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有话慢慢说。”刘秀看郭况这急得不行的样子,忙道。
“我能不急么姐夫!”郭况说罢,便看向郭香寒,“我都说了要不要给她找个家境殷实的普通男子嫁过去。”
刘秀等人眼睛一亮。
“这是个好办法!”刘秀道。
“我愿给她添嫁妆!”李通忙道。
刘伯姬也是眼神一亮:“我可以帮她一起选……”
郭香寒眼见这些人又要夺走她的荣华富贵,便立刻往地上一跪:“陛下,陛下!我爱慕李通大人,我谁都不要!我只想要李通大人!我当个侍妾就好,真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郭况闻言又急的跳脚:“你……你……丢人!真丢人!!!!”
“不要脸!”刘黄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
郭况立刻跟着道:“真是丢人!怎么办啊姐夫!论辈分疆儿还要叫她一声姨姨呢!”
这下子刘黄可是愤怒到了极致:“我呸!这样的女人也配当疆儿的姨姨!文叔!这真是太丢人了!”
刘秀听到爱子的名字,也是怒火冲天:“若是传出去疆儿有这种姨,真是……真是!”
“我不要!陛下!我可以断绝同郭家的关系!”郭香寒慌了,“我只要能嫁给李通就好。”
刘伯姬闻言差点又要厥过去。
李通见爱妻如此,心头欲哭无泪,他悲切万分地喊道:“郭娘子,您放过我成吗?”
“文叔,文叔,疆儿在……”郭圣通一边逗着怀中小儿,一边走了进来,看到此景也是一惊,“这……这是怎么了?”
“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把疆儿抱来了!”刘秀立刻起身去看孩子。
“没办法,他午觉醒来后就一直在找你。”郭圣通将疆儿放到他怀中,“真是没办法,连乳娘的奶也不好好吃,睁着大眼睛,小手乱挥。我还是他阿母呢,没见过他这般黏我的。”
刘秀闻言脸上便露出笑容来:“乖儿子,阿父真是没白疼你。”
“大姐,”郭圣通看向刘黄,“大姐那雪狐皮的衣衫可是好了?天越发冷了。”
刘黄闻言:“阿姜,快去车里把小衣取来。”
“大姐,疆儿又长了些。”郭圣通有些愧疚道,“不知那小衣?”
“这时候孩子长的最快,我做大了很多,”刘黄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我来看看他现在长得有多大……哎哟,脸长开了好多,哎哟……快看,他在冲我笑呢。哦,哦,还记得姑姑否?”
刘疆回应她的是一个无齿的笑容。刘黄立刻就笑了:“哟,他脖子上这块麒麟玉会不会太凉了些?”
“这麒麟玉是况儿从小戴大的,第一回见就摘了套他脖子上,大姐摸摸看。”郭圣通道。
刘黄伸手一摸:“是暖玉!暖玉好!暖玉对孩子好!你阿弟是个不错的!”
“额……可是,阿弟,你怎么今日进宫来了?”郭圣通看向了弟弟。
“阿姐!”郭况跺了跺脚,“别说了别说了,我们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怎么了?”郭圣通脸色一变。
————
郭圣通和刘秀坐在上首表情复杂地看着下头的几人。
刘黄去后面给刘疆换衣服,郭况说外头看着烦,便赖着也跟进去了。
“你真想嫁给李通?”郭圣通肃着脸问郭香寒。
“是。我爱慕李通。我愿意同郭家断绝关系,不会丢了娘娘的脸。”
郭圣通叹息一声:“陛下,我已无话可说。”
刘秀知道郭决一家有多极品,见郭况急的跳脚,郭圣通如今满脸无奈,只得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后背。
“如此,”刘秀起身道,“郭氏香寒从今日起同郭府再无任何瓜葛。从此只为驸马李通贵妾。无嫁娶之礼。”
为贵妾,那是看在郭家的份上,给郭香寒最后一份脸面。
而贵妾的嫁娶之礼不给,那是给他妹子出气。
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刘伯姬同李通心头轻叹一声。只能认了。
————
马援进宫之日,便是邓禹亲自来接,用的是极为简朴的牛车。
他身着布衣,亲自为马援驾车。
而至宣德殿时,马援便见一伟岸男子笑容可掬,身着平民便衣站在宣德殿走廊下,微笑恭立。如同多年老友般。见他来,只道:“文渊至了?酒已温好。外间凉,快些进来。”
他这一句话,便让马援瞬时热泪盈眶。
世间很多事物,看似复杂无比,但其实很简单。坊间常常传诵一句:三岁看小,七岁知老。马援觉得,看君王亦是如此。
一个君王是否心胸开阔,善于纳谏,能不能成就千秋伟业,并不是看他兵力多么雄厚。后台如何强壮。而是看他如何待人接物。
刘秀此时在宣德殿下这样一个从容淡定的姿势,便深深刻在了马援心里:刘秀与他不过是初见,便能如此随和,反观曾一起长大的公孙述……马援觉得,他今日,已然见到了这天下的英主。
至此,马援已然彻底偏向了刘秀这边。
两人相携入殿,宫中没有任何侍卫,只有美貌婢女捧哺食穿梭其中。更有皇后郭圣通抱着太子刘疆来此,马援有种自己不是来朝见皇帝,而是到了至交好友之家的错觉。
刘秀态度异常随和抱着襁褓中的太子:“这一路风雪冰霜的,文渊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快暖暖,这哺食可是皇后亲手做的。”
帝后也身着平民服饰,容貌虽美,不似凡人,态度却同刘秀一般亲和无二。马援便记得传闻中,郭圣通乃真凤之身的传闻。如今光是看这容貌气度,的确类似仙人啊。
他慌忙谢过,郭圣通却道:“文渊何须多礼,文叔长你几岁。我便托大叫你一声文渊吧。”
帝后这如此温和的一句话,瞬时让马援流出泪来:“陛下,蜀地公孙述远不如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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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刘秀猝然听了马援这句话;差点笑出来。他忙绷紧了脸;严肃道:“文渊此话怎讲?”
