能背得过嘛。干脆删掉好了,修饰的词语都删掉吧。”
……
不会向工作人员道歉,更不会反省自己的演技,几乎每一次NG后,那个叫真宫寺姬音的女孩只是不住地向周围的人抱怨、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仅仅是听着女孩那蜜糖般甜腻的娃娃音,成田五月就不禁感到无比厌烦,更不想近距离去看她的长相。
不想演的作品不演,不和不喜欢的编剧合作,也不和不喜欢的导演合作,更不和不喜欢的演员合作,这是以成田五月如今在日本艺能界的地位完全可以坚守的原则。
她可以接受生涩的演技,但是绝对无法认同这样不上进、近乎将身为演员的自尊心悉数舍弃的轻浮态度。
冷眼旁观了许久,在心里做出决断的五月不动声色地转身,一走出了摄影棚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将手机贴在耳边,黑发少女沉稳悦耳的美丽声线融进微风里。
“你好,请帮我预订一张16号下午两点钟东京直飞米兰的机票。”
。
☆、第34章 Side。31
算上日本和意大利两地之间的时差,成田五月抵达米兰时正好是当地时间下午七点左右。
她这次的行程事先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连自家经纪人冷泉拓也毫不知情。所以,当五月拉着小型行李箱甫一走出机场,抬起视线,不经意瞥见停靠在路边那辆颇为显眼的黑色高级轿车时,墨镜后的那双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浮现一丝讶异。
如果她没认错,那辆车应该是云雀先生的。
成田五月非常清楚自己此行不可避免会见到他,尽管没有事先告知,以坦然心态面对的五月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过,一下飞机就能见到云雀先生这种事也着实令她颇有些始料未及。
说实话,五月的心理准备似乎还很不到位。本来是打算先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再去云雀宅拜访,想不到这么快就……
握着行李拉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放缓脚步,少女还来不及思量清楚此刻脸上到底应该挂上怎么样的表情,驾驶座旁侧的车门便开了。
“五月小姐,旅途辛苦了。”
梳着标志性飞机头的草壁哲矢一脸温和的向少女走来,彬彬有礼的向她打了个招呼。思维有那么几分之一秒钟的凝滞,回过神来,成田五月手上的行李拉杆已经换了主人。
“请上车吧,恭先生正在车上等您。”
“云雀先生……在等我么?”
礼节起见,五月抬手摘掉了戴在脸上的墨镜,不紧不慢地跟上草壁哲矢的脚步,她的目光本能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果然,几米开外摇下一半的车窗内,如同底片上显出的像,浮现出青年深色的头发和清淡又不失精致的五官眉眼。轮廓分明的侧脸被夕阳勾着一层光边,漠漠敛着的表情和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
那正是云雀恭弥。
仿佛是察觉到投向自己的视线,那双阖起的凤眸缓缓地睁开。微微偏头,墨蓝色的眼睛扫了过来,轻轻停在少女脸上后便静止不动。本想将视线移开,然而,心底那份不想输了气势的想法却逼迫着五月勇敢地迎上那道清冷的眸光。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他,或迟或早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少女沉稳异常的步调逐渐缩短。站定,看向坐在车里的青年,成田五月的嘴唇突然像盛开的紫罗兰一样,绽放出异常高贵华美的笑容。
“傍晚好,云雀先生。让您久等了么?”
嗓音在句末微微扬起,似是带着些许笑意。听到少女隔着车门那声轻柔有礼的问候,云雀恭弥的凤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亦没有回答。
丝毫不为对方冷漠的态度所影响,五月挺直了腰背,扬首绕行至轿车的令一侧。还不等安置好行李的草壁先生走上前来,她便抬手打开了车门,俯身弯腰,以利落而不失优雅的态势坐进了车里。
待重新回到驾驶座的草壁将车子启动后,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左侧的黑发青年,她的嗓音再一次响起,浸染着刻意伪装出的若无其事。
“反正最近手上一个好通告都没有,闲到懒散的我刚好也觉得无聊。所以我想,干脆来黑手党的故乡找点刺激打发时间好了。”
连续三天都在进行超负荷强度的工作,这只草食动物居然还有精神说这种大言不惭的谎话。
轻挑了下眉,灰蓝凤眸隐隐滑落一抹深意。转过头,正对着那张小巧精致的脸,敏锐地捕捉到她眉眼间那抹掩藏不住的倦意和疲惫,云雀恭弥的薄唇掀起一个弧度。
仿佛一瞬间就被那双清冷眸眼看透了自己在说谎,成田五月压下胸口里几欲升起的心虚,凝视着他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容,故作镇定的开口质问道:
“云雀先生,你那是什么表情?”
