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圣通心头一阵心虚,可若不推脱到这上头,她又能怎的?实说出系统之事?他们不同她,做鬼魂千年,看了不少沧海桑田。对系统这回事能接受的很坦若。
再说了,她并不想告诉他们,上辈子那不堪回首的事。
“你看,这是仙家手段,通儿这昏睡必然是对腹中孩儿无影响的。”竹若对郭主道。
“是的,是的,她阿父也会保佑她,我家通儿做了那么多好事,一路行来,哪个提起邯郸城不夸我通儿厉害,亲厚的?”郭主终于放了心。
“阿母,”郭况道,“这话你一路都说了几百遍了。”
“怎的?”郭主道,“你阿姐做的好,我当然要说。且,我这可不是自吹自擂。这一路上你敢说别人提起邯郸城的时候,不夸你阿姐的?”
郭况认输:“好好好,阿母,我错了。”
“你本来就错了,”郭主道,“你自己的阿姐,当然要说她好。”
“如今,要如何病愈呢?”竹若问郭圣通,“你这病太过稀奇,河北境内处处传言你将要香消玉殒了。”
“再创一个神迹?”郭圣通想到了身上的凤影。
“病也得有理由,”郭主不和郭况争执了,转过头便道,“你阿弟被阴家还得如今身上俱是伤痕。他也是福大命大,大夫说没伤着根基,康健的很。可我没没想到你阿弟被阴家欺负,我就难受。我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护短。一想到你阿弟和你,都被那阴氏欺负……当年,当年你阿父要是还在。你怎么会嫁给那人?你阿父做了一辈子大善人,可却护不住你同你阿弟。若你家中有可靠男丁。不必求真定王室庇佑。我的通儿何必嫁给那狠心的贼子?如今那贼子眼看要……我家通儿却是连和离的机会都无了。”
帝王妻怎和离?若刘秀成不了如今的势头,郭圣通说不定还有摆脱他的机会。郭主一想到这里,便为女儿心疼。
以前她还劝郭圣通装一装,莫要对刘秀锋芒毕露,可如今,郭圣通一场大病,刘秀却写了那样的信……郭主算是看清楚了刘秀。只觉他比自己想的更加无耻冷血。一想到女儿竟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郭主便难受的紧。
“善,”竹若虽是个出家人,心头却觉得郭主说的极对。他本身便是世家子。出家,不过也是为了隐姓埋名避祸罢了,至于和尚的清规戒律是什么?对不起,这玩意他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想得起。如今么,“你这病本不是病,是有人以巫蛊咒之。”
自西汉时汉武帝,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与阳石公主奸,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武帝宠臣江充奉命查巫蛊案,用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数万人因此而死。
由此可见,巫蛊之祸,影响之大。
“如今刘秀已夺下洛阳,”郭圣通道,“看来不过多久,阴家便会将阴丽华送上京了。我同阴丽华,除了立场敌对,本并无深仇大恨。只她弟弟害我弟弟,此仇不得不报。”
一想到郭况那时的模样,若不是有逆天的小还丹,只怕如今也是一抔黄土,郭圣通便生出无限仇恨来。
“我并不想赶尽杀绝,我便是为小人所巫蛊,需要有龙气之人方能救我,咱们要想想法子让刘秀接我去洛阳。阿母阿弟你们都不用做什么,世人惯会猜想,我们何必画蛇添足?我不用证据确凿,只要他们背负了这个名声便好。”
郭主等人听罢皆是一声叹息:事到如今,他们纵然再不齿刘秀也得收了,藏了起来。去争夺这她们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碰触的位置……
若是刘扬当年没提出让郭圣通嫁给刘秀当多好?
