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院的脚步顿了一下:“……我做噩梦的时候,找你陪我过。”
“那还真是甜蜜又让我倍感折磨的回忆呢。”宗像托起闲院的手,放在自己脸旁边:“那是几年前来着?”
闲院默默地想了一下答案。
六年前。
走到山顶后,闲院和宗像在露天的桌椅上坐了一会儿,恰好目睹了S4特务队的训练归来。在队首的依旧是英姿勃发的淡岛副长,闲院发现她几乎要忘记了她的名字。后面的几个人本来累得要死要活互相搀扶着,打远看到宗像一脸温文尔雅的表情后立刻绷直了走过来。
“室长,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淡岛副长向宗像欠身行礼,然后面对着闲院:“闲院医生。”
闲院“嗯”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什么。
说不清楚原因,她一直不太喜欢淡岛副长的存在。相比起S4庶务课里同样一说到宗像就会发花痴的小姑娘们,这个会和宗像一起上战场的女性总是让她觉得相当别扭。就像宗像说的,无条件信任与服从上级命令的淡岛副长非常优秀,但是闲院不喜欢她看宗像的眼神。
那是把他当成神的、虔诚的眼神。
而他已经和她结婚了。
解散后的特务会首先回去休息,淡岛副长在修整完毕后向宗像汇报起今天的情况。闲院不太想听,于是直接离开了那里,想看看四周的风景。
不得不说的是,这里除了荒无人烟之外,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如果没有趴在树上偷桃子,和在树下望风的特务队员的话。
“啊啊,抱歉闲院医生,让您见笑了。”
槺疽涣澈谙撸紫瓤脊亍K渌迪性合衷谝丫怀W4,但是给室长夫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总归还是不好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日高,哀叹了一声自己的坏运气。
闲院没说什么,饶有兴趣地看着日高抱着一堆桃子从树上跳下来,嘴里还啃着一个的样子。将怀里的桃子拨给槺局螅崭甙炎约鹤炖锏哪贸隼矗缓蟛判辛死瘛?br》 “闲院医生,我们刚刚看到这个桃树长得特别好,所以打算摘几个尝尝。”抓了抓自己棕色的乱毛脑袋,日高看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挑了一个桃子送到闲院那边,抢在槺咀柚骨八担骸拔页缘哪歉龀短穑性阂缴灰彩允裕俊?br》 眼镜青年不忍直视地把头扭到一边,心想着自己大概也跟着日高一起前途无亮了。
这种小伎俩要不要这么幼稚地就使用出来啊!
一边内心咆哮着,槺疽槐咛搅讼性旱幕卮稹?br》 “的确很甜。”
五岛莲和布施大辉按照约定时间来接应的时候,闲院正在给剩下半个桃子剥皮。薄皮儿下的桃子果肉晶莹剔透汁水丰盈,无死角地昭示着身为野生水果相比人工栽培水果的优势。闲院很喜欢桃子肉里那种酸酸甜甜的水果味儿,好心情地勾起嘴角,甚至还向新来的挥挥手——于是五岛和布施本想装作没来过的念头被打破,乖乖地坐到一边分桃子。
日高和闲院聊得很愉快,从桃子开始讨论各种品种的优劣,再到后来闲院说起了闲院家的饮食。抱着一种八卦的心理,日高全情投入,而剩下的三个人也开始竖起耳朵听闲院的话。
“所以说,也就是看起来很高端洋气,其实只是为了保证食物来源的干净而已。”闲院说到自己小时候完全不被允许吃外面的零食,撇撇嘴角:“农场里出产的桃子也没有这个好吃。”
“闲院医生现在,也和以前一样吗?”