眼角斜睨了少女的脸良久后,冷淡清冽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出,略带几分悠然。
“看不出来吗?草食动物,难道超负荷的工作让你眼花了?”
少女愣住,他是怎么知道的?
满意地看到成田五月霎时僵硬的表情,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云雀恭弥缓缓地阖上凤眸,一路上再也没有开口。
……
至此,成田五月才确信自己是被人给卖了。
本以为云雀先生是凑巧通过拷在她手腕上的GPS卫星定位系统得知她已经来到了意大利,所以是顺道过来接她,现在想来却并非这么简单。日本那边肯定有内奸,而这个内奸毫无疑问就是冷泉拓。
于是,等顺利抵达云雀宅后,趁着某人离开的空隙,独自跪坐在会客室的少女立刻从包里翻出手机,摁下开机键准备找自家经纪人兴师问罪。
垂眸看着黑色屏幕亮起,如她所料,信号接通后首先涌入的是堪比洪水般来势汹汹的简讯和语音留言提醒,无一例外是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也难怪,开拍第一天却找不到女主角,《月恃》剧组此刻应该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吧?
单调短促的提示音大概足足响了有三四分钟,还没等到手机重新归于沉寂,来电铃声响起。看到显示屏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和异常欠扁的笑脸,五月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贴在耳侧的下一秒,听筒那边就传来如释重负的长吁声。
“哎呀,公主殿下终于肯开机了,这种时候玩什么失踪啊。难道你忘了昨天《月恃》要开拍吗,整个剧组因为找不到成田五月都快疯掉了。”
的确,算上时差东京此刻已经是17号的上午了。迟到整整一天,这和五月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干嘛要疯掉,直接要我赔违约金然后干脆利落的更换主角,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多简单。”
“怎么能说得这么若无其事,五月不是一向很敬业……” 听闻少女满不在乎的回应,起先还有些困惑的冷泉拓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故意放他们鸽子的吧?”
“咦,莫非我做的还不够明显?”
诡异的沉默了几秒,听筒那边的声音有些无力。
“……我说五月,这种事情好像违背了你一向崇尚的义理吧?”
“错了,就是因为义理才这么做。”接过青年的话头,五月平静的说:“是他们先违背了义理,我已经跟摩子小姐通过电话了,她之所以被换下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档期空不出来或者合约冲突,而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耍了自以为聪明的小手段。”
不等那边开口,她继续道:“我的原则是不跟不喜欢的演员合作,而那个替代了摩子小姐的女孩恕我实在是接受不能,所以《月恃》就算了吧,让我们来聊聊另一个话题怎么样?”
“什么叫‘算了’?违约金不是问题,可五月你这种做法说得难听点就是恶意违约,我应该用什么理由来回应那些媒体和记者?”
“简单说就是我不想演了。媒体那边冷泉先生也不需要烦恼,耍大牌或者欺负新人随便他们怎么写,我根本就不在乎。”轻轻耸了耸肩膀,少女轻勾嘴角,“正好呢,上周铺天盖地的那篇《人人都爱成田五月》的报道实在是太倒胃口了,增加一点负面新闻调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喂,这种话好像不是成田五月应该说的吧,负面新闻对一个明星有时候可以是致命的。还有,那篇报道究竟哪里倒胃口了,你本来就是超人气啊。”
“真可惜呢,成田五月的人生哲学里没有‘不该说’,只有‘不想说’。我长了一张什么都敢说的嘴,冷泉先生早就领教过了吧?”