郭圣通递过布巾,叹息一声:“文渊此番定是辛苦之极。”
马援刚刚止住的泪水闻言便又疯狂涌出:他这去蜀地一趟,何止是辛苦啊!
刘秀挥了挥手;将怀中刘疆交给程立抱好。程立接过太子殿下;便交给了葵女;然后便带着所有仆从都退出了宣德殿。
“陛下,”马援道;“陛下待我如此,就不怕我是个刺客吗?”
刘秀正色道:“文渊美名无人不知;秀还未曾为帝时,便仰慕文渊已久。若天水郡此次来人不是文渊我或许会疑心是刺客。但对于文渊你,就算所有人都这般对我说。我亦不信!”
其实刘秀是在五日前才通过情报信息了解到马援的详细生平。所以这仰慕可真是非常非常的久啊!
马援听了这番话;心头顿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壮志来。
郭圣通岂容刘秀一人来刷这未来的伏波将军好感度?她立刻举杯道:“文渊美名纵是妇孺也皆知。我夫妻只当文渊乃好友;今日得一知交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当浮一大白!”
“帝后果真非凡人也!”马援举起杯来。
两人虚空中对着对方敬了一敬,便拂袖做挡;一饮而尽。
刘秀笑意盈然;因郭圣通所说‘夫妻’二字,便未曾过多疑心。
一饮而尽,马援感概万千:“我与公孙述是多年老友,实不相瞒,来雒阳城之前,隗将军曾派我去蜀地同公孙述接洽。只是……他……其人心胸气度,远不及陛下矣!”
刘秀闻言装作好奇的样子:“秀素闻公孙述有大才,当年,扶风茂陵太守听闻公孙述之才,举其为官宦。而公孙述治下的县,政治清明,无奸无盗,百姓能安居乐业。实为不凡啊!”
其实,这便是刘秀心头最忧心的原因之一:公孙述治下颇为清明。百姓能够安居,自然便不思汉室了。
马援冷笑:“他的清明,却只能一时,不能长久。乱世虽用重典亦可,却不能永无休止的用重典来恐吓百姓。否则,终有一日,便会反弹。治世,刚柔并济才为上佳。”
刘秀心头一震,继而严肃道:“文渊大才!”
郭圣通对这日后的伏波将军,心头更是多了几分看重。
如此人才,在刘秀手中却是浪费了。上一世,他为汉室殚精竭虑,最后却身死蒙冤,直至汉章帝时,方才为其平冤恢复了名声。
“文渊究竟在蜀地遇到了什么?”郭圣通浅浅笑道,“公孙述到底是何样人焉?”
马援此时一心奉刘秀为明主,对于公孙述之事他自然不会再做隐瞒:“皇后娘娘可知公孙述是如何发家?”
郭圣通装作细思,最后却摇了摇头:“待我知道时,他已然是公孙帝了。”
马援冷笑一声:“公孙述当年跑到蜀地,自称是先更始帝所封的辅汉将军兼益州州牧。他便是扯着这莫须有的名号,一路打到了成都。到达成都后,他派人送信于我,我告诉他,你是益州州牧,并不该在这成都府。而因回益州去。之后我便问人打听,方知,先更始帝根本听都不曾听过他的名字。而后,又听人道,他在成都安营扎寨,变成‘蜀王’了。”
“啊……”郭圣通故作吃惊道,“他竟然……”
“他就是有这么大的胆子!”马援道,“后赤眉军同绿林军打起来……这天下乱臣贼子竟不知思念汉室,一个个的称王称帝!当年高祖皇帝有言:皇室只能刘姓人。他们竟然!那公孙述,自然也跟着做了,号称白帝。”
刘秀听到这话之时,脸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蜀地多山陵,蜀道本就艰险。这等子小人……
马援长叹一声:“可惜,隗将军叫我去蜀地之时,我还以为能够说服公孙述放弃称帝……”
是的,隗嚣派他去联络公孙述来打刘秀,而他却跑蜀地去动员公孙述放弃称帝和他来投靠刘秀了。没办法,刘秀在马援心中那是正统,而隗嚣和公孙述要么投靠刘秀当个将军,要么便是乱臣贼子,再无他路。
他当年投靠隗嚣是为何?