有着灿烂红发的脑袋晃了两下:“没有,他们早就管不着我了。”
“所以想吃什么零食就可以去买了吧。”
“这个的话,不行。”闲院咬了一口桃子肉:“因为还是有人管。”
“好可怜……”日高被槺就绷艘幌拢缓蟛欧⑾肿约核荡砹嘶埃ㄔ诎肼贰本这是替日高圆了场子,推推自己的眼镜。
“毕竟也是为了健康着想的啊。”
闲院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但是一涉及到了宗像后气氛就有意无意开始冷场,闲院想了想,问起了一个人。
“我听说,你们和楠原刚君很熟。”
在场的四个人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了一下,接着日高答了话。
“……那个家伙啊。”
闲院听了楠原很多事。
包括是怎么被宗像拐进S4、怎么无意间结识到了在S4打杂的她师父、怎么和大家一起同她师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荞麦面、怎么被宗像故意刁难从而成为了她师弟以及从淡岛副长手里拿到了一分以及……怎么殉职。
和在宗像那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在这些认识他的人的口中,变得逐渐丰满了起来。
“他是我的师弟。”闲院在低落的气氛中说:“被你们这么一说,很后悔没能见到他。”
“那家伙,大概会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围在闲院医生身边打转的吧。”日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跟个小狗一样。”
似乎是有了共同的联系一般,特务队四人组对于闲院的陌生感很快地被消融掉了,证据就是在宗像出去接个电话回来之后,闲院已经在日高的提议下开始动手尝试自己来烤些东西——晚餐就是这个。
“闲院医生,小心被烫到……”五岛性格最为温和,看到闲院完全新手的样子不由的担心起来。
“我知道了,多谢,莲公主。”闲院将鸡翅膀放在烤盘上,对着五岛笑笑。五岛一愣,无声地用目光谴责起喜欢乱起外号的日高身上,被对方回以无辜的眼神。
还算正常的烧烤时光在道明寺出现后就发生了变化,没控制好力道就将油倒了小半罐进去,炭火立刻蹿了起来。闲院躲避及时,没有损失,不过槺颈冉系姑梗贩⒈换鹕盏郊嘎疲⒎⒆乓还膳ㄅǖ慕刮抖?br》 “这种烧猪毛的味道真是……”道明寺捂着鼻子嫌弃道。
所以好脾气的槺疽卜⒒鹆耍骸澳阋晕且蛭。 ?br》
闲院正在一边看热闹,手腕就被人握住。宗像将闲院带离正在闹幺蛾子的几个人坐回位置,确认闲院的确没被油烫到或是被火撩到后才放手。
“看起来,弥海砂很喜欢这种气氛。”
“挺热闹的。”闲院也没说到底喜欢不喜欢:“不过这时候就体现出三哥那边的能力的优越性了——他每天早上煎鸡蛋都不用锅。”
宗像一怔,完全没想到闲院的思维跳跃到了那里。就在闲院心心念念着赤色能力卓越的实用性之后,宗像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提议。
“弥海砂,我们要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
终于把这句话给放出来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死寂。
闲院就那么看着宗像;端着茶杯的手却没有动过,眼睛里的晦暗不明在一刹那间闪现。
这种状态非常奇怪,和宗像脑海里的闲院有着极端的不符。起码在闲院的意识里;她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是没有办不成的——包括用离家出走这种幼稚到极点的行为来抗议她对他忽略的不满。而在她迄今为止二十二年的生命里;除了羽张迅殉职以及先代S4的混乱外;没什么能让她感到挫败。
就在宗像脑子飞转的时候;闲院咬了下嘴唇。
“后面;有条蛇。”
深绿色的幼蛇在离宗像十五米开外蜿蜒爬行,但依旧是围着附近打转。闲院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看到那双金色的竖瞳后一股寒气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宗像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贴在地上的冷血动物:“似乎是日本蝮呢;运气真好。”他抬起手;指间上附着一层青光;却又被闲院压了下来。
“算了。”闲院别过头去不再看那边:“反正你在,它也不敢过来。”
又被提及了不招动物喜欢这项特质的青之王有些无可奈何,不过相比起自己用手蒙住自己却依旧忍不住在指缝里偷看那条幼蛇有没有撤离的黑之王来说依旧潇洒自若。到了后来那条小蛇也依旧没有上前,扭动了两下之后又钻进了草丛里,一阵细碎的摩擦声过后,便消失在了山中。
“弥海砂引以为傲的对动物的亲和力,原来也有变得麻烦的一天啊。”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引以为傲过。”闲院慢慢地趴在桌子上:“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不过是句随意的疑问,但话里话外闲院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是借着宗像的口再说一遍罢了。脸贴着自己的手臂,闲院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呼出了一口气。
“对于长辈的期望,我个人认为偶尔还是应该有回应的。”宗像的指尖滑过闲院的脸:“不过如果弥海砂不愿意的话,那么我……”
“他用什么条件换一个孩子。”
“到了那个岁数的长辈……”
“我明白了。”闲院站起来:“换我改姓回宗像,对吧。”
宗像用沉默来代表默认,闲院用手把散在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站了半天之后反倒笑了一下。
“真行。”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放下这句话后闲院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刚把烧烤处那一团狼藉收拾好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尖叫。闲院看过去,正看到以前被马踹过脸的道明寺少年指着草丛大喊着什么,躲到了五岛的身后。日高在旁边嘲笑道明寺的胆小,又去探头看了一遍被火撩过的搭档的头毛。
脚步声响起,闲院看到行色匆匆的黑框少年从远处走过来,看上去悲惨异常。许久未见的伏见头发上还有几片没来得及弄掉的树叶,整个人又带着懒散和怨气。
简直就像刚收完垃圾一样。
伏见看到闲院,嘴里“啧”了一声。
“夫妻吵架别把火气撒在外人身上。”
“原来我一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吗,那还真是抱歉啊。”闲院打量着伏见刚从神农架春游归来后的狼狈,脸上嫌弃不减:“有用的话都不怎么好听,如果有意见,你能来揍我吗?”