对于他们的心思,郭圣通是心知肚明的。她也曾这般幻想过若是刘扬不那么软弱,若是阿父还活着,她就不必嫁给刘秀……但,幻想永远只能是幻想,当不得真。
而一味地沉溺在幻想中,只会让人越来越软弱,越来越想要逃避现实。这是如今的郭圣通绝对不能容忍的。
她早已想的透彻,这一生没有男人又不是不能活。而腹中的这个孩子,不出意外便是她的疆儿了。有了疆儿,她这一生,便更加明朗起来。
既然难得有了这一世,她何必在走老路?有了这逆天的系统,千年的见识,她难道还少了刘秀不能活?至于阴丽华,若不是阴就差点害死郭况,她是根本不想管她的。
刚刚重生时,郭圣通恨极刘秀同阴丽华,只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可随着系统君为她开了金手指,给了她无数珍藏兵书。她学的越来越多,见得越来越广。终于意识到,其实他们三人中,错的始终只是刘秀。
刘秀想着两方讨好,独善其身,这本来就是极危险的墙头草行为。因为人心永远经不起不断地试探和永无止境的被索取。
她同阴丽华,谁胜谁负,其实主要取决于谁先看透刘秀,抛弃真心罢了。而她同刘秀之间,纵使没有阴丽华,也会有别的女子。如此说来,阴丽华在她眼中,便没有任何价值,只是完完整整的路人。
偶尔,她还会同情阴丽华:嫁给刘秀这样的伪君子,想必是每个女人一生的痛楚吧。
当为郭圣通情爱所困时,自然痴傻,自然看不透。而如今没有了真心,便会计较得失,没有真心,便将这一切看的分外清明。
刘秀或许是个好帝王,却绝不是个好丈夫,绝不是女子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也是,自古英雄无良婿。而帝王,更是如此。
爱江山胜过一切的人方能成为好帝王,可爱江山胜过一切的人,你怎么能奢望他会给你一段独一无二的爱情?
痴人说梦,如今的郭圣通却不再会了。
只是阴丽华呢?刘秀卑贱时,她尚能理智,可刘秀富贵时,她还能继续保持清醒吗?或许会的,就如同上一世那样,她也痴恋过,但却很快醒还。
而郭圣通如今全程保持清醒,若她再同上一世那般痴恋一瞬,只怕是要满盘皆输了。
————
郭家众人正在商议如何进得洛阳之事。
刘秀入了洛阳第一件事,便是将刘玄改葬于霸陵,定下谥号,为更始皇帝。第二件事,便是将刘盆子请回洛阳,妥善安置。不久,洛阳城忽盛传赤眉军当年盗了西汉帝王陵寝是刘盆子的旨意,刘盆子大惊后病倒,刘秀派医四处寻药为刘盆子治病。刘盆子病转后,双目失明。刘秀又下令用荥阳的官田租税来作为刘盆子的终身奉养。
世人一时皆感叹刘秀仁义,却无人关心刘盆子后续。自然也不知道,被刘秀如此恩养的刘盆子,在接受了刘秀为他安排的奉养后一日,便悄悄地死在了城外乱葬岗上。而同刘盆子一道向刘备称降的樊崇、徐宣等人,在接受刘秀给予的住宅同二白亩良田后,樊崇很快便爆出谋反罪被杀。徐宣、杨音等后来回到家乡病故。
自此,刘秀的威胁俱无。
拔出了潜在的隐患后,刘秀便正式宣布定都洛阳,并改洛阳为雒阳。
这些日子以来,刘秀开始不断提拔新人,重用降将,冷落冯异等最早跟随他的武将们。且又寻了错处,将冯异同邓禹的兵士互换。故意当着北地出身的将士说南地将士如何了不起,又故意当着南地出身的将士夸耀北地人多么英勇善战。
于是,原本还算和谐的云台二十八将中,开始分化出了自己的小团体。
邓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知道,这是刘秀开始在未雨绸缪了。
细思一夜后,他熄了请郭圣通将传国玉玺交给他的心思,而是叹了口气,第二日,寻了理由,拒绝了兵权,安心的做了一个文官。
若这样,能暂停刘秀的‘驭人之术’,他觉得值得。毕竟天下未定,早早的分化了将领们,只怕不能一心对外了。
只可惜,邓禹想的太过美好。他主动交出兵权之举动在刘秀看来是相当识时务的一种表现,毕竟邓禹为他策划了“造神”大戏,使他顺应“天命”的当上了皇帝;而他手下很多重要的文臣武将都是邓禹举荐的,邓禹和河北系、南阳系、绿林系、降将系、还有太学系都拉得上关系说得上话,年纪轻轻就位极人臣,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刘秀认为如果听任邓禹这样急速发展下去,不管对于邓禹还是对于他自己,都不是一件大大不妙的事情,因此,邓禹必须遭受到较大的挫折,于是,才有了这之前的关中之行。
可惜,关中之行邓禹却未犯错,以至于刘秀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削弱他的实权。如今,邓禹如此知趣的奉上兵权,刘秀自然心头无比妥帖。可这样的妥帖,却让刘秀更加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短短数日,在刘秀的努力下,他的将士们终于不再兄弟一心,而是各自为营了。
也正在此时,南地出身的将士们开始高度呼吁刘秀尽快将阴丽华接到雒阳来。
“陛下!”贾复手执笏板而出,“陛下,昔日为了大局,不得不暂娶河北郭氏女,以至南阳阴氏女无过被贬为妾室。今陛下已然龙登大宝,当时将阴氏夫人迎至雒阳,毕竟,雒阳城不可没有主母。阴氏夫人又是陛下先娶之妻。名正言顺!”
他这短短一番话,勾起了刘秀心头对阴丽华的旖旎之念和愧疚之情来。
耿纯上前一步:“陛下万万不可!想这些年,郭氏夫人千里送衣,又兢兢业业打理邯郸城,如今说起邯郸,谁不夸一声陛下的夫人甚是贤良?而此时,阴氏女又在哪里?郭氏夫人陪着陛下在前线探望众军士时,阴氏女想必还在南阳养病呢。”
岑彭闻言大怒:“你是北人,当然向着那郭氏女,我等虽吃过郭氏所做哺食。但那是什么?不过哗众取宠的玩意儿罢了。打理邯郸城本就是她分内之事。我却是第一次听说分内之事做好了还可以讨赏的。寅时夫人和陛下两情相悦,那郭氏女是什么?不过是横插在陛下同阴氏夫人之间的绊脚石。陛下乃堂堂七尺男儿,那郭氏女除了不断给嫁妆钱,还能作甚?”
他此言一出,北地几个本欲跳起的将士都哑了声。
男人最好面子,刘秀更是如此。
岑彭此时暗示刘秀用了不少郭圣通的钱,只怕是将刘秀心头的愤怒尽数勾起了。男人就是这般,能用妻子私房钱,却怕人知道。
果然,刘秀沉默片刻:“朕年少时发过宏愿‘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至今真心不改。郭氏夫人如今生了重病昏迷不醒,再至雒阳只怕是导致病情加重。便让她安心在邯郸城修养吧。雒阳城不可无女主,贾复,你既然说的很好,便去南地迎我大姐小妹,同丽华来吧。”
南地将士听罢齐齐伏倒在地,无人不称其善。反观北地将士,却是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撕了那些人。
刘秀坐在上位,见两派剑拔弩张,心头不免有些自得。
可一想到郭圣通,他又坐立不安了。
‘通儿若是醒来,知道这事儿一定会谅解我吧,毕竟这是为了大局。她一向颇识大体,且善解人意。所以她一定会谅解吧。’
————
“我呸!”郭况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刘秀竖子,我阿姐还没出事呢,他便迫不及待要那个女人占了我阿姐的位置!”
郭主气的全身发抖:“竖子,竖子!我通儿陪他征战,为他料理后方。他如今一句轻飘飘‘真心不改’便抹去了我通儿所有付出!偏偏还被人说是至情至圣!至情至圣!好个至情至圣的皇帝,真好,真好啊!”
葵女站在一旁:“陈硕还道,陛下已然派了贾复将军去南阳接阴氏女和刘家姐妹了。”
“不能再等了,”郭圣通道,“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南阳离雒阳城甚近,不能让阴丽华先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徐州下了雨,我住的宿舍漏水,回来11点多,抢救被褥什么的,又重新找屋子住。等一切安排妥了才开始码字,所以今天更新晚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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