“何止是领教,我已经深受其害很多年了。”
听到自家经纪人意料之中的叹息声,五月嘴角的笑意深浓了几分。紧接着,她以清晰悦耳的美丽声音颇有主见的说:
“为人处世靠的是自己,何必要那么在意耳边嘈杂的声音。就算我做得再好,也会有人指指点点;即便我一塌糊涂,亦能听到赞歌。能拯救自己的唯有忠于自己的本心,不必为了讨好这个世界而扭曲了自己。‘人人都爱成田五月’,我承认,这句话听起来可以满足我的虚荣心,但也只是一时的。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根本不可能,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个性。像我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根本就不指望谁会真正爱我,对我而言,努力做一个让我自己爱上的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贯彻起来并不简单,尤其是在艺能界这个圈子里。如果五月是因为真宫寺姬音不愿意演《月恃》,该退出的人也是她而不是五月你。”
“是啊,的确如此。”
五月点头,诚恳的说:“有冷泉拓撑腰的成田五月如果用罢演来威胁,那个新人肯定会被换掉。不过,大概是觉得那个女孩简直就碍眼到了极限吧,反而懒得动手对付她,就好像那样做会自降身价似的。所以,冷泉先生也别做多余的事情,她想演就让她演吧,既然抢了摩子小姐的角色,那我的角色也给她好了,一人分饰两角说不定还能帮助她提高演技呢。”
“姑且不提真宫寺,我突然有种五月你故意不想演《月恃》的错觉,这部戏哪里得罪你了?难道是因为……”微妙的停顿了几秒,青年一边思索一边说:“连续十几个小时不开机是因为坐飞机吗?五月去了意大利吗?”
没接话,澄澈黑眸闪过一丝怀疑,起初还打算向冷泉拓兴师问罪的五月不由得抿了抿唇。
听冷泉先生的意思,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她人在意大利。
“难怪一定要罢演,如果是为了云雀先生,那任何理由都解释得通了。”
“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罢演的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从思绪中回神,不满于冷泉拓说辞的少女冷冷纠正,“还有,不是为了云雀先生,我是来找彭格列云之指环的,是为了我自己心安理得才来的。”
“喔~”刻意拖着长长的音调,听筒另一端的声线诡异的转了个弯,“早说嘛五月,我这就去帮你付违约金。你在云雀宅么?要和云雀先生好好相处啊。”
几分钟前还颇为阴霾低落的嗓音霎时变得愉悦轻快,少女眼前甚至都能浮现出冷泉拓那张笑意盎然的欠揍脸。
“至于这么开心吗?”不由自主的板起面孔,五月皱起眉,“我只待一个晚上,明天一大早就搬出去。”
“咦,为什么?”
“……你别问。”
那边像是极为认真的思索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的说:“该不会是五月害怕住在一个屋檐下难以抵御云雀先生的魅力,会对他日久生情,所以——”
“冷泉先生,你能去死一死吗?我是认真的。”
“唔,莫非不是吗?”
“当然不是!”
“是吗?那为什么不住在云雀宅呢?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五月那次为什么大半夜红着脸从云雀宅跑出来……现在听五月的语气,我似乎明白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五月觉得冷泉先生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猥亵。生怕他想到奇怪的地方,少女扬起声调,慌忙否认。
“你明白什么?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脸红,大半夜,惊慌失措,这些个关键词再加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月突然害怕起云雀先生……”以意味深长的暧昧语气自言自语着,无视少女否认的青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啧,我是不是该选个恰当的机会提醒云雀先生做好安全措施呢,以五月的身份,这个年纪就怀孕似乎有些危险。”
怀、怀孕?
成田五月的后脑勺仿佛挨了一记闷棍。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她怒气冲冲地吼了回去。
“冷泉拓,你给我适可而止!云雀先生只是亲了我,怎么可能怀孕!”
“哦,是吗?所以五月心里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