伏见眼角抽了一下,切了一声:“把自己的麻烦事都弄好再来嘲笑别人也不迟。”
“嗯……那你千万要一直这么狼狈,”闲院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否则等我有空了却没能吐槽到你,那多么令人失望。”
回到屋子之后,闲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心里算了一下。
她大概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回过闲院本家了。
和本家的关系,或者更应该称之为和闲院家现任家主的关系的恶化是在四年多以前。那时候她和宗像正在读大二,每一个月会被单独拎回家一趟吃饭,以及单独针对她一个人的训话——在她结婚以前,她更多地觉得那些古板而又老旧的东西应该都灌输给宗像。
那时候闲院家的家主会跪坐在主位上,循环往复地不停告诫她要忠于自己的家族,对于家族的栽培要在以后予以最大限度地回报,包括后代的传承。她那时总觉得烦,并且觉得年纪太轻不至于现在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但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某位艺妓大着肚子找上本家为止。
颜面扫地。
她是在上课的时候被老管家叫回去的,当时已经退隐的前任家主正襟危坐,她的父亲则垂首坐在身侧,毫无往日威严。她那性格一向温婉柔和的母亲则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之后只是哀婉地笑了一下,身形像是柔弱的草苗般摇摇欲坠。
其实不过是个富贵中年人和年轻貌美的艺妓的寻常风流事,可放在了闲院家顿时就变得有些可笑。据说当年她的父亲对她母亲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隐瞒身份开展猛烈追求后终得家人。她的母亲当时刚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身份进入全日本顶尖的医院外科,前途光明大好,却因为婚姻而辞职从此深居简出打理家事,为丈夫的事业做出牺牲。
两人婚后恩爱有加,可数年不见子嗣,多次检查后得知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看不得因为这个结果而郁郁寡欢的丈夫,她的母亲提议出国散心,最后在梵蒂冈参观了一场弥撒后不久既有喜讯,最后降生的孩子便取了同音的名字作为纪念。
闲院弥海砂。
她是看着父母亲一起融洽地过着日子的。
幼时母亲对于有关父亲和她的一切亲力亲为,细致入微;在进入S4后作为父亲的辅助,工作认真负责,行事果断,让她多少能看出当年她母亲站在手术台上的风采。在她坚持去神奈川读书后,她母亲竭尽全力地给了她最好的环境;甚至是在她和宗像在一起的问题上,在她母亲配合丈夫教训她过后,还是眨眨眼睛,说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学医其实也受母亲的影响,因为希望也成为像母亲那样工作和家庭都能兼顾的人。最后再嫁给一个像父亲一样呵护妻子保护孩子的丈夫,再把自己的孩子也宠到天上去——她觉得她和宗像也能继承父母亲的相爱。
所有人都会羡慕这样的家庭,他们的生活就像是典范一样。
闲院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因为她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她心里最好的夫妻,变成了一个笑话。
连同她的存在,都失去了最终的意义。
她本来以为她母亲要求离婚。那个眼睛里已经失去神采的女人已然不担心事情的结果如何,每天只是静默无语地看书。她那段时间请了假,一直陪在母亲身侧,就怕出现意外。宗像知道这件事情后并没有多说,每天接送她时面色如常,也没有过问。
那个声称怀有闲院家血脉的女人被老家主安排在了其他的住处,等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一切会在之后再做决定。
也是从那时开始,闲院就再没跟她的父亲有过正常的交流。
爷爷在训斥她父亲的时候,一直都是避着她的。闲院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男人对这种问题上都是相互袒护的,比如他们对待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的暧昧态度。
可奇怪的是她父亲那悔不当初的样子,以及他对于她母亲那副愧疚的歉意。那种态度并不像是装的,而闲院最后在一次偷听中得到了答案。
她的父亲对她的爷爷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孩子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姓的是宗像,我总想着能够有人把闲院家的名号继承下去。”
她才明白,冠上了宗像的姓氏后,在闲院本家,她是外人。
三个月后,那个艺妓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闲院没有去看,但还是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说她父亲有多欣喜。喜悦之情笼罩在闲院本家之中,而闲院陪着母亲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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