不就是因为隗嚣离他所在地近,且隗嚣号称要追随汉室正统么?
刘秀听到这话的时候,便习惯性观察他的面部表情,确认不含任何作秀成分后,心头也对马援更加看重了几分:恩,总算是还有个知道尊卑贵贱,顺应天命的人。
“文渊深明大义!”郭圣通道。
“这不过是我辈读书人应该有的气节!”马援正色道,“天地君亲师,不敢有违!”
刘秀听罢心头对马援更满意了。
郭圣通总算是明白这伏波将军上辈子为何这么惨了:他太君子,太愚忠!估计圣贤书里头写了马援你自杀吧,你自杀了天下就太平了。他也会照做的。
“文渊方才说,去蜀地之前是存了让公孙述放弃称帝的念头,如今看文渊满腹忧愁,便知公孙述定然是不肯了,”郭圣通叹息一声,“是啊,尝过了权利的滋味,公孙述岂能甘心不再称帝?”
“或许是吧,”马援苦笑一声,“昔年,我曾与他一同掏过鸟我,摸过鱼,打过猎,读过书,甚至曾将一食对分之。如此老友,如今却……”
马援是满心喜悦去见老友公孙述的,虽然他之前种种作为令他实为不耻。但马援却坚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许,公孙述是在忍辱负重等待天下英主出现呢?
不是他自欺欺人,实在是,他当年同公孙述关系太铁了,除了没一起女票过娼,其余都做过了。所以往蜀地去的路上,马援时常会想,到了成都城公孙述到底会给他怎样一个惊喜。
这里要先说一下马援认识的公孙述其人:马援认识的那个公孙述,豪迈仗义,虽有些不拘小节,但却绝对是好哥们,好汉子。如今这样的一个好哥们自立为帝了。马援觉得,或许公孙述即使想出来迎接他也有诸多文武劝阻吧。
恩,他不强求,总之只要公孙述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友就好。
俗话说,幻想永远是用来打破的。马援幻想中的公孙述,是一个忍辱负重,虽为身为帝王,心仍是向着汉室,且当明主出现,定会哈哈一笑,放弃这皇帝的身份同他一起去投奔刘秀的哥们。
可当他终于赶到成都城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这般情景——
公孙述派了个亲卫领着他去金銮殿。殿下军士林立,个个盔甲长枪,气势汹汹。马援被公孙述的婢女教以宫廷大礼,然后引至殿前。公孙述高高坐在金銮殿上,皇帝架子摆的十分足。他坐着看马援行了礼,然后便推说自己有要务,要先离开一步。
而马援则被人引到驿站暂住。
马援心头还郁闷着公孙述为何变成了这样,半夜便有人敲门送了他一套蜀地百姓的便衣,叫他穿上。第二日,公孙述更离谱,他带着穿平民百姓衣衫的马援,领着百官,浩浩荡荡出城巡游蜀地。一路好不威风霸气。
等享受够了万众朝拜的威风,公孙述这才开始允许马援说来意。马援刚说了两句,他便伸手制止,让马援来了便留在他的朝廷当个大司马。
这大司马乃武将之首,听上去的确是很威风。不过马援却一心思慕汉室,当然不愿了,他苦劝公孙述叫公孙述放弃称帝,早日回头是岸。公孙述自然不允,马援无奈,只能带着随从,连夜回了天水郡。
“今天下一片混沌,公孙述不懂学周公三吐哺,守着蜀地便以为天下无敌,不但不思慕汉室正统,还贸然称帝。威风耍尽,不可一世。此人,若当年还可算个豪杰,如今却是只能算个匪类了!”马援陈述蜀地之事后感概道。
这三吐哺其实是一个典故说的是当年周文王的第四子,武王的弟弟,周公姬旦的故事。当年姬旦随其兄长伐商纣王,求才若渴,惟恐失去天下贤人,每逢有贤才来投,必出门亲自相迎,曾有一次,他正在用食。忽闻有贤人来投,他立刻吐出口中哺食,迫不及待地去迎接贤士。
刘秀没想到马援这一通话中,竟有如此令人惊喜的信息:“公孙述当年不是很能礼贤下士吗?”
若公孙述一直保持清醒,礼贤下士,说不定他刘秀还真没有什么机会了。可如今从马援话中,刘秀看到的公孙述早已不是早年他知道的那般具有威胁力了。
郭圣通听着他们的对话,却蓦然想起:三国时期,刘备定都成都城,后来的阿斗便在这天府之国长成。或许,天府之城的确